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温暖记忆

余平

冬天来了，在我东北的故乡，想来这时候应该下雪了。

儿时的冬天，我们可以带着火笼子去上学。火笼子是用细竹篾条编的兜篮，有个提把，篮中间放个陶盆，陶盆里盛上炭灰，埋几块火炭。提着这个火笼子，从早上上学一直到中午放学，我们都会感到身上暖暖的。那时，老师也带着火笼子去上课。假如哪位学生没有炭了，老师还会夹一块给他。

家乡人冬日都睡土炕。土炕是用土坯砌成的长方台，土坯形如红砖，但要比红砖大许多，是由泥土和稻草混合晒干制成的。土炕上面铺席，下面有炕洞，跟烟囱相通。许多人会砌土炕，但做不好炕洞，因而，土炕的保暖性要打个折扣。父亲做炕洞很有心得，经常被村里人当“专家”请去指导。因此，我很佩服父亲。我从小就睡在土炕靠“火眼头”的位置，那里最暖和。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我躺在暖暖的坑上，伴随着母亲讲的故事进入梦乡。

冬天，人不能总待在炕上。不过，离开炕头我也不会冷，因为家里有父亲做的火盆。父亲从田里取出黄泥，往泥里加入米汤，米汤的作用是增加黄泥的黏度。黄泥和好后，父亲就拿出事先用铁丝围好了的火盆状模子，把黄泥分里外两层糊到模子上。最后，父亲用泥铲把模子表面抹平，风干后就成了火盆。寒冬来临，父亲会拿出火盆，从灶膛掏出一些没燃尽的火炭装入盆内，一家人就可以围着火盆取暖。将玉米粒埋入火盆中，片刻工夫，爆玉米花便从炭火堆里跳出来。将红薯扔进火盆，没多久，屋里就弥漫着红薯香。

后来，我去县城读寄宿初中，父亲给了我一个汤婆子。汤婆子是个扁扁的铜质圆壶，形状似南瓜，上方开有带螺丝帽的口子。宿舍里潮湿阴冷，晚上睡觉钻到冰凉的被窝里，那感觉很不好受。有了汤婆子，我就不怕钻凉被窝了。睡觉前，我烧一锅沸水，注入汤婆子里，拧紧螺丝帽，将汤婆子放入被窝里，入睡时被窝里就会暖暖和和的。母亲还用棉布做了一只布套套在汤婆子上面，这样，既不会烫伤腿脚，又可以延长壶内热水的保温时间，整个夜晚，被窝里都是暖融融的。到了早上，从壶内倒出的热水还可以用来洗脸，可谓一举两得。

在这个寂静的冬夜，窗外刮起了阵阵北风。我百无聊赖，时间似乎都要停止了。也许只有思念着旧物和旧事，才能感受到昔日时光的脉动，才能重温平凡冬日里的愉悦和纯真。忽然间，那些曾经的温暖记忆竟然让我有了一种流泪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