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城市理论在中国应用的可能性
2014-03-26林康子吕拉昌
林康子 , 吕拉昌 , 黄 茹 , 刘 珊
(1.广州大学 地理科学学院,广州 510006; 2.广州市规划局 建设档案管理处,广州 510030;3.首都师范大学 资源环境与旅游学院,北京 100048; 4.北京城市创新与发展研究中心,北京 100048)
0 引言
20世纪50年代以来,城市化浪潮席卷全球,不少国家的城市形态相对以往都有了显著变化,这种过程发生在发达国家,同样也发生在发展中国家。美国城市形态在近30年来发生了重大的变化,先后经历了4个发展波段。在前工业化时期、工业化和后工业化过程中,美国城市社会转型经历了3次浪潮,其中工业化被称为第三波[1]。以人力资本、全球与地方联结为新动力的城市发展是美国城市发展的第四波[2]。边缘城市(edge city)产生于第三次浪潮,这一概念最早是由J.Garreau提出,用来阐述美国大都会地区的郊区化和大规模蔓延[3]。
边缘城市的概念提出后,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巨大反响,特别是在美国的城市发展研究和城市规划领域。边缘城市发展与大都市区多中心演化和就业居住郊区化、边缘城市土地利用和空间规划、边缘城市与城市CBD的互动关系等随之成为美国城市学者的重点研究方向[4]。那么,其他发达国家是否有类似的城市现象呢?美国以外的一些西方学者对此也展开了研究,如R.Freestone等提出了边缘城市的澳洲范式[5];M.Bontje等通过实证研究认为西欧也出现了类似的边缘城市[6]。我国学者也将边缘城市概念介绍和引进到国内,如吴晓等分析了西方边缘城市的形成,并总结了边缘城市的3种类型[7];宋秀坤等研究了上海市高新技术产业区位,指出上海边缘城市的出现是新兴产业发展的结果[8]。
边缘城市理论是基于美国大都会城市发展的特殊背景而产生的,针对边缘城市理论在中国的具体应用及表现,本研究首先分析了边缘城市形成的社会经济背景,然后阐述边缘城市的产生,界定边缘城市的概念,最后探讨边缘城市理论在中国是否具有适应性以及现阶段中国的城市形态是否出现了边缘城市。
1 边缘城市的概念及产生背景
1.1 边缘城市形成的社会经济背景
美国的郊区城市化始于1920年,特别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美国的城市空间结构产生了新的变化。一方面城市中心出现了过度拥挤、犯罪率升高以及生态环境恶化等一系列城市问题,另一方面高速公路不断地完善和家庭小汽车快速普及,同时为了吸引城市中心的人们在郊区购房,联邦政府颁布了减税与降低贷款利率等优惠政策。在这些因素的综合作用下美国进入了迅速的郊区城市化过程,城市的人口、工业、商业不断迁往郊区,从而导致了边缘城市的形成[9]。
1.1.1人口郊区化是边缘城市产生的催化剂。美国历史上的两次郊区化都导致了人口向郊区分散,郊区人口数量呈较大规模的增长,城市空间往城市边缘地区扩散[10]。郊区优美的环境与中心城市不断恶化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大量中、高薪阶层人口外迁就成为一种必然选择,同时这些人口的外迁使政府财政收入大为缩减,中心城市财政进一步恶化。
1.1.2商业外迁是边缘城市诞生的孵化器。随着大量中、高薪阶层的外迁,工商活动及服务业向郊区分散,郊区商业随之兴起。购物中心的形成促进了其他相关行业的集聚。同时始于20世纪80年代的美国第二次郊区化带动了新产业“块状”成长,形成了新的产业空间,某些大城市的边缘地区成为高科技企业的繁衍之地。
1.1.3交通道路的改善加速了边缘城市的产生。1956年所实施的联邦资助高速公路法规批准修建66 000 km限制进出的州际高速公路,每个主要城市都与该体系相接轨,当修建城市内部的交通时,通常根据“轴—辐”模型,这使得远离中心的地段有更好的可达性,特别是那些与放射性道路相交叉的地方尤为明显。这些前提条件鼓励了开发商“蛙跳”到郊区外围,在沿着新的高速公路廊道附近的高可达性地点建造大型购物中心,并很好地运用这些购物“天堂”作为巨大新居住社区的营销工具,吸引了大量的人口迁往郊区[11]。同时工业区被吸引到新高速公路和干道廊道,而办公区则集聚于有声望、人流集中的高速路交叉地带。
1.1.4产业的“三化”丰富了边缘城市的功能。后福特式的生产方式(生产现代信息经济)使第三产业地位逐步上升,在经济生产活动中占主导地位,并呈现出信息化、弹性化、分散化的特征,极大地丰富了郊区中心的功能,而且过去以低技术含量为主的制造业高新技术产业比重不断上升,对中心区位的需求大为减弱。
1.2 边缘城市的产生
边缘城市是美国大都市多中心演化过程中产生的一种新城市形态,通常位于交通便利、自然环境优美、基础设施完善的地区。
1.2.1城市边缘空间演变。1936 年H.Louts基于对柏林城市地域结构的城市形态研究首次提出“城市边缘区”的概念。城市边缘区是社会经济发展过程中必然会出现的一种地域空间形式,其空间演变经历了外溢与专业化(spillover-specialization)、分散与多样化(dispersal-diversification)和填充与多核心(infilling-multinucleation)3个阶段[12](图1),这3个阶段清晰地展现了边缘城市的形成过程。1940年以前(第一阶段),城市功能的向周围地区扩散,在空间上形成了单一化、专业化特征,但边缘区只有居住功能和少量的零售商业,边缘区居民的工作和主要消费地仍在中心城市。1940年代末至1960年代末(第二阶段),随着交通条件的改善,人口与产业的扩散不断加剧,城市边缘区的空间范围迅速扩大。1970年以后(第三阶段),城市边缘区的空间范围变得相对稳定,但城市功能扩散仍然迅猛,在空间上以内部填充为主。随着大量工业、服务业迁入城市边缘区,边缘区居民的生活、工作、娱乐、购物等活动均发生在边缘区,边缘区的城市功能日益完善并逐步发展为边缘城市。
图1 城市边缘区空间演变的三阶段理论模式
1.2.2城市化发展动力。美国城市化先后经历了4个发展波段,各波段的主要推动力和表现特征都不同。第三波(从1970年至今)城市化发展动力是以无线通讯、互联网及金融服务、电子商务等信息技术发育的知识经济为主体,先进技术和创新为核心,租金较低、生活质量较高的地区成为公司重新布局的首选之地,加之小汽车的普及和高速公路的完善进一步刺激了这种城市发展模式[13]。新型的多中心分散型都市区取代了传统的单一中心型都市,郊区化成为这一时期美国城市化发展的主要特征。20世纪90年代,郊区的居住人口接近总人口数的50%,位于郊区的传统居住中心已经逐渐演变成兼具居住、就业和商业娱乐功能的边缘城市。
1.2.3政府政策引导。边缘城市的形成和发展,联邦政府在其中所起的作用不容忽视。20世纪50—60年代是美国城市郊区化的高潮阶段,为了改善中心城区人口过度拥挤的状况,并响应人口由城市中心向郊区流动的趋势,美国在50年代提出了新的住房政策,其中一个重要的部分是联邦政府可以为符合标准的私人贷款提供保证;1956年政府颁布“联邦公路法案”,标志着政府资助公路系统的开始;1968年,美国国会通过了“新城市开发法”,批准在大城市周围建立工业镇、矿业镇等;在这之后,美国注重于发展中小城市和小城镇。正是这些措施的共同作用导致了居住空间的急剧郊区化,人口的郊区化成为最主要的表现之一,同时高速路的发展引发了依靠私人小汽车的“新兴商业区”发展形式,一定程度上刺激了边缘城市的形成。
1.3 边缘城市概念的界定
自J.Garreau[3]提出边缘城市的观点后,此概念在社会各界引起了强烈的反响,然而至今对“边缘城市”尚无一个明确的定义。为了界定边缘城市,J.Garreau还提出了5条功能性标准[3,14],然而经过几十年的发展,现今边缘城市的内涵变得更加丰富了,除了那5条功能性标准外,边缘城市的内部特征以及类型也很重要。边缘城市具有以下内部特征:(1)建筑低层、低密度;(2)以第三产业为主体的专业化产业结构,在零售业、批发业、个人服务业及制造业等方面有更强的专业性;(3)人口的多样化、隔离化;(4)行政上无主体,空间上无界限。依据边缘城市的发生根源和形成过程,可以把边缘城市分为三大类:(1)在已有郊区中心重新发展或复兴的基础上进一步完善形成的、覆盖了老中心区的边缘城市;(2)由依托机场和大学等强有力的生长点,在城区外围生长起来的新中心逐渐发展而成的边缘城市;(3)功能类似于“卫星城”,经过统一规划和新建的边缘城市[7,15]。
因此,边缘城市是在美国无线通讯、互联网及金融服务、电子商务等信息技术发育的新经济推动下以及美国城市化第三波作用下形成的城市区域网上的一个独立节点,从主功能角度分析,边缘城市是城市的集聚扩散效应在一定城市规模作用下的必然结果,是基于美国城市化背景下的城市新形态,具有规模不大的人口集聚、产业集聚空间,并不一定具有稳定的自我依赖的完整社会服务系统。
2 边缘城市理论在中国的应用
边缘城市理论的产生给城市化研究增加了新的理论视角,在西方学术界引起了巨大的反应。1997年孙一飞等首次将边缘城市的概念介绍到中国[14],引起了我国城市研究者的兴趣,并在2000年以后逐渐将这一概念应用于我国的城市研究,如赵鹏军等从我国开发区与边缘城市具有相似区位的角度出发,认为边缘城市与开发区建设具有互通性[16];顾朝林认为随着全球产业的重构与转移,城市消费性功能开始占主导,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逐渐演变成边缘城市[17];李祎等研究了北京亦庄和江苏昆山两个地区,认为中国一些大城市的区域具有边缘城市的基本特征[18];郑国等通过对北京丰台科技园的研究,认为丰台科技园是一个已经形成的边缘城市,并提出未来一段时间,类似的边缘城市还将会在北京、上海、广州等超大城市陆续出现[4]。可见国内部分学者认为,目前中国的城市类型中已经出现了边缘城市,但事实上这些所谓的“边缘城市”并不完全具有美国边缘城市的低层建筑、低密度、人口多样化以及以第三产业为主的产业结构的基本特征;再者,现阶段边缘城市的出现与我国城市化发展进程并不相符。
3 边缘城市理论在中国应用的可能性
3.1 经济发展阶段
经济发展阶段划分最有影响的理论有:C.Clack的三次产业理论、H.B.Chenery和W.G.Hoffmann的工业化阶段理论、W.W.Rostow经济发展的六阶段理论以及W.A.Lewis的城乡二元经济发展模式等[19]。W.A.Lewis的二元经济发展模式理论高度重视发展中国家的城市化,对判断中国经济发展阶段有启发作用。在此背景下,通过与美国经济发展阶段*美国经济发展阶段划分:1987年以前为农业社会;1870—1910年为工业化初期;1910—1940年为工业化中期,其中,1910—1920年属于工业化初期向工业化中期转换的时期;1940—1970年为工业化后期;1970—1992年为后工业社会;1992年进人现代社会。划分的对比,并结合罗斯托经济成长阶段理论以及钱纳里多国模型的工业化阶段分期理论看,可判断目前中国经济发展正处于工业化中期阶段,经济基本完成起飞,并向成熟阶段逐渐过渡[20]。美国于19世纪末和20世纪初实现了经济起飞,现在正由大众高消费阶段过渡到追求生活质量阶段。可见,中国和美国经济发展阶段并不一致,中国经济发展明显落后于美国。
经济发展阶段不同,城市发展规律自然也不同,城市化阶段和水平存在差异[21](表1)。1996年我国城市化水平首次突破30%后,城市快速稳定成长,目前城市化处于中期阶段,城市化动力仍以工业为主导、第三产业为辅,城市空间结构开始呈现出连续的“带”状或“面”状结构。美国1992年已进入现代社会,逐渐由工业社会向信息社会发展,以金融服务为代表的服务业、绿色产业等高新技术产业、“信息高速公路”等信息技术创新和应用已成为美国经济发展的重要引擎。同时,城市发展也进入到终期阶段,出现郊区化和逆城市化现象。边缘城市是基于美国城市化终期阶段出现的郊区化现象发展演变而成,是美国经济发展阶段中特有的城市形态。
表1 城市化四阶段的基本特征对比分析
3.2 城市发展波段
城市发展波段是每个发展时期城市化动力、特征的集中体现。建国后,中国城市化发展可划分为4个发展波段(表2),美国也经历了城市化发展的4个波段[2,22-25](表3)。由表2和表3可见,美国城市化发展正处于第四波,第三波仍有影响,与此时期相对应的中国城市化发展正处于第二波和第三波,中美两国处在不同的发展波段,城市化转型的动力和内容存在较大差异,因此,不同发展波段所出现的城市类型也不同。美国城市化发展的第三波以信息技术发育的知识经济为基础,高新技术和自主创新为主要动力,过去以制造业为主的生产性城市逐渐被以信息、通讯技术为主的服务性城市所取代。第三波的新城市类型包括:后福特主义城市、边缘城市、网络城市和休闲旅游场所[13]。自20世纪90年代以后,美国城市经济结构实现了转型和空间转移,加之行政权利不再集中在个别高级部门,人力资本发展和全球化的新战略得到调整,而且,2008年美国等发达国家的次贷危机影响使得全球经济发展开始了新的周期,第四波的城市发展转型将以自我重建为特征。因此,第四波的城市类型包括创意城市、文化城市、生态城市、低碳城市、科技城市、智慧城市[13]。
表2 中国城市的四次转型过程
说明:根据参考文献[23]整理。
表3 美国城市的四次转型过程
说明:根据参考文献[2],[24],[25]整理。
3.3 人口迁移与城市化
城市化是指农村人口向城市地区集聚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包含了人口结构、经济结构、地域空间和生活方式的4种转型[26]。可见城市化实际上就是人口迁移过程。人口迁移有两种表现形式:一开始由低收入地区向高收入地区、贫穷地区向发达地区、乡村向城市迁移流动,后来由于城市生活环境的恶劣,以及交通信息发达,为了追求较宽裕的活动空间和新鲜空气,人口开始逐渐由城市迁往郊区甚至农村,导致了郊区城市化。在人口不断迁往郊区的过程中同时也带动了工业、商业事务的迁移,城市的边缘区逐渐完善形成了边缘城市。
然而,不同的国家由于经济环境的不同,其人口转移的方式与步骤也各不相同。改革开放后,中国城市人口增长迅速,城市化率呈明显上升趋势。1982—2007 年,城市化率从 21.1%提高到 44.9%,年均增长0.95%;预计未来 10~15 年,中国城市化率仍将保持年均 0.8~1.0个百分点的增长速度[27]。可见中国城市的吸引力仍然很强,城市化增长速度很快,农村人口仍不断向城市集中。据美国每 10年1次的人口普查,1950,1960,1970,1980,1990,2000 年,美国城市化率分别为64%,69.9%,73.6%,73.7%,75.2%,80%,2012年达到83%,而2010年中国城市化率仅为50%。但由于人口过度集中于城市,导致了环境污染、交通拥堵、犯罪增加等“城市病”,美国大都会城市社会中上层开始向生态环境相对较好的郊区、乡村迁移,出现了郊区城市化。1940年,郊区人口只占美国人口的19.5%,到1970年已达 37.2%,而市区人口和农村人口各占 31.4%,到 1980 年郊区人口达到 1.015 亿,占美国人口的44.8%, 1990年该比例上升为48%。虽然中国个别大都会城市也出现了类似于美国的郊区化,人口和工业向郊区迁移,城市边缘区逐渐发展起来。但中国的郊区化不同于美国的郊区化,美国的郊区化伴随着城市中心的衰落,中国由于巨大的人口压力,城市的郊区化实际上是城市空间扩展与城市空间重构[28],城市中心区域和郊区共同繁荣,并没有衰落。如广州,政府认识到老城区人口过密带来的问题,从人口政策、产业政策等方面予以控制,是老城区人口外迁的主要原因,老城区的吸引力仍然很大。
3.4 交通方式
交通方式与城市形态是相互适应的,交通所决定的空间可达性是影响城市形态的重要外部动力。一方面交通的变化改变着城市的空间可达性,引起城市形态的变化;反过来,城市形态的变化又进一步强化或弱化着交通的作用范围与强度[26]。随着工业化时代的终结,城市消费性功能逐步强化,城市的吸引力也随之不断衰退;同时,由于大城市环状与放射状高速公路的发展,在高速公路的交错处,新一代新城逐渐发展起来[17,29]。因此可以说,边缘城市形成于高速公路的交错处。
美国的交通方式有着自己的特点,州际高速公路计划彻底改变了美国大都会城市形态格局,这一计划被誉为继金字塔之后的最大公共工程。高速公路穿过大城市和中心商业区,车辆快速进出城市,消除了城市中心交通堵塞。州际高速公路与城市外围环路相连接,外围环路逐渐演变为市郊的交通干道。环路周边的廉价农地吸引了大量的投资商,大量的郊区住宅、商场、工业园和停车场拔地而起,城市中心人口不断向郊区转移,逐渐形成沿公路分布的边缘城市格局。而中国的交通方式与美国有很大不同,美国主要依靠高速公路和飞机,这是一种奢侈型交通资源,在这种模式下,使得边缘城市的形成有了可能性。中国拥有以铁路交通为主、高速公路等为辅的各种交通方式协调发展的、节约型的综合交通系统。铁路安全、舒适、快捷、廉价,能够满足我国人口密集、流动性大的需求。截止到2006年底,全国铁路营业里程达到7.7万km,居世界第3位,而2012年底达到 9.7万km,居世界第2位。随着铁路的发展,逐渐形成了沿铁路线路的节点式经济带,铁路沿线的二、三线城市相对低廉和广阔的发展空间吸引了部分生产加工业区向周边城市转移,中心城市压力得到缓解,逐步形成了中心城市以商业金融、商务办公、高科技产业等为主,而周围地区则以工业、住宅为主。城市原先的发展模式与形态也因此得到了改变。而随着我国高速铁路的产生和快速发展,这种节点式经济带发展模式更为明显,便利迅速的铁路交通使铁路沿线城市始终与中心城市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可见,中国主要以铁路交通为主、高速公路为辅的综合式交通系统使城市沿铁路轴向发展,防止了城市低密度蔓延的“摊大饼式”扩展。
3.5 土地与财政政策
美国城市不论人口多少,其政府是互相独立的,每个政府拥有独立的人事权、财政权等,这是一种破碎的政府框架。美国大都会城市独特的土地、财政政策以及破碎的政府框架促进了大都会地区郊区化和大规模蔓延。
美国大都会城市实施的是土地私有制政策,通过土地使用分区管制、土地使用强度管制(容积管制与奖励)以及财产税实行宏观调控。土地使用分区管制的目的其本意是维护居住质量,将不兼容的土地使用分开,但不少研究均证实了严格的土地管制与高住宅价格之间的关系,容积管制会提高地价[30]。大都市中心严格的土地管制使得开发商把投资重心转向郊区,开发商通过在郊区获得较大的开发面积控制邻里特征,提高环境宁适性,使高收入家庭愿意花费更多的钱购买邻里的宁适性,导致住宅郊区化。而且美国大都市财产税具有区域性,资本会由高税率地区流向低税率区域[30],城市中心地区税率大于郊区,城市地区可使用的面积小,使得住宅郊区化的情况更加严重。在土地政策以及破碎的土地利用政府框架影响下,美国大都会区郊区化发展迅速,最终形成了边缘城市。
我国的土地与财政政策与美国差别很大。在过去的60年间,中国城市在经历了无偿划拨、两权分离以及土地参与宏观调控三阶段后,成功实现了土地市场制度转型与城市空间重构。1988年深圳市第一次通过拍卖的方式出让土地,标志着我国的土地市场由行政划拨向市场配置转型,在坚持实行城市土地国有和农村土地集体所有的特殊国情下,土地政策在出让方式、基本权益和获得途径等方面获得了重大的改革。在这之后,我国土地供应实行的是政府无偿划拨以及市场化有偿出让的双轨制方式,土地市场的形成和完善抑制了城市空间的无序扩张,城市用地结构合理化。具有商业和管理事务功能的部门逐渐向城市中心集中,住宅、工厂等向城市以外离心扩散,但与原有城区联系紧密。再者中国城市土地管制分区管制政策还没有落实,土地出让成为政府重要的收入来源,房产税还未开征,这与美国的土地与财政政策不同,所以也难以促进所谓“边缘城市”的形成。
边缘城市是基于美国特有的社会经济背景下产生的,是人口郊区化、产业信息化、交通小汽车化等多因素综合作用下的城市功能和城市空间的重组,边缘城市是这种经济与城市空间重组的特殊城市形态,由于经济发展阶段、城市化动力、交通、土地政策以及我国特有的人口多等国情,边缘城市难以适用于中国大都市的发展。
4 结论与思考
目前,关于边缘城市的讨论及规划应用正在进行中,但任何一个概念的使用与应用都应注意其产生的时代背景,否则应用必将产生不良的后果。从边缘城市产生的背景方面,我国与西方不同,就边缘城市本身尺度来看,学者们提到的类似西方边缘城市的经济技术开发区、一些航空港为支撑的新兴产业城等其尺度远大于西方的边缘城市,其功能与西方的边缘城市也不尽一致。如果在规划上按西方的边缘城市进行规划,很可能导致低密度的平面式的发展。目前我国大都市郊区低密度的城市区域或新城是否与这种边缘城市的理念有关?而这种郊区低密度的扩展在西方国家已引起了反思,提出了“精明增长”的概念。我国人口众多,用地十分紧张,因此,应慎用边缘城市的概念。
近年来我国学者不断学习和借鉴西方主流学派的新概念新理论,为研究增添了新的视角,这是十分必要的,但问题是这些现存的理论应用是否理想,并在多大程度上适合中国的国情。目前中国的城市化正进入关键的时期,由于中国国情的特殊性,中国的城市化在世界上是史无前例的。因此,在学习西方理论的基础上进行理论创新,形成中国城市化建设的独特理论是必要的,期待这些理论的出现能成为中国城市化发展的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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