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泼皮
2014-03-21李国文
●文 李国文
泼皮,比流氓要狠,比无赖要凶。所有的中国人,了解人类社会中这种渣滓群体,都是从古典文学四大名著之一《水浒传》开始的。以宋朝为背景的《水浒传》,现在有一点不太吃香了,因为这部小说中“戾气”,实在太重了,动不动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大不利于当下追求的社会和谐。而追根溯源,读《水浒传》,便知道“戾气”的制造者,乃是泼皮所为。因此,这部小说,堪称一部“泼皮教科书”。从《水浒传》中,我们知道泼皮是项顶古老的职业,而且,我们还知道泼皮在宋代突然发达和泛滥开来,是因为在中国社会发展史上,宋代出现了最早的“资本”因素。作为“资本”运作中最黑暗的一面,起到爪牙作用的泼皮,也就应运而生。
《水浒传》的第六回,鲁智深大闹五台山后,再难在寺院里待下去,智真长老就把他介绍到开封府的大相国寺去。开封乃大宋王朝的首善之区,人口超百万的在当时世界上,为数一数二的城市。大相国寺不但是皇家常去礼佛的庙宇,也是首都最繁华的商业文化中心。不像五台山,峰高岭陡,地广人稀,连个派出所也未设得一个。鲁智深,酒劲上来,是个和尚打伞,无法无天,敢把庙门都拆了的主,谁也奈何不得。若是打发到都城相国寺,这厮胆敢寻是惹非的话,天子脚下,不怕没人管他。这想法当然不错,可大相国寺的主持智清禅师,却不这么看,当着众人埋怨这位师兄好没分晓,你送来这块烫手山芋,我能留他在市中心的大庙里惹祸吗?恰巧,大相国寺在酸枣门外有块菜园子,属于寺院的三产之列,原来管事的和尚不想在那个城乡结合部呆了,正好鲁智深没处安排,就派到那儿掌管蔬菜种植。
宋朝的开封很发达,即使隶属郊区的酸枣门外,也是人烟稠密之地,只要有人口,就有交易买卖,只要有商业活动,就有食人者和有被人食者。于是,在三教九流,五行八作之外,出现了新品种的食人一族,便是人见人恨的泼皮。这样,“一个叫过街老鼠张三,一个叫青草蛇李四”的泼皮,出现在菜园子附近,竟成街区一小霸。不过,这两位,是档次较差,没什么气候的泼皮,冲其绰号,一个为鼠,一个为蛇,就注定了委琐卑劣,出息不了的实质,那一脸横肉,色厉内荏的德行,多少有点类似当下那个一衣带水的邻国。
其实,读《水浒传》,我们懂得,真正称得上泼皮的泼皮,那气势要比他们地道得多。何谓气势,一曰本事不大,装出来特有本事,二曰勇气有限,装出来特有勇气,三曰横鼻子竖眼,装出来特别不好惹的样子。此辈通常游手好闲,横行乡里,欺行霸市,逞势一方。不是为非作歹,寻衅闹事,就是打砸抢拿,坐地分赃。不过,若是碰到一个比他胆量大,比他敢下手,比他不怕死,比他更歹毒的对手,估计不交手还罢,一交手不死即伤,遂光棍不吃眼前亏,可以变得比孙子还孙子,比孬种还孬种,犹如当年老美在越南战争期间,说啥不敢越过北纬十七度线一样。
宋代泼皮之发达,与当时商业之繁荣,经济之成熟,城市之拓展,市井之发达,有着莫大的关系。大宋王朝,在中国历史上,是一个相当畸形的朝代,它非常富有,但又非常孱弱,它应该很有钱,但穷得入不敷出,它曾经不可一世,但总是不经一战,立刻败到不可收拾,它拥有高度优秀的文明和文化,无与伦比的文学和艺术,但也是程朱理学的罪恶渊薮,吃人礼教的滥觞所在。但是,由于市场经济发达,资本运营顺利,商品周转频密,利润空间加大,整个社会财富的规模,要比春种夏播,秋收冬藏的农业经济,不知扩大多少倍。于是,一,这个社会出现了资本;二,这个资本需要市场;三,这个市场一定要不断地开拓空间,求得更大的回报;四,于是,那些养尊处优的不劳而获者,要继续剪羊毛,发洋财,那些游手好闲的不务正业者,要继续喝羊汤,啃骨头,就会联起手来打天下。
春秋战国以后,由汉至唐,中国人不再以游牧为生,而生活在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一切仰仗于土地耕作,如鸡刨食,捯一口,吃一口的农业经济之中。如无天灾,差可温饱,如遇灾荒,就得饿饭。因此,在这个农耕为主的社会环境里,一无生存空间,二无勒索对象的泼皮,也就无立足之地。故尔在唐代文学作品中,几乎看不到“泼皮”这个名词。例如唐人白行简的《李娃传》,那位荥阳公子落魄以后,沦落到成为职业哭丧者,下三烂之极,也不敢到平康里姐姐们所居之地,当一名吃白食者,或者,当一名打秋风者。按他包养上厅行首的资深嫖客本钱,完全可以以这等社会渣滓面目出现,光棍一下,有何不可?可是他“泼皮”不起来,只能可怜巴巴地乞食讨饭为生。所以说,泼皮是城市商品经济的副产品,只是由于城市商业运动的能量,远超过政府行政能力,遂留下这些无法无天者的活动空间。
《水浒传》里那些梁山英雄,大多起家泼皮,习惯白吃白拿,也就不以为奇;即使原来的正经人,如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如玉麒麟卢俊义大官人,也觉得要在江湖上混下去,不他妈的扯下脸皮而泼皮,就无法生存。于是,林冲火并王伦,卢俊义挑战晁盖,好人变坏,坏人更坏。在士农工商阶层以外,不轨之徒,宵小之辈,匹夫之流,无赖之类,像寄生虫游走于三不管地界,以骚扰,胁迫,敲诈,勒索等等手段,霸行欺市,贪赃枉法,吃拿拐骗,行凶杀人,属正常现象。而打州劫县,对抗官府,占山为王,扰乱一方者,则是团体型的成帮成伙的泼皮,那就更不可一世了。
宋朝的泼皮分两种,一种是强梁型的,一种是无赖型的,“过街老鼠张三”和“青草蛇李四”,属于后者。“且说菜园左近有二三十个赌博不成材破落户泼皮,泛常在园内偷盗菜蔬,靠着养身。”他们害怕新来的和尚,不知深浅,砸了他们借以谋生的饭辙,要先给他一个下马威,决定趁着给他祝贺上任,恭贺履新的机会,将他扳倒在菜园的粪池里,教训他一顿。这种无赖手段,下作营生,绝对是这些没什么出息,没什么本事,甚至也没有什么膂力,很类似当下文坛上那些上不得台盘的末流评论家,发帖到网络上,满嘴喷粪,靠骂名人出名一样,因为几乎不花什么成本,一个个干得十分起劲。
本来,这伙流氓、无赖,缠着扭着鲁智深,本想就势给点颜色看看,没料到那和尚如铁桩一样,休想扳动。鲁智深是谁?早看透他们的把戏,说白了,这位大爷可不是凡夫俗子,乃是披着和尚直裰的头一等泼皮。还未让他们得手,就飞起一脚,只听得扑通两声,说时迟,那时快,先将为首者踢进去粪窖。而且,一脚踢出去,两人掉粪窖,这扫堂腿,可见功夫了得。这两个自以地区小霸的三等泼皮,没想到落得这样满身是粪,满头是蛆的结果,傻了。何况那粪窖没底似深,只是挣扎,也爬不出来。“鲁智深喝道:‘你那众泼皮,快扶那鸟上来,我便饶你众人。’众人打一救,搀到葫芦架边,臭秽不可近前。智深呵呵大笑道:‘兀那蠢物!你且去菜园池子里洗了来,和你众人说话。’两个泼皮洗了一回,众人脱件衣服与他两个穿了。”
接下来,从这番拷问中,我们也就随着长了一点对于泼皮的知识。所谓无赖型的泼皮,一,等于鸟人,鸟即屌,下作坯子。二,多为不成材的破落户,早先不是东西,如今更不是玩艺。三,基本上没有什么真本事,真功夫,但心眼儿比较肮脏。四,你要治得了他,他就俯伏在地,如果你制服不了他,他就要消遣你、收拾你,使你日夜不宁。而强梁型泼皮,又不同些,无论站直,还是躺倒,有个汉子形象。某种意义上,具有亚里斯多德《悲剧论》中所说的“英雄宁自毁也不龌龊而死”的壮烈情怀,他敢为他的“光荣”牺牲,绝不惜命。因为,他只能赢,不能输,连打个平手也不行。赢得输不得,是泼皮奉行不渝的宗旨。赢,他是爷,输,他是孙。问题在于他不能成孙,一旦成孙,他也就完蛋了。
后来,世界变了,拥有资本者成为资产阶级,而成不了资产阶级,却被资产阶级驱使剥削的小市民,成为城市的主角,市侩主义,侏儒哲学,以及台湾柏杨先生所说“酱缸文化”,达到极致境地,无论怎样神圣高尚的原则,无论怎样高贵优秀的精神,都一律在铜臭中庸俗化,低俗化,恶俗化,那种古典色彩的泼皮,遂不多见,而如“过街老鼠张三”和“青草蛇李四”这类落水狗,输就输,败就败,一抹脸也就过去了的无赖型泼皮,成为主流。因此,鲁迅先生笔下的那个阿Q和小D,还有王胡,可能会扭打在一起,但绝演出不了鲁智深拳打镇关西那火并的血腥场面。
花和尚所以在五台山落发为僧,所以被打发到酸枣门外看菜园子,缘由却是因为这场火并。话说渭州城里,状元桥下,那个肉铺掌柜郑屠,显然也是一个强梁型泼皮。既然敢自称镇关西,自是霸男占女,为非作歹的地头蛇。尽管他螃蟹走路,横行街巷,脚一跺,城门楼都乱颤不已。可他却是一个有眼神儿的坐山虎,一看鲁提辖登门,亮出的那两条肌肉发达的胳膊,伸出的那一双醋钵大小的拳头,就明白,这是一个不好惹的汉子。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八个字,他掂得出斤量,马上立正敬礼,小心翼翼侍候。
两个强梁型泼皮相遇,后发制人,很重要,郑屠赶着陪笑脸,连忙上肉案,按鲁达的吩咐,亲自操刀。
泼皮挑事的经典手段,无非三者,一曰挑衅,二曰激怒,三曰动手。他先“要十斤精肉,切做臊子,不要见半点肥的在上头”。弄好了,又“要十斤都是肥肉,不要见些精的在上面,也要切做臊子”。接着,“再要十斤金软骨,也要细细地剁做臊子,不要见些肉在上面”。郑屠不傻,知道这主是找碴来了,笑着说道:“却不是特地来消遣我?”而鲁智深看挑衅不成,只好激怒。“洒家特地要消遣你!”然后,抄起两包臊子,“劈面打将去,却似下了一阵肉雨”。
一再退让的郑屠,忍无可忍,“两条忿气从脚底下直冲到顶门,心头那一把无名业火,焰腾腾的按捺不住,从肉案上抢了一把剔骨尖刀,托地跳将下来”。这正是鲁智深所要达到的目的,他被激怒了,他要动手了,而且,出手在先,好!这求之不得的机会,岂能错过?“早拔步在当街上”,因为店堂岂是大动拳脚的所在。郑屠其实不想惹这个入侵者,可他也是一个泼皮,泼皮的金科玉律,只能赢不能输,再也退不起了;再退,就是输到家了,输到家的结果就是,再也不能在渭州立足,那怎么行,只有应战。
“郑屠右手拿刀,左手便来要揪鲁达。被这鲁提辖就势按住左手,赶将入去,望小腹上只一脚,腾地踢倒在当街上。鲁达再入一步,踏住胸脯,提起那醋钵儿大小拳头,看着这郑屠道:‘洒家始投老种经略相公,做到关西五路廉访使,也不枉了叫做镇关西。你是个卖肉的操刀屠户,狗一般的人,也叫做镇关西。’”由此,我们听得出来话外之音,他之所以要收拾郑屠,并非完全是为了金翠莲,起因虽是这位外乡女子,受了欺侮,遂路见不平,扶难济厄。但更深层次,却是这两个泼皮之间,一为坐地的屠户,一为外来的提辖,在同一势力范围内,确立高低地位的冲突。在鲁智深看来,称得上镇关西者,只能是他,而不是郑屠。我估计,花和尚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地盘,很重要。在这个世界上,虽然人类与兽类分道扬鏣,不知多少亿年,但人类的文明进化程度,似乎还残留着当年兽类的禀性。就譬如这个地盘意识,说得不好听一些,恐怕与哺乳类雄性动物用尿液圈出领地的行为,相差无几,至今还在某些人的灵魂深处盘亘着。而且,他霸着那两亩三分地,可以,你想在旁边种点庄稼,不行,这简直就是地道的泼皮行径了。
同样的理由,也是杨志卖刀为什么惹了麻烦的原因了。千不该,万不该,不打招呼,在泼皮牛二的天汉州桥上,卖他那把祖传的刀。本来,杨志是在僻静一带的马行街兜售那把刀的,他有点不好意思,人要落到变卖祖产这地步,总是脸上无光。“立了两个时辰,并无一个人问。将立到晌午时分,转来到天汉州桥热闹处去卖”,就出了事。因为,他进入了泼皮牛二的地盘。
我们都深有体会的,就以所谓的文坛为例,那也决不是个免费开放,谁都可以进去玩耍的大众乐园。实际上,任何一个试图涉足文学的人士,如果你有雄心壮志,如果你想大展宏图,看来,第一件事,就是要拜码头。第二件事,尤其是要拜对码头。想当年,文坛那几尊菩萨,那几位老爷,休看他们有名气,无名著,甚至连一部代表作也拿不出手,肚皮虽然很空,架子却是很大,你要不磕头,你要不磕对头的话,还真是要落入一筹莫展的地步。何谓码头?就是圈子;何谓圈子?就是地盘。就像开封酸枣门外大相国寺那块菜园子地一样,别看一亩二分地,长个萝卜青菜什么的,一年流水下来,两三千贯而已,进账虽少,却是个利益所在。文坛并不比那菜园子强多少,可也是见面谈钱,红包开路,评奖议价,坐地分赃的场合,于是,披着名作家、老作家外衣的过街老鼠张三,遂在那里张牙舞爪;挂着权威评论家、新锐理论家招牌的青草蛇李四,也在那里虚张声势,这就不必少见多怪了。你要不买账,不服气,你要砸场子,顶着干,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在江湖上,你的胳膊,永远拧不过码头的大腿。
杨志不知怎么得罪了码头,丢失了花石纲,抹掉了好差使,心中好不郁闷。也是他相信体制,相信主流的结果,殊不知体制只是保护权力,主流从来听从强者,你一个没落分子,不在体制和主流关心范围之中。傻乎乎的杨志认为,天子脚下,首善之区,卖一把自家的刀,还要跟谁打招呼,备个案吗?错了,先生,就在你吆喝时,麻烦来了。只见“黑凛凛一大汉,吃得半醉,一步一颠撞将来”。“颠撞”一词,不见于《现代汉语词典》,也不见诸当代作家笔下,但施耐庵用的这个“颠撞”,可谓精绝。因为颠是上下动作,撞是左右动作,上下左右一齐动作,此人的体积和面积,肯定是相当相当地膨胀。于是,我们终于从这位醉汉的“颠撞”中,一睹大宋王朝最典型的泼皮,牛二先生的出场秀。
《水浒传》给他的定场诗,很具点睛作用。“眉目依稀似鬼,身材仿佛如人”。接着介绍:“原来这人,是京师有名的破落户泼皮,叫做没毛大虫牛二,专在街上撒泼行凶撞闹。连为几头官司,开封府也治他不下,以此满城人见那厮来都躲了。”如今,像这位找“青面兽杨志”碴的“没毛大虫牛二”式的古典泼皮,可谓凤毛麟角。无论在口头上,文字上,已较少见到。这个没毛大虫牛二,你不能不钦佩他,他上无后台,下无徒众,旁无帮衬,单枪匹马,似乎是一个天马行空的人物。凭其凶狠,官府办不得他,凭其撒泼,街坊惹不起他,至少在天汉州桥这一块,他背后既无官方和黑道的势力支撑,左右也无朋友和团伙的实力帮衬,单打独挑,霸占一块地盘,无人敢惹。
倒霉蛋杨志,先是失陷花石纲,丢了差使,后是遭遇梁山泊,不甘落草,这个一心想做好人的好汉,流落京师,却无好人相助,盘缠用尽,只好将家传宝刀拿到市场上换几贯钱钞。正好,逢着牛二,杨志不知底细,拿着插有草标的宝刀站在那里。插根草标,表示此乃可以出售的商品,是中国传统集市交易的记识,一直到清末民初,仍在民间沿用。
牛二要买这把刀,其实是起哄,杨志当真,开价三千,约合现在的人民币五百元,按说不贵。牛二说:“什么鸟刀,要卖许多钱。”他只给三百文。杨志当然不卖,因为这是一把宝刀,“第一件,砍铜剁铁,刀口不卷。第二件吹毛得过。第三件杀人刀上没血”。牛二说那就试试,结果铜钱剁了,毛发吹了,接下来,牛二要他做杀人刀上没血的试验,“我不信,你把刀来剁一个人我看”。杨志这才觉得碰到麻烦,但他才不怕这个死搅蛮缠的泼皮咧,简直岂有此理,明摆着要逼着老子乖乖就范,不由大怒。见他没完没了地寻衅,又是撞头,又是动手。正好,刀掣在手中,一时性起,“望牛二颡根上搠个着,扑地倒了”,“赶入去,把牛二胸脯上又连搠了两刀,血流满地,死在地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恐怕是最没得办法时,对付泼皮的最用得着的办法了。
强梁型的泼皮,通常都是以赌命为其最后手段。一个比你弱的泼皮,他不认输他就得死;一个比你强的泼皮,你不认输你就得死,这就是泼皮的铁血法则。杨志敢当着街坊邻舍,要了牛二的命,其实,他也本着泼皮的这条金科玉律行事。
这就是宋朝的泼皮了,现如今,在资本主义的竞争机制下,不要说流氓、混混、青皮、光棍,必须成帮成伙,方能横行霸道,就连西西里岛的黑帮教父,也得操控一个严密的黑社会家族组织,以铁和血的暗杀手段,才能左右政局,掌控财富。泼皮的集团化,联盟化,在这个世界上,已是趋势。当年的日、德、意轴心国,发动世界大战,眼下的美利坚合众国,要当国际宪兵,说到底,因为有实力,因为有野心,而且总想当老大,才拉几个喽罗,跃武扬威,不可一世。其实,他们的手段,看谁不听话,就敲打敲打他,看谁不顺眼,就侵略侵略他,与牛二颠撞着走来,在天汉州桥一站的德行,本质上没有什么差别。
要是论资排辈的话,泼皮美国应该向这位没毛大虫牛二,磕头认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