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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灾后青少年心理重建中家庭社会工作理论的运用

2014-04-09刘斌志

社会工作 2014年5期
关键词:复原家庭成员青少年

刘斌志

论灾后青少年心理重建中家庭社会工作理论的运用

刘斌志

在灾后青少年的心理重建中引入家庭社会工作,不仅可以有效地改善家庭内部的经济、互动、关系以及能力状况,更能有效地促进家庭外在社会支持,最终促进青少年的心理康复与重建。具体来说,家庭系统理论、生态系统理论以及家庭复原力理论对灾后青少年的心理重建具有重要意义,并由此发展出具体而有效的介入理念与策略。

家庭社会工作 灾后青少年 心理重建

刘斌志,重庆师范大学社会工作系副教授、学生处副处长(重庆 401331)。

家庭社会工作是指以家庭为服务对象,将家庭作为一个整体并顾及家庭中每一位成员的需求,运用社会工作的基本原则与专业方法,解决和处理家庭问题,提高家庭生活质量,促进家庭功能正常发挥,帮助家庭适应社会的社会工作服务领域(张宇莲,2005)。从家庭社会工作的不同理论面向出发,研究家庭结构、家庭关系、家庭氛围、家庭互动以及家庭总体生活质量对灾后青少年心理的影响及其辅导策略,是灾后青少年心理重建研究的重要内容。

一、灾后青少年心理重建中的家庭社会工作理论

响应社会不断发展的需要,家庭社会工作也不断完善了理论与实践体系。其中,家庭社会工作中的家庭系统理论、生态系统理论以及家庭复原力理论,不仅能有效地评估及了解灾后青少年的需要,并发展出具有运用价值的介入方法与策略,对灾后青少年心理重建具有独特的作用与意义。

(一)灾后青少年心理重建中家庭社会工作理论的理论意义

家庭社会工作服务的对象主要是有困难的家庭,其最初的问题发现和评估往往是从个体的家庭成员开始,但是评量的框架则是将个人放在整体的家庭结构和互动中去观察和理解。就地震灾后的青少年心理重建而言,从家庭社会工作的理论出发,一方面可以通过家庭的整体协调和平衡来达成对青少年的心理辅导,促进青少年对家庭的经济、情感和关系的建立,保证青少年家庭环境的功能发挥;另一方面可以促进灾后青少年所处家庭其他成员的心理及社会功能,从而最终达成家庭对青少年心理的支持作用。具体而言,一是通过危机干预有效协助家庭渡过难关,为灾后青少年提供基本的家庭生活环境;二是通过心理咨询与家庭治疗改善家庭互动,促进家庭作为一个整体来应对灾难;三是通过亲子教育以及亲子互动技巧,协助父母有效应对灾后青少年心理问题;四是通过增能和赋权,挖掘家庭所存在的优势和复原力,有效支持青少年心理重建;五是通过资源链接促进家庭的社会支持和社会功能,持续开展灾后青少年心理重建。

(二)灾后青少年心理重建中家庭社会工作理论的实证依据

从家庭社会工作理论出发探讨灾后青少年心理重建,国内外均有相关的研究实践。首先,就灾难对于家庭的影响而言。Boss(1988)在其著作中就提到在1986年某参与挑战者宇宙飞船探险的成员意外死亡后,受创伤的不仅仅是这位身为父亲的宇航员,还有其家庭成员。Neugarten(1976)指出重大创伤事件对家庭结构、家庭关系、家庭氛围、家庭互动以及家庭总体生活质量往往产生巨大的破坏力。赵鑫(2010)的研究认为,地震使得家庭原本已有的经济问题、婚姻关系问题、教育子女问题、赡养老人问题、人际冲突问题等更加严重。其次,就灾后青少年心理重建的家庭影响因素而言。王东明(2011)的研究发现家庭的灾前经济状况、灾后劳动收入和社区居民间的信任对灾后生活恢复有显著的促进作用,促进社区和谐、居民就业以及家庭资产积累是防灾和减灾的有效政策选择。李蓉、许卢万珍等(2011)的研究也发现孤独感是丧亲者普遍存在的心理问题且处于中等水平,丧亲者的家庭功能从不同侧面对其孤独感产生影响,良好的家庭功能有助于减轻孤独感。朱帅、钟涛等(2011)以四川理县某地震伤亡家庭为例,从增权视角出发,通过个人能力建设,很好地帮助这些家庭走出地震阴影,恢复正常生产生活。再次,就灾后青少年心理重建中的家庭理论运用而言。吴萍娜(2009)在阳光心理学校和主要灾民安置点大量运用手语操、语言暗示、正向强化、正向标语、团体辅导等方法方式,通过鼓励性语言不断给灾后青少年以正面强化,培养其战胜哀伤的积极情绪。王小波、郑得芬(2009)通过对灾区心理救助中一个个案的分析,展示了心理咨询对减轻灾后不良心理应激反应的良好干预效果。梁岚嵩、卢柯宇(2012)通过对四川灾区民众的调查分析及其对收集的信息资料研究,认为对地震灾后青少年心理援助应着重强化社会心理援助,强化学校心理援助,强化家庭心理援助。陈涛、陈锋、王小兰基于其绵竹青红社工服务站所开展的“社区生计”项目,强调灾后重建应该采取发展性社会工作取向,将专业社会工作服务与社会的经济发展结合起来,谋求社会工作服务可以综合地贡献于社会和经济发展,关注心理重建服务与居民生计的建设、改善和发展相结合(陈涛、陈锋,2010)。最后,从灾后青少年心理重建的家庭政策倡导而言。野口定久(2012)在对中国和日本地震灾后重建的比较研究基础上,认为灾后心理重建过程中,在中央和地方政府应该常设危机管理组织;明确家庭成员开展灾害应对的程序;制定家庭救助的基本目标;强化受灾者援助的家庭政策手段;完善面向家庭的医疗、福利、护理服务;发展区域产业和家庭生计;提供家庭住房保障;以家庭为本开展社区建设。

(三)灾后青少年心理重建中家庭社会工作理论的基本假设

有效地发挥家庭社会工作理论在灾后青少年心理重建中的作用,必须坚持五个基本理论假设。一是居家式的家庭支持。这主要是指家庭社会工作的起点、评估、介入以及框架都应该在家庭当中。这不仅要求社会工作者要亲身进入服务对象的家庭情境当中去发现家庭所呈现出的家庭经济、生计、环境、结构、互动、关系以及氛围。同样地,社会工作服务也必须在家庭的环境中才能够发挥真正的作用。因为许多家长以及子女在办公室所演练的技巧并不一定能够延伸到家庭当中。比如,社会工作者在为灾后青少年提供家庭辅导的过程中,就必须亲身进入青少年的家庭环境中去,才能真切地了解其所生活的物理环境和心理环境。二是以家庭为中心的哲学。这就要求社会工作者在服务过程中必须以家庭作为服务的起点和终点,以家庭整体功能的发挥作为服务焦点。尤其是对于灾后青少年的服务,必须要坚持每一个儿童青少年都有权利在滋养性的家庭环境中成长,并在与父母及其他家庭成员的互动中得到成长。三是危机干预的原则。这就要求社会工作者在面对遭受地震创伤的家庭时,能够及时出场并有效缓解脆弱家庭成员的压力,并通过适当的服务策略和技巧培养家庭应对危机的技巧,协助家庭成员超越集体的苦痛而达致重新成长,最好能够使其达到危机解决和功能恢复。四是教导家庭和子女的技能原则。这要求社会工作者在协助灾后青少年的过程中,要积极协助家庭成员掌握相应的行为和情绪控制技巧,这不仅包括教导父母如何记录和改变子女的行为技巧,还包括家庭成员如何实现情绪管理、行为控制以及时间管理等方面的技巧。五是生态系统观的原则。这要求社会工作者在为灾后青少年提供家庭服务的过程中,不但要注重家庭内部亲子关系、夫妻关系以及代际之间关系的影响,更要注重青少年所处的社区环境、学校师生关系以及更大的社会系统之间的关系,只有将青少年的心理重建放在更大的社会系统中考虑,才能实现心理重建的可持续性。

二、家庭系统理论及其运用策略

(一)家庭系统理论的基本涵义

家庭系统理论源于一般系统理论,强调把有机体当做一个整体或系统来考虑,在解释家庭现象时,主要是以个人与家庭成员间的互动来讨论家庭动态、组织及过程。系统理论由系统、整体性、次系统、关系、规则、边界等核心概念组成,具体运用在青少年社会工作领域有以下几个要素和含义:

一是认为家庭是有生命的,家庭成员作为生命体的组成部分相互互动和影响。二是认为家庭作为一个整体并不等于家庭成员的总和,而是表现为家庭成员及其之间沟通和互动所产生的关系和氛围,无论是哪一方出现问题,都会影响到彼此,必须从家庭的整体视野出发。三是家庭中既有作为整体的家庭系统,其中还包括夫妻关系、亲子关系和手足关系三个次系统,次系统往往会因为角色的不同而发生交叉和重叠。另外,家庭中的次系统内部和系统之间也会发生沟通与互动,并且会影响到其他次系统和家庭整体。四是家庭中不同成员、次系统以及整体之间都由关系所联结和影响,家庭中关系互动的方式、强弱、方向、频率以及性质对整个家庭及其成员的生活质量都有重大影响。五是家庭在长期的沟通和互动过程中,形成了一些彼此认同和遵守的规范和守则,家庭成员通过规则来学习什么是被允许的、被期待的、被禁止或者被控制的。规则是家庭关系和互动的前提和基础。六是家庭与周围社会环境之间、家庭内部次系统之间、家庭成员之间都会有一定的界限。界限决定了家庭成员的权力关系、参与程度、家庭规则、私人空间以及沟通互动等。家庭界限的主要功能在于维护家庭的相对稳定性、成员之间的凝聚力以及家庭的应变弹性,使家庭系统免于外在压力的侵扰,同时也能调节系统内外平衡的功能(Donald Collins,Catheleen Jordan, Heather Coleman,2009)。

(二)家庭系统理论在灾后青少年心理重建的运用

面向具体的家庭及其问题,家庭系统理论有以下几个基本假设:一是认为个体心理健康与心理问题主要受家庭关系的影响;二是认为家庭互动模式对其成员有较大影响,并会在家族中世代相传;三是认为家庭的健康建基于保持家庭凝聚力、向心力和家庭成员是否被尊重之间的平衡;四是家庭的弹性和可塑性成为协助家庭渡过难关和达成成功的关键要素;五是家庭互动模式的分析需要注重对家庭中三角关系的探讨;六是个体所存在的问题经常与其他不同的家庭互动模式有关;七是相信通过家庭成员各种具体的努力能够达成家庭的改变,并相信家庭一定能够渡过难关;八是强调通过具体的服务促进家庭系统的整合和发展(周月清,2001)。将这些家庭系统理论的核心要素运用于遭受地震创伤的灾后青少年的心理重建,可以得出以下启示:

首先,灾后青少年的心理创伤既与地震对生命财产的巨大损毁有关,也和青少年所处家庭的氛围、关系及其不良的沟通交流方式有关。在家庭社会工作看来,家庭成员之间是相互支持与影响的,虽然地震会造成心理的创伤,但是这种心理的创伤更多地表现在灾后应急和救援阶段。在进入灾后重建阶段,那些具有支持性家庭关系和社区网络的青少年的创伤心理会得到缓解,甚至会恢复到地震前的心理功能。而那些一直处于心理创伤状态的青少年,其家庭成员、家庭互动以及家庭关系往往存在一些缺陷(魏本勇、苏桂武等,2012)。因此,积极、沟通、支持的家庭关系和家庭互动,对于灾后青少年心理重建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其次,地震作为一种突发性灾难危机,对于灾后青少年及其家庭而言,既是一种生理、心理和环境的伤害,同时也是促进青少年心理成熟和改善家庭关系的机遇。当出现灾后心理创伤时,不仅需要青少年本身调整自己的心理和行为方式,更需要积极寻求家庭其他成员和社会的支持。同时,心理创伤也会影响到家庭中的其他成员,并要求其他成员在言语和行为方面做出调整。其中,如果家庭成员能够积极响应灾后青少年的需要,通过积极、支持的家庭关系建立和治疗型的家庭沟通互动,就能够支持青少年实现心理重建的目标,并且能够进一步促进家庭其他成员的成长。反之,如果家庭成员忽视灾后青少年的需要,依旧保持原有的家庭互动和沟通方式,则青少年的心理问题得不到解决,家庭也会面临新的问题。

最后,灾后青少年心理重建最重要的支持因素是家庭成员相信能够通过共同的努力度过难关。如果青少年出现灾后心理问题,而其他家庭成员对此毫不理解、漠不关心甚至加以责备,整个家庭的氛围和沟通方式就会转为相互指责和抱怨的不良循环中。而社会工作者的重要职责就是通过家庭的协调和沟通技巧,让整个家庭成员看到青少年心理创伤与家庭成员之间缺乏心理互动和支持有关,并促进家庭成员间相互合作,以树立克服问题的信心和希望。

三、生态系统理论及其运用策略

(一)生态系统理论的基本涵义

在生态系统理论看来,家庭外在的社区环境、相关的人际网络及社会文化背景脉络等都影响着家庭内部的关系。可见,家庭对于灾后青少年心理重建的意义,不但依赖家庭内部的结构、互动及其关系的协调,还要依赖家庭外部的社区、学校以及相应专业机构的支持。生态系统理论的创始者布朗芬布伦纳(Brenfenbrenner)认为影响儿童青少年发展的因素包括初级系统、中级系统、外部系统以及宏观大系统。在地震灾后心理重建方面,台湾地区学者许文耀、吴英璋(2000)认为人与其生活环境具有相当紧密的关联性,灾后心理重建应同时从个人生活的家庭环境、社会网络、物理环境、文化背景、以及生态环境等整体结构介入。因此,对于灾后青少年的心理重建,应同时以该家庭系统的内外生态环境为基本分析框架,认识到家庭外部社会环境的变化会引发家庭内部的压力与创伤,而家庭内部压力的增大也会间接地影响整个灾后重建工作的顺利实施。

对于灾后青少年的心理重建,生态系统理论有以下基本假设:一是认为每个人生来就有与环境和他人互动的能力,只要社会环境具有支持性,人与社会环境之间就会形成互惠互利的关系,从而达成个体社会功能的积极发挥。因此,灾后青少年并不一定是地震创伤的失败者,只要青少年周围的家庭和社区等社会支持网络有足够的能量和支持性,灾后青少年也能够发挥自身的潜能以实现心理的重建和强大。二是认为每个人的行动都是有目的的,都受到一定社会环境的制约。因此,要理解灾后青少年的具体心理需求以及心理重建内涵,就必须将他们放到更广大的家庭、社区和社会的体系中,只有为他们联络到足够的社会支持网络,心理重建工作才能够实现持续的开展。三是个人的问题是生活过程中的问题,更是人与社会环境之间互动缺失的问题。因此,对于灾后青少年心理创伤问题的理解和判定也必须在所处的更大的社会环境中去理解、解释和解决。

生态系统理论强调灾后青少年所处的生态环境由微观系统、中间系统、外部系统和宏观系统交互组成。首先是微系统,指个体在环境中直接体验着的环境。对于灾后青少年而言,家庭作为其最亲密的微观系统,为他们提供了依附关系、生活照顾以及经济支持。家庭良好的经济状况、家庭关系以及成员结构能够支持灾后青少年的心理重建。而那些来自具有高风险家庭的灾后青少年,往往面临较差的家庭关系和家庭经济状况,导致青少年有躲避父母以及与家庭保持距离的倾向。此时,灾后青少年可能反而积极发展与学校同辈、同学以及教师之间的关系,尤其是对寄宿学校的高度认同(欧阳新辉、雷慧等,2009)。因此,家庭或者学校都是灾后青少年最直接的微观系统,也更能为青少年的心理重建提供直接的支持。其次,灾后青少年直接参与的微观系统之间的联系和互动构成了其发展的中观系统,主要包括家庭、学校以及同伴群体之间的联系和互动。根据布郎芬布伦纳的观点,中观系统是微观系统之间的联结,但是其作用却远大于各微观系统独立发生作用。因此,强化灾后青少年所处的家庭、学校、同辈之间的联结和关系,往往能够发挥较大的支持作用。比如,与父母建立安全、和谐关系的幼儿在童年和青少年时期也易于被同伴接纳和建立亲密、支持性的友谊关系。那些家庭与学校沟通频繁和相互支持的青少年更能够发展出积极地应对压力的态度和行为。再次,外部系统是指灾后青少年没有直接接触但却深受其影响的社会系统,包括父母的工作环境以及社区环境等。最后,宏观系统是指灾后青少年所处的政治经济、社会文化以及亚文化系统。地震灾后抗震救灾的国家动员、大规模的救援官兵、社会爱心人士、专业人士以及其他志愿者的进入,为灾后青少年的心理重建提供了广阔的支持性环境。

(二)生态系统理论在灾后青少年心理重建的运用

20世纪20年代,杰曼(Germain)和吉特曼(Gitterman)等人综合生态系统理论的观点,提出了社会工作的“生态模型”,强调社会工作实务的干预焦点应将个人置于其生活的场域中,重视人的生活经验、发展时期、生活空间与生态资源分布等有关个人与环境的交流活动,并从生活变迁、环境特征与调和度三个层面的互动中来考量社会工作的实施(王思斌,2010)。

在具体的灾后青少年心理重建中,家庭会不断地面对外在地震及其对青少年心理创伤的压力,同时家庭也在与社会环境的互动中达致平衡。根据外在环境对家庭压力的影响因素,我们将生态系统理论下心理重建的模式分为以下三类(蔡素妙,2002):

1.线性因果取向的家庭压力理论

该模式着重探讨生态系统中哪些重要因素影响受创家庭压力因应的结果。一方面,ABC-X模式(ABC-X Model)认为受创家庭的危机压力产生(X),主要受到压力源事件(A)、资源(B)和事件意义(C)三个重要因素的影响。其中,A因素指压力事件源,如正常家庭生命周期中可预期的生活事件,或非预期的天灾人祸。B因素指面对压力事件时,家庭所拥有的内外在资源,如家庭内部的合作情感,家庭成员的身心健康,或家庭外部的网络资源。C因素指家庭对此创伤压力事件的主观知觉,及其所赋予此压力事件的意义。另一方面,双重ABC-X模式(Double ABC-X Model)认为受创家庭的危机与适应,主要受到家庭过去与现在压力源(Aa)、家庭过去与现在资源(Bb),以及家庭过去与现在对压力事件赋予的意义(Cc)等重要变项的影响。其中,Aa因素指压力事件与其他困境,如在原始压力事件之外,还包含家庭随时间增加而累积的压力。Bb因素指家庭可获得的资源,如过去原已存在的资源,以及现在处理压力事件过程中新产生的资源。Cc因素指家庭对压力与资源的认知,如在旧认知上加上对情境的新界定。Xx因素指家庭危机,在经历了Aa因素、Bb因素与Cc因素的交互作用后,所新产生的危机与适应(蔡玲,2010)。

2.家庭生态脉络互动模式

该模式着重探讨受创家庭的压力因应受到家庭内外层面的交互作用影响。一方面,家庭压力脉络模式(The Contextual Model of Family Stress)认为家庭是大环境脉络下的一部份,并非单独存在,因而家庭压力管理的过程,应充分发挥家庭内在和外在两大脉络的资源和支持作用,内在脉络包括家庭的结构、精神、与哲学等脉络;外在脉络包括历史、经济、发展周期、遗传健康、文化的脉络等。另一方面,家庭调适与适应反应模式(The Family Adjustment andAdaptation Response Model)强调家庭积极运用其能力(family capabilities),如所拥有的社会心理资源、所能做的因应行为等,去面对来自常态或非常态的压力源(吴帆、李建民,2012)。在家庭能力与压力源交互作用的过程中,家庭会从其个别成员、家庭整体、各种社区脉络等三个不同层面的生态系统开展有意义的互动,以帮助受创的家庭系统功能达到某种程度的调适或适应。

在灾后青少年心理重建的过程中,生态系统理论的运用需要注意以下几个方面的问题:一是意识到灾后青少年所遇到的心理创伤问题并不是灾后青少年自身特质以及能力的问题,家庭以及外在社会资源的不足才是问题的重要方面;二是服务的重点不能仅放在面向灾后青少年及其家庭方面,而是要更多关注学校、社区、社会救助系统以及政府等外在环境的支持与链接;三是灾后青少年及其家庭与周围环境的互动关系是一个动态的过程,社会工作者必须适应心理重建阶段的变化而做出调整;四是要从更大的灾后经济重建、生活重建、社区重建、文化重建的角度去思考灾后青少年的心理重建。

四、家庭复原力理论及其运用策略

最近二十年来,关于受创家庭压力的研究正逐渐从传统病理学的问题模式转向从健康家庭的观点来探讨家庭所蕴含的复原力潜能。在早期家庭复原力的研究中,家庭往往被视为一个保护因子来看待,重在探讨如何避免家庭成为儿童青少年创伤的因素,以及如何形成为儿童青少年的保护力量。而生态系统观则强调家庭作为一个单位,其自身各个层面都具有保护其家庭成员的复原力因素。

(一)家庭复原力理论基本涵义

复原力主要被用于描述对于心理社会层面风险的抵抗力量。家庭复原力则主要在于描述家庭在面对内外各种压力状态而发展出的自我保护机制,也描述了家庭在面对逆境状态下发展出的自我控制、自我保护和健康应对的力量。在家庭复原力视角看来,所有家庭都会面对困难、压力和挑战,所谓健康家庭,并不是说没有“问题”,而是拥有能力应付“问题”。具体来说,家庭复原力表现为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复原力是家庭所具有的一种能力特性。许多研究指出,复原力主要表现为个体一些优秀的品质和能力,包括乐观的态度、幽默的风格、自我控制的能力、坚定的意志、积极的自我效能以及开放的社会关系等(王东明,2011)。而对于家庭而言,如果家庭具有较为民主的教养方式、开放互动的家庭关系、相对完整而又有弹性的家庭结构和互动、较为亲密的家庭凝聚力、和谐的夫妻关系和亲子关系、家庭各子系统中清晰明确的边界和规范,以及有效地解决和应对问题的经历和能力,那么这个家庭就显得更有复原力特征。类似家庭中的受灾青少年也更容易从家庭获得支持和力量,从而有利于心理重建的顺利完成。

其次,复原力发生于家庭系统之内以及生态系统之间的互动历程中。复原力不仅天然地存在于家庭静态的内部系统和外部系统当中,更持续地存在于家庭内部以及家庭与外部社会环境的互动之中。复原力作为一种动态的过程,无论其内部及外部拥有的能力特质和资源如何,都需要在生态系统的互动中加以具体表现,而并不是因为家庭拥有某方面的能力特征,就适用于所有的压力情境,所以家庭复原力的发展包含家庭内外资源与支持力量的交互作用。就灾后青少年家庭而言,复原力的产生一方面依赖于家庭遭受到地震灾害的创伤,并由青少年受创而引起家庭的复原力反应;另一方面,家庭在协助青少年心理重建的过程中,能够积极平衡内外部的能力和资源,促使整个家庭功能最大程度地发挥。

最后,复原力是家庭所发展出的一种健康因应行为。地震灾害造成灾区大部分家庭的创伤,许多家庭都面临青少年心理重建的任务,但不同的家庭有不同的应对方式,其所产生的结果也不尽相同。可见,复原力也是家庭在应对灾后创伤过程中所发展出的一种问题解决和行为应对的模式,这一方面就要求家庭及其成员处于困境当中,另一方面依赖于家庭通过问题解决发展出有意义的、正向积极的抗压行动。

(二)家庭复原力在灾后青少年心理重建的运用

无论是对于个体还是家庭而言,复原力的存在并不仅仅是为了克服困难和逃离困难,更多的在于对抗逆境中的自我修复和成长。在地震灾后,家庭复原力作为一种保护性因素,不仅能够保护家庭及其成员免于地震创伤所造成的危机,更能够促进家庭及其成员在应对和解决危机事件的过程中掌握新的应对方式,实现自我效能和自我发展。灾后青少年心理重建中家庭复原力可以通过以下几种模式发挥作用:

1.传统的易受伤害性和保护机制的模式

该模式强调家庭需要调整压力与能力的关系,以形成相应的家庭保护机制。这又有三种实现模式:一是免疫模式,强调家庭的保护性因子类似于注射的疫苗,即强调家庭中过去正向的学习经验可以用来协助成功对抗地震创伤的压力,以及实现灾后青少年的心理重建。二是补偿模式,强调家庭在灾后青少年遭遇地震创伤及其心理重建过程中发挥补偿功能,以降低心理创伤的负面影响。三是挑战模式,该模式强调家庭自我挑战与发展的潜能,不仅认为地震创伤会成为灾后青少年心理成熟与发展的契机,而且家庭中有受灾的青少年也会促成家庭关系和互动的发展,从而发挥家庭的能量(徐安琪,2006)。

2.家庭压力因应和适应的模式

该模式主要在于探讨受创家庭的易受伤害性与再生力量间是如何产生平衡机制的,并认为家庭复原力是在家庭压力评估、家庭资源、家庭形态、问题解决方式、家庭支持、家庭规范、家庭的一致性以及家庭的道德观的共同作用下形成的,并具体表现为以下十个方面:一是家庭有沟通和解决问题的能力;二是家庭具有民主平等的氛围和关系;三是家庭有清晰明确的规范和精神信仰;四是家庭具有一定的弹性;五是家庭内部的真诚和开放,促使家庭真实信息能够表达;六是家庭对未来有持续的信心;七是家庭具有坚韧性,能够对逆境和压力进行控制;八是家庭有相聚的时间和例行惯例,以保障家庭的沟通和互动;九是家庭有适当的情感和物质的社会支持网络;十是家庭成员具有身心健康的特征。虽然以上的各个因素都有利于灾后青少年家庭以正向的优势力量克服地震创伤的影响,但具体的作用过程仍然受到当地社会文化脉络的影响,尤其是在地震灾后的羌藏等少数民族地区,邻里间的互助、传统的风俗习惯以及信仰的力量往往成为家庭复原力的最佳因素(王曙光、丹芬妮.克茨,2013)。

3.家庭的动力过程模式

该模式强调家庭的复原力是一个动态的过程,是个人、家庭与外在环境互动的结果。尤其是在地震灾后青少年的心理重建过程中,灾区复杂的社会文化环境要求不能以某一种固定的复原力模式来对抗逆境的压力,最重要的是能有不同的因应策略,以符合所发生的不同压力情境的挑战。从多层面的生态观点来看,家庭是多重文化脉络如种族、经济、宗教、家庭结构、性取向、和生活阶段等脉络的综合体。在多元文化脉络下,家庭复原力并不是一种单一文化下的单一模式,而是需要不断适应家庭需要和发展的动态模式,并能够适应多元文化、兼容异质性、适应时代变迁的模式。具备此特征的家庭复原力包括以下三方面的因素:一是家庭信仰系统,包括解释逆境的意义、看待逆境的积极态度以及超越逆境的信念;二是家庭组织方式,包括家庭的弹性、连接性以及家庭的社会和经济资源;三是家庭的沟通过程,包括家庭沟通的清晰性、情感的公开表达以及合作解决问题的经历等(史柏年,2010)。

[1]蔡玲,2010,《以ABC-X模型为基础的农民工家庭压力研究》,《江汉论坛》第6期。

[2]蔡素妙,2002,《九二一受创家庭复原力之变化分析研究》,国立彰化师范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3]陈涛,陈锋,2010,《震后社区生计项目实践与发展性社会工作的探索》,《社会工作(学术版)》第9期。

[4]李蓉,许卢万珍,2011,《264例汶川地震丧亲者孤独感与其家庭功能的相关关系研究》,《四川师范大学学

报(社会科学版)》第10期。

[5]梁岚嵩,卢柯宇,2012,《汶川大地震灾后青少年心理援助经验启示》,《资源开发与市场》第11期。

[6]欧阳新辉,雷慧,等,2009,《重大灾害后青少年心理康复的体育干预策略及实证研究——以汶川地震部分寄读学生为例》,《中国特殊教育》第6期。

[7]史柏年,2010,《社会工作实务(中级)》,北京:中国社会出版社。

[8]王思斌,2010,《社会工作综合能力(中级)》,北京:中国社会出版社。

[9]王曙光,丹芬妮.克茨,2013,《神话叙事:灾难心理重建的本土经验》,《社会》第6期。

[10]王东明,2011,《汶川地震灾区农村家庭生活恢复研究》,《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第3期。

[11]王小波,郑得芬,2009,《以真诚的陪伴与支持平复哀伤:一个地震灾区心理援助的个案报告》,《社会工作(学术版)》第7期。

[12]魏本勇,苏桂武,等,2012,《农村家庭认知与响应地震灾害的特点及其家庭际差异》,《自然灾害学报》第4期。

[13]吴帆,李建民,2012,《家庭发展能力建设的政策路径分析》,《人口研究》第4期。

[14]吴萍娜,2009,《积极心理学与灾后心理重建》,《福建医科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第2期。

[15]徐安琪,2006,《夫妻权力模式与女性家庭地位满意度研究》,《浙江学刊》第2期。

[16]许文耀,吴英璋,2000,《灾后的心理反应及复原历程》,《学生辅导》第8期。

[17]野口定久,2012,《大地震与社会福利政策建议》,《社会工作(学术版)》第2期。

[18]张宇莲,等,2005,《社会工作实务(下)》,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

[19]赵鑫,2010,《地震灾区农村需要家庭社会工作的介入》,《兰州学刊》第9期。

[20]朱帅,钟涛,2011,《增权视角下的个人能力建设探析:以某地震伤亡家庭》,《科技创业月刊》第1期。

[21]周月清,2001,《家庭社会工作:理论与方法》,台北:台湾五南图书出版公司。

[22]Boss,P.,1988,.Family stress management,CA:Sage.

[23]Donald Collins,Catheleen Jordan,Heather Coleman,2009,《家庭社会工作》,魏希圣译,台北:洪叶文化事业有限公司。

编辑/杨恪鉴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青年项目“震后灾区青少年心理重建的社会工作介入研究”(项目编号09CSH039)。

C916

A

1672-4828(2014)05-0031-08

10.3969/j.issn.1672-4828.2014.05.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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