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的经济逻辑评述
2014-04-09龚宸
龚 宸
(南京大学 哲学系,江苏 南京 210093)
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的经济逻辑评述
龚 宸
(南京大学 哲学系,江苏 南京 210093)
《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是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中最重要的文献之一。它既保留着费尔巴哈人本主义的印痕,又清晰显现着马克思对国民经济学最初的理解与批判。其中,马克思在复述国民经济学的现象性理论的同时,利用国民经济学的概念抓住了国民经济学逻辑矛盾,对异化劳动、私有财产、资本等关键概念的深刻内涵及其内在关系进行了初步的解读,确证了现实经济关系不平等与资本主义制度表面规律的分歧,从而为历史唯物主义的诞生奠定了经济学的逻辑基础。
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经济逻辑
马克思的《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以下简称《手稿》)可谓马克思最具争议的著作之一,它备受马克思主义者乃至非马克思主义者、反马克思主义者的追捧,自19世纪20年代以来先后引起了三次世界性思潮,“马克思的幽灵”借助《手稿》这件“斗篷”反复影响着世界思想界。《手稿》是马克思运用哲学概括其经济学研究的初次尝试,两条成熟程度不同的逻辑相互交叠——马克思就国民经济学著作的研究部分显得更像一部引文集,而哲学部分却获得了空前的胜利。
正是如此,在对于《手稿》汗牛充栋的研究中,异化问题受到了不同维度的深入探讨,经济部分却缺乏比较纯粹的解析。虽然,《手稿》是经济事实的现象性的描述,但是对于假定的前提下没有本原根据的矛盾的现象,马克思在理论储备不够的情况下失语的同时有可贵的理论敏感性和极易被误解和拔高的远见;虽然,在初涉经济学的《手稿》时期,马克思对于国民经济学的研究看似只是分类整理,但是,这其中包含着马克思已经站在一定阶级立场上解决其预设任务的实质连贯的逻辑;虽然,《手稿》中经济原理与经济概念很多直接来自于国民经济学家,但是考虑到存在着对《手稿》与《资本论》呈现着两种马克思的误解的同时,不得不承认的是,《资本论》中出现的大多数经济概念在《手稿》中是可见的,也就是说,《手稿》的经济逻辑对于马克思的最终理论成果更具有研究借鉴意义。
1 国民经济学的现象性复述及其批判旨趣
“我用不着向熟悉国民经济学的读者保证,我的结论是通过完全经验的、以对国民经济学进行认真的批判研究为基础的分析得出的。”[1]3这是马克思在《手稿》序言中对自己的第一本经济学研究专著的手稿的研究方法的定性,这种对国民经济学的现象性复述集中表现在引入人本主义逻辑哲学之前的“第一手稿”除却“异化劳动和私有财产”章的部分。
在“第一手稿”的“工资”“资本的利润”“地租”章中,马克思不仅仅同其他笔记本一样引用国民经济学家的原文、使用他们的概念,还采用了国民经济学家所假设的抛弃过去生产范式残余的纯粹的资本主义社会阶级划分,即雇佣工人、资本家、土地所有者三个阶级。一方面,在这样“三位一体”的公式中,马克思的经济研究必然只能停留在交换和分配关系层面,而无法触及生产关系层面;另一方面,就马克思当时的经济研究水平而言,这种国民经济学的现象性复述有利于发现国民经济学自身不可避免的矛盾性、片面性,也避免马克思成为另一种国民经济学。
在“工资”章中,马克思大量采用了斯密的工资理论,在没有全引的部分经过对比也能在斯密的著作中找到踪影。这些在“工资”的开头被马克思表达成了系统化了的大段的针对资本家、工人敌对关系的表述。当然,与其说马克思的阶级意识较斯密要强烈,毋宁说,马克思的经济学研究与国民经济学家并不是建立在一个平台上——国民经济学家在描述一个不愿被打破的“纯粹的幻想”,而马克思此时直觉到这现象学的自我保护和表面矛盾,但只能从哲学或者人本学进行外部的讨伐而尚不具备从经济学本身生发出的与国民经济学不同的自有体系,毕竟马克思在写就“第一手稿”时只依次读完了萨伊的《论政治经济学》、斯密的《国富论》和欧仁·毕莱的《论英法工人阶级的贫困》[2]18。
在“工资”章中,马克思旨在说明工人总是处于深重苦难并与资本家的待遇总是具有鲜明差距的原因,但这些原因的阐述由于大多运用了现成的经济学理论,所以无法深入。“工人的联合则遭到禁止”[1]7,“分工很大发展的情况下”,“在工人对资本家处于从属关系的情况下”,“当市场价格倾向于自然价格时”,“劳动价格要比生活资料的价格远为稳定”[1]8等等特殊情况并没有明显逻辑地被罗列起来,马克思没有注意到这些都是不同层面的缘由(有的是针对人人关系,有的发生在生产消费的环节,有的是“看不见的手”的作用)。此时的马克思正在试图寻找一个可以担负一切不平等不公正的矛盾的关节点,而这个关节点正是国民经济学家通过现象性的各种理论所遮蔽的,理论的苦恼导致马克思没能形成明确连贯的逻辑,甚至已经开始从人类本性的敌对层面寻找解答,如“为贪欲而从事奴隶劳动。这就缩短了工人的寿命……”[1]9,此处已经为后续的“异化劳动”以及类似费尔巴哈的论调的出场埋下了伏笔。
同样的研究瓶颈也出现在“资本的利润”章中,通过前三节考察国民经济学的资本理论,马克思已经有了“资本……必须有些剩余”“资本家是双重获利”等重要发现。不可否认,这些发现也是来自于国民经济学的理论,只是马克思敏锐地发现了它们的纰漏,然而却只能找到一些互无关系的资本利润提高的“偶然原因”。于是,马克思寄最后的希望于“竞争”,并在“资本的积累和资本家的竞争”一节中耗费了极大的笔墨。马克思自以为将要揭示出资本的秘密,即资本积累与竞争的特殊性——“竞争就是抵制资本家的唯一手段”[1]26,但竞争本身却也是资本积累的过程,这也是反资本分散从而反竞争的过程,也就是说,竞争是由资本本身的性质产生的,是资本内在规律的强制作用和必然结果,在这点上国民经济学者的理解是颠倒的,他们谈论的竞争无助于解释资本主义社会经济的运作机制而只是反映着一个悖论。然而,马克思对于造成这个资本竞争悖论的内在规律一样无力多加阐述,因而“资本的利润”章也在多而杂乱的引用中未加发挥就结束了。
在“地租”章中,地租的不合理性以及“土地所有者如何榨取社会的一切利益”[1]29也得到了类似于前两章的讨论。值得注意的是,在对地租的研究中不自觉地出现了与资本的研究的平行的概念或研究路径,换句话说,马克思是从对资本的理解思维角度去考察地租的。马克思同样关注了“附加额”“最低份额”“余额”以及各种产生不合理的特殊利益的手段。不同于国民经济学丑化土地所有者而美化资本的进步性的做法,马克思将土地的所有制归结为“还没完成的资本”,通过研究土地所有制历史的和抽象的运动来说明资本如何使土地所有制适应自己的需要和本质。此外,他还论证了地产像其他任何竞争支配的商品一样遵循竞争的规律,土地占有与资本占有融合,大地产成为大资本,“已经失去自己的封建性质,而具有工业的性质”[1]48,从而一定程度上刨去了国民经济学的立场企图,将批判的矛头直对资本。
在分析《手稿》的现象性复述时,仅仅看到马克思经济研究水平的不足只会导致对这部分重要意义的忽略,实际上,我们可以在频频转换的话语线索甚至是短暂性失语中看到马克思从经济学中寻找矛盾的切入点的理论急切感和隐约的批判立场及批判路数。首先,马克思的阶级立场无疑是工人阶级了。即便是研究斯密所研究的相同的三种社会状况,马克思得出了与其截然不同的结论——即便是在最宽松的情况下工人同样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其次,马克思的批判旨趣在于就国民经济学本身的理论得出国民经济学的自身矛盾,表明他们的现实竟如此表现为非现实化,他们的原则是自身支离破碎的原则。最重要的是,复调式的研究表明,马克思已经确定了经济学为其必要的研究领域,产生了在停滞不前的理论困境中寻找一个可以解答畸形的现象学的仅有的规律或根本矛盾的理论需求,当然这在后两个手稿中表现为“异化劳动”,但它也不失为一条辉煌的歧途和有益的尝试。
2 原初语境下的经济学诸概念与内在逻辑
如前所述,马克思已经在借鉴国民经济学的基础上阐述了许多重要的经济概念,但由于尚未形成自身成熟的经济学理论体系,其自身的经济学论述还缺乏一条完整明确的逻辑。对于《手稿》中比较分散的经济概念进行整理和概括是十分必要的,而且应该注意到,在一些表述中马克思事实上对于其中一些概念的联系已经有了一些考虑。
“异化劳动”被公认为贯穿《手稿》的基本概念,但“异化劳动”尤其是“异化”概念,主要还是哲学上的概念并且主要来源于黑格尔和费尔巴哈,也是马克思批判私有制和资本主义生产的非人化、反人道性质的诉求在概念上的反映。也有学者认为“实践”较之“异化劳动”更好地揭示了《手稿》的主旨,这显然有益于将《手稿》重新串连到历史唯物主义的形成这条线索上去,但显然“实践”这个概念在《手稿》中不常被使用或者大多数情况下只是作为马克思考察“真正的人的社会”的自我创造和自我生成的辩证过程的一个必然暗含的意思。
“正如我们通过分析从异化的、外化的劳动的概念得出私有财产的概念一样,我们也可以借助这两个因素来阐明国民经济学的一切范畴,而且我们将重新发现,每一个范畴,例如买卖、竞争、资本、货币,不过是这两个基本因素的特定的、展开了的表现。”[1]63马克思一度认为“异化劳动”和“私有财产”是认知国民经济学的核心概念,借助这两者可以使至今没有解决的各种矛盾立刻得到阐明。考虑到倾向于经济学的研究目的,再联系马克思经济哲学研究的整个历史,我们首先应当考虑“劳动”和“私有财产”这两个概念及其关系。
在国民经济学的图景下,“劳动”首先应该理解为“雇佣劳动”——“劳动”是丧失生产资料从而与资本、土地所有权分离的劳动,是工人的劳动而非真正人的劳动,劳动在国民经济学中仅仅以谋生活动的形式出现,并且“是一种具有最不幸的特性的商品”[1]19。在这个层次上,“劳动”概念是马克思所批判的特定历史条件下的具有阶级目的的概念,并不是马克思真正的“劳动”概念,“劳动本身,不仅在目前的条件下,而且一般只要它的目的仅仅在于增加财富,它就是有害的,招致灾难的”[1]13。而在另一个层次上,对于劳动的真正本质,黑格尔认为它是把对象性的人、现实的因而是真正的人理解为他自己的劳动成果的观点得到了马克思在《手稿》中的肯定。马克思所认同的“劳动”(或者另外的说法)是人的生产生活、生产活动,能动的、有意义的生命活动,人类的真正的类活动。因此,联系“异化劳动”而言,马克思的“劳动”概念分为两个层面——异化了的劳动以及非异化劳动或真正的劳动。
“劳动”是一个包含主体性的概念,结合马克思在哲学逻辑上的发展远高于经济逻辑这个事实,也就不难理解此时马克思将其作为主要概念武器并加之“异化”作为批判对象的必然性。而“私有财产”一方面具有马克思更早时期所关注的法权的含义,另一方面在《手稿》中十分接近于财富和资本这样的纯经济学概念。
首先,“私有财产”是没有固定形态的历史的概念,《手稿》中马克思已经在黑格尔的启发下尝试用历史的观点去理解私有财产,这点在“地租”章中有所表现。“私有财产的统治一般是从土地占有开始的;土地占有是私有财产的基础”,但揭示土地占有的历史作用并非最终的批判目标,通过重塑私有财产的历史从而剥去土地占有的“浪漫主义的灵光”[1]45,马克思的批判意图是作为国民经济学所维护的形态的私有财产——资本——“地产必然以资本的形式既表现为对工人阶级的统治,也表现为对那些因资本运动的规律而破产或兴起的所有者的统治”[1]46,“地产这个私有财产的根源必然完全卷入私有财产的运动而成为商品。”[1]45马克思关于大资本与小资本之间竞争的分析同样也被基本一致地用于了大地产和小地产,只不过私有财产在资本上表现为分散和积聚,而土地上表现为分割和联合。诚然,这是因为马克思的经济素养还不够,但也帮助马克思更接近于现实的经济批判。
其次,“私有财产”与“劳动”“资本”相联系,是一个最重要也是最复杂的概念。当马克思从“劳动、资本以及两者的关系”的角度理解“私有财产”时,它便既具有了主体本质层面的“劳动”的内涵,又暗含着客体层面的“资本”的含义,而资本又是客体化的劳动。也就是说,私有财产不仅仅是物质性的存在,而且包含着内在辩证运动的社会关系,这点虽然对于将工资、利润、地租分离而颇受物质形态的思想方法拘束的马克思来说还没有完整地自觉地表达出来,但是已经有很可贵的萌发点和趋势了。马克思犀利地指出“国民经济学从私有财产的事实出发。它没有给我们说明这个事实。它把私有财产在现实中所经历的物质过程,放进一般的、抽象的公式,然后把这些公式当做规律。它不理解这些规律,就是说,它没有指明这些规律是怎样从私有财产的本质中产生出来的。国民经济学没有向我们说明劳动和资本分离以及资本和土地的分离与原因”[1]50。整个国民经济学所构建出的“虚构的原始状态”的秘密就藏在“私有财产”这个概念中(虽然此时这个概念还很含混且含义广泛),工人阶级作为人所应当得到复原的真正的劳动就是在私有财产的基础上、在与私有财产寄生的过程中丧失了,因此劳动在私有财产的历史中逐渐成为异化的、外化的劳动(或者剥离人本的概念可称之为不正常、不平等、失去本真的劳动),从而成为作为私有财产的劳动(亦即国民经济学的劳动)被国民经济学赋予了“合法性”或“原始性”;资本也在私有财产的历史中实现着自身的辩证运动,实现了货币对其他私有财产形式的胜利。对此马克思却毫不留情地指出,资本也丧失着自身不但使得资本家彻底地牺牲,同时促使着一种解放。国民经济学试图让资本和劳动达成表面的统一性,马克思则必然要打破这种带有不良意图的和解。在“第三手稿”的“私有财产和劳动”章中马克思回溯了他们这种伪善性发展的历史,马克思在分散的论述中通过“私有财产”的内在复杂层次揭示了在国民经济学使人本身成为了私有财产的这种紧张本质,也就指出了“完全符合他们视为原则的那个充满矛盾本质”[1]75的现实。
如果我们再做更深程度的阐释,则马克思十分自信的“异化劳动”和“私有财产”可以归结为“私有财产”一个概念,从而将私有财产广义化地理解为整个资本主义经济制度运作的主要过程,再将“劳动”与“资本”的辩证关系理解为资本对劳动的侵蚀即资本化,那么马克思离他的最高经济学理论成就只有一步之遥——当然,这是一种完全过度诠释。这里为了更好地显示马克思的经济学哲学生发点做了必要的提炼和阐发,但不容忽视的是,《手稿》还存在着一些概念上的、逻辑上的断裂和方法上的落后。
3 缺乏分析的经济学进展与《手稿》的定位问题
诚如上述,《手稿》作为一份未公开的因而可以包含很多大胆猜想与发挥的重要文献,处在马克思思想转变的重要时期,具备了很多可以被后世拔高或粉饰的条件。当然《手稿》中的很多言论本身确实具有惊人的对于马克思后续理论研究的前瞻性和预言性,但毋庸置疑,马克思的很多判断是出于薄弱哲学方法的基础并缺乏经济学严密论证的。然而,无论从批判的角度还是有限度的引申的角度,提出这些缺乏分析的经济学进展并分析它们的不足都是很有价值的。
马克思从分析阶级斗争的角度划分了工资、利润、地租三种主要分配形式,尝试得出社会财富的分配和决定这种分配的规律,但并没有停留在将这种分配和分配方式独立化,而是将其归结为劳动的异化和以此为基础的私有财产,可以说马克思已经踏上了研究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道路,虽然他没有提到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这个术语。《手稿》里没有出现科学意义上的“生产力”“生产关系”等概念,但马克思已经在从国民经济学中提炼出这些概念的范畴:《手稿》中已经有了“劳动生产力”这个词,并且广泛地涉及到譬如材料要素、机器、水力、畜力等与生产力相通的内容,区别于《德法年鉴》的“市民社会”,《手稿》的经济研究已经更好地以实践、社会、生产活动为基础。对于“生产关系”的原型,则表现在异化的视域下的生产活动之中。这种异化劳动中产生的其他人同这些人的关系仿佛就可以理解为生产关系了。然而,我们必须清醒地看到,马克思总是在引用之后略加分析就导引到抽象人本主义异化观上去,即便马克思提出了认识私有财产的普遍本质的任务,随后他便把这个任务等价于人怎么使他的劳动外化、异化的问题上,而在“补入”中他实质上也没有用纯粹可靠的经济学方法解决私有财产的本质问题,而是借助私有财产的外壳讨论了异化、外化、占有等哲学思辨的问题。
众所周知,李嘉图从内含劳动量的角度理解的彻底的劳动价值论较斯密而言出发点具有更强的唯物主义精神,对于马克思的劳动价值理论具有重要借鉴作用,马克思经济理论的形成伴随着对于李嘉图从批判到辩证否定的过程,其中《手稿》关于国民经济学劳动价值论的研究扮演着重要的过渡性角色。在梳理资产阶级经济学并指出他们的相互矛盾与冲突时,马克思在点明资产阶级经济学的局限性的同时承认了他们自我破坏的功绩。在《巴黎笔记》中国民经济学劳动价值论遭到了公开的否定,而在《哲学的贫困》中马克思借助李嘉图的劳动价值论对蒲鲁东进行了批判,接着马克思的价值观念便在《雇佣劳动与资本》中得到了正面的阐述。《手稿》在上述三者之间,它通过大量的研究斯密的著作,较快地改变了对李嘉图的态度,字里行间从摘录萨伊、蒲鲁东反驳李嘉图转向了以李嘉图的理论攻击萨伊和蒲鲁东的理论。从这点上说,《手稿》对于研究马克思劳动价值论的形成十分重要。
此外,马克思后续的一些经济理论可以在《手稿》中找到缩影或原始材料,如对资本主义特有的人口规律和资本主义积累的一般规律的归纳在《手稿》中有最初的预示,而《手稿》中斯密对固定资本的利润增长的观点直至19世纪50年代才成为马克思关于资本的有机构成和平均利润率学说的组成部分。除此之外,《手稿》为劳动二重性奠定了基础——“抽象劳动”和“具体劳动”在《手稿》中第一次出现了,诸如此类的远见在此就不赘述了。
然而必须说明的是,任何对于马克思经济概念的诠释都难免建立在以下两点的基础上:其一,这些诠释不免因为手稿的性质(不完整性)而加上了人为的整合与提炼,马克思自己并没有集中地阐释过这些概念或原理,即便马克思发现了一些真理也只是不自觉的,同时并不被他自己所看重;其二,判断理论的高度首先应该依据的是理论实际运用的方法而非理论言辞本身,《手稿》无法摆脱经验实证主义与抽象人本主义,而即便有了历史角度的研究也只是研究了时间上的历史而非矛盾的逻辑的历史即还只是经验历史主义,所以真正能够带来真知的历史唯物主义在《手稿》中没有用武之地。综上,对于《手稿》的经济学分析只能予以一定的重视和尝试,而不能像一些西方马克思主义者一样予以过度的阐释或采取脱离文本的支离性的拼接。
关于如何评价《手稿》在马克思思想研究中的地位及其经济学哲学的价值,路易·阿尔都塞提供了一个合理的方法和态度,“既然《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成了战斗的论据、争执的口实和防守的堡垒,我们就可以而且应该用确有把握的方法去加以论证:即把手稿当作马克思思想形成过程中的一个阶段看待,它同思想发展的其他各阶段一样,虽然预示着未来的发展,但也确定了一个不可变更的、独特的现在”[3]129。
[1]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
[2]唐正东.经济学视域与青年马克思的哲学发展[J].学海,2007,(3).
[3]路易·阿尔都塞.保卫马克思[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4.
责任编辑:卢宏业
10.3969/j.issn.1674-6341.2014.05.057
2014-04-01
龚宸(1990-),女,江苏镇江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发展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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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4-6341(2014)05-0118-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