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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梦

2014-04-08韩星鹭

新作文·高中版 2014年4期
关键词:解梦美梦玩具

韩星鹭

我总能很清晰地记得昨晚的梦,不,一两年前的也行。

很多人认为“梦”是不切实际的代名词。同样一件夸张的事情,一个人说:“做这件事情是我的梦。”另一个人说:“做这件事情是我的理想。”那么大多数人便会觉得后者是实在的,是值得所有人视其为“为理想而奋斗”的辉煌榜样的,而前者浮夸,做梦也不知道掂一掂自己有几斤几两。

哪来那么多东拉西扯的偏见?

当人们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抚着额头、揉揉眼睛,准备全力以赴一天的工作,这时倘若有人问他们“你今天怎么了?”他们必定会名正言顺地解释说:“做噩梦了,没睡好。”而我总觉得这其间有借口的成分。倘若一个梦让我回忆起来都觉得既痛苦又可耻,那么抛开一切关于梦的杂念,安然地刷牙洗脸后,我便什么都忘记了。反之,一个像电影一般刺激的梦,不管上演的是警匪片、动作片或是恐怖片,我也会随手拿张纸来记下几个关键词,然后即使时隔多年也忘不了它。

小时候,我总是做这样一个梦:梦见我买回了可以堆满一间卧室的玩具,有仿真得可以让人产生食欲的冰激凌挂饰,或是成百上千只拇指大小,动作、神态各异的黑猫警长模型。那时候的我近乎贪婪地迷恋着这些小物件,所以在梦醒后总会怅然若失地抓一把空气,望着空空的手掌发呆。我觉得梦是一个可以窥视我们内心的物种,它躲在我们思维最敏锐的地方,知道我们想什么,需要什么,然后在冗长的睡眠中悄悄告诉我们。我乐观地想,虽然美梦方醒的时候会空虚,会失落,但在梦里小小地甜蜜一把却也给生活涂抹了不少亮色,这一点在我升入初中后得到了尤为鲜明的印证,我再没做过买很多很多玩具、吃很多很多零食的梦了。

我从来不相信解梦的说法,因为解梦是空洞的,比如它暗示我们可能会突发一笔横财,又或者在情感方面会遇到挫折,这和寺庙里的抽签没什么差别,只是更显得有凭有据而已。我只相信梦,它偶尔能预知未来,譬如梦见班里一个几乎没说过话的男生无论如何就是不准我交数学作业,结果第二天那个男生破天荒地和我说了一句话。或者梦见信息教室停电了,结果第二天老师通知我们信息课取消。但这种情况毕竟是少数。与其指望自己获得先知的异能,不如相信梦能捕捉我们一点思想的触动和最细腻的情感。小学的时候,我经常梦见自己发疯一般地寻找一个转学了的朋友,而每当我历尽重重险阻,终于看见她向我走来的时候,我都会迷茫地醒来——我终究什么都来不及说。我还梦见我在逛商场的时候与曾经的死党偶遇,我心里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而她只是说了句“我忙着呢”,就头也不回地和其他同学一起吃大餐去了。我在餐厅的玻璃幕墙外站了很久,但他们谁都没有看见我。不得不说,这些都是伤心的梦,但梦挑明了我盼相见又不愿相见的纠结——我怕她们已经根本不想再见到我,我怕自己已经不再重要。

梦是无辜的,当人们以它为托辞,解释自己之所以精神不佳的缘由的时候,我都想这么为它辩解。梦的好与坏,单纯取决于人们怎么看待它。而我已经彻底把它当成了我们身边的平行世界,由我们的思想来拟造,为我们捎来福音。谁能说梦是无声的,谁能说梦是无神的?它的画面像电影的柔光镜一样迷人,它的逻辑和构架像电影一样完整。它活在我们的笔下,蜕变成别人口中的赞美:“你这情节怎么想出来的?简直是神来之笔。”这些都是梦托付给我的。

童喜喜的童话中编造过一个叫作“梦赏”的名词,“梦赏”呈玻璃球状,是专门把美梦留存下来的物品,然后把“奖励你一万个梦赏”作为赠与他人的礼物。当时我就向往能把我所有的梦都制成梦赏,这样我就可以无数次地重温那些甜蜜,那些伤心,那些刺激。我执拗地相信,总有一天我在大街上走着走着,就会遇见与梦中人相同的衣服或者相同的脸。那将是一个无形的隐喻,多么神秘而浪漫的事情。

梦是黑夜赐予我们的一场冒险,我们在其中感知思想最脆弱的一部分。那些毛茸茸的思念,因易碎而妖娆美丽,不然怎么有那么多人在遇见一位旧友的时候,会声线柔软地说“就像梦一样呢”?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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