霾污染改变基础的旅游理论

周梦杰，王艳平，宦震丹

（东北财经大学旅游与酒店管理学院，辽宁 大连 116025）

引言

霾旅游（haze tourism）即在污染中出行（tour in haze pollution），正在成为我国中东部冬季旅游的一大负面特征。现在，我国中东部大部地区年雾霾日数达到25～100天，要以月季计算时间长度，一年似乎要变成春夏秋冬霾五季。据悉，泰国雾霾天气对旅游的影响也很严重。如今的雾霾天气不仅持续时间长，覆盖面积大，造成高速公路关闭，机场停运，游客处于焦躁中，就是在常住地，除工作之外，很多人足不出户，户外运动不得不戴上医用口罩，活动中甚至不敢深呼吸。

然而，并无学者深入研究霾旅游，在中国知网上只有几篇记者的报道。空气游难成新宠，告别雾霾去海外［1］；百姓说雾霾天气不值得出游，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唐承财博士指出，长期严重的雾霾会给旅游业带来一种灾难，而景区管理者反说影响不大［2］。霾旅游现象显然值得研究，学界也应该是处在反应的准备中，可能还一时找不到切入点。本文决意抛砖引玉，探索霾污染对旅游基础理论有什么改变。

一、改变的旅游理论

（一）旅游排斥物：黄雀在后

在现在的旅游基础理论中，有旅游吸引物（attractions）、旅游资源等重要概念。霾的经常性出现及保持，或将促成对抗旅游的排斥物（tourism repel－lents）、目的地污染（旅游害源）等共轭概念的出现。旅游排斥物系指目的地拥有的不利顽固，其压倒性阻碍旅游者的前来，消灭居民对某些目的地产生出游动机。日本核泄漏地段，如今已成为旅游无人区，旅游禁地出现了。核污染吓退了旅游者，实际上有些旅游目的地社会尽管没有核污染，也会设置不允许旅游者进入的空间，那是他们的神圣，或是路政部门强行收费——苛政猛于虎也等，不允许作为外人的旅游者进来。原本我们是为了身心健康去旅游，现在不能为了身体受损去旅游，旅游被外在环境异化了。以往的理论是在旅游排斥物还没有登场时建立的，故那是一个残缺的理论体系。唯一反面的重量级人物现在登场了，自然要改剧本。似乎有理由推测，原本以旅游吸引物为中心的理论，有可能拓展为吸引物—排斥物双核理论或主辅理论，甚至出现旅游年天数观点——365日减去雾霾天数（表1）。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霾污染就相当于黄雀，后到之恶，旅游者如螳螂，而吸引物可谓鸣蝉。这种情景很符合阿普尔顿（Appleton）的瞭望－庇护（prospect－refuge）理论，旅游者具有猎人与猎物双重身份。

（二）污染旅游区划：异地黑名单排序（ranking）

保继刚教授早年曾提出旅游区划［3］，或许由于区划是计划经济的产物，进入市场经济后，该概念渐渐并不被学界认同，只是在《中国旅游地理》类教材中有所出现。如今，霾污染之强大，很有必要再次地拾起区划概念，以污染旅游区划命名。在秋冬季节，可以将雾霾中国划分为雾霾旅游区和清新旅游区两类，甚至可以给出清新旅游省排序，列出冬季污染旅游省黑名单。此做法虽然可能会让某些地区的旅游人数减少，但这是不得不做的事情，要让旅游的经济损失督促各地治理污染，没有生态文明就难言精神需求。

不仅是污染旅游区划，在旅游资源评价中也应加入霾污染指标，或者污染评价在先，污染等级决定旅游资源评价的最高分。气候旅游资源舒适度评价在过去以气温、风速、湿度等为指标，如今需要加入污染物指标，风越大越好，风可以吹走雾霾。

表1 全国雾霾天数及旅游年天数（2012）

（三）扯—斥模型：反移动性的出现

旅游理论中原本有个推—拉模型（push－pull model）［4］，常住地推助居民出游，有经济基础和闲暇时间，生活压力或许太大而要外出旅游，目的地也在加紧旅游建设，开展各种形式的旅游营销。而如今有可能反那个道理，出现一种被称为扯—斥的模型（pull－repel model），常住地因自身污染扯着居民不出门，家里最安全，最好别外出，即便逃出了污染的常住地也无处可去，目的地也处在污染之中，旅游者受霾之害要责任自负。或许在未来的中国，会产生过滤空气的大室内旅游。推—拉模型与扯—斥模型结合起来，可以增加吸引和减少排斥概括。也可能出现逃离而去边地的新模型，逃出自己所在城市，去没有污染的边远地区。据此逻辑，生态型旅游目的地将是未来的宜居地区，旅游开始转向旅居与定居。

（四）旅游世界：好恶交织的符号分类

旅游系统的组成依据理学，包括客源地、交通工具、目的地等。而旅游世界可认为是依据心学的认识，是由旅游者的意识所组成。就手边的资料可知，Dean MacCannell最早在1976年就提出了旅游世界概念［5］。仔细揣摩译文可知，旅游世界是由现实世界转化过来的，现实世界经过改造面向旅游，现实世界在旅游者心中形成了映射及可能被加工。这一点与龙江智的旅游世界也是人家的生活世界之观点基本一致［6］。旅游世界源自生活，高于生活，但也轻于生活，旅游世界毕竟是一种可慰藉精神的泡沫。既然这样，似乎可画出旅游世界与居住地社会的关系，它们的组成关系似同但也绝不同。当然，每个人可以有自己的旅游世界，不可强行统一，切入点不一样，就会引向不同关切下的旅游世界模样，社会可以通过演化来选择主流认识，杞人不必非得忧天，但非主流的认识也并一定就是错误，非主流的观点往往具有过程的发现意义。

但本文的贡献在于不能继续沿用人事物的组成，那是居住地社会的划分。旅游世界可谓由符号组成，应该从精神角度划分，关键是确定由哪些种类的符号组成。根据本文语境，旅游世界可由“益、因、敌”组成，雾霾就是旅游的敌子，有关于吸引物与影响因子的研究内容分别属于益子、因子（图1）。著名学者王宁教授曾指出，旅游现代性具有好恶交织特征［7］，如此看来提出有益、有害观点不无道理。

图1 旅游世界与居住地社会的关系

二、理论探索

（一）居住地反省：成败之萧何

目前旅游学界还只有关于社会排斥的研究［8］，异地的霾污染现在也开始排斥旅游者了。霾污染来自于居住地社会——追求功利、奢侈消费、粗糙生产的结果。收入增长促成了旅游，但高能耗的增产也在通过污染来扼杀旅游。麦肯奈尔说旅游者是这个变化世界的解码器［9］，在本文语境上，可指每个旅游者也即全体居民在旅游时才会清醒地认识到，居住地社会必须节能减排，异地的另一个我向现实中的我施加了压力。人们在没有旅游时，即便是从我做起，也担心其他人因功利驱动而不从自我做起，所以也多会放弃从我做起的念头。居住地社会通过旅游才容易做到全体居民的反省，通过旅游反省可知，居住地社会可谓正在进行角色转换，由成者萧何转为败者萧何，因而要节制无休止的资源掠夺式开发，要节制奢华的物质欲望。居住地不仅给我们财富、心情、自由时间，居住地还会给我们以破坏环境的勇气（图2）。

图2 雾霾与旅游人数的关系

（二）回望生活：再加一个凝视

居住地反省来自旅游中的凝视（gazing），现在的旅游凝视只是指对眼前景观的凝视，还没有返身在回望中凝视自己的常住地社会。旅游凝视由英国社会学家约翰·厄里（John Urry）提出，它是旅游欲求、旅游动机和旅游行为融合并抽象化的结果，是旅游者施加于旅游地的一种作用力［10］。凝视了也就会有所畅爽（flow），旅游畅爽其实只是在半个领地内的流动，还没有找到与之平衡的存在。医生可以凝视病人，病人或许在凝想自己的病情，不太关心医生凝视眼神中是否还有与病情无关的东西，约翰·厄里其实就是借用了福柯的学说。但旅游者不完全是病人，只是“有病”而已，离“病入膏肓”还差得远，旅游者也不是医生，旅游者的凝视有的用心而有的溜号。旅游的异地性与暂时性，其实就是实现自我与现实自我的一种平衡。生活大于旅游，所以给旅游不过半的时间，在旅游地的滞留不能超过居住地。好容易出去一趟，乐不思蜀，可旅游也在走向经常化——与日常生活组成连续体（continuum）。采取两极化、对立化的观点来认识旅游与生活的关系，较为适合于旅游发展的初级阶段，初级认识具有基础性，基础研究也常常意味着非前沿特征。

（三）因子升级：量变到质变

旅游需求与决策理论一般把吸引物当做独大，其他都作为影响因子并被分为积极与负面两大类。影响旅游的诸多不利因子原本群龙无首，大家都是不利，都是平等的因子而已。而如今，随着雾霾天气成为一个严重的常在现象，成为一个压倒性不利因子，一票否决，其将率那些不利因子组成反旅游集团，削减乃至于摧毁旅游吸引系统的魅力。发展旅游，终于迎来了福兮祸所伏时代，相克相生本就是世间一大法则，但登场时间可能不同。不幸中的万幸是，雾霾或让原本没有制约的理论体系中出现被制衡。

上述分析提出了一个学术概念——因子升级，因子的地位并不是固定不变的。虽然在中国知网上没有查到这个概念，但在因特网上却查到了有关factor updating的文章①。关于因子，目前有重要、关键、负面、积极、次要等说法，一般因子可以被形势抬高到严重因子水平上，目前已有压倒性因子（overwhelming factor）说法，以至于到压倒性力量（overwhelming force）。不仅是雾霾，还有土壤重金属污染——湖南的镉大米，以及不能游泳的水污染，核泄漏区，这些地方几乎正在扼杀旅游。上善若水已经靠不住，可信的自然因人类行为已不靠谱了。许多地区才刚刚将旅游定位于支柱产业，还未来得及充分享受旅游建设红利，来自旅游外的污染就开始严重影响旅游业的生存，污染对旅游的威胁越来越重。

三、逃逸、受制与监督：旅游三功能

霾污染警示了我们要重新审视旅游，以往的认识似乎有些狭义和固执。如得不到治理，与交往有关的所有行业都将受到雾霾影响。一座越来越没人来的城市，久而久之就可能走在破产的路上，底特律迟早会出现在中国——有可能是因霾而宣布旅游破产。极力让雾霾天数不再增加就很难，我国在40年里就大气环境治理方面做出了很大的努力，但结果还是越治越差，治理速度赶不上污染排放。即便那样，也得乞求雾霾污染程度能够下降两个级别。

至此，需要在顶层设计层面上整理旅游的意义，既要研究旅游，也要跳出旅游看旅游。以往的认识要么是从积极乐观的角度，旅游千好万好，要么是从质疑的角度，旅游是一种文化侵入，本文在这里从结构建设与大方向选择上，提出旅游功能的3个维度——加入制衡关系。第一，旅游是一种逃逸，旅游是人的一种发展，这是早有的老观点；第二，旅游也要受制于生活，旅游越来越不自由，需要在规定的时间里做着规定的动作；第三，旅游也在监督着社会的发展，旅游对社会病变要保持敏感（图3）。

图3 旅游功能的3个方面

旅游是一种逃避现实，这是一个初级的认识，在未来这个动机也会以成分的形式保持在旅游之中。随之，旅游受制于生活的特征越来越明显，现代通讯技术、电子监控、闲暇及活动的被设计等，旅游并非是最初的那样自由自在。同时，旅游也开始扮演着监督社会的责任，如霾污染给予我们旅游的启示。旅游功能三方面是一种途中认识，其发挥作用的时间最长，起始及终极两个阶段要么很快的过去，要么就是几乎不可能真正的到来。在旅游发展途中，一些内容不断地被生活吸纳、实化，固化在生活中，如小陨石砸向地球，这种语境下就有休闲度假旅游说法，以及旅游被称为是一种生活。而逃逸的旅游可以继续逃逸，生活也会不断增长以便去制约那种逃逸。也即，增长的生活在极力俘获旅游，而旅游在努力与生活增长保持平行并逃避，两个力的矢量合成决定了旅游监督的指向，监督居住地社会生活增长的前沿部分，督促其停止不负责任的过分追求利润与奢侈消费的行为。

假如旅游真的能逃逸出去，旅游必将是一颗很快死去的流星——短命的炫彩。既然逃不掉，也不会落入生活之中，旅游就可被喻为既自转也公转的卫星。之所以逃是因为居住地社会有问题，逃在最初被认为是唯一的选择，那是出发前的想法而已，是一种消极，但后来就被认识到其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完全可以反过来监督生活系统，变消极为积极主动地与生活对话，边逃边捕的各自反省，最后达成相得益彰的共识。孟瑶提出了旅游拟原子结构［11］，几乎等同于旅游卫体论，这个理论可认为是旅游的终极情形，其很好地表达了旅游的逃逸、受制与监督三者平衡关系，这个拟天体运行的物理模型很精彩。

发展旅游已不是一个部门的事情，学者们多认为其具有综合性，与其他部门关联性很强，现在看来似乎也不太准确，那种认识并非远见，缺少穿透力。作者自觉旅游是要对其他生产部门及生活产生减排压力的行业，是一个发动全社会督促环境治理的政治群体，旅游者可以监督所有其他地区的环境质量，旅游本身及其影响和被影响都是民生。现在的旅游协会多由旅游企业组成，是个狭义的圈子组织，还没有将污染大户纳入进来，汽车、钢铁、石油、化工等行业都应该纳入到城市及区域大旅游委员中来。旅游自身本无多大能量，但旅游需要拿蓝天白云说话，因为污染正威胁着城市、地区与国家，旅游也可借此机会与社会重要领域融合，改变目前你想融合而人家不与你融的尴尬局面。

据以上分析可知，旅游的后期增长，应该是基于居住地社会节能减排的增长，污染减多少，旅游者增多少，两者之间存在着一个当量关系，环境质量不提高，旅游不增长，而旅游者自律的低碳旅游其实只是一个方面而已。

四、结论

通过以上探索性的讨论，本文得出以下结论。第一，随着霾污染逐步常态化，有可能出现与旅游吸引物相对的旅游排斥物概念，出现因减去霾污染天数得到的长短不一的旅游年现象。第二，旅游基础理论因此将发生调整，需要开展污染旅游区划工作，出现与推—拉模型相对的扯—斥模型等。第三，因为霾污染的顽固性，启发了旅游世界可由益、因、敌三元素组成，其不同于由人、事、物组成的居住地社会，精神划分应该与功利划分不一样。第四，在理论探索方面，提出了居住地反省、回望生活的凝视与因子升级3个概念。第五，旅游在顶层设计上有3方面功能：逃逸现实、受制于社会和监督社会，逃逸与受制的结果，决定了旅游具有监督社会功能。第六，今后的旅游发展将取决于居住地社会的节能减排效果。

注释：

①Jeffrey I.Bernstein，Juan Hernandez，Jose Maria Rodriguez，Agustin J.Ros.X－Factor updating and 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 growth：the case of peruvian telecommunications，1996–2003.http：／／www.researchgate.net／publi－cation／226611338－19962003.类似文章还有Algorithm－Based Error Detection Of A Cholesky Factor Updating Systolic Array Using Cordic Processors by S.I.Chou；Charles M.Rader.

［1］桂小笋.PM2.5催热告别雾霾旅游概念，空气游暂难成旅游业新宠［N］.证券日报，2013－02－01（C02）.

［2］左登基.雾霾天影响旅游目的地选择［N］.中国旅游报，2013－10－28（008）.

［3］保继刚，楚义芳.旅游地理学（修订版）［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9：177－199.

［4］张爱平，周凤杰，马楠.基于推拉模型的环渤海区域旅游空间结构研究［J］.资源开发与市场，2011，27（10）：948－950.

［5］Dean MacCannell.旅游者：休闲阶层新论［M］.张晓萍，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55－60.

［6］龙江智，卢昌崇.从生活世界到旅游世界：心境的跨越［J］.旅游学刊，2010，25（6）：25－31.

［7］王宁.旅游、现代性与好恶交织［J］.社会学研究，1999（6）：93－102.

［8］郭华，甘巧林.乡村旅游社区居民社会排斥的多维度感知［J］.旅游学刊，2011，26（8）：87－94.

［9］Dean MacCannell.旅游者与社会文化变迁［J］.旅游学刊，2013，28（11）：3－4.

［10］刘丹萍.旅游凝视：从福柯到厄里［J］.旅游学刊，2007，22（6）：91－95.

［11］孟瑶.拟原子结构化的旅游范畴模型构建［J］.河北旅游职业学院学报，2013，18（3）：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