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全市场机制对我国企业技术创新的促进作用

张紫薇

摘要：对于健全市场机制对企业技术创新的促进作用，目前观点大多是围绕着“市场机制通过竞争引导了企业创新资源的流动”，但从信息社会经济学角度看来，市场机制是一种最基础的社会规范，健全的市场机制是实现密切国际经济联系的基础。也就是说市场机制能够作为知识传播途径的决定因素影响发达国家的企业生产经营等活动的知识向国内的传播，从而促进我国企业技术创新。

关键词：信息社会经济学；市场机制；技术创新；社会规范；国际经济联系

近年来，我国的经济面临着转变发展方式的挑战，解决这个问题的关键途径之一是健全市场机制并促进企业持续创新。因此，正确认识市场机制对企业技术创新的促进作用对于充分发挥市场机制的作用具有重要意义。

（一） 西方经济学关于市场机制对企业技术创新促进作用的认识

1. 市场机制与技术创新概念界定

在西方经济学中，市场机制是通过市场竞争配置资源的方式，即资源在市场上通过自由竞争与自由交换来实现配置的机制，也是价值规律的实现形式。具体来说，它是指市场内部的供求、价格、竞争、风险等要素之间互相联系及作用机理。创新的涵义最早由熊彼特提出，具体包括五个方面：新产品的引进、新生产方法的引用、新市场的开辟、新的原材料供给以及垄断地位的变化，这五个方面分别表现为产品创新、技术创新、市场创新、资源配置创新和组织创新。

2. 西方经济学理论对企业技术创新的认识

关于企业技术创新问题，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中，市场通过竞争机制，将迫使企业以降低成本、获取超额利润为目的进行创新，促进企业技术创新与社会整体技术进步以及社会总福利的扩大；约瑟夫·熊彼特则将企业技术创新的动力看做是企业家在追求利润最大化以及“事业心”、“虚荣感”等“企业家精神”，是由于企业家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盈利机会从而导致了创新的发生；路径依赖理论则有观点认为企业技术创新是沿着技术轨道出发（Dosi），市场可以发挥作用的领域就是技术轨道的选择。

这些理论尽管对企业技术创新的内涵与动力等进行了分析，但并没有研究市场机制对企业技术创新的导向作用，而是一定程度上把它作为了前提，这主要是由西方经济学是始终在市场经济体制的背景下发展而导致的。

3. 国内学者关于市场机制对企业技术创新促进作用的认识

近年来，我国随着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和不断健全，学者们对市场导向技术创新的作用有了更多的关注。武英（2004）从需求拉动、企业规模、技术扩散、技术创新风险与国际贸易等理论出发，分析了技术创新与市场机制的内在关联，认为市场需求拉动创新、市场交易成本与企业规模影响技术创新、市场认可推动技术创新的扩散、市场的发展前景决定创新的方向；王志刚（2013）认为企业是配置创新要素的核心载体，而金融资本、商业模式等市场要素将助推创新资源在全球范围加快流动和配置；颜廷标（2014）认为市场竞争推动了“技术需求发现-创新创业形成-成果转化与商业化”的创新链的形成，通过分工而对创新资源优化配置。

这些观点从市场对创新要素、资源的优化配置的角度出发，分析重点在于资源的流向与市场机制对技术创新资源的引导作用，忽略了市场更为重要的作用。下面我们则从信息经济学的角度理解市场机制对企业技术创新的促进作用。

（二） 基于信息社会经济学理解市场机制对企业技术创新的促进作用

从信息社会经济学角度分析市场对技术创新的作用首先需要对信息社会经济学的特点进行了解。信息社会经济学以全新的视角和方法对经济发展问题进行分析，从信息社会经济学角度能够更加深入的理解市场对技术创新的作用。

1. 信息社会经济学的基本观点介绍

“信息社会经济学指的是以知识涌现速度为标准，首先将社会发展历史区分为物质社会与信息社会，然后再分别以两种社会的经济特征为基础，考察各自的经济运行性质与规律的经济学。”①信息社会经济学的根本观点是经济发展的本质是知识增长，理解信息社会经济学可以从以下几点出发：

首先，信息社会经济学认为以信息涌现的速度为标准，可以将经济社会划分为物质社会与信息社会；前者知识涌现速度较“慢”，新知识产生是偶然的，后者知识涌现速度较“快”，是主动发生并且持续发生的；对于知识特征不同的两种社会，社会目标、社会经济活动模式、人的行为模式以及社会经济关系性质都不同，因此经济分析的内容与方法也不同，而我们目前所处的正是信息社会而非物质社会。

其次，信息社会经济学认为只有物质社会的发展能够以经济增长或者以经济增长为中心并纳入其他指标的罗列式目标（如“经济增长+结构变化+满足基本需要+可持续性+人的发展” ②）作为社会目标，对于知识涌现速度很快的信息社会，不变的具体的指标已经不能涵盖社会发展中不断出现的新要求，社会目标只能是经济发展。并且，信息社会经济学通过对信息社会经济发展要求进行抽象，发现其共同本质就是持续的知识创新与更替或生产知识体系的演进。因此可以简单地说，社会发展目标也就是知识增长，即有助于在社会经济活动在达到希望目标的知识体系的改进与获取。

需要注意的是这里的“知识”是指一切在经济活动中发挥积极作用的认识。“不仅包括自然科学与技术知识，……还包括人文领域的社会制度甚至习惯规范等，……不仅涉及垄断权的知识，也涉及沉淀的、无法为个体带来分配份额上的好处的知识” ③。这里的知识，不仅包含了技术，还包括了选择有利于经济发展的行为的信息，以及影响人们行为的制度、意识形态等等。如，获取了“资本在哪里投资最有利”的知识就能够有效进行投资，掌握了“什么样的产品能满足消费者需求”的知识就能够有效进行生产等等。

第三，在前面两点的基础上，信息社会经济学提出了自己的发展中国家的概念：“发展中国家”是一个仅存在于信息社会的范畴，是由于快速涌现的知识没有得到充分传播而形成的，其与“发达国家”的划分界限在于知识体系的范式上的区别。“发展中国家”是存在着“发达得多”的外部世界的国家；相对的“发达国家”是存在着“落后得多”的外部世界的国家。④此处的“发达”和“落后”的概念是从知识体系的角度考虑，发达国家“发达得多”是指与发展中国家知识体系差距较大，具有更先进的知识范式。

因此，发达国家的经济发展是只能以知识创新为主导的知识增长，知识体系演变处于范式内；而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发展可以首先向外部的先进知识体系学习，更多表现为以来自发达国家已有知识的传播为主导的知识增长过程，实现知识体系范式间的变化，相对来说比发达国家经济发展更具优势。

最后，信息经济学指出，由于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发展即知识增长可以进一步的归结为知识的传播，经济发展的决定因素也就是知识传播体系的决定因素。就此而言，有三方面因素尤为重要，即人的知识文化素质、国际经济联系与社会规范。

在认识了经济发展的本质并区别了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后，才能够正确认识市场机制的本质，以及企业进行技术创新的实质，才能够针对我国发展中国家的实际情况对市场机制对技术创新的关系进行讨论。

2. 信息社会经济学中市场机制与技术创新概念界定

信息社会经济学主要研究的是发展中国家经济发展方式，本文对市场机制与技术创新内涵界定也是发展中国家的角度进行讨论。

对于发展中国家，企业技术创新具有发达国家没有的优势——周围存在着先进的知识体系范式，即发达国家的企业具有发达的多的技术、经营模式等知识。因此，企业的技术创新可以首先以实现知识范式之间的转变为目标。企业的技术创新也就可以看做是以知识增长为目标的，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知识的“新组合”引入企业生产经营活动体系的过程，而这种“新组合”主要源于从发达国家的传播。这种知识的“新组合”包括技术、经济活动的方式和制度等各方面的知识组合，而这种知识的“新组合”的引入能够提高企业的竞争力，使企业获得利润。

而处于信息社会的发展中国家的市场机制也不再是为通过市场竞争配置资源的方式，市场作为经济活动运行的机制以及经济活动发生的场所可以理解为是影响知识传播的途径的决定因素：一方面市场机制是一种最基础的经济活动的社会规范，另一方面健全的市场机制是实现密切国际经济联系的基础。

也就是说，市场机制能够作为知识传播途径的决定因素影响发达国家的企业生产经营等活动的知识向我国的传播，从而影响我国企业获取先进的知识，也就是企业技术创新。

3. 信息社会经济学中市场机制对企业技术创新的促进作用

健全市场机制既作为社会规范从提高国家整体知识水平和依据经济发展目标影响企业行为选择两方面促进企业技术创新，又通过促进国际经济联系促进我国企业技术创新。

3.1市场机制作为社会规范影响企业技术创新行为选择

这里所说的社会规范，是为了达到一定社会目标而形成的用于约束人的社会行为的一套规则体系，社会规范的本质是社会知识，它体现了社会对其自身存在问题及解决方法的有支配力的认识。信息社会经济学按照社会规范所约束的社会行为的持续性和重复状况，将社会规范的表现形式划分为意识形态与文化、社会制度、政府政策这三个层次。

市场机制作为经济活动运行的机制，是一种偏向于意识形态的社会规范，也包含了一定的法律制度，是客观的无需人为主观能动的社会规范。具体来说，市场机制是在社会经济活动长期多次重复过程中形成的，经过长期的经验与试错，社会在判断行为选择的对错时具备了相当充分的信息，从而可以认识到什么是最佳选择，当这些认识得到充分传播形成共识时，市场机制就成为了一种意识形态的社会规范，即“社会自然会在此基础上形成保证这类行为选择得到遵循” ⑤。

市场机制实质上就是社会知识，健全市场机制对发展中国家本身就是一种知识创新过程。在完善市场机制的过程中，需要不断地学习外国先进知识以及经验，企业能够在市场机制中学习发达国家企业经营活动如正当竞争手段、风险规避方式等等，在整个国家获取先进知识的同时，企业也取得了技术创新。

并且，健全市场机制还能影响市场主体的选择行为，使之有利于经济发展。市场机制作为意识形态的社会规范还有一个重要的功能，就是利用奖惩制度影响企业以及社会的价值评价标准，使企业形成有利于社会目标的合理预期，让企业有利于经济发展的技术创新得到鼓励。在健全市场机制的过程中将受到是发达国家先进知识体系的渗透，从而逐渐将我国的社会目标调整为经济发展，通过市场机制这类低成本的意识形态的社会规范而非政府政策或法律制度等影响企业进行技术创新行为。

综上，市场机制通过机制健全本身能够帮助企业获取先进的企业经营活动知识，帮助企业进行技术创新；健全的市场机制能够合理地影响企业主体的选择，使之适应国家经济发展的目标，实现持续的创新。

3.2市场机制通过促进国际经济联系促进企业技术创新

国际经济联系是“各种国际经济往来与接触，包括国际贸易、国际投资、国际人员与信息的流动等国际经济往来关系”⑥。对发展中国家来说，密切的国际经济联系可以引入国外的先进商品、先进生产方式和经营方式，同时也引入了国际竞争，是新知识的直接来源，也是增长知识的动力，它直接决定着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发展水平。

市场是经济活动发生的场所，是国内经济活动与国际经济活动相融合的场所。因此，健全的市场机制是实现密切国际经济联系的基础，也是企业学习发达国家先进知识，实现低成本快速技术创新的基础。

3.2.1健全市场机制为国际贸易提供良好环境

健全的市场机制首先能够为国际贸易提供良好的环境。

国际贸易是通过专利技术、先进管理经验等先进知识的进口和凝结着先进知识的商品与劳务的进口而实现的国际经济联系，它既通过进口直接引入先进知识，也可以通过学习模仿外国贸易商的交易行为和观念、了解外国贸易商对商品的具体要求等方式免费获取先进生产知识体系相关的知识，并且，国际贸易通过引入竞争，能够激励国内企业技术创新。

健全的市场机制能够规范国内市场秩序，使国外商品如专利等进入国内市场时能够得到保护，保证国内外商品正常交易；健全的市场机制还能够降低国内外商品交易时的成本，促进国外先进知识向国内渗透；健全的市场机制同时是国内企业进行正当竞争的约束和规范，保证国内企业通过学习先进知识进行技术创新从而提高自己的竞争力，引导企业持续创新。

3.2.2健全的市场机制能够增强对国际投资的吸引力

国际投资通常是投资者“凭借一定的先进知识技术为依托，并将其运用到国外的生产活动中去，这就为东道国的生产体系直接注入先进知识”⑦。通过国际投资一般能够在一段时间后直接获取国际投资者带来的先进技术；国际投资不仅能让国内企业学习交易过程中的先进知识，还能带来发达国家的全套生产管理经营模式，对东道国劳动力的培训及流动也更利于国内企业获取具有先进知识的人才；国际投资也将对国内企业带来直接的竞争压力，具有更强的激励作用。

健全的市场机制能减少国际投资的壁垒，并且，对国际投资者也起到了规范和保护作用，既能够吸引外国投资者前往国内投资获取正当利润，使国内企业拥有学习知识的源泉，又能保护国内企业和消费者的权益；健全市场机制能够提高国劳动力以及知识体系的水平，降低国际投资的培训成本和交易成本等，进而吸引国际投资，并且，健全的市场机制能够保证劳动力等资源的自由流通，也促进了国内企业吸收先进的人才和技术；健全的市场机制也能促进外资企业与国内企业的竞争，在不存在劳动力等资源的成本差异的情况下，能够激励企业从知识体系的角度进行创新。

综上所述，健全市场机制对国内企业技术创新不仅仅在于引导创新资源流向，优化其配置。健全市场机制本身对国内企业就是一种技术创新，并且它能够以经济发展为目标潜移默化影响企业的创新行为选择；健全的市场机制同时对企业通过国际经济联系获取创新知识具有促进作用，它为国际贸易提供了良好的环境，并为增加了对国际投资的吸引力。（作者单位：四川大学）

参考文献：

[1] 袁葵蓀，经济发展的基本模式——经济学的现代基础，第1版，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

[2] 杜跃平等，路径依赖对企业顺沿技术轨道的演化创新，研究与发展管理，2004（4）

[3] 武英，市场机制与企业技术创新，北京理工大学学报，2004（2）

[4]张培刚，微观宏观经济学的产生和发展，第1版，湖南：湖南人民出版社，1986

注解：

①袁葵蓀，经济发展的基本模式——经济学的现代基础，第1版，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第17-18页

②袁葵蓀，经济发展的基本模式——经济学的现代基础，第1版，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第43页

③参见袁葵蓀，经济发展的基本模式——经济学的现代基础，第1版，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第49-50页

④袁葵蓀，经济发展的基本模式——经济学的现代基础，第1版，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第70页

⑤袁葵蓀，经济发展的基本模式——经济学的现代基础，第1版，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第276页

⑥袁葵蓀，经济发展的基本模式——经济学的现代基础，第1版，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第214页

⑦袁葵蓀，经济发展的基本模式——经济学的现代基础，第1版，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第24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