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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溪文学与文化及其研究论略

2014-04-09蒋长栋

怀化学院学报 2014年2期
关键词:文明文学文化

蒋长栋

(湘潭大学 文学与新闻学院,湖南 湘潭 411105)

“五溪”给人的印象大多是 “蛮荒”与 “落后”,然而,五溪文学与文化却出人意料地丰富多彩而又底蕴深厚,毫不逊色于其周边诸地。作为 “论略”,本文只能就五溪文学与文化最重要的问题如范畴与特质、流变与内涵、研究意义与研究方法等,作一概括性的探索。

一、独特的时空范畴,决定了五溪文学与文化具有同其周边文学与文化既相融合而又自成一体的特质

“五溪文学与文化”首先是一个地域文学与文化的概念。所谓 “五溪”,较早而又较权威的说法是指在沅陵县汇入沅江的酉溪,在辰溪县汇入沅江的辰溪,在洪江区汇入沅江的雄溪(亦称巫水),在洪江市黔城镇汇入沅江的舞溪,以及在洪江市托口镇汇入沅江的溪(即今之渠水)①。另外,水量稍小的溆水、武水因夹于这五水之间,无疑亦应属于五溪之范畴。如此,则 “五溪”的核心地域刚好皆在今怀化市十二县市区境内。而其上游,则包括了湖南的湘西自治州、湖北的鄂西州、重庆的酉阳区、贵州的铜仁市、黔东南州乃至黔南州等地市州之县市区。

因此,作为一个地域文学与文化的概念,“五溪文学与文化”可有狭义与广义之分。广义的可将整个五溪流域的文学与文化都囊括在内,而狭义的则应特指将五溪口连贯起来的沅水流域中上游地区,也即今怀化市地域之文学与文化。这两者虽然称呼相同,但在实际内涵上却有着巨大的差异。二者虽有交汇融合,但各有其自身独具的内蕴与特质,不可混为一谈。其理由如下:

首先,地域的天然相连,使今怀化市域历来都是一个相对独立的地理实体。这十余个县市区都处于武陵山与雪峰山之间的沅水中上游,自然环境相同或相近,沅水成为贯穿这些县市区间的便捷通道,因而各县市间的人民往来频繁。相对于五溪上游其它地区,他们更认可以五溪口为核心的地域是他们共同的家园,这为其文学与文化的同质同构奠定了起码的地域基础。

其次,历史沿革的紧密相连相续,使今怀化市域内的人民在政治、经济乃至文学与文化上成为一个相对独立的文明实体。今怀化境内的十余个县市区,几乎所有朝代都属于同一行政区:楚、秦、西汉为黔中郡郡府所在之核心地带,东汉、三国、两晋、南朝之宋、齐、梁均属武陵郡管辖,陈、隋则为郡府设于今怀化沅陵县的通宁郡、沅陵郡之核心地带,唐为黔中道所辖的辰州和巫州(即叙州、沅州),两宋为荆湖北路所辖的辰州、沅州与靖州,元为湖广行省的辰州路、沅州路与靖州路,明为湖广行省的辰州府与靖州,清为湖南省所辖的辰州府、沅州府和靖州。从中可以见出,今怀化市域除了清以后几百年属湖南管辖外,历史上较早的楚、秦、西汉曾是境内设有郡府的较重要的行政区域,而自汉以迄于明的漫长岁月中,其所在之郡、州、县,除唐代被辖于今重庆彭水为道府的黔中道外,其上一级行政区划几乎全都是荆州、郢州、荆湖北路、湖广行省等首府设于今湖北者。也即是说,这段漫长的历史都是以湖北为核心的荆楚文明直接辐射于怀化的②。鉴此,故就行政管辖的影响来看,今怀化市域既有着上古以来作为黔中郡府所在地的五溪蛮文明为根基,又有着漫长时期的荆楚文明的强大影响,最后则以封建社会后期中华文明中较先进的湖湘文明作为其强大影响因素。所以,是五溪蛮文明或少数民族文明之底蕴同这几种较先进文明的有机交融与结合,构成了包括文学与文化在内的五溪文明之特质。而体现这种交融结合之动态效应的,就是五溪古代的行政区划,也依次由下游向上游逐渐推进:先秦西汉的行政中心是靠近下游的沅陵(楚、秦黔中郡所在地)与中游的溆浦(西汉武陵郡所在地),至唐代又建立起了沅水上游的行政中心洪江市黔城镇(唐叙州、巫州或沅州所在地)和芷江(宋以后沅州所在地),至宋代则又建立起沅水更上游的行政中心靖州。五溪口地区行政管辖的相对顺利,使它较五溪上游如黔东南等地的长期羁縻,在文明上显得更似汉族;而与荆楚与湖湘等发达地区比,它则又更似少数民族。因此,五溪文学与文化在质性上属于区别于其周边地区的相对独立而别具特色的文明实体。

再次,历史上人口的不断迁徙与融合,使古代怀化市境内的民族构成及文明结构较汉族聚居区和少数民族聚居区,有着更多动态变化和较多差异性。怀化的远古与上古时代定然有着更多的 “五溪蛮”民,其中不少就是唐宋以来所谓的“僚”,也即今之侗、苗、瑶等少数民族的前身。然而,沅水流域的五溪口地带由于开发较早,因而其人口与文明结构就与五溪诸流域上游逐渐产生动态性差异。即以唐时叙州所辖郎溪县为例,《元和郡县志》卷31《郎溪县》:“汉钅覃城县地,晋安帝省,贞观八年析龙标县置,在郎溪之侧,因以为名,沅水自僚界流入。”③郎溪县溯沅江而上即是所谓 “僚界”(也即今黔东南少数民族地区),则正说明郎溪县已是汉 “獠”融合或以汉为主的区域。到了宋代,王安石变法对少数民族实行安抚政策,使原来的 “飞山蛮”即靖州一带的侗苗等少数民族亦归附朝廷,靖州作为怀化最后一个接受朝廷管辖并确立汉民族文明的州,居然很快成为一个人丁兴旺的州④。经过两千多年来的民族交汇与融合,五溪口地区的汉民族与少数民族间在血缘上已逐渐形成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这样,在文明认同上,汉与苗侗间的差异感,已逐渐变得较纯汉族区或纯苗侗区更为淡泊和宽容。时至今日,除了较边远的县乡之外,即使是许多已被划为少数民族自治的县、乡,无论风俗习气还是日常交际语言,都已与汉民族并无大异,能够证明其民族身份的常常只剩下祖辈们遗留下来的民族特有的姓氏了。而在民族秉性与素质方面,汉人有可能占上了更多的苗侗之气,苗侗人也可能沾上了更多的汉族之习。这种多种文化与文明共存而又相互融合的特质,乃是作为中国东西部之结合部、作为汉族与少数民族之交汇区的五溪地区所独有的。这种特质乃是两千多年来五溪所固有的蛮文明或少数民族文明,在同中原文明、荆楚文明、湖湘文明的交融结合中所创造出来的,而五溪文学与文化则深深地打上了这一文明特质之烙印。

基于以上诸多因素,所以狭义的五溪文学与文化,既非纯粹的中原汉民族性质或荆楚文明与湖湘文明性质,亦非纯粹的西南少数民族文明性质,而是融合了多方面文明之长特别是汉民族文明之长,又具有其本土 “蛮”文明底色的一种独特的文学与文化体系。其文学与文化之个性,既有中原文明的理性与严肃,又不乏少数民族的情性与活泼;既有中原文明讲究和谐宽容的品性,也不乏西南少数民族憎爱分明的反抗品格;既有中原文明维护国家统一与团结的传统,也不乏保持自身特色与个性的要素。因此,五溪文学与文化就像它所处的雪峰山与武陵山那样雄奇博大,又像滔滔沅水那样充满灵动、优美与活力。它的这一汉 “蛮”并存而又交融结合的特质,构成了它独有的 “杂交”优势,因而是很难将之完全作为某种地方文明之附庸来对待的。

二、漫长的发展流变,决定了五溪文学与文化在同周边诸多文明的动态结合中产生了丰富多彩而又深刻的内蕴

五溪文学与文化既然是以五溪蛮文明为底蕴,又是在与荆楚文明、中原文明、湖湘文明长期交融结合中逐渐演变形成的,那么,它就必然不是一个处于固定不变的形态。历史越是向前推移,五溪文化与文学就越是与荆楚、湖湘、中原文明结合得紧密,而其文学与文化的积淀就越厚重。如果我们将五溪文学与文化的发展流变作一大致的梳理,那么就会发现,其每一阶段的演进其实都是在与周边文明的交融结合中建立起其自身特色而创造出其自身辉煌的。由于每阶段的结合重点对象不尽相同,因而创造出来的特色和形态也就各异,这就决定了五溪文学与文化的内蕴必然是丰富多彩而又厚实深重的。

(一)在与黄河文明结合中开启中华文明之先河的远古时期

人们谈论中华文明的起源时,动辄以黄河流域为先。然而,历代的史籍记载与传说,特别是近年来先进的考古发掘都证实,怀化所处的五溪地区,正是中华民族幼年时代文明的重要发祥地之一。所能证明此一论断的证据不胜枚举。

最具权威而被评为2005年中国十大考古新发现的安江高庙遗址,不仅出土了七千四百年以前的稻种,还出土了堪称 “神农氏神徽”的多件图腾神像,完全证实了晋代史学家习凿齿所说的 “神农生于黔中”的说法[1]。在与高庙不远的会同县连山,近年出土的陶器中也有与炎帝 “连山易”相关的八卦图,连山一带的炎帝崇拜习俗,以及流传于湘黔边境少数民族一带的别样 《易经》版本,无不说明古籍所载炎帝《连山易》诞生在南方蛮荒之地的正确性⑤。改革开放后,舞水沿岸发现和出土了大量新石器遗址,这在全国出土的新石器遗址中所占分量是最多的。这说明,即使在位处沅水中上游的五溪纵深地区,远古时代就有人类居住,并开启了中华民族童年期的文明。

如果往更远古的蒙昧时代追索,相传为中华民族最初始祖的盘古也与五溪渊源密切。怀化沅陵县自古以来不仅流传着有关盘古开天地及其子女情况的大量传说,而且近年来又在该县丑溪口乡荔溪口村盘溪山腰的盘古洞中,发现了巨型石锁等与盘古传说相关的器物,证明有关盘古的传说并非空穴来风[2]。

五溪地域这些代表长江流域远古文明,曾经在与黄河远古文明的交融结合中,形成了以炎黄文化为核心的中华远古文明。这对中华文明的形成功莫大焉,也为五溪地区未来创造更辉煌灿烂的文学与文化奠定了扎实深厚的底蕴。

(二)在与荆楚文明结合中为中华文学与文化奠基的上古时期

从春秋战国一直到秦汉,五溪地区作为黔中郡和武陵郡的郡府所在地,在全国享有作为一个重要行政区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地位,在南方堪与长沙等郡国平起平坐。秦王朝对黔中的兴趣,以及首先将之纳入其大一统版图,都证明当时的五溪地区确是一块肥肉。而马援的马革裹尸还,又证明它还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⑥。作为黔中郡首府的今沅陵县,其遗存的古陵墓规模之大,堪比西安之秦陵。作为西汉武陵郡首府的溆浦县,则留下更多有关屈原的名胜古迹。屈原的著名辞赋 《涉江》、 《橘颂》等作于其被流溆浦期间[3]93。从屈原作品中还写有 “沅有芷兮澧有兰”等内容来看,他有可能还来过沅水更上游的舞水河流域。屈骚作为继官方搜集的诗集 《诗经》之后第一个由私家署名创作的文学作品,开启了中国文学创作更新更广阔的道路。而其 《九歌》所带的浓重巫文化色彩,正好与五溪地区至今尚保持着的巫文化传统有着惊人的一致。王逸 《楚辞章句》认为,屈原是在流放民间见到祠神的乐歌后才写成 《九歌》的。如此看来,五溪的本土文化不仅影响到屈原 《涉江》等典型文人型作品创作,也可能影响到其对民歌的整理与再创作。正是五溪的蛮文学与文化同楚文学与文化的交融结合,在五溪这块土地上才诞生了中国早期伟大的文人诗篇。

上古时期五溪蛮文明不仅与荆楚文明交融结合,而且也有着与中原文明的交融结合。《太平御览》引 《荆州记》云:“小酉山上石穴中有书千卷,相传秦人于此而学,因留之。故梁湘东王云访酉阳之逸典是。”⑦此小酉山之石穴,即今沅陵县二酉山的藏书洞,据传曾是善卷隐居和藏书之所,而秦始皇 “焚书坑儒”时,居然成了文人的读书藏书之所,这为中华文化的得以保存和延续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成语“学富五车,书通二酉”,即来自于五溪下游的酉水河畔。

(三)在与中原文明交融结合中取得五溪文学与文化质性突破的中古时期

如果说上古时期的五溪文明同荆楚文明与中原文明的结合,主要还只是在五溪靠下游的沅陵、溆浦一带,那么,经过汉魏六朝的过渡,至唐宋时这种结合便已广泛延及五溪地区的中上游。唐代在今洪江市黔城镇设叙州,宋代在今靖州县城设靖州,将吸纳中原文明并与本土文明有机地交融结合的模式推至五溪全境,从而取得了文学与文化史上质性的突破与进展。

唐代的五溪主要是通过贬谪形式派流官来传播中原文明的,如著名诗人王昌龄、曾任宰相的著名宦官李林甫、著名史学家柳芳等曾在盛中唐之交先后被贬巫州(即叙州或沅州)。王昌龄在龙标(巫州治所)曾留下大量著名诗作和文论著作 《诗格》,据傅璇琮先生考证,他还在此给当地学生传授过 《诗格》中的创作经验和方法[4]151。李林甫留下 《荠菜》诗,柳芳则与李林甫合作留下宝贵历史著作 《实录》⑧。

宋代则因王安石的变法而较理想地实现了靖州的设州,顺利解决了侗苗等少数民族归附朝廷的问题。宋代著名文人魏了翁被贬于靖州,不仅留下许多诗文,而且还创建了鹤山书院[5]79。

另一重要的文学与文化发展措施是,在唐宋以后五溪地区的三个政治、经济与文化中心,都已有了自己的书院,即辰州(沅陵)的龙兴讲寺、沅州(黔城)的宝山书院、靖州的鹤山书院等。其中,龙兴讲寺由唐太宗于唐代初年下敕修建,比岳麓书院历史还要悠久,宋以后董其昌、王阳明等许多著名学者都曾来此讲学。这些学校很快便将中原文明传播到五溪的城乡,如此一代代延续,使中原文明在五溪地域得以生根、开花、结果,并与本土少数民族文明相互融合与补充。例如,王昌龄在贬龙标时,就曾留下 “王昌龄赠花联苗汉”、“鲤鱼岩苗女听歌”等苗汉文化相交相融的许多动人传说和故事。这种民族间文学与文化的相互交融,也是五溪核心地带较其时尚多为羁縻州的西南少数民族地区经济文化更为先进,与朝廷关系更为融洽的重要原因。

(四)在中原文明与荆湘文明引领下为资本主义萌芽作出杰出贡献的近古时期

如果说,唐宋是五溪文学与文化同中原文学与文化相互交融结合的突破期,那么,元明清则是这种交融结合的快速发展期。此一时期既有唐宋以前那样的外地文人来到五溪,如董其昌、王阳明等相继来五溪一带进行文化与文学活动,更有了五溪本土文人的相继出现,这在此时各县的县志中都有着较丰富的记载。其中最著名者,是出生于明代麻阳县辰水河畔的苗族著名文人满朝荐,他以自身的为官清廉及刚直不阿,谱写了中国近古廉政反腐文学的不朽篇章。有关他的动人故事和传说,在五溪民间代代相传,至今未辍。

近古时代的元明清,是中国手工业勃兴的时代,资本主义因素的萌芽,促成了此一时期中国文学与文化的繁荣。五溪地区作为中国东西部的一个结合部,商业经济空前繁荣。洪江古商城是大西南物资通江达海的桥头堡,从其留下来的大量明清古戏台,以及五溪地区各地祠堂、庙宇、学校等处都建有数量颇多的古戏台可知,近古五溪地区的戏曲文学是非常普及和发达的。此一时期流传于该地各县的剧种,首推辰河高腔,次则属于花部的阳戏,其剧目之多,令人目不暇给。作为中国戏曲活化石的目连戏,至今仍是国家保护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五溪人特有的文化性格,使这一地带的山歌、儿歌、酒歌、婚嫁歌、丧葬夜歌、开山歌、沅水号子等民间歌谣,历来就远较其它地区更丰富多样,而资本主义萌芽的商业效应,更促成其空前活跃。与此同时,侗族大歌、苗家对歌以及演唱其历史渊源的少数民族民歌等,更是在侗苗等民族特殊风俗与节庆中,构成了与汉民族平行发展而又别具风味的另一个文学与文化体系。

此一时期名著 《金瓶梅》将其主人公西门庆、潘金莲皆安排成 “五溪人”,暨南大学教授史小军先生在其 《〈金瓶梅词话〉导读》中认为,五溪人就是怀化人。对小说人物籍贯进行考证似乎有点无聊,但 《金瓶梅》主人公籍贯的这一安排,的确是独具匠心的。该书作者作为士大夫族,绝非不知道典籍中的 “五溪”所指为何处。而作者生活的时代,“五溪”作为既盛产药材而又拥有洪江古商城那样的商业繁荣之地,已经名著四海,所以作者将西门庆安排成一个经营药材生意而又带点 “蛮”息霸气的五溪商人,是合乎其时历史之真实的,它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五溪地区近古商业的繁荣昌盛。

(五)在先进思潮引领下为人民解放和社会进步作出不朽贡献的现当代时期

民国及新中国时期,五溪文学与文化也如同五溪的政治、经济一样,直接受五四以来中华文明大趋势及马克思主义的影响,成为摧毁旧世界、建设新家园的战斗号角。旧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民国第一任内阁总理熊希龄、著名文学家沈从文等,都曾在五溪这块热土上生活过较长时间,沈氏留下了丰富的文学创作,熊氏则在黔城芙蓉楼等地留下过墨宝。作为民国时期著名戏曲家的向培良,是原黔阳县沙湾乡出生的五溪本土作家,著作颇丰,至今仍在台湾文学界享有盛誉,大陆也有不少学者对其著作进行过研究。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五溪大地出现了向警予、粟裕、滕代远、刘晓等一大批优秀的无产阶级革命家,解放后又出现了世界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院士。这些人物都成为当代五溪文学与文化讴歌描写的对象,并产生了积极而广泛的影响。

抗日战争时期的五溪大地,是抗战的大后方,也是御敌的最前哨。不仅国民政府的军政机构大量迁入此地,而且也成为许多抗战文学与文化人士的聚集地,许多抗战文学作品便产生在这块土地上。芷江机场的美中空军飞虎队击落日机的英雄事迹,也在此地得到报道,并成为相关文学与艺术作品的素材。尤其是给予日本帝国主义以致命一击的湘西会战,其主战场皆在五溪腹地及其周边地区,因而当日本投降后,国民政府将抗战胜利受降草签仪式选定在芷江举行。因而,以芷江为地标的和平文化又成为五溪文化的又一耀目亮点。

新时期以来,怀化本土一批批文学与艺术佳作竞相迭出,一批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得到国家保护,少数民族文学与文化成果还进入了国际视野,本土戏曲与影视文学取得了新的突破,黔城等地成为了影视界热门的拍摄基地。改革开放的春风掀开了积淀数千年之久的五溪文学与文化宝藏,仿佛一夜之间便呈现出一个文化大观园的动人景象:远古的高庙文化、连山易文化、盘古文化,上古以屈骚为代表的楚文学与文化,中古王昌龄、魏了翁的贬谪文学与文化,近古满朝荐的廉政文学与文化、洪江古商城文化、戏曲文化,现当代的民国文人文学与文化、革命前辈文学与文化、芷江和平文学与文化、袁隆平稻作文学与文化、古城古镇古村等 “三古”文化、侗苗少数民族文学与文化,以及改革开放后更加繁荣昌盛的新时期文学与文化,简直令人目不暇给,蔚为壮观。当今天为五溪文学与文化作总结时,我们不能不为它所积淀的丰富多彩而又厚实沉重的内蕴感到惊讶!

而如此丰富厚重的内蕴,正是在上述五个漫长的发展阶段中,五溪文学与文化在同荆楚文明、中原文明以及湖湘文明的交融结合中,逐步演变而成的。

三、丰富厚重的内蕴,决定了对五溪文学与文化必须采取更认真严肃的研究态度和更独特有效的研究方法

从五溪文学与文化那涉类繁多而又厚实沉甸的内蕴中可以窥见,五溪文学与文化乃是一种既吸纳而又超越了周边诸多文明的独特文学与文化,其自身已构成一个相对完整而又独立的文学与文化体系。对于这样一个多元文明相融合而成的文学与文化体系,是必须采取严肃认真的态度来进行研究的,无论是将之简单视为一般意义上的少数民族文学与文化,还是将之视为某一地方文学与文化之附庸,甚或妄加否定而不屑一顾的态度,都是欠慎而又欠妥的。

有了严肃认真的研究态度,还必须有卓有成效的研究方法。既然五溪文学与文化是一个客观存在的完整独立体系,那么,我们的研究就必须着眼于逐步建立起这一体系。从这点出发,必须聚诸学人之合力,统筹安排,各个击破,方可取得全线胜利;而散乱无序、各自为阵的研究必然是低效的,是很难达致如此浩繁宏伟工程之完成的。具体来说,完成五溪文学与文化完整而独立研究体系的构建,必须扎实抓好以下诸多重要的研究环节:

首先,必须认真扎实地搜集、整理和研究五溪文学与文化的重要个案。由于一切正确的结论都是由不可撼动的客观事实得出的,因此,体现客观事实的个案之搜集、整理与研究,就显得尤为重要。个案研究也即文学与文化史上所发生的一切事件与史实的研究,是构筑五溪文学与文化研究体系的基本构件,是鉴别五溪文学与文化之质性的主要依据。可喜的是,怀化学院的相关课题及怀化文化部门的相关部署已经在这方面迈出了坚实的步伐,且成绩斐然。而如此繁多的个案研究,仍然是有着广阔的研究余地的。古来涉及到五溪文学与文化的典籍,分布于经史子集等诸多领域。从历朝中央所编到地方所编的各种文学与文化典籍,从文人著述到民间艺人之创作,一切有关五溪文学与文化的内容都尚待系统的梳理和研究;而流传于五溪地区的民间歌谣、民间故事、民间讲唱文学、民间戏曲、民间宗教文学与文化、民间习俗之文学与文化等,尚有广阔研究空间;侗苗等少数民族文学与文化,也还有许多课题须继续探索。然而,面对如此浩如烟海的五溪文学与文化之个案,我们不可能处处发力,四面出击,而应抓住重点,将最有价值的课题提炼出来,按轻重缓急排列,务求重点课题的攻坚克难。

其次,在重点个案梳理与研究的基础上,用比较的方法找出这些个案与周边文学与文化的联系点。个案研究切忌孤立的就事论事,而应力求以宏观的视野,将之与周边(荆楚、湖湘、巴蜀、黔贵等)文学与文化联系起来,在比较中鉴别其受何种文明影响抑或为本土所固有,以确定其文明之属性。另外,还应做好文明影响中的双向研究,因为除了受周边文明的影响外,五溪文明也可影响到周边地区的文学与文化。如此研究的目的,都在于见出五溪文学与文化是怎样在同周边文学与文化的交融碰撞中,逐渐建立起具有其自身特色的文学与文化。

再次,还要按照时代顺序,将个案研究的结果分别放到相应的历史阶段,看每一阶段文学与文化的总体个性以何种文明占主导地位。更进一步,则应将每一阶段文学与文化的文明个性连贯起来,从而得出五溪文学与文化之文明个性的流变轨迹与流程。当然,这种流变式的研究方法,除了应用于总体研究之外,还可用于某一特定文体或某一特定文化现象的研究,如戏曲在五溪的流变、某一文化习俗在五溪的流变等,如此则可构建出有血有肉而又系统完整的五溪文学与文化研究体系。总之,只要我们规划和组织妥当,我们就能在许多个案研究的基础上,作出许多具有宏观意义的研究,从而在五溪文学与文化的研究中取得更加丰硕而又具突破意义的成就。

[1]李建辉.上下七千年 古今两神农[J].南长城,2005,(3):2.

[2]张大强.中华始祖盘古在沅陵现身[J].五溪,2003,(3):29.

[3]禹经安.也谈屈原 《涉江》之溆浦[C].沅水流域古代文学与文化研讨会暨2013年湖南省古代文学学会年会论文集.

[4]傅璇琮.谈王昌龄的 《诗格》[A].唐诗论学丛稿[M].北京:京华出版社,1999.

[5]尹江海.明抄本 《靖州志》所载 《靖州书院记》的文献价值[C].沅水流域古代文学与文化研讨会暨2013年湖南省古代文学学会年会论文集.

注释:

①《水经注》卷37《沅水》为最早记载 “五溪”者,谓雄溪、溪、无溪、酉溪、辰溪为五溪.其中 “无溪”即今 “舞水”,“溪”即今 “渠水”.

②关于怀化历代行政区划沿革,参见谭其骧主编 《中国历史地图集》第二册11-12图、22-23图、49-50图,第三册28-29图、53-54图,第四册5-6图、25-26图、34-35图、42-43图、44-45图,第五册26-27图、59-60图,第六册27-28图、63-64图,第七册32-33图、66-67图,第八册50-51图等.地图出版社1982年版.

③《元和郡县志》卷31《郎溪》条,文渊阁 《四库全书》史部之地理类,总第468册.

④《宋史》卷88《靖州》条,文渊阁 《四库全书》史部之正史类,总第288册.

⑤参见会同县门户网 《会同之窗》中的 《解密水书连山易》,以及中央电视4台 《走遍中国》栏目有关神农与连山易的介绍(上下集).

⑥后汉书(卷24《马援传》).岳麓书社,1994:363-365.

⑦太平御览(卷49地部14《小酉山》).中华书局,1960:238.

⑧旧唐书(卷184《高力士传》).中华书局,1975:4757.新唐书(卷132《柳芳传》).中华书局,1975:4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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