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熟炒浇面
2014-03-13钟穗
钟穗
常熟处江南,盛产稻米,但常熟人却有着吃面的习惯。与北方的面条有所不同,北方手擀面注重面条本身的筋道与香味,而常熟面条的灵魂是那些花式繁多的浇头。
所谓“浇头”,其实就是一道拌着面吃的微型小菜。其品种繁多:排骨、本色(爆鱼)、三鲜、双菇、焖肉、鸭腿、鳝糊……如果将这些都罗列出来,简直就是一本地方风味菜谱。而判断一家常熟面馆的好坏,老食客只需瞄一眼厨房的摊场心里就有数了:一是看它的汤头是吊的还是兑的(看汤桶是否有火烧的痕迹便知),二是看浇头的品式。
早年,常熟面馆的浇头都是预先炒好了一大盆放在一边,等面条盛入碗中后,再从盆里舀一勺浇在面上——是谓“盖浇面”。不知从何时开始,常熟的面馆有了炒浇面。
所谓“炒”,指的是原本生的浇头。等客人来后,点了哪个品种,厨师才将原料下锅爆炒。那锅“刺啦刺啦”作响,各种食材经掌勺师傅熟练的翻炒过后,香气扑鼻,挑逗着食客的嗅觉和味觉。所谓“浇”,就是指面条捞出锅的时候尚未熟透,当沸腾后的浇头随即入碗浇上去后,面条便完全被催熟了。
常熟地方不大,但城里分布着大大小小近百家面馆。每到清晨六七点钟,准备上学的学生、上班路过的男女、晨练归来的老人,大多会到面馆里吃一碗热气腾腾的炒浇面。此时,走在常熟的大街小巷,迎面扑来的定是那撩人且穿透力极强的各种面香——腰花面、大排面、鳝糊面、大肠面……就连不知名的小巷深处,也弥漫着令人垂涎三尺的面的香味。
第一次去常熟的时候,我就住在距离一家老字号面馆不远的地方。面馆不用跑堂,采用半自助的形式。食客点餐后,收银台里的伙计会向着厨房吆喝一声面的名称,那抑扬顿挫的吴侬软语很有特色。店堂和厨房之间有一扇大窗相通,食客可在窗口看师傅下面,整个制作过程尽收眼底。
炒浇面好吃与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捞面的及时与否,捞早了面不够软,捞晚了则会使浇头起不到催熟的作用。只见煮面的阿姨右手拿着一双尺把长的粗木筷,左手持一把长柄的竹篾笊篱,眼睛一直盯着锅子,待水沸后浇一勺冷水,再沸再浇,如此三次,用长筷将面捞起;面并不直接放进碗里,而是捞到笊篱里,抖上几抖,沥掉水,倒扣入事先配好面汤的碗中,呈低圆弧鲫鱼背状,卖相极佳。再看另一侧,身穿白衣、头戴高帽的大师傅刚刚将鳝糊炒好,随即趁热浇在面上,一碗诱人的响油鳝糊面就出炉了。
盛面用的是海碗,食客接过面后,可以自己撒上葱花、姜丝、香菜,有的面馆还会提供咸菜以去油腻。这些作料不仅为面条点缀了色彩,也是常熟面的重要组成部分。
看着眼前的这碗面,汤上漂着一层亮晶晶的浮油,零星地点缀着碧绿的葱花,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让人食欲为之一振。趁热赶紧尝一口,面细如丝,非常入味。本身的汤底已足够鲜美,加之热浇头的一催,浇头浓香的汁水完全融入其中,面汤和菜汤混合产生鲜上加鲜的味觉组合,正是这炒浇面的神韵所在。
炒浇面,“平民、日常、很江南”。有客自远方来,老常熟人定会自豪地领客人去吃上一碗炒浇面,让他们食之难忘。温情的积淀,文化的濡染,常熟的本色也就蕴涵在这看似简单的一碗面里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