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姐妹情谊”到“女同性恋”
2014-02-25张少波
摘要:庐隐的《海滨故人》和丁玲的《暑假中》都是以女性生活为题材的作品。两部小说虽然都是女性文学作品,但在主题表达上存在些许差异。《海滨故人》的主要意图是描绘妇女解放推动新女性离开所在家庭,进入学校接受教育,女性才由此发展出新的同性关系,彼此之间形成了深厚的姐妹情谊。而丁玲的《暑假中》利用同性恋爱题材对女性主体性问题进行了探讨,同性恋爱既是新女性追求自由与解决孤独时一种迫不得已的生活方式,又是一种受制于父权制文化下的反抗形式。她们的作品都为女性的自由解放赋权提供了方向和力量。
关键词:海滨故人;暑假中;姐妹情谊;女同性恋
作者简介:张少波,男,1994年5月出生,重庆师范大学文学院12级汉语言文学(师范)4班学生,本科生。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4)-18-0-02
西蒙•波伏娃曾在她的作品《第二性》中这样说道,“女人是天生的同性恋者”。同性恋运动最先在欧美的一些国家兴起。后来,有关同性恋的话题和题材,包括小说,电影等逐渐走进国人的视野,走入中国的现当代文学研究。我们会发现五四前后的现代文学中有对女同性恋都有着或多或少,或模糊或清晰的描写。在女作家当中,庐隐、丁玲都涉及过这个题材,如庐隐的《丽石的日记》、《海滨故人》,丁玲的《暑假中》、《岁暮》等。这些女性话题的小说虽然无一例外地写出了女性之间的同性之爱以及传统婚姻秩序对这一结构的破坏,但它们也表现出主题表达上的些许差异,本文即以庐隐的《海滨故人》和丁玲的《暑假中》为例,比较两部作品在主题上的差异以及这些作品带来的影响。
一.《海滨故人》:朦胧的同性之爱,真实的姐妹情谊
庐隐的《海滨故人》为读者展示了一个包容了无数悲欢离合的女性群体—— “海滨故人”群体。这个女性群体 形成了一个属于她们自己的“姐妹同盟”。她们互相交谈文学与音乐,彼此抚慰受伤的心灵;她们共赏夕阳西下;她们一起快乐的生活,乐在其中;她们相约十年后一同退隐于西子湖畔。在这个世界里,父权制文化被她们蔑视,她们质疑婚姻的意义,反对家庭逼迫下的嫁娶,赞赏独立自由的女性。
《海滨故人》中有这样一段描写,露沙和玲玉一起乘车,“玲玉脸向车窗坐着,早晨艳阳射在她那淡紫色的衣裙上,娇美无比,衬着她那似笑非笑的双靥好像浓绿丛中的紫罗兰。露沙对她怔怔望着,好像在那里猜谜似的”。露沙被玲玉的娇美所打动,陷入迷惑之中,既迷惑玲玉之美,也迷惑这种美对自己的吸引。
这一情节让人很容易联系到“同性爱”,但是要文章中明确的说到露莎被玲玉的“娇美”所打动。女为悦己者容,女人天生就是爱美的,姐妹之间的“美的欣赏”也比较正常。露莎是在迷惑“这种美对自己的吸引”,但这不足以说明这就是同性恋关系,露莎并没有对玲玉之美产生持久的依赖和眷恋,只是短暂的,就说明了同性爱的脆弱性,或隐或现的同性爱也只能称得上是一种姐妹情谊罢了。
海滨故人中描写了兰香、孤云两个女朋友间的亲密的情谊: 她们两个最好,但也最爱打架。她们好的时候,手挽著手,头偎着头,低低地谈笑。或商量两个人做一样衣服,用什么样花边,或者作一样的鞋,打一样的别针,使无论什么人一见她们,就知道她们是顶要好的朋友。有时预算星期六回家,谁到谁家去,她们说到快意的时候,竟手舞足蹈,合唱起來。这种“穿一样的衣服”在人们看来就是对“同性爱”的宣布,但是这种“穿同样的衣服”在五四时期是非常普遍的,只要两个女子志趣相投,她们便会形影不离。这种衣着打扮上的同一,也见于《丽石的日记》中的丽石和沅青:“人们看见我们一样的衣裙,联袂着由公园的马路上走过,如何的注目呵!” 她们不仅通过同样的服饰指认相互之间的感情,而且积极主动地向世人昭示这种私密关系。
孟悦、戴锦华认为庐隐文本中建构的“同性之爱”及“姐妹之邦”是这样的: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情智相谐的是一种同性之爱。但这显然不是性倒错意义上的同性恋,而是存在于女儿们心中的理想国,一个剔除了男人与对男人的欲望(性威胁与性焦虑)的女儿国,一个建立在乌有之上的姐妹之邦。
庐隐的《海滨故人》中五个女子对于家庭逼迫下的婚姻做以反抗充分体现了“女性情谊”是一种反抗男权性别歧视和压迫的女性联盟,男权社会一直压抑和贬抑女性情谊,所以这种朦胧的同性关系便借着五四时期的“自由”“独立”等新思想而井喷。
二.“同性之爱”演变为“女同性恋”
《暑假中》的主人公是自立女校的几位青年女教员,她们反对父权制社会对女性的压抑,因而奉行独身主义,过独来独往、自由的生活。在相互依存的百无聊赖的生活中,她们之间产生了同性之爱。承淑痴恋嘉瑛,春芝则迷恋上了德珍。玉子和娟娟参加游艺会回来因为过于兴奋,竟然倒在床上发生了“用力地拥着,并恣肆的接起吻来”这些性行为,承淑因为爱恋着嘉瑛而对接近嘉瑛的春芝起了猜疑之心。《暑假中》与《海滨故人》不同,最大的区别在于“性”的加入。这里的“性”可分为两点,一个是“性意识”,一个是“肉体的性”。
在《暑假中》一文,承淑等人经常会“吃醋”“哭闹”,再也不是《海滨故人》单纯的“姐妹情谊”,二是有了真正的“爱恋”。同性之间已经产生了“爱的依恋”和“无法离开”等一些东西,这说明同性之间已经形成了比较稳定的情感基础,对生活产生了一定影响,这是“性意识”方面。
在“肉体”方面,文中的玉子与娟娟这对恋人向我们展示了这一点。玉子与娟娟大胆地在承淑与嘉瑛面前表露了女人与女人之间的情欲互动:“玉子是含着笑,在弯着腰,清检她跳舞时用的舞衣……既至自己刚把身子倒下床去的时候触着了温温的柔柔的娟娟的手腕,不觉就把来用力地拥着,并恣肆的接起吻来,似乎如此才可以把那兴奋到快要发昏的脑子清醒一下,因为,从这吻上,无形中便已宣泄了许多不愿向人说出的荣誉和欢愉。”丁玲透过这些如露骨的特色镜头般的叙述将游艺会上平民对女体的凝视进一步延续到私密的女性空间里面来。
“性”的加入使 “女同性恋”变为可能,波伏娃曾在《第二性》中谈到“女人的同性恋,是将她的自主性与她的肉体协调起来的一种尝试。如果一定要谈到本性,那么人们可以说,所有的女人生来就是同性恋者。”从这句话中我们可以看到了“性”在女同性恋关系中的重要地位。
三.结语
无论是“姐妹情谊”还是“女同性恋”,她们都彰显着“女权意识”的觉醒。波伏娃曾在《第二性》中谈到“实际上,同性恋既不是一种厄运,也不是被有意纵情享受的一种变态,它是在特定处境下被选择的一种态度,就是说,它既是被激发的,又是自由采纳的”这句话恰恰反映了五四时期“时代造就了同性爱”,但无论是“姐妹情谊”还是“女同性恋”都只能是呐喊,父权制社会和女性长期以来的地位都没有得到改变,直到今天“女性解放”依然是值得我们深思的问题。
参考文献:
[1]西蒙•波伏娃.第二性【M】.北京:西苑出版社,2004
[2]丁玲.暑假中【J】.《在黑暗中》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7
[3]庐隐.海滨故人【J】.《中国现当代文学作品选》,高等教育出版社,2012
[4]难言的爱——丁玲小说《暑假中》的女同性爱再现.---- 陈静梅【J】《现代文学名作欣赏》.
[5]试论庐隐的女性情谊书写----陈翠平.【J】《回眸一瞥•当代文坛》20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