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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娜·哈拉维“赛博格”理论的女性主义蕴涵

2014-03-12□陈

玉林师范学院学报 2014年4期
关键词:哈拉赛博博格

□陈 茜

(广西师范大学 文学院,广西 桂林 541004)

唐娜·哈拉维“赛博格”理论的女性主义蕴涵

□陈 茜

(广西师范大学 文学院,广西 桂林 541004)

当代美国著名的女性主义科学哲学家唐娜·哈拉维以“赛博格”理论而蜚声学界。哈拉维的“赛博格”理论,展开了一场关于女性与科技的对话,通过“赛博格”的女性主义隐喻揭示了现代科技中女性的缺失和“边缘化”地位,并且象征性地指出解决这一现状的途径,首先是承认女性在科技发展中不可或缺的地位,其次是建构女性主义民主客观的科学观。哈拉维的“赛博格”理论为后现代女性主义的理论构建提供了新的视角,并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女性主义的发展。

唐娜·哈拉维;“赛博格”理论;赛博女性主义;女性主义隐喻

一、哈拉维的“赛博格”理论

唐娜·哈拉维(Donna Haraway, 1944- )是西方著名的跨学科学者,在生物学、灵长类动物学、科学哲学、科学史学、科学社会学等领域皆造诣深厚。因其广博的知识和生物学的学术背景,她常以独特的科学话语和科学文化分析的角度切入文化研究。哈拉维在其《赛博格宣言:20世纪晚期的科学、技术和社会主义-女权主义》(1985)一文中提出了著名的“赛博格”理论。哈拉维的《赛博格宣言》也被女性主义者奉为经典,同时被称之为“20世纪女性主义理论的经典”之一。该文后来被哈拉维收入其论文集《类人猿、赛博格和女人——自然的重塑》之中。

“赛博格”(cyborg)的概念最早是20世纪60年代美国航空航天局的曼弗雷德·克林斯(Manfred Clynes)和内森·克兰(Nathan Kline)提出的。两位科学家认为,运用药物和科学的方法能使人类在外界严酷的环境条件下生存,因此他们依据“cybernetic organism”(控制有机体)两个词重新构成了一个新词:“cyborg”,以此希望通过现代科技对航空人员的身体性能进行增强。“赛博格”之后被用来描述一个超越人体限制的由机器参与的新身体。

然而,哈拉维的“赛博格”观念却有着更深的文化内涵。哈拉维把“赛博格”定义为“一个控制有机体,一个机器与生物体的杂合体,一个社会现实的创造物,同时也是一个虚构的创造物”。[1]她认为“赛博格”是一个全新的主体,打破了人与动物;人、动物与机器;自然与非自然;主体与客体之间的界限。“赛博格”寄生于由人制造的机器中,这一组合的机器成为人肢体的延伸,它模糊了二元对立的两极界限,超越了性别、种族、阶级等身份认证,成为一种多元的新型生物体。“赛博格”隐喻了现代科技对人类社会带来的改变,它是虚拟和真实世界的浓缩现象,在当代科技、文学作品、医学、战争中都存在着“赛博格”这一新型生物体。因此,哈拉维在她的作品中宣称,在当今这个神话的时代,我们都是“赛博格”。从本体论的角度来说,“赛博格”是有机体与现代科技的融合体;从认识论的角度来看,“赛博格”理论则意味着打破传统两极对立的二元论,用多元分析方法对待任何问题和现象。哈拉维对“赛博格”的再定义实质性地扩展其内容并使“赛博格”这一术语成为学术界的新宠。

哈拉维的“赛博格”理论受到了西方女性主义者的关注,赛博女性主义这一新的理论成果便应运而生。赛博女性主义是西方女性主义分支之一,通常是指建基于赛博空间之上,探讨女性与“赛博格”彼此关系的女性主义理论。一群来自南澳州阿德莱德市(Adelaide)的艺术家和行动家于1991年发表了第一个《赛博女性主义宣言 》,宣告了赛博女性主义的兴起。自此赛博女性主义在欧洲成为一股十分活跃的学术思潮。第一届国际赛博女性主义大会于1997年9月20日至28日在德国的凯瑟尔(Kassel)召开,这标志着赛博女性主义已发展成为欧美女性主义第三次浪潮的重要分支之一。时至今日,赛博女性主义研究主要集中在对理论源泉——哈拉维“赛博格”理论的研究。下文将从“赛博格”理论的女性主义隐喻、女性主义科学观和女性主义科技乌托邦三个方面来探析这一理论的女性主义蕴涵

二、“赛博格”理论的女性主义隐喻

隐喻一词源于古希腊语metaphora,字源meta意为“超越”,词根pherein意为“传送”。在文学、语言学和哲学中,隐喻被用作一种重要的修辞格,表示用一种熟知的事物寓指另一种不常见的事物或图像。亚里士多德认为:“隐喻就是为一事物借用属于另一事物的名称。”[2]现代语言学家雅各布森从语言学角度对隐喻的理解是:语言具有双重性,对语言单位进行选择、把它们组合成更为复杂的语言时,有可能产生转换,可以暗示作者对相似性的感受,隐喻由此产生。在文学作品中恰当地使用隐喻可取得特殊的文学效果,通过读者熟悉和陌生两种成分结合,为语言增添个性与魅力。[3]

事实上,隐喻还表示一种思维方式和认知现象。语言学家乔治·莱考夫和马克·约翰逊在《我们赖以生存的隐喻》一书中指出:隐喻不仅仅是一种语言现象,更重要的是人类的一种认知现象。[4]作者认为隐喻是一种思维方式,是人类生存和认识世界的基本方式。在日常生活中,人们往往参照他们熟知的、有形的、具体的概念,来感知那些无形的和难以定义的概念,这就形成了一种不同概念之间相互关联的认知方式。[5]拉考夫和约翰逊认为隐喻作为一种思维方式是客观世界和人的想象共同作用的结果;隐喻的思维方式使人们看到了概念之间的联系,从而产生从具体到抽象的投射。

女性主义者对隐喻的功能有充分的认识,这尤其体现在女性主义科学技术史家在历史研究中常以隐喻为重要切入点,进行文本分析研究。通过分析科学技术文本中与性/性别相关的隐喻,人们可以揭示科学中的性别政治,进而对科学的客观性展开批判。例如美国科学史家费侠莉(Charlotte Furth)在中国古代妇科史研究中提出了“黄帝身”的隐喻性概念。由此论析阴阳与生育关系,认为“黄帝身”是对中国古代阴阳互补、雌雄同体的身体观的恰当表达。[6]

哈拉维身为女性,又具有生物学的学术背景,她对“赛博格”理论的建构也充满了隐喻思维的特点。在其早期著作《晶体、结构和场:20 世纪发育生物学中的有机体隐喻》(1976)中,哈拉维从托马斯·库恩的范式变换概念出发,强调了范式中的模型、类比和隐喻的作用,认为具有解释和预言力量的隐喻在推动生命科学的发展过程中起着巨大的作用,甚至认为,隐喻是范式的核心,任何富有成果的生物学理论都依赖于核心隐喻。哈拉维在其第二部著作《灵长类视觉——现代科学世界中的性别、种族和自然》(1989)中,继续讨论了隐喻和叙述在灵长动物学中的作用。哈拉维对其“赛博格”理论的建构也充满了隐喻暗示,“赛博格”隐喻着范畴的模糊化,意味着打破了主客、男女、人机和人兽二元论的传统思维模式,建构了一种崭新的思想范畴和多元方法论。

三、“赛博格”理论的女性主义科学观

女性主义科学观是20世纪六七十年代西方女性主义运动进入科技领域发展起来的一个分支,通过重新审视主流科学观和方法论,着重批评男权体制下主流科学观的男性中心主义和性别歧视。哈拉维独特的“赛博格”理论衍生出一种独特的女性主义科学观。哈拉维在“赛博格宣言”中部分地表达了她的观点。她认为受社会环境以及主流意识形态影响,科学知识以及获取科学知识的方式只具有单一的男性特征,“所以,女性主义的后现代主义反对任何形式的普遍性话语,主张科学知识的合理性存在于具体化的实践中,存在于具体化的和历史的特殊情境中。”[7]哈拉维的女性主义科学观是在当今多元文化视角下,随着女权运动的蓬勃发展应运而生的。哈拉维通过对科学内部隐喻的批判性分析,揭示了“科学与性别”问题,认为:科学的历史充满了男权色彩,男性无论在数量上还是在质量上都占绝对压倒优势。哈拉维的女性主义科学观的理论来源就是对科学的男性化的批评,她通过揭露科学中的男性中心主义和性别歧视,提出了女性主义的认识论,建构女性主义的科学观。

哈拉维于1988年在《女性主义研究》上发表了一篇文章《情境化知识:女性主义中的科学问题及部分视角的特权》,其中提到,没有统一的男性和女性本质,也没有统一的男性和女性经验,因此建立在男性和女性共同本质基础上的客观性是不存在的。[8]但是,哈拉维在某种程度上依然坚持科学的客观性,只是这种客观性是女性主义的客观,即情景化知识“从一个位于特殊时间和地点的特殊身体去认识、观看、见证、证实和言说, 这种特殊不是字面上的而是关系上的。”[9]哈拉维以“视觉”分析为始端, 指出“视觉”依附于一种具有观看能力的物质身体,这种视觉并不是整体的或能够还原事物本真面貌的,因为世界的本源是多元、部分、矛盾的集合体,因此只有局部的、主动的、特殊的视觉才能显现出世界的真理。哈拉维提出的“情境知识观”就是强调这种“视觉”所遮蔽的“他者”的视角, 关注“他者”观看和认知世界的方式,为这一局部的“他者”辩护并争取其应有的权利。因此,“情境知识观”反对任何形式的普遍性与整体性话语, 反对本质主义;主张科学知识的合理性存在于具体化的实践中, 存在于具体的、历史的特殊情境里[10]。换言之,“情境知识观”将局部性与地方性视为客观性的前提,各个局部视角通过共享、对话、联结与批判等方式极力实现客观性的最大化,此外,各局部视角间也非绝对平等,但绝不存在特权待遇。哈拉维的“情境知识观”体现了女性主义科学观的理性和开放性,试图用历史随机性的方式来规避实在论与相对主义的争辩,这无疑为后现代理论界对客观性的认识提供了一条崭新的思路。

四、“赛博格”理论的女性主义科技乌托邦

在科技迅速发展的时代背景下,当今的科学技术领域中依然充斥着男权中心主义和性别歧视现象。女性主义者通过对科学活动和科学理论的研究,发现女性在科技发展中长期处于相对缺席的现象。这种“边缘化”处境体现在科学活动的多个方面:如在同等条件下,女性无法获得与男性同等的工作机遇,相应地在同等工作条件中,女性不能获得同男性相等的资源条件;再如女性科研人员同男性相比,更难寻求到合适的科研工作。女性主义者认为,若要改变现状,去挑战那些已经被接受的定义和划界,就必须要鼓励更多的女性进入科学研究领域中,从而提升女性在科学技术领域中的参与度,通过这种途径修正并平衡在男权制背景下,科技领域现存的偏颇的主流科学观和方法论。因此,女性主义经验论者开始质疑传统科学,试图改造男性一统天下的“坏科学”;女性主义立场论者认为认知者的立场与认识论相关,并将批判矛头指向“常规科学”。简言之,女性主义者试图通过各种努力建构民主的科学思想,即女性主义的科技乌托邦。

以哈拉维为代表的赛博女性主义者对现代科技的发展一直抱有积极的态度,认为未来科技的发展必将给女性带来更大的生存和发展空间,“赛博格”的出现必将会推动人类社会的变革。她们认为随着网络技术和人工智能的发展,现代科技为人类发展开辟了一条中间地带。这个中间地带否定了本质主义的范畴,打破了性别、物种、自然与非自然等的界限,在其中人类可以摆脱他们性别化的物质身体平等存在。例如,“赛博空间”就是中间地带的一部分,在虚拟空间中网络消除了个人的生物性别和社会性别之间的联系,使男女两性获得现实生活的物理空间无法获取的自由。哈拉维创造的“赛博格”也生存在类似的中间地带中,它是一个机器与生物体的杂合体,是一个社会现实的创造物,但又是一个虚构的存在,它超越了族群、种族、性别、阶级等身份认同,是一个混血的杂种。在这个后人类空间中“赛博格”成了颠覆男性科技霸权的代表。“赛博格”理论隐喻了一个两性平等共处的美好前景,建构了一种女性主义科技的乌托邦理想。在未来的科技领域中,人文思想和科技思维将紧密结合,技术异化的现象也将不复存在,当今时代存在的性别、种族、阶级等社会问题将不再发生,人类将得到最大的解放。因此,哈拉维宣称:“在20世纪晚期,我们的时代,一个神话的时代,我们全都是喀迈拉,是理论化的和拼凑而成的机器和有机体的混血儿。简而言之,我们都是赛博格。赛博格是我们的本体。”[11]■

[1]Donna Haraway,Simians, Cyborgs,and Women: The Reinvention Nature[M].London: Routledge, 1991.14.

[2]张金凤.漫谈隐喻和多恩的爱情诗[J].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2003(2):104-I07.

[3]张金凤.漫谈隐喻和多恩的爱情诗[J].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2003(2):104-I07.

[4]George Lakoff & Mark Johnson,Metaphors We Live By [M].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80.3-6.

[5]George Lakoff & Mark Johnson,Metaphors We Live By [M].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80.

[6]Charlotte Furth,A Flourishing Yin: Gender in China’s Medical History, 960-1665[M].Berkeley: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1999. 57.

[7]乔治·迈尔逊著 李建会等译.哈拉维与基因改良食品[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14.

[8]Donna Haraway,Situated Knowledges[A].Simians, Cyborgs,and Women: The Reinvention Nature[M].London: Routledge, 1991.

[9]Donna Haraway. Simians, Cyborgs,and Women: The Reinvention Nature[M].London: Routledge, 1991.188.

[10]周丽昀.情境化知识[J].自然辩证法研究, 2005.8.

[11]Donna Haraway.Simians, Cyborgs,and Women: The Reinvention Nature[M].London: Routledge, 1991.150.

【责任编辑 吴庆丰】

The Feminist Implication in Donna Haraway’s Cyborg Theory

CHEN Xi
(College of Liberal Arts, Guangxi Normal University, Guilin, Guangxi 541004)

Donna Haraway, a well-known feminist philosopher of science in the contemporary USA, is renowned over the academic circles for the “cyborg” theory. Haraway’s cyborg theory has started a dialogue about woman and technology, reveals the lack of female and their marginalized status in modern technology through the metaphor of cyborg Feminism, and indicates symbolically the ways to solve this situation. Firstly, it is the indispensable status of female that we need to admit in the development of technology, and then it will be required to construct a science concept of feminism with the democratic and objective features. The cyborg theory provided a new horizon for the formation of postmodern feminism theory, and promoted the development of feminism to a certain extent.

Donna Haraway; “Cyborg” theory; Cyborg Feminism; Feminist metaphor

I109.5

A

1004-4671(2014)04-0062-04

2014-01-07

教育部规划基金项目:“当代欧美诗学:范式转型与理论话语史论”(12YJA752020)。

陈茜(1990~),女,汉族,河南邓州市人,广西师范大学文学院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研究生。研究方向:欧美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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