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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几部外国电影

2014-02-25金仁顺

语文教学与研究(教研天地) 2014年2期
关键词:琼斯珍妮海伦

1.看《成长教育》

一部非常好的电影。所有高中及大学女生都不应该错过的电影。或者我们也可以说,这是一部初恋电影,只不过,《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儿》是浪漫主义,而《成长教育》相对而言是现实主义。

女主角,珍妮,出场时16岁,青春期正如火如荼。她出身中等家庭,不富裕,但也过得去。作为一家之主的珍妮父亲,处世的中心思想是攀爬上某种更高等的生活,但他的见识又不足以明确更高等生活的具体内容以及内涵,于是,他选择了简单直接的方式——让珍妮先考上牛津大学。两点一线的生活,另外一端是严格刻板的女子中学,珍妮成绩优异,出类拔萃,她的高智商和努力使得她在学生中间一览众山小,但无可否认的是,知识的增加跟生活的枯燥,令人沮丧地成正比。事实上,珍妮在突破生活局限上面做出了努力:她在青年乐团拉大提琴——懂一门乐器也是其父觉得考牛津时,她应该有个拿得出手的兴趣爱好——跟乐团帅气天真的小提琴手关系亲密。

但,所有这些都是不够的。青春期,刚刚发育成熟的身体,雌性激素像肥皂泡泡,五彩缤纷,花朵似的胀满花园。这个年纪,渴望生活里能来点儿“真格儿的”,不是隔岸观火,不是雾里看花,而是实实在在,真刀真枪地发生点儿什么。

于是就发生了。

珍妮在雨天等公交车时遇到个男人,大卫。开着时髦的新款车,彬彬有礼,博学多才,幽默友好,他看着她的样子,从一开始,就是男人打量着女人——那些关注、欣赏、试探、以及引诱,统统打了异性标签。

他的追求几乎是立刻就开始了,她参加演出时,他送花篮给她。他们再次邂逅时,他邀她去听音乐会。大卫魅力十足,他的多金、殷勤、热情、和善,使得珍妮原本沉闷呆板的家庭里面,突然迸发出激情和活力。他人坐在珍妮家的客厅里,在珍妮父亲母亲的眼中,却无疑于成真的梦想。他们在这个仿佛金光闪闪的大卫面前失去了抵抗力,任由他用虚假、漏洞百出的借口一次次地把珍妮带走。

珍妮同样对大卫没有抵抗力。在他们交往的过程中,大卫在她面前拉开了一道门,门后面,音乐、绘画、美酒、良宵,所有曾经遥不可及的高贵奢侈,籍由这个男人的牵引,变得伸手可触。他让她见识、并享受,什么叫做纸醉金迷。

他带她去了牛津。他们,以及另外一对,男人和大卫一样,风度翩翩,见多识广,艺术修养极高;女人则是地地道道的花瓶。四个人,靓男美女,锦衣华服,相形之下,牛津的天之骄子们——珍妮长期以来渴望成为的人——如此黯淡、平凡、甚至很可笑。难怪大卫那么自信满满地告诉她:“我读的是社会大学。”但也正是这次旅行,大卫完美无缺的面具露出了破绽,他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他跟同伴,其实是利用交际魅力从老实诚恳的人家手里巧取豪夺艺术品和房屋的骗子。

这次发现是珍妮的机会。逃离欺骗、逃离虚荣、逃离堕落,重新变回原来那个勤奋好学有理想的女生,可理想刚刚在珍妮眼里失去了光芒,而金钱的华彩仍旧耀眼,物质跟精神的斗争向来少有失败,珍妮接受了大卫的强词夺理,她知道自己在堕落,但她远远不知道——至少当时她不知道——堕落的代价。

珍妮过17岁生日时,大卫带她到了巴黎,免费午餐总有结账的时候,珍妮这样的女生,只能用自己来付账单。而春雷一响,万紫千红,失控是在所难免的。珍妮毕竟是珍妮,优等生换哪种方式都是优等,她作为女人的魅力让大卫紧张、嫉妒,非用戒指套牢才能安心;珍妮有了大卫这个背景,有了戒指撑腰,跟学校的矛盾也来了个总爆发,她离开了学校,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珍妮的父母为女儿不用考入牛津就修成了“正果”,庆幸欢喜。

有情人即将成眷属,魔鬼的爪子也到了把最后一块盖头掀开的时刻了:大卫根本是个有妇之夫,他的家离珍妮家不远。所以,他们相识;相识之后,再邂逅。

所以,光芒一夜之间回归本来面目,焰火燃尽,灰烬是如此苍白虚弱,丑陋不堪。大卫甚至不只是有妇之夫,他还是孩子的父亲,而他的外遇也是层出不穷的,珍妮连做个小三都是N分之一。珍妮的初恋曾经像只手,牵引着她,把她变成公主,变成皇后;珍妮的初恋还有另一只手,耳光响亮,把她打回原形,水晶鞋消失了,珍妮的脚踩在地上,从此将是羞辱和悔恨的交错前行。

珍妮什么都没有了。但珍妮毕竟是珍妮,优等生毕竟是优等生。才华和学识是她的魅力源泉,也是她重新来过、把牛津之树再度种回自己理想国的本钱;当然她会成功,因为这是拍电影,在电影里,珍妮蜕变,摆脱了自己的初恋。她变成了牛津大学里面的一小滴水,她找的男朋友不再是珍珠,而是和她一样的水滴。男水滴邀珍妮重游巴黎,她让自己像初次经历那样,处处惊奇,惊喜。这个电影最终执拗地给观众留了个光明的尾巴。这个尾巴就像彗星尾巴,灿烂虽灿烂,但燃尽可怎么办呢?大卫的谎言有戳穿的时刻,珍妮的谎言呢?

所以,这注定是个悲伤的故事。是不思量,自难忘的故事。是午夜梦回,被某种尖利的痛刺醒、再也无法入睡的故事。

而成长,总难免如此。

2.看《寄居蟹的好日子》

这个男孩子,尼基,很早就意识到了自己色相的魅力。他在情场上所向披麾,万千宠爱,让他有理由觉得,他的美貌俊颜不啻为一顶王冠,注定要让全世界在他面前拜倒。尼基自信满满地来到洛杉矶,目标是成为模特儿,住豪宅,开靓车,跟美女谈情说爱。但到了洛杉矶他才发现,像他这样的年轻人,平均每个月涌到这个城市里来的,不下三万。

年轻没有失败,年轻也没有气馁。事实上,他基本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住豪宅,开靓车,美女走马灯似的换。只不过,他享受这一切,不是以主人的身份。

尼基擅长情色之道,手段娴熟,收放自如。他挑选事业有成、多金的中年女人,引诱她们,让她们心甘情愿地敞开大门,把他这只寄居蟹请到家中,他吃得好,穿得好,趁女主人不在家的时候,还可以冒充主人开开派对,卖弄自己的境遇,勾引年轻女孩子。一段时间之后,他对寄生的女人感到厌烦,这就意味着,到了寻找新目标的时候了。

“你对这些女人都说些什么?”他的初恋女友问他。

“你为什么这么问?”他反问她。

“等到十年以后你给我打电话,孤独又悲惨,我就能告诉你你是如何走到那一步的。”

尼基没拿这些话当回事儿。他顺风顺水,又勾引了一个金发女律师,住在一个大师设计的堪称艺术品的豪宅里,开着奔驰车出出进进。他背着女律师开派对,跟别的女人上床,但就连这些事件也没能影响他的寄居。优渥的物质生活像糖浆或者蜂蜜一样,金色、甜蜜、慵懒,他在其中浸泡着,风和日丽。

有一天,他在一家小店里碰到了女侍应海伦,她年轻,漂亮,骄傲,还有股冲劲儿。尼基被深深吸引。就像雄鸟为了雌鸟的爱情上窜下跳,他对海伦亮出了所有绚丽的羽毛,豪宅,奔驰车,尽管这些羽毛并不真正长在他自己的身上。

尼基终于遇到了对手,海伦不像别的女人,在他的柔情蜜意面前毫无招架之力,恰恰相反,她成了他们之间关系的主导人,有条不紊,节奏匀称,让他欲罢不能。他意识到她谎话连篇,也发现了她虽然对他亮出来的羽毛吸引住了,但与此同时,还有更多别的雄鸟也在对她大展羽翼。

他们是同类。青春加上美貌,使他们很早就开始变得任性自私,满嘴谎言;他们伤害了别人,但从不以为然;贪图享乐,不择手段;面容年轻,身体柔软,心却硬得像块石头。他们清楚,漂亮皮囊是最有效的诱饵,钓一个不劳而获、金光闪闪的未来,全靠它。

因为海伦,尼基在女律师面前撑不下去了,他既主动又被动地告别了寄居蟹的好日子,寄居到了海伦的家里。

出于同道的惺惺相惜,尼基帮助海伦钓大鱼;垂钓的同时,他的心情起伏不定,“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尼基现在知道被人冷落、遭人背叛是什么滋味儿了。他们仍旧拥有青春和美貌,仍然满心满怀的梦想和贪婪,但一不小心,他们之间产生了爱情。真爱对他们而言,是个新鲜东西。身体彼此贴近,灵魂却惶惶不安,对他们而言,脱下伪装和没有谎言的生活,竟然是伤感和忧郁的。真爱还原了他们生活的本来面目,不乏美好,也不乏贫困和平凡。

以前撒出去的网,有了回报,有人向海伦求婚了。谎言和真实同时出现在她的嘴巴里,更多的矛盾和挣扎纠结在她内心深处。她爱尼基,但他“没钱,没工作,没计划”,他未来身后的影子,注定是穷酸的,而对她习惯的却是奢侈和享受。

挫败令人成长。尼基开始反思自己的生活,他知道过去的路走错了,他想改过,想跟海伦共创未来。但海伦不愿意,物质生活纵然会像树脂困住飞虫一样,把她困在其中,她也宁愿成为这块琥珀,光鲜、贵重。

在电影结束时,尼基仍旧留在洛杉矶,这个让人梦想也让人梦碎的地方,他的新职业是送外卖。他去女律师家,发现她又有了新的寄居男。

对于未来,他还没什么更好的方向,但至少,他现在是脚踏实地了。谁知道他走着走着,会碰见什么。扮演尼基的演员阿什顿·库彻,没有哪出戏真正让人记得住的,他跟黛米·摩尔相差十五岁的姐弟恋倒经常成为娱乐版面的头条。阿什顿一度被认为是黛米·摩尔名气的寄居蟹,但日后谁寄居谁,当真不好说了。

电影的名字叫《Spread》。是“蔓延”的意思,就像植物的触须,水袖般伸展着,也许钩到高楼深院,也许钩到寂寞清秋。

3.看《琼斯一家》

《琼斯一家》有四个人:丈夫,妻子,女儿,儿子。

他们什么都有,美貌,身材,幽默感,善解人意。他们还有从头发丝儿到脚后跟儿,武装到牙齿和手指甲的各种潮货和名牌物件儿,而且随时更新,更上一层楼。

他们是如此光鲜靓丽,像暗夜里的一束追光,像宁静的湖水里投入的巨石,像孔雀缓缓抖落开宝蓝色镶祖母绿宝石的翅膀,华厦豪车、锦衣美食,所有的完美如此新崭崭地叠加到一起,吃喝玩乐这种寻常事有了超乎寻常的意义。小镇上原本相当不赖的生活,相比之下黯然失色。

有钱人怎么能允许自己的生活遁入灰暗和陈旧?没钱人也可以借助贷款让自己的生活放射出金光。

于是乎,闪亮的新产品,灿烂的名牌货,华丽丽地登场了。就像琼斯先生预言的,“我们会把这个小镇弄得人仰马翻”。

他们确实做到了,奢侈品和潮货,外加琼斯一家。

美仑美奂的各种新产品每天都在局部刷新小镇人的生活,他们让某些细节绽放出华彩,小镇一时之间就像条毛皮柔软、漂亮的狼,被物质之手摩挲得惬意极了,打了个美美儿的盹儿——然后,狼又恢复了狼性,扑棱棱地支起了身子,亮出了爪子,连牙齿也呲起来了。

琼斯一家四口人的生活也每日刷新,女儿爱上了有妇之夫,而这位好色之徒却是个吃软饭的;儿子被一个辣妹爱上后,却爱上辣妹的哥哥,暴露了他的性取向,两个年轻人的爱情因为带着先天的残缺,不可避免地迎来最后的残局;而丈夫和妻子的假戏却做了真意,这点儿埋藏在大物质里面的小小爱情,也由此成为这部批判现实主义电影的灵魂。

电影的结局是:离琼斯一家最近的邻居(也是效仿琼斯一家最厉害的),丈夫最终因为过度透支,搭上了自己的性命,而一直努力推销的妻子,早就被人过度消费而不自知。在死亡面前,“琼斯先生”主动揭穿了真相,琼斯一家,是虚拟的,琼斯一家的模范和摩登都是假的,是先进的商业模式,而作为奢侈品模特儿和推销员的琼斯一家走的路线是:到群众中去,让星星之火燎原。

这部电影让人想起买椟还珠这个成语,椟是如此的精美,谁还在乎那颗珠?

哪怕,那是颗灵魂之珠。

但珠毕竟是珠,再华丽考究的椟终究是寂寞的、跟棺材没什么分别,而且是,越沉默,越黑暗;珠不同,珠能自黑暗中升起,流光溢彩,带着暖意和安慰。

作为电影必须要的正面影响,琼斯一家最终幡然悔悟了,两个年轻人虽然仍旧在这条路上,但已经有了自己的思索和新的选择,而琼斯先生和琼斯太太,正在变成真正的先生和太太。影片的开头,他们挟携着野心和梦想,影片的结尾,他们洗尽铅华,重归朴素真实的生活。

黛米·摩尔拍《人鬼情未了》时,纯真的笑容和眼泪,征服了无数影迷;二十年过去了,她现在的私生活似乎比作品更为八卦杂志津津乐道。一方面,她奇迹般地保持了身材和美貌;另一方面,她前任和现任两位明星丈夫,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就像电影里面琼斯太太的光鲜靓丽很大一部分是虚假繁荣一样,多少娱乐版版面拭目以待:黛米·摩尔在现实世界中能盛开到几时?她会不会被年轻十五岁的丈夫抛弃?她将如何收拾残局?用一个更新的丈夫?还是远离名利场?

孔雀开屏早就让人审美疲劳了,现在,大家对彩屏后面更感兴趣。

金仁顺,著名作家,现居吉林长春。责任编校:晓 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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