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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大省心

2014-03-06权东明

中国篆刻·书画教育 2014年2期
关键词:张进石岩水墨

权东明

张 进 1958年生于北京。1970年开始学习传统山水画,启蒙于苏体乾先生、陈瑶生先生和外祖父沈文涛先生。1976年从师梁树年先生。后由石鲁、何海霞先生指导,转入长安画派。作品注重现代性。代表作品有《自然的启示》、《蓝色的沉思》、《果树下的熊》等 。

作品被中南海、中国美术馆、国家画院、荣宝斋、广东美术馆、西班牙巴塞罗那莫尼卡艺术中心、西安万隆企业集团、园照堂艺术收藏画廊、北京且庐画廊、深圳F518时尚创意园等收藏。

现任河北美术学院造型艺术学院副院长、教授。

此文暨写张进先生,同时和大家同观张进先生的近期绘画作品。

先说张进先生。他是个喜欢实在画画,又不愿意在圈里拉扯的人。就绘画而言,他说:“人画出来的画,就象我们拉出来的屎一样.....”。绘画的本质就是这样,如此真实,又那么自然。先生始终强调“大美”的概念,强调一个“真”字。从履历上看,1970年,12岁的张进先生已受家学(外祖父沈文涛先生)蒙养,在绘画学习上启蒙于西安的名宿苏体乾先生、陈瑶生先生,后先后问学于石鲁、何海霞、梁树年先生,这段不平凡的学习阅历促使张进先生年轻时代多次孤身进入秦岭的深山,此时,西方现代绘画大师作品中的震撼力量已经深深打动了他,在秦岭的幽涧溟岭间,晨曦日暮的时移中,看到野熊、獠猪、健兔、蛮蛇等自然界的主者在“人”这种外来闯入者面前,在它们的世界中真实的生命状态;《自然的启示》这幅长三十米、高两米的巨作,就是在这个时期完成的代表作品。作品运用体积、光影,惨淡经营,随类敷彩,完整地表达了先生年轻时在秦岭中感受的一切。在一间简陋的斗室中,接纸上壁,搭梯挥毫,工作之余,连续数月反复推敲修改,直至满意。作品在1985年的中央美院观摩展上,立刻引起了北京画坛的轰动,直到今天,还有当时观展之人惊叹,原来此人竟是斯人。30年前观看先生此画的人今天仍被先生现在的作品吸引,却不知竟是同一位艺术家!其实1995年,先生作品《果树下的熊》入选威尼斯双年展·开放展( 西班牙巴塞罗莫尼卡艺术中心)时,同样是秦岭野熊啃吃苹果的题材,作品的表现风格就已经更趋强烈,仅用黑红二色,秦岭群熊咆哮,霸戏山林的感受便已具足,令观者动容。这里说明了两个问题:其一,先生作品风格跨度之广,探索之勇,体悟之深,取舍之断。其二:先生作品在三十年中无论风格如何变化,其作品品质始终能够迅速得到国内学术界、学院、以及国际策展艺术机构的专业认可。

石鲁先生云:“人骂我野我更野,搜尽平凡创奇迹;人责我怪我何怪,不屑为奴偏自裁;人谓我乱不为乱,无法之法法更严;人笑我黑不太黑,黑到惊心动魂魄;野怪乱黑何足论,你有嘴舌我有心;生活为我出新意,我为生活写精神。” 在上世纪中国艺术史中,已故石鲁先生艺术作品的突出个性可谓是空前绝后,无人可替;有此钜子,后学必噍。张进先生从不讳言石鲁先生对其艺术探索的深刻影响,从言行到实践,“我之所视、我之所在、我之所感、我之所思”,无不彰显着先生对于自我的、真实的生命状态所做出的坦率表达。

直至今日,在无数的机会面前,张进先生也坚持不去做所谓的职业画家,以绘画谋生;或是由国家支付高薪的专业画家。相反的,摆脱了世俗的窠臼,先生从早期对西方艺术大师的贪哺状态回归到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关注,提出“传统、现代两条腿走路,一身泥生活”的实践理论。

张进先生此言何来?

1991年10月,我第一次随张进先生跨进深山,来到河北石家庄嶂石岩,太行山的风貌自此萦绕于我的脑际,凡二十余年情系不忘。

但是张进先生当时并没有急于去创作有关嶂石岩的任何水墨作品。相反的,他带着我在短短十天里,六次徒步上下海拔2000米嶂石岩主峰黄埯垴,每次都是一整天,几乎每天的山路行程都超过四十华里。只带一本当时最便宜的速写册,用黑色圆珠笔不时对云海、赤嶂、岩带、苔木以及一些不知名的山花进行很快速的写生,但是先生每张这样的写生在我的记忆中都保持着作品级的完整性,不满意的,先生会立刻随手撕去,绝不保留,有时到山下翻看时,还会再撕去一些。10天里,先生画满的所携四本100页的册子,有的只剩下一半厚。

第二年,先生以万余元的价格买下了嶂石岩九女峰山腰处东掌村的一处残院。虽是残院,地基和墙壁却是当地特有的太行山赤砂条石垒就,墙的厚度平均超过了六十厘米,可谓百年不毁。

接下来的几年里,在北京,张进先生陆续完成了一些秦岭动物题材的表现性水墨作品;在社会活动方面,加入了实验性水墨艺术家群体,在 1994年《 张力的实验——水墨表现展(中国美术馆)》上展出了一批风格探索很强烈的纯水墨实验作品,还有一批在满铺水墨基础上用金粉颜料再次覆盖的立轴作品。这些作品的共同点:其一,具体形象逐渐被消解, 加用金粉的作品,甚至趋于无迹可循,只能由展出时远观得到非常类似宋画山水的感觉,近看则是乌有一片;其二,观者在这些作品中得到统一感受依旧是山林,山蜥、林蟒、野猪、山兔被拆解的形象更能够由观者通过想像的补充得到较之先生以往作品更为生动的印象。

除去这些工作,先生每年重复的事情,就是暑期在嶂石岩小院中搬石铺路,移树植竹,豢养花草,在临近村落中寻购老旧窗棂,内堂隔断,床椅柜屉。随者莫不折腰呼痛。然但有解囊欲对山房进行“现代元素”植入者,轻则被先生笑拒,重责被讽至面红过耳。如此种种,数年钩沉,趣事实多。

“传统是现代的根基,现代是传统的生命。既要从传统中汲取,又要在现代中超越。一身泥生活,就是到自然中去。到生活中去,掏出心来画,只有这样才能心物相印”。

在随后刊印的多册《四合画稿》中,终于见到了张进先生对嶂石岩题材的创作,与我们所期待的有所不同,大出意外:一,都是写生作品;二,都是纯粹的水墨;三,绝大部分作品的完成区域都是在东掌小院内外不出方圆一百米的地方;四,凡所见之物无不入画。

张进先生近年来自号“石屋”,作品常署“进写”,表现嶂石岩的水墨作品,几乎完全是在石屋小院及院后以赤石为基的土台上完成的,对此,先生在写生这个概念上有着他基于长期身体力行的实践认识。endprint

“我写生,写的是‘生的东西。包括生硬、生涩、生发、生动、生机、生活、生命。美院说的写生,是西方的概念,跟我说的两回事。我觉得写生应该把写和生分开来谈,写就是以书法的用笔来写,生就是生发人的生命状态。所以就写生而言,一是怎样写的问题;二是生什么的问题。不把这两件事搞明白,魂与本就抓不住,写的就是一张皮.......在东西方文化交融的今天,现代水墨还是应该本着“古为今用,洋为中用”、“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原则,走一条自己的路。现代水墨并不是水墨加抽象。抽象是西方的概念,其理论是唯物主义的。尽管现代水墨的形式与西方的抽象艺术较为接近,但其本质却是唯心的,故心象即意象,意象非抽象。所以以心观象,以象表意,由今溯古,与古存异,才是现代水墨的途径。”

同时,张进先生在《答水墨》这篇文章中还有这样一段问答:

问:你在太行山中有一个院子,写生时住在那里, 从你的写生经历来看,好像十分钟情太行山,这是不是表明一种精神上的向往?

答:“心安草屋稳,性定菜根香”。我觉得这一句就能回答你了。九十年代以前我画写生是在陕西的黄土高原和秦岭,这与我在西安生活、学画的经历有关。九十年代后我一脚踏进太行,那里的山方正敦厚、亘古浑然,既有悠远的气象,又有现代的气息。自觉找到一处“合心”的地方,对我来说,“合心”二字很重要。后得句:只写门前一面壁,不与他人争雄山。水墨即生活,生活即水墨。但求好事,莫问前程。评价是别人的事。画画是自己的事。艺术是精神,是白雪。世人难趋,众口难调,有喜欢俗的,就有喜欢雅的;有喜欢传统的,就有喜欢现代的。一个人不管画什么,好是一个标准。你做得好,别人自然就评价高。我认为美术史一定不是现在时,它是未来时,得回过头来看。所以,有人说争当下,有人说争千古。我对千古事比当下事感兴趣。在艺术上,一是要想得远;二是要看得远;三是要追得远。想不到的地方一定看不到,看不到的地方一定追不到。嫦娥奔月,古人想到月球上的事,今人就真的登上了月球。前面是一个美丽的传说,后面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张进先生的回答很简短,也很朴实。而在信息发达的当今中国社会,在某些艺术家的语录中,雄文并不乏见。颇见有求意境高古者:款识图文乍见时以为古贤在世,品究之下,其实不过遴拾古人牙慧,集腋成裘罢了。亦有求国际风范者,动辄宇宙苍生,文明传续,看破后皆是无病呻吟,令人哑然生笑。

都是一个“利”字。

“大师”这个头衔,以及对这个社会称谓的渴望,让当今的很多活人忘记了活着的本质,年纪尚轻便欲碑林中载其名讳,不乏慧才敏学者,于此道徒费时日,不知终将竟于无功。黄宾虹先生尚知其所作死后五十年方有称善者,与其渴名,不如求个真实圆满,再看大千万象,胸中乾坤自有。

嶂石岩盛夏多雾,张进先生于东掌后院写生时,常见山弥云漫之象,故索性题“雾大省心”之款辞,何尝不见深意?

故此,张进先生及其耐人寻味的作品,只要有更多人去喜欢和关注,由此引发对于个体生命价值的思考,而不是屈从于某种粗暴的规则,正如张进先生在河北美术学院教学时对学生们的开场白一样:“你们不要和你们的老师学,也不要和我学,要直接向公认的大师学习,我不是来束缚你们的,我是来解放你们的。”那么,张进先生的作品,对于这个社会,就会具有更加可观的积极意义。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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