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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学术:与生活同行

2014-03-31王雅林

关键词:社会科学话语学术

王雅林

(哈尔滨工业大学,哈尔滨150001)

·主编新年寄语·

中国学术:与生活同行

王雅林

(哈尔滨工业大学,哈尔滨150001)

据报载,一位海外朋友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有一次某位政客在拉选票时,不停地谈论今后会怎样为当地搞更多的钱。在场的一位老太太听着听着就插话说,我们的钱已经够花了,现在最需要的是我们的孩子还能够到海边捡贝壳。老太太的话让在场的人一楞,随即一片掌声,而政客发蒙得一时对不上话。应当说,老太太的要求是再简单不过的生活小事,但推而论之,人们的生存质量不就是由一个个这样的“小事”组成的吗?而一个社会要动真格地解决好诸如此类的生活小事,却常常涉及极其复杂的社会系统工程。

改革开放35年以来,中国的发展取得震撼世界的伟大成就,人民生活大大改善,但顺着这个故事的叙事逻辑,我们也可以为中国的孩子提出许多议题:如何让生活在大城市的孩子能看到蓝蓝的天,晚上能数到星星?如何让农民工的子女不再“留守”,而能依偎在父母身边享受亲情之乐?如何让所有的孩子都能喝上放心奶和吃上安全食品?如何让城乡的孩子们都能公平地接受教育和度过有尊严的童年?为着解决在一个个孩子身上体现出的“小生活”问题,我们的社会还需要拿出大手笔和付出十分艰苦的努力。

令全国各族人民欢欣鼓舞的是,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关于全面深化改革的“决定”,就是全中国人民企盼的同“小生活”、“小日子”紧密相连的大手笔、大历史叙事。人们在“小生活”、“小日子”里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同党中央的大手笔、大叙事相互交融,构成中华民族整体的历史生活能力和绚丽多彩的历史画卷。从人类历史的长河看,人类社会的发展史实质上就是人类生活文明的进步史,而我们选择的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发展道路,说到底,就是以高度的历史自觉超越资本主义和一切制度形式,消除生活的异化状态,创造出能够使每个人都能获得美好生活的新型社会形式和方法。“中国梦”的提出,人们之所以可感可触、可亲可敬,根本的一点就在于它讲述的中国故事的核心内涵,就是在构筑国家富强、民族复兴伟业的基础上实现人们过美好生活的愿望,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才说“中国梦”就是“人民梦”。

话说到此,我要提出的议题是:在实现中国梦和形成中华民族生生不息的历史生活能力方面,社会科学学者应扮演怎样的角色和应有怎样的历史担当?怎样让我国的社会科学更好地为时代添彩?为此,在新的一年来临之际,我从社会科学学科自身建设的角度提出以下问题与学界同人共勉。

一、如何处理好理论生产与生活实践的关系

不久前我收到一位建筑业朋友关于居民住宅结构创新模式的设计方案,作者经长期研究发现,目前单一的单元套式住宅已不适应人们变化了的生活需求,提出了构建更科学、更人性化和生态化的满足人(家庭)生活需求的复合型栋式住宅的方案。这个方案专业性很强,但读后感到作者在设计住宅新模式的同时,也提出了非常接地气、有创意的理论问题,如关于“生活力”、“生活关系”的理论问题,关于居民生活资料所有制的多种形式问题,关于个性化和社会化生活空间有机组合问题等等。尽管作者并不是专业理论工作者,但由于做了从生活出发的研究,同样在理论层面产生出真知灼见。我国有更多的专业社会科学学者在他们知识储备的基础上勇于实践,走进生活,扎根本土,奉献了许多创新成果。以本刊2013年在“社会理论与社会建设”栏目里发表的文章为例,景天魁先生的《底线公平概念和指标体系——关于社会保障基础理论的探讨》一文,由王颖研究员主持完成的关于社区治理的《基层社会的重塑》等研究论文,都是在洞察中国社会生活实际的基础上形成的,既十分接地气、“管用”,又是有独特的理论贡献的研究成果。

社会科学是研究社会的,但以往对社会的研究往往遵循工具理性,把生活排除在社会之外。在解决社会到底是什么的问题上,费孝通先生做出了重大理论贡献,他用最直白、最透彻的语言表述说,社会不过是“一个个人生活需求满足的群众结构方式”。这给我们两点启示:一是社会科学研究的价值取向就是“创造人民美好生活”;二是社会科学研究的根本方法就是费老所说的“一路看生活”。生活的观点就是实践的观点,生活是理论之源、概念之母,把生活里的规律找出来就是理论,理论创造就是实践性伟业。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的一段话说得好:“在思辨终止的地方,在现实生活面前,正是描述人们实践活动和实践发展过程真正的实证科学开始的地方。关于意识的空话将终止,它们一定会被真正的知识所取代。”因此我们的理论创造要与亿万人民改变自己生活命运的实践活动保持感性、灵动的联系,不反映生活诉求的理论再“美”,也是不结果实的花。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说到底就是生活之树上开出的灿烂之花和结出的甜美果实。我们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但同时也可以说实践是发现真理的重要途径。理论和生活的关系不仅仅体现在应用研究领域,也体现在基础理论研究领域,因为问题意识的形成、灵感的来源和现实的根据等往往产生于生活之中。我们常说中国的社会科学原创性不足,没有取得应有的国际地位,问题的症结也同理论落后于实践、理论生产与生活脱节有关。我们强调社会科学研究应根植于生活,恰恰是为了产生具有科学预见性、领先于生活、具有精神至高性的成果,并引领生活前行。

当然,我们强调理论研究同生活的密切联系,绝不是否定不同学科特定的建设任务和自身发展的要求,也不否定“纯学术”的研究,但目前高校存在一个较普遍的问题是,追求自身自足的评价体系,并形成了某种固化的体制结构,从而弱化了与社会、与生活的密切联系,这倒是应该解决的问题。“学术研究”不等于“学院研究”。

二、如何处理好全球性话语与本土性话语的关系

中国人在创造自己的新型生活文明的伟大事业中,离不开在全球化进程中对各国各民族优秀思想、制度、生活方式的借鉴、吸纳和维护,这样才能获得世界各国人民的广泛认同和尊重。在社会科学研究上也同样要借鉴、吸纳一切优秀精神创造和理论成果。但现行占主导地位的社会科学体系主要是在西方建立起来的,其理论的产生自然包含着特定的社会、文化背景。我国的现实学术生态状况是,原创性的东西不足,甚至还没有完全摆脱“西方理论,中国验证”的研究模式,或者存在理论框架、研究范式是人家的,我们只在细枝末节上做某些“发挥”。这样,理论不能进行本土化生成,跟在人家后面走,必然在国际上缺少话语权。

形成这种状态的原因很复杂,比如社会科学与人文学科有所不同,就人文学科来说,我们在自己长期的历史发展中积累了丰厚的思想,今天的研究仍离不开这些思想渊源和资料。而社会科学大多是舶来的,20世纪初以来一些先进的中国人开始引进和译介,并试图做本土化的工作,但后来的历史常常使这一进程中断,以至到目前我们尚未积累起自己更多的东西。当然这也与近百年来在我国学界形成的文化自卑主义以及西方话语体系已处于强势地位等因素有直接的关系。我们仍需注意摆脱潜移默化的“西方中心论”和东方主义的影响。还有一种现象是,一些学者对诸如涂尔干、韦伯等西方大家的著作较有研究,对更具解释力的马克思著作的真正价值反而不够了解,缺少与之进行学科建设的对话。形成这种状况有其特定的原因,但却使学科发展缺少重要的学术资源。

我要强调的是,今天的中国具备了社会科学理论创新最根本的社会实践条件和历史机遇。世界社会科学的产生与发展同现代化运动密不可分,今天在13亿人口的中国所进行的新型现代化,无论其规模、广度、深度和意义,一点也不亚于发端于欧洲的人类的第一次现代化运动。“中国实践”、“中国经验”、“中国奇迹”为产生“中国道理”提供了坚实的客观基础,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把握社会科学自身的脉动和提高我们自己的学术功力。如上所述,社会科学发展的必要条件是要有开放意识,加强国际交流和对话、学习和借鉴;但如果我们考察一下西方理论和概念形成史就会看到,每种理论和概念的产生都是基于特定时代背景的“发现”,即使在西方适用的理论移植到中国也要考虑水土不服问题,何况一些西方理论连自己的优良文化问题也解决不好。在今天,中国的学术发展要倡导主体意识、“中国问题意识”、“中国学术意识”、“中国话语意识”和“中国原创意识”。我们提出这些问题的依据是,中国正在从自己的国情出发,创造自己的新活法,完全可以基于自己的优良文化传统和在自己的生活实践里“发现”新理论、新概念。而所谓话语权不是别的,正是以能得到世界尊重的范畴概念定义能力和研究范式的提出能力来体现的。

三、如何处理好学术话语与意识形态话语的关系

这是一个很尖锐的话题。在我国社会转型期面临十分复杂的国内外社会思潮和意识形态斗争面前,社会科学研究必须坚持意识形态的正确方向,在政治上同党中央保持高度一致。我们所说的坚持意识形态的正确方向,就是社会科学工作者要坚守“三个自信”,坚信党和人民共创美好生活的历史能力及这种伟大实践活动的正义性和合理性,既破除“走邪路”又破除“走老路”意识形态的干扰。社会科学研究不能回避价值立场问题,某些西方思想家说社会科学研究必须做到“价值中立”,但来自西方的学者对此也进行了批判,指出这不过是通过显示自己上帝般的能力来推销、维护自身利益的意识形态。

但是我们也看到在现实的科研活动中,因社会角色不同,也会出现“官方话语”和“学术话语”之间的不协调、不磨合的情况。形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解决之道不是“管”和“被管”,不是“对口径”和流于说教话语,意识形态工作也需要不断改进。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事业的共同目标中,“官方话语”和“学术话语”具有内在一致性的深厚基础,但我们所进行的事业在人类历史上是没有先例的,前面的路未知的东西还很多,两种话语的不磨合常常是对实践中出现的问题尚未搞清、尚没说清楚的结果。社会科学的使命就是进行探索,把没搞清楚的东西搞清楚,为党和政府的决策提供理论支持。意识形态应为这种探索提供导向、创造良好的环境和形成能广泛吸纳普通学人创造性成果的机制。从自己的社会职责出发,社会科学学者最宝贵的品格,就是要有知识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请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张载)和“君子之为学,是明道也,是救世也”(顾炎武)的良知和情怀,忠于职守,敢于担当,具有独立思考和批判精神,坚持真理,不媚俗,不媚官,不媚“资”,不媚“外”,不人云亦云。凡是利国利民之事,无论在哪种场合都不隐讳自己的观点,超越左右、超越虚无、超越极端,以建设性态度陈述自己的主张。学术研究要严谨,但也应同自然科学一样允许探索中的“失败”。真正有建树和能把中国问题说清楚的学术话语与意识形态话语相互促进,不但有利于社会、有利于学科发展,也将丰富意识形态话语,使其具有科学性和与时俱进、充满生机活力。

四、与生活同行的中国社会科学必须有好学风、好文风做保证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人文社会科学获得了越来越好的发展环境和条件,许多学人潜心治学,勇于实践,诚实劳动,把自己的聪明才智奉献给社会和学术。2013年刚刚去世的著名社会学家、三农问题专家陆学艺教授就是这方面的榜样,我们应该学习他。一个学者要真正在自己的研究领域做出成绩,就需要经过一个严格的知识生产过程,无论是案头工作还是社会调查,都需要甘于寂寞、下大功夫。但在市场经济和大众明星时代,做学问以外的诱惑太多,加上学术制度和评价体系的扭曲,容易滋生心浮气躁、急功近利、弄虚作假的不良风气。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更应倡导好学风、好文风,营造风清气正的学术环境,提出做“真学问”、不做“假学问”的号召。强调学人要“安分守己”、守土有责、不赶时髦、不追风、不作秀,不以学者身份炒作非学术议题,不夸夸其谈自己也没搞清楚、不会给社会带来正能量的议题。有些炒作议题看起来“很生活”、“很人气”,实际上触及的只是生活浪花泛起的泡沫。作为学术刊物,我们不给有炒作之嫌的文章提供版面。同时,与生活同行的研究成果,应在文风上倡导说中国话、说明白的话,努力培植中国作风、中国气魄。

在新的一年来临之际,中华儿女已在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吹响集结号之后踏上了新的征程。占世界人口五分之一的中国所进行的这场伟大实践活动,将是人类史上自觉进行的一次最壮阔的社会变革运动,将是中国人实现民族伟大复兴和创造美好生活最壮美的乐章,而人文社会科学就是这乐章里的重要音符。我们坚信中国的社会科学在与时代同行、与生活同行的进程中,一定会在人类精神和知识生产的制高点上有新的创造,中国的学人要有这样的壮志豪情。作为学术期刊,我们不拘一格地为优秀成果提供窗口和平台,同时我们也将做学术生产的参与者,并充分发挥期刊的学术引领作用和评价功能,为中国社会科学繁荣发展贡献绵薄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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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9-1971(2014)01-000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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