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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母词的现状及未来—基于第5版和第6版《现代汉语词典》的比较研究

2014-02-16董耐婷

苏州教育学院学报 2014年2期
关键词:现代汉语词典构词词条

韩 燕,董耐婷

(常州大学 外国语学院,江苏 常州 213164)

字母词的现状及未来
—基于第5版和第6版《现代汉语词典》的比较研究

韩 燕,董耐婷

(常州大学 外国语学院,江苏 常州 213164)

作为一部规范性汉语词典,《现代汉语词典》对字母词的收录反映了字母词在汉语中的存在现状。以美国语言学者托马森的语言接触理论为基础,采用统计分析的方法,对第5版和第6版《现代汉语词典》收录的字母词进行比较研究后发现,汉语受字母词的影响以英语为主,字母词的汉化程度较低,字母词的使用范围趋向日常化。同时,作为一种语言接触性演变,字母词的存在具有一定的合理性;字母词的未来发展受到语言接触强度和语言使用者态度的影响。

字母词;《现代汉语词典》;语言接触

第6版《现代汉语词典》(以下简称“《现汉》”)的发布,引发了学者们对汉语中字母词的关注以及是否应该在规范汉语中引入字母词的热议。字母词的名称由语言学家刘涌泉在20世纪90年代于《谈谈字母词》一文中首次提出。在该文中,刘涌泉将字母词定义为一种新形式的外来语,是“汉语中带外文字母(主要是拉丁字母)或完全用外文字母表达的词”[1]。 并提出词典应该向字母词敞开大门。其实汉语西文字母词被汉语词典收录的历史已有100多年。1903年出版的《新尔雅》正文中收录了“X光线”一词,是汉语词典首次收入字母词。此后,1931年版《辞源》、1934年版《自然科学辞典》、1936年蔡丏因的《辞林》、1951年黎锦熙主编的《学习辞典》、1965年版《辞海》、1993年版《中国大百科全书》等,都不同程度地收录了相应数量的字母词。收录字母词逐渐成为了汉语词典和工具书编纂的惯例和通行的做法。1996年《现汉》修订本首次在正文后附上“西文字母开头的词语”,标志着在具有普遍影响的汉语中型词典中专项收录字母词的开始。

作为一部现代汉语的规范词典,《现汉》对字

母词的收录是否会影响到汉语言的纯洁性及其后续发展呢?语言接触理论认为:任何一种语言在演变、发展的过程中都会不同程度地跟其他语言发生接触。在某种意义上,语言接触常常导致语言发生演变。[2]也有研究者认为,语言接触与语言结构变异的研究应从语言的共性和类型的特征入手,作分层比较和对照分析研究,才有真正的语言学价值。[3]因此,本文将探讨现代汉语对字母词的吸收特点,以及字母词的引入对现代汉语的影响,为汉语的未来发展提供建议和依据。

一、研究分析

(一)研究对象和方法

以第5版和第6版《现汉》附录中收录的字母词为研究数据,第5版收录字母词共计182条,第6版收录字母词共计239条。对两版收录词条从来源、词形和分布领域等方面进行分类统计,作横向比较,同时也对内容、增删量上的差异等作纵向比较,并借助Excel数据工具进行分析。

(二)第5版与第6版《现汉》字母词比较研究

1.英语成为现代汉语吸收字母词的主要来源

《现汉》在收录字母词时,对所收录词的来源作了说明,其中来源有英语、法语、拉丁语和汉语拼音等。字母词的来源可以反映汉语吸收的外来语言元素情况。对词源的统计比较可以帮助研究者了解不同时期字母词来源的变化,并对未来的变化趋势作出预测及对策准备。

通过对两版《现汉》进行统计,发现来自于英语的词汇占字母词条目的绝大多数,如表1所示。

表1 第5版和第6版《现汉》收录字母词来源对比 条

第5版收录的182条字母词中注明来自英语的有153条,占总收录词条的84%;第6版收录的239条字母词中注明来自英语的有205条,占总收录词条的85.8%。说明英语来源的字母词在所有引入的字母词中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地位。第6版比第5版收录数量增加了60条,删减了3条。其中增加的英语词汇55条,占增加词条的91.7%。新增加的字母词仍然集中在英语来源的词汇,并有将此优势扩大的趋势,可见英语语言在传播方面具有的优势。当然这是与英语作为国际语言的特殊地位分不开的。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国家在各种文化机构、技术、语言和文化实践中继续占据着领先及垄断的地位,英语的语言优势进一步稳定并不断扩大。比如大部分科技词汇使用英文标注,以便于国际交流。汉语言虽拥有悠久的历史和厚重的文化背景,但受限于时代因素,未能紧跟上新文化与新技术发展的步伐,因此在新生事物特别是先进技术的描述及表达方面还显得比较守旧及滞后,因而很难避免新技术语言的冲击。

此外值得注意的是,两版词典中,未注明来源的字母词条中有一些既非来自汉语拼音,也非来自西文单词,而是属于汉语借用英文字母自创的字母词,比如“QQ” “U盘”等。“QQ”的原名是腾迅公司模仿“ICQ”开发的软件“OICQ”,“QQ”是网友对“OICQ”的一种昵称。后因“OICQ”存在侵权可能,故改名“QQ”。由此可见,现代汉语对字母词的需要不仅仅是单纯地吸收,其在自身技术受限以及对外发展需要的情况下,汉语也会主动参与字母词的创造。

2.外语词语缩略形式为现代汉语吸收字母词的主要形式

字母词的构词形式也反映了汉语对外来词语的借用方式。对不同阶段字母词构词形式的比例进行统计和比较,可以了解本民族对待外来词的态度、方法以及使用习惯的变化。刘涌泉在《关于汉语字母词的问题》一文中对字母词作了进一步细化和分类,指出字母词是“由拉丁字母(包括汉语拼音字母)或希腊字母构成的,或由它们分别与符号、数字或汉字混合构成的词”[4]。基于该定义,可大致将《现汉》中收录的字母词按其构词方式分为五类:

第一类,外语词语缩略形式:比如BBS、CNN、CEO、DNA、GDP、GPS、EMS、IMAX、PS、VIP、WTO等;第二类,外文字母加汉语词(语素):比如β射线、AA制、B超、IC卡、IP地址、PC机、T恤衫、U盘、X光等;第三类,外文字母加数字:比如B2B、MP3、PM2.5等;第四类,英文词汇原形:比如e-mail、Tel等;第五类,汉语词语的汉语拼音缩写形式:比如GB、HSK、RMB等。

第二类,外文字母加汉语词(语素)形式其实是现代汉语对外来词的二次加工和改造,以使其更符合汉语的使用习惯和特点,这也是汉语在吸收外来词时采用的一种变通方式。虽然不及全部汉化的形式来得彻底,但或多或少体现了汉语的创造性,也赋予了新词一定的汉语构词特色。其中的外文字母本

身已没有词义或词义已弱化,主要通过汉语语素表意,其构词比较符合汉语规范。其他四类都是比较典型的字母词或纯外来词,属于外借的构词法。

总结两版《现汉》的字母词构词形式可以发现,外语词语缩略形式已成为字母词进入汉语的主力军,分别占第5版和第6版收录词的71%和72%(见表2)。

表2 第5版和第6版《现汉》收录字母词构词类型对比 条

位居第二的是外文字母加汉语词(语素)形式,在第5版和第6版中分别占23%和19%。其余三种构词形式所占比例较低。从第5版到第6版,外语词语缩略形式的删除词条1条,增加词条45条,优势继续保持,但没有进一步扩大;外文字母加汉语词(语素)的形式虽然同样有所增加,所占比重却由23%下降到19%;英文词汇原形形式的删除词条2条,增加1条,比例下降了1%。其余两种构词形式所占比例或略有增加或维持不变。

五类构词形式中,外借构词形式优势明显,并继续呈上升趋势,而含有汉语语素具有汉语构词特色的词汇吸收却呈下降趋势。这似乎说明对外来词语的吸收途径越来越趋向于直接使用,且以英语的缩略形式为主,因此字母词的中文化程度有降低趋势。

3.字母词分布领域趋向日常使用

字母词在各个领域的分布体现了汉语在吸收字母词时受客观背景影响会产生不同的侧重点。对这些不同时期、不同领域吸收的字母词进行比较分析,可以了解不同时期汉语吸收字母词的重点领域以及不同领域受字母词的影响程度。本文对字母词分布领域的分类,参照了史有为在《汉语外来词》中对外来词的语义分类统计[5],并结合两版《现汉》中收录的字母词实际情况,分为六大类,详见表3。

表3 第5版和第6版《现汉》收录字母词分布领域对比 条

从表3可以看出,第5版中排名前三的字母词分布领域分别为通信科技、政治经济和生物医药。而到了第6版,前三名发生了细微的变化,第5版中排第四的文体生活在第6版中大幅度增加,超过生物医药词条,排名第三。从表3中还可以看出,在词条数量增加方面,通信科技和政治经济类基本持平,其中通信科技类删除2条,增加20条,政治经济类增加19条;文体生活类,增加15条;教育图书类增加4条,删除1条;生物医药类增加2条;军事类,无增删。

第6版删除3条词条,即通信科技类:internet、Internet;教育图书类:EPT。

第6版新增的60条词条的具体内容如下。通信科技:BD、CMMB、CMOS、ETC、HDMI、IMAX、IPTV、MP4、NCAP、OLED、PE、PET、PM2.5、PS、PVC、SNG、SSD、TNT、UV、Wi-Fi;政治经济:B2B、B2C、C2C、CIA、CPI、FBI、FCFA、FTA、IPO、M0、M1、M2、PE、PMI、PPI、QS、SDR、NGO、QDII;文体生活:AQ、BBC、BRT、CCTV、CNN、DJ、F1、K歌、K金、NHK、NG、OL、PK、Q版、SNS;教育图书:BEC、CET、PETS、WSK;生物医药:CDC、K粉。

结合词条分布领域的排名情况及新版增词情况可见,科技和经济领域仍是字母词吸收的重点,这一点与西方国家掌握先进的科学技术和经济话语权有关。而文化生活和教育领域字母词数量大大增加,反映了这些领域对字母词的需求程度加大。此外,新增词条中,专业术语与日常用语比例相当。这些变化,一方面说明人们在生活中使用字母词的频率越来越高,对字母词的认同度逐渐提高,体现了汉语的开放态度。但另一方面也是一种警示,因为过去字母词的使用主要集中在科技、医药等某些专业技术领域,使用面相对比较狭窄,使用人群也比较少且集中,对汉语的普遍影响不大。而当字母词在生活及口语中出现得越来越多,使用频率越来越高时,它被普通受众接受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当它的使用频率、使用人数达到临界点时,就会对汉语的发展形成一种积淀性影响。

二、讨论

(一)字母词存在的合理性

语言接触是一种常规,不是特例,它无处不在。语言接触理论认为,任何一种语言在发展演变的过程中都会在不同程度上跟其他语言发生接触。一般情况下,一种语言总会或多或少受到来自其他一种或多种语言的影响。其中比较典型的例子就是语言的借用。语言的借用现象在许多语言中都存在,哪怕是如今国际地位显赫的英语语言中也有75%的词汇来源于法语和拉丁语。因此,作为一种“接触引发的语言演变”(contact-induced language change),语言借用具有一定的必然性。托马森在Language

Contact:An Introduction一书中指出:“没有证据表明一种语言的发展可以在完全孤立于其他语言的情形下完成。”[6]8语言接触往往是无法避免的,它也可以成为语言发展的途径。汉语对外来语的吸收一直没有停止,这也是汉语发展到今天仍然能保持活力的原因之一。通过对两版《现汉》收录的字母词统计显示,汉语吸收字母词的数量呈逐年上升趋势,其分布领域也涉及了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字母词已经成为汉语用语的一部分,可以补充汉语无法充分或简洁表达的内容。比如一些科技词汇的缩略语本身就是为了缩短过长而复杂的科技用语,增强其流通性和沟通度。如果将这些缩略语进行汉化处理,翻译往往显得冗长,大大降低了文字的简洁性和使用的便捷性。所以如果对字母词一味采取拒绝的态度或其他阻断的方式,势必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人们对新事物的接受。

(二)字母词发展的影响因素

语言接触虽然是一种必然性存在,但长期或频繁的接触往往容易引发语言演变的渗透性发展,导致被渗透语言产生损失,甚至消亡。影响这种语言后果的决定性因素主要是社会因素,因为语言干扰首先取决于社会因素,如干扰的方向和程度等主要由社会因素决定。社会因素主要包括接触强度和语言使用者的态度。[7]

接触强度主要跟语言接触情况下社会经济以及政治因素对某个语言群体语言转用的影响、接触时间、语言使用者数量等相关。[6]66在借用情形中,两种语言之间的接触时间越长、两个语言群体一方的社会文化经济主导性越强,那么接触强度就会增大。对字母词构词形式的分析表明,汉语对字母词的再加工比例呈下降趋势,汉语对字母词更倾向于直接拿来。这样看似省事,从长远看却会对汉语发展造成一些不利影响。因为字母词与汉语词素有完全不同的构词形式,大量字母词的出现势必会影响汉语自身发展及其纯洁性。而接触强度的增加,更进一步增大了语言的干扰性。字母词进入汉语的速度及数量已经大大超出人们的预期。因此需要将字母词的数量控制在一定范围内,或者部分地加以汉化,以减小其对汉语产生的干扰作用。

当接触强度达到较高程度时,语言使用者的态度就成为了另一个决定因素,它可以阻碍接触性演变的发生,也能促进这类演变的发生。[6]69在我国,字母词使用的数量和场合是有限的,媒体中的综合新闻、文化教育、时事政论等多数板块中基本不出现或很少出现字母词。语言工作者们也在根据语言的实用性和发展性对字母词不断整理和增删,以保持其时效性,达到科学吸收使用的目的。而本文研究《现汉》收录字母词的目的,正是对字母词的使用提出规范意见。今天,网络交流如此发达,已突破了地理屏障的限制;语言交流如此频繁,各种语言元素混杂在一起,难免会使语言使用者感到无所适从。对这些新的语言元素进行规范化的引导,才有可能减少语言使用上的混乱现象。正如《现汉》编辑刘丹青所说,作为国家制定编写的规范性词典,《现汉》中收录字母词的目的并非是全面推广,而是规范读者使用字母词。这些收录词都是精心挑选、在现代汉语的实际交往中间出现频率较高的词,从而能引导读者不滥用字母词。[8]

三、结语

总之,字母词的存在有其必然的一面,这是伴随汉语言文化对外交流发展产生的一种客观存在的语言现象。但在字母词的使用上也不能无为而治,应该注意到这一语言现象的渗透及蔓延特点,努力限制其对汉语发展的消极作用。

[1] 刘涌泉.谈谈字母词[J].语文建设,1994(10):7-9.

[2] THOMASON S.Contact as a source of language change[M]// JOSEPH B D,JANDA R D.The handbook of historical linguistics.Malden: Blackwell Publishing,2003:687-712.

[3] 余志鸿.语言接触与语言结构的变异[J].民族语文,2000(4):23-27.

[4] 刘涌泉.关于汉语字母词的问题[J].语言文字应用,2002(1):85-90.

[5] 史有为.汉语外来词[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0:161.

[6] THOMASON S.Language contact:an introduction[M].Edinburgh: Edinburgh University Press,2001.

[7] 吴福祥.关于语言接触引发的语言演变[J].民族语文,2007(2):3-23.

[8] 许光耀.编者:科学收录字母词≠滥用[N].解放日报,2012-08-30(5).

(责任编辑:毕士奎)

Present Situation and Future Development of Letter Words: Based on a Comparative Study on 5thand 6thEditions of Contemporary Chinese Dictionary

HAN Yan, DONG Nai-ti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 Studies, Changzhou University, Changzhou 213164, China)

The collection of letter words by Contemporary Chinese Dictionary, a normative Chinese dictionary, refects the current situation of letter words used in Chinese. Based on American linguist Thomason’s theory of language contact, a comparison is made on the letter words collected in the 5th and 6th editions of Contemporary Chinese Dictionary by means of statistical analysis. The results show that English has become the major source of letter words, the translation of letter words into Chinese is quite insuffcient, and the use of letter words tends to be more popular. Meanwhile, as an evolution of the language contract the occurrence of letter words is reasonable, and the contact level and speakers’attitudes will be determinative in letter words’ future development in Chinese.

letter words;Contemporary Chinese Dictionary;language contact

H035

A

1008-7931(2014)02-0060-04

2014-01-02

江苏省教育厅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基金项目(2012SJD740003);常州大学人文社会科学青年科研基金项目(2012QN10)

韩 燕(1978—),女,江苏常州人,讲师,硕士,研究方向:应用语言学、跨文化交际;董耐婷(1957—),女,江西景德镇人,教授,研究方向:语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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