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是人类的信息工具
2014-04-07徐大明
徐大明
目前关于语言的功能有两种说法:一是“语言是人类最重要的交际工具”;二是“语言是文化(认同)的工具”。很多具体的说法还有细节上的差别,但语言的沟通功能和认同功能已体现于其中。比较严重的问题是:由于语言似乎有两种功能,结果是两种功能似乎经常处于矛盾的状态。
在此,我们提出新的观点:语言是人类的信息工具,信息功能是语言的最基本功能。人类之所以需要语言,是因为可以通过语言获取和处理信息。这一新观点的提出,可以涵盖上述两功能说,并解决其连带的矛盾问题。
人类个体之间交流是一个信息传递过程,群体之间的交流也是如此。人类群体的文化传承也是一个信息传递过程。因此,“交际工具”“文化工具”归根结底是一回事,都是“信息工具”。人类的每个文化群体,以至每个人类的个体,其价值首先体现在信息价值,无论是对于个体,还是对于社会,大至天文地理、哲学理学,小至七情六欲、爱恨情仇,无不存在于信息的发送、接受、存储和存取的过程之中,其中绝大部分还是语言媒介发挥作用。
不仅作为社会动物,感情动物,人类作为有意识的信息动物,其交流工具,由于共同进化的效应,已延伸到其个体内部,使每个人类生命体都包含了语言基因和语言本能。对于个体来说,语言随生命而来,但通过语言的信息功能,其生命过程又融入了人类的整个文明过程。所以,语言的信息功能,既是生物功能,也是社会功能,还是文化功能。
对于语言的信息功能,人们总是估计不足。其原因是人们对语言的认识过于肤浅。与此相对应的偏误是夸大了个别语言变体的作用。现代社会将语言切分成一个个“语言”和“方言”,又将其一一对号入座为社会群体和文化群体的标记,进而成为政治单位的组织手段和工具。个别具体的语言功能的凸显可以使当事人窥见语言之威力,却可以误会为该“语言”或“方言”的单独作用。殊不知其中包含的母语习得过程,言语社区形成过程,言语交流过程才是语言的真实所在。
要想真正发挥语言的政治功能、经济功能、社会功能和文化功能,就要明确语言的信息功能。只有准确地确定了任何形式的“语言”的信息作用,才能恰如其分地发挥它的作用。对于一个国家、一个社区、一个个人来说,通过什么样的语言途径才能信息最大化,克服信息不对称的劣势,是安身立命之本。
具体来说,通过什么样的语言途径能获得什么样的信息,我们需要什么信息,我们的语言环境提供了什么信息,改进我们的语言环境能增加什么信息,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落实到母语文化的问题,如果改变我们的语言环境意味着放弃母语文化的有关信息,使我们与之隔绝,是否是明智之举?落实到外语教育的问题,如果改进我们的语言教育意味着获取更多有利社会经济发展的信息,是否势在必行?落实到国家安全问题,如果改变我们的语言政策有利增强内聚力,使我们成为完整的信息实体,具有强有力的信息处理机制,是否是当务之急呢?
要解决社会整合和文化多样性的矛盾,放到信息工具的统一平台上,许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无论是市场信息、技术信息还是文化信息,该信息的价值对于掌握和应用该信息的主体来说应该是清晰的,再要作就是怎样统筹兼顾、均衡取舍的决定了。举例来说,学了“外语”,如果既不增加幸福感,又不增加物质财富,不如不学。再举例,如果学了邻居的语言,又增进和谐关系又促进贸易合作,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在这种理论背景和现实背景下,国家语言战略理论的提出和研究就是十分必要和重要的了。《琼州学院学报》开辟“国家语言战略研究”专栏,为该领域的研究提供了一个良好的学术平台,体现出学术期刊对我国语言战略的热情关注和勇敢的学术担当,是值得肯定的。我们热切地希望学者们能够积极地利用这个平台展示在该领域的优秀学术成果。
本栏目首发的三篇文章代表的是“中国语言战略研究”的部分成果。虽然各有侧重点,但都是从国家安全和发展的战略视角讨论语言政策和语言教育问题。全球化给弱势群体的文化模式带来了强烈的冲击,群体和个人往往要面对经济发展和文化传承之间的两难选择。对此,我们提供两点思考:一、母语作为个人和族群的一项自然资源关乎生存和发展的问题;二、面对当前的挑战,国家、社区和个人要有效地协调相互之间的语言关系,协调短期和长期利益之间的关系。作为学界的一个立场,我们建议政府和社会检讨我们的语言政策和语言教育,将语言资源开发利用中的不平等、不公正因素排除掉,优化不同层面上的语言配置,达到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