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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真背面的扭曲人性
——对戈尔丁《蝇王》的再评析

2014-03-21杨春会

关键词:蝇王戈尔丁西蒙

黄 靓,杨春会

(大连医科大学外语教研部,辽宁大连 116044)

童真背面的扭曲人性
——对戈尔丁《蝇王》的再评析

黄 靓,杨春会

(大连医科大学外语教研部,辽宁大连 116044)

针对《蝇王》这部现代寓言式小说,探究威廉·戈尔丁“性本恶”思想的渊源与局限性,指出西方的原罪思想与作者本身的生活经历对其思想产生的巨大影响。从“野兽”蝇王的胜利与“善的代表”西蒙的遇害所反射出的近代民主制度入手,分析童真的美好与人性的堕落之间的反差意义,试图深度挖掘原作所反映的人性本恶,以及在性本恶主题笼罩下如何品味故事结尾所赋予的人性向善的希望。

《蝇王》;威廉·戈尔丁;人性;原罪;童真

威廉·戈尔丁的《蝇王》是一部非典型的荒岛文学作品,通过寓言式的描写,讲述了一群本是充满童真的孩子,在失去了生存规则约束的无管制无民主环境中,逐步暴露出的杀戮本性和不堪一击的脆弱。作品虽然是从荒岛儿童的微观世界入手,其折射的人性本恶观点却适用于整个人类宏观世界,人性的黑暗与残忍在戈尔丁朴实而冷静的笔触下显得尤为突出。

一、戈尔丁“性本恶”思想的渊源与局限性

英语中的“蝇王”是万恶之王,是邪恶灵魂的代名词。在戈尔丁笔下,蝇王不仅指代爬满臭蝇、让人畏而远之的猪头,更象征着人性中所无法避免的劣根性。在极端环境下,即受到利益、恐惧、饥饿的驱使下,隐藏在趋善外表下的人性黑暗面将会显露,内心的野性将被唤醒,曾接受过的文明教育将变得虚弱无力,人性的恶将体现得淋漓尽致。

同时,读者们还应注意到戈尔丁所接受的西方“原罪”思想可谓根深蒂固。他亲身经历过动荡不安的二战时期,对人性分析的出发点立足于西方物质世界、基督教宗教思想和被战争破坏过的精神世界,由此而推及出的人类天性自然离不开性本恶的观点,这样的论点有些许片面,但完全可以理解。他甚至片面地认为“人类痛苦的原因是人类天性的不完美;人的天性中存在着恶,恶是一个普遍的规律,人类制造恶犹如蜜蜂酿蜜一样”[1]。他过分强调人性阴暗面,一味地把人类社会的弊病归咎于人性邪恶面,惊醒世人的同时也犯了主观唯心主义的错误。戈尔丁深信人类的“二战”这场有史以来的最大灾难是人性的罪恶所致,因此不难理解他将战争及战后的混乱、饥饿、恐惧与人的劣根性联系在一起,这样的追根溯源有其特殊的时代特征。但同时也要注意到其只是将社会的弊端完全归咎于人性,而没有从社会发展的停滞、生产关系被破坏等多角度分析,是作者性本恶观点的最明显局限,这也导致作者无法为故事的结尾带来真正的希望。军舰的出现使孩子们脱离了隔离,但它也会投入另一场战斗,人性的恶也就远没有结束。《蝇王》从一定程度上揭露了英国甚至整个西方社会制度的弊病,按照戈尔丁的分析,不可避免的社会弊病源自于人类天性中不可避免的劣根,这在某种程度上掩盖了西方民主制度中本可以加以改善的方面。但同时令读者们感到欣喜的是,戈尔丁的人性恶观点虽然带有对前途的担忧和人生的忧虑,却没有丧失对人类未来的憧憬。他没有把小岛描绘成一幅暗无天日的景象,认为人性的恶是可以通过教育等文明手段加以抑制的,人类并没有选择无视自身缺点,而是有改善意识的。

二、“野兽”蝇王的胜利与“善的代表”西蒙的遇害所反射出的近代民主制度

小说中民主和秩序的象征——海螺,代表着孩子们身上民主教育的影子,体现着他们对文明世界生存法则的服从。然而这种脆弱的民主和秩序无法一直发挥它应有的作用,例如小说的第四章讲到主张民主的孩子吹起海螺召集会议,试图维持秩序,他们竭力强调保留火种是获救的首要任务,而反民主者强调通过打猎来填报肚子的重要,会议经常被小孩子的哄闹打断,民主派开始希望要是有大人在就好了,此时海螺便丧失了其被赋予的威慑力,民主秩序制定者的权威也受到了挑战。海螺被碾成碎片代表了人类理性的丧失,文明秩序的被破坏如此轻而易举,临时建立起的民主如此不堪一击,没有社会文明的束缚,即使是孩子们原本纯净的心灵也会自然地滋生出野蛮力量,自动找到适宜爆发的土壤。

故事中唯一产生危机感并对危机状况有了清醒认识的是西蒙,在他身上,身体上的孱弱与精神上的强大形成强烈对比。西蒙不善言辞,甚至木讷,身患癫痫类的疾病,常常受到其他孩子的奚落。他有时行动诡秘,避开人群独自一人藏身灌木丛中过夜。在所谓的民主派和反民主派间,他本能地拒绝加入任何一方。通过这个常显示出超越年龄的理性成熟的孩子,戈尔丁道出了人类患着“本质上的疾病”这种惊世骇俗之语。实际上,在作者的设想中,西蒙的思想本不属于这个儿童世界,而是理性上超越了年龄,超越了这个世界的先知形象。在这部浓缩的人类历史重演中,只有西蒙具备真正意义上的勇敢,其冷静、理智的性格,以及坚毅的品性、勇于探索的精神,也只有他有可能辨别出所谓的“野兽”不过是飘挂在树端的一具飞行员的尸体。只有他排除了迷信,试图带领大家走出非理性的恐惧,也只有他认识到“所谓的野兽不过是咱们自己”。西蒙的精神与品性就是通向光明和拯救的理想品性,也只有具备了西蒙的人格,孩子们才可能得救。

在西蒙与蝇王的对话中,可以清楚地听到“没有人能帮助你,除了我。我就是野兽。真奇怪,你们居然认为野兽是你们可以追捕到,可以杀死的?我就是你的一部分”[2]158“野兽存在于每人心中”“野兽其实就存在于人类的内心世界,是人性中黑暗的一面”这样点明主题的信息。野兽,即人性中的恶,是与生俱来的,是无法被看作身外之物而轻而易举清除的。读者仿佛亲眼见到张着血盆大口的蝇王对西蒙意识力方面所进行的恐吓,这张血盆大口犹如无底深渊,一旦踏入便再无赎身可能。西蒙在神智正常时说“大概野兽不过是咱们自己”,这样的主题升华之句之所以只能由西蒙这样看似不正常的孩子点明,恰恰是因为其他孩子都太正常了,正常的人被本性中邪恶的本质所控制,同时也意识不到自己已经成了自己的傀儡,也只有西蒙这样的孩子才有超越自我的觉悟。西蒙想让其他孩子明白他虽作出了理性判断,但这样的判断将为他自己带来遇害的凶兆,他即将牺牲在正常孩子的手中,并且这个预言很快就应验了。书中西蒙被同伴杀害的场面:“人群立刻紧紧追随着他,他们从岩石上涌下去,跳到野兽身上,叫着、打着、咬着、撕着。没有话语,也没有动作,只有牙齿和爪子在撕扯。然后乌云分开了,像瀑布似的下起了倾盆大雨,雨水从山顶上溅下来,树上的青枝绿叶被雨水打落下来;雨水倾泻到沙滩上正在打闹的孩子们身上,就像是冷水淋浴。不一会儿那群孩子向四处逃去,一个个人影踉踉跄跄地跑开去。只有那野兽,离海边几码远,静静地躺在那儿。”[2]168读者可以明确地看到,这群正常的孩子明明知道他们攻击的是自己的伙伴,却选择无视,故意把西蒙当作野兽,残忍地将其杀害。此时的读者也许在何为正常、何为非正常的理性之间产生了迷茫。这样的迷茫最终带来的将是人性的不断堕落、战争的屡次爆发和民主制度的终结。

三、童真的美好与人性的堕落之间的反差意义

戈尔丁曾这样注解为何选择一群小孩作为故事主角:“我四处寻找能够有力表达主题的便捷方式,结果发现最理想的形式就是孩子们的玩耍。于是,我决定采用儿童小岛历险记这一文学模式,把故事主角描写成真正的男孩,显示由他们所组成的微型社会形态如何受到他们暗黑、堕落人性的限制。”[3]在这座与文明、民主世界彻底隔离的孤岛上,作家任凭孩子们由着各自的天性发展。从刚到岛上试图建立的所谓民主,到摒弃文明,归顺于杰克的野蛮统治,孩子们心底嗜血的天性被激活,由孩子们做主角使得人性的揭示更加发人深省。现实主义手法下的描写让人不禁为孩子们善良天性的丢弃而深感悲哀。

这部作品与以往的荒岛文学大不相同,或许可以将它定义为更为明确的儿童荒岛文学作品。戈尔丁将稚气未脱的孩子们安排在远离人类文明的荒岛上,其用意是很明显的:人性本质中的恶与生俱来,且具有极大的毁灭性。一旦离开了文明的束缚,哪怕是在天性最善良最纯洁的孩子们的身上,这种本性的恶也会表现得毫无遮掩,甚至变本加厉。以下为孩童身上体现的恶与故事结尾出现的成年人对恶的认识上的对比:

在故事的开始,拉尔夫得到了首领的头衔,试图建立初级民主,这使杰克感到不屑与羞耻。他慢慢成了扰乱岛上民主秩序的领头人物,他手中的刀子与拉尔夫手中的海螺在象征意义层面体现出极大的对比。海螺的号角使孩子们团结在一起,提醒着尚有文明制度可以遵循,而杰克的刀子却使孩子们四分五裂,也暗示着之后屠戮生活的开始。杰克虽在某种意义上抢夺了领导权,并慢慢开始滥加使用,但他自身也感受到了莫名的恐惧。他用刀子为小伙伴们带来食物,用刀子砍下野猪头,挂在木棒的顶端,当作献给野兽的贡品。如果说这些做法是源于他的本能和对祭奠仪式的模仿,那么后来出现的野蛮的狂吼声,涂在脸上的花彩,对西蒙的围追堵截、痛下杀手,则让人看到他彻底放开了对自己本质中阴暗面的抑制,他带领着追随者们一步步变成恶的化身,站到拉尔夫的对立面,自己有意识地丢弃身上文明的影子。他命令小伙伴们在暴风雨来临前跳舞,也就是在这次跳舞的混沌状态下,西蒙被杀害了。尽管杰克并不是唯一一个显露出黑暗本性的孩子,但他的恶比其他孩子表现得都更加极端。尽管故事的开头他也拥护拉尔夫制定的维护民主秩序的规则,但渐渐地,他的本性因不再受到学校教育的压制而释放,他认为追求自身快乐才应是孩子们在岛上所崇尚的原则,满足欲望是最重要的。当满足欲望和道德标准发生矛盾时,人性会自然地发生作用。在杰克身上,人性帮他选择了不择手段的自我满足。它可以破坏一切阻碍它的东西,肆无忌惮地让本性带领自己去做选择。从一开始为了生存去捕杀动物,到对手无寸铁的小伙伴的残杀,征服的快感和杀戮乐趣一旦占了主导,人性就无力量将它扳倒了。

而成年人对海岛上发生的一切的看法又不相同,故事的结尾出现了一位海军军官,是他阻止了杰克对拉尔夫的追杀。但当他看到孩子们时,他说道:“我本以为一群英国孩子,你们都是英国人吧,是不是?应该比刚才那样玩得更好。”读者们丝毫读不出对岛上混乱秩序的惊讶,对孩童间相残的震惊,对遇害孩子的同情,只有英国人无以复加的自我优越感。他们倾向于为一切行为、一切罪恶找外因,选择忽视人性黑暗面,仿佛一句“你们都是英国人吧”就可以为岛上发生的一切作出合理解释。他以为把孩子们带上他的巡航舰就安全了,却未意识到他所谓的安全世界也正在经历一场残酷的战争。由此可以看出,当时的英国人对自身人性中的缺陷是多么的无知。相信作者戈尔丁也希望通过这部作品来唤醒人类对自身认识的不足。

四、结 语

借助岛上的儿童世界的缩影,戈尔丁影射的是成人世界已发生及不可避免将要发生的一切。孩子是人类自我毁灭的牺牲品,是人性恶的殉难者。[4]在自小被灌输了“原罪”的宗教思想后,在亲身经历了二战所带来的千疮百孔后,戈尔丁的笔墨虽然着重描写的是人性中的恶,希望读者了解恶的起源与不可避免性,但他同时希望读者明白只有了解恶,才能尝试摆脱恶,才能给出人性向善的希望。

[1]张中载.当代英国文学论文集[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96:93.

[2]戈尔丁.蝇王[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

[3]Dictionary of literary biography[M].Detroit:Gale Research Company,1999:377.

[4]BOYD S J.The novelist of William Golding Sussex[M].London:The Harvester Press,1988:13.

2013-12-03

黄 靓(1981-),女,讲师;E-mail:huangliang0705@163.com

1671-7041(2014)03-0102-03

I561.0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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