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讲吗，讲什么？

韩中凌

读文章，常神往民国时期的那些名师，比如闻一多，汪曾祺说他讲课图文并茂。他用整张的毛边纸画出伏羲、女娲的各种画像，用按钉钉在黑板上，口讲指画，有声有色，条理严密，文采斐然，高低抑扬，引人入胜。将相当枯燥的课题，讲出一种美，思想的美，逻辑的美，才华的美。听这样的课，穿一座城，也值得。

有人这样描述：闻一多是一位浪漫的诗人，他会把讲课变成一个充满诗意的过程，他把上午的课换到了晚上。七点多钟，电灯已经亮了，闻一多穿着深色长衫，抱着几年来钻研所得的大叠大叠的手稿抄本，昂然走进教室。学生们起立致敬又坐下之后，闻一多也坐下了，但并不马上开讲，却慢条斯理地掏出纸烟匣，打开来对着学生和蔼地一笑：哪位吸？学生们笑了，自然不会有谁真的接受这绅士风味的礼让。于是，闻一多自己点了一支烟，长长地吐出一口烟雾后，用非常舒缓的声腔念道：“痛——饮——酒——，熟读——离骚——，方得为真——名——士！”

听这样的老师讲课，不是一大享受吗？

还有耶鲁大学公开课的视频，那个讲《哲学·死亡》的小个子教授卡根，盘腿坐在讲桌上，手势丰富，表情夸张，滔滔不绝，也相当吸引人。

如果，我们可以像他们一样讲课，或者像蒋勋、易中天、于丹，让人如沐春风，欲罢不能，那也是一个优秀的语文教师吧？问题是，他们面对的是大学生和成人，我们面对的是小学生，极有可能讲得天花乱坠，学生却不知所云。

这次的课，表面上看，老师已经不再串讲了，但一种新的模式，正在悄然兴起，那就是某位老师课上总结的学法——读、画、批、谈。即，读相关语段，画重点语句，批所感所想，谈所思所悟。表面看来，完全是学生的自主学习，但这只是个程序，一到最后环节，仍回到串讲串问的老路。尤其让人不可忍受的，是所有这些所谓的学法，均指向内容分析。

这次课程标准修订的一个主要内容，就是突出语言文字运用，如“语文课程致力于培养学生的语言文字运用能力”、“语文课程是一门学习语言文字运用的综合性、实践性课程”、“语文课程是学生学习运用祖国语言文字的课程”。当然，“运用”离不开“理解”，但“理解”，“最主要的、最关键的是理解文本、作者如何运用语言文字，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运用才是语文教学的基本特征、基本原则、基本内容和基本途径，是语文教育的重中之重。”（王尚文语）如果不关注“运用”，不关注表达，我们就会将异域风情上升为民族品质；无限拔高小牧童的品质；将普罗米修斯的悲情英雄形象推向极致……

如果我们语文老师非要讲，那就应该讲学习语文的方法，语言文字的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