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本我与超我碰撞中成长起来的强大自我——《飘》《猪倌》的女主人公的同一性
2014-02-12穆志慧
穆志慧
(辽宁工程职业学院,辽宁 铁岭 112000)
弗洛伊德在自己的精神分析理论中阐述道,人的心理结构分为“本我”“自我”“超我”三个部分。“本我”是人精神活动的深层基础,包含着各种各样永不停息的本能冲动和永不满足的欲望,对人的整个精神活动以至于人的全部行为活动起决定作用。它是人精神活动的基础和源泉。本我为与生俱来的,亦为人格结构的基础,日后自我及超我即是以本我为基础而发展。本我只遵循一个原则——享乐原则。“自我”所代表的是理性和判断,它既要满足“本我”的要求,又要使之符合“现实”,调节两者之间的冲突。这里,现实原则暂时中止了快乐原则。它不仅为“本我”服务,而且必须依靠“本我”提供的能量来活动。一般而然,只有强大的本我才能成就强大的自我。超我是道德化了的自我,它是从儿童早期体验的奖赏和惩罚的过程中产生的,由社会规范、伦理道德、价值观念内化而来。超我遵循“道德原则”,它具有三个作用:一是抑制本我的冲动,二是对自我进行监控,三是追求完善的境界。超我位于人格结构的最高层次,当自我控制取代了环境和父母的控制时,就可以说超我已得到了充分的发展,充分发展的超我有“良心”和“价值”两部分。
本我、自我、超我构成了人的完整的人格。人的一切心理活动都可以从他们之间的联系中得到合理的解释,自我是永久存在的,而超我和本我又几乎是永久对立的,为了协调本我和超我之间的矛盾,自我需要进行调节。本我是生长进化的产物,是生理遗传的心理表现,自我是与客观现实相互作用的结果,是较高级精神活动的领域。那么,超我就是社会化的产物,是文化的运载工具。人类社会的风俗习惯、宗教戒律、道德规范等都是作为对“本我”的一种节制而产生的,也就是一种外化的“超我”。对于“本我”过于强大,而“超我”发展不均衡的人来说,这可以帮助他们的精神世界保持一种相对的平衡。
从弗洛伊德的三重人格学说来分析,《飘》的女主角郝思嘉和安徒生童话《猪倌》中的公主同属于一类人。她们有着自身“超我”无法压制的强大“本我”。与此同时,她们身上的“超我”似乎始终停留在童年阶段,并没有得到充分的发展,始终依赖于父母的监控和世俗的限制。在这样的条件下,“自我”能够从“本我”身上汲取到更多的能量,成长得更为强大。她们的人生每个阶段都目标明确,当“本我”命令“自我”下定决心去做时,自身和外界的“超我”就显得非常虚弱,而微不足道了。她们不纠结,不挣扎,同样也就不会太痛苦,幸福度比较高。
一、强大而原始的本我
弗洛伊德认为,本我是人格中最早,也是最原始的部分。本我是一切心理能量之源,是人心里最淳朴、最原则的那一面。本我是按“唯乐原则”活动的,它不顾一切地要寻求满足和快感,这种快乐特别指性、生理和情感快乐。“本我”最重要的表现就是利己主义。这一点在郝思嘉和公主的身上表现得十分明显。她们两个都是任性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飘》讲述的是郝思嘉从十六岁的少女,历经南北战争,三次婚姻,失去父母,最终成为一名二十八岁有两个孩子的少妇。在这十二年间,思嘉为了满足虚荣心,嫁给不爱的人;为了不饿肚子,下田劳作;为了保卫财产,开枪杀人;为了金钱,骗婚妹妹的未婚夫;为了快乐,跟白瑞德跳舞,最终嫁给他。金钱和性都能给她带来快乐。“思嘉的心在一点一点地填充快乐,比如说随意大把大把地花钱”这是金钱带给本我的满足。“思嘉感到一种从没有过的刺激,其中交织着快乐、恐怖、疯狂和兴奋。现在她似乎遇到了比她更强壮的人,这人是她不能占有的,这个人会把她牢牢压迫住……经过一夜的狂欢,那个人彻底使思嘉折服,她受了虐待,但觉得十分快乐。”她的“本我”十分强大,心理和生理的快感都能将她征服。“昨天的狂欢,使她第一次感到人生的滋味,第一次感到享受了,也满足了。她觉得那种情欲是旺盛的、原始的,和她逃开亚特兰大那个晚上所感到的恐惧一样,同时又是模糊而甜蜜的,犹如她开枪杀死那个北佬所感到的憎恨一样。”在《猪倌》中,并没有这么直白的描绘,因为是给孩子们看的童话。公主拒绝了玫瑰和夜莺,因为它们没能满足公主“本我”的需要,无法带给她快乐。为了喜欢的东西,公主愿意用吻来交换。在童话故事中,吻一定是代表着性。第一次用十个吻来交换,或许是为了物质上的满足。但是第二次的一百个吻,公主得到的一定是生理上的快乐。和思嘉一样,公主也屈从于自己强大的“本我”,不理会社会道德、外在的行为规范,避免痛苦获得快乐,追求个体的舒适。
二、弱小且无力的超我
超我是由社会规范、伦理道德、价值观念内化而来,追求完善的境界。在郝思嘉和公主的身上,超我十分弱小。限制她们的“超我”主要源自外界。在《飘》中,白瑞德对思嘉说“在你的经历中,你只接近过两个伟大的女人,一个是你的母亲,一个是媚兰小姐。可是你却不曾留意,她们并没有给你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郝思嘉的母亲爱兰和好友媚兰代表着“超我”,她们一直限制着思嘉的“本我”,然而思嘉却并不想被其限制。“无论她那梳得光滑的发髻显得多么的老实,也无论其散开的长裙显得多么端庄,以及她那双叠在膝盖上的雪白小手显得多么安静,都掩盖不住她的真正内在性情,即在一张矜持的面孔表象的深处,充满着骚动不宁……她日常受着妈妈的温和教诲和嬷嬷的严厉管教,勉强摆出今天这副姿态。”外在的“超我”带给“本我”的约束非常有限,非常勉强。《猪倌》里的公主没有母亲,因而“超我”给她的约束更为微弱。对于“吻”,她的态度是“这真是一桩讨厌的事情!不过最低限度你们得站在我的周围,免得别人瞧见我”她的“超我”是由父亲代表的。当皇帝发现她和猪倌接吻的时候,“他就用拖鞋在他们的头上打了几下。于是公主和猪倌一齐被赶出了他的国土。”“超我”是存在的,但是也是微弱的,并没有办法在本质上对“本我”产生作用。
三、本我与超我的碰撞
“本我”和“超我”是矛盾对立的双方。在人的一生之中,本我和超我的碰撞对决是永不停歇的。在《飘》中,16岁的思嘉既想“在男孩子面前装做一个温文尔雅的闺秀,又想做个有求必应的浮浪女人,她心里的冲突是无时不在的”本我的性冲动和超我的社会规范一直在思嘉的心里斗争。在第一任丈夫去世后,思嘉穿上了全套的黑纱丧服,“端端正正地坐着,遵守着一个寡妇的规矩。”然而当白瑞德出高价邀请她跳舞时,她瞬间就把寡妇的清规戒律抛到了脑后,“心发狂地呼呼跳着,跳得她几乎站立不住,因为她要去做众人注意的中心了……啊!我什么也不管——不管人们怎么个说法”在思嘉经历了农场破产,困苦交加之后,她不想再吃任何苦了,“现在,我已经清楚地知道,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在今后的日子里,我请上帝为我作见证,我绝不想再经历那种贫穷的日子”,在她的心中本我和超我也在斗争,正如白瑞德所见“看你心境的斗争,就是看你心中的理想事情和实际事情——比如金钱等——彼此不分胜负的时候。最后的胜利仍属于实际事情。”最终获胜的依然是本我。思嘉第二任丈夫死去之后,思嘉觉得非常痛苦后悔,“假使上帝能让我重新做起,我决不采取这种做法”,她觉得自己太卑鄙了。但是,她“实际上并不是懊悔跟扶澜结婚,也不是懊悔平时对他不好,也不是懊悔送了他的命。之所以这样悲切、恐惧,是因为害怕到地狱里去的缘故。”这时候,依然是本我的自私获得了全胜。在《猪倌》中,公主的超我同样是一败涂地,她和猪倌接了十个吻,得到了那口锅,她就欢天喜地了。
四、现实而积极的自我
“自我”是人的理性部分,往往处于社会生活的现实要求、超我的道德追求与本我的利益追求之间,按照现实原则协调矛盾,尽可能地寻找权宜之计,是个体最终行为表现的决策者,时而管理本我,时而服从超我。只有自我知道活动的目的和方向。在思嘉和公主的人格中,本我十分强大,可以为自我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没有超我的压制,自我就能茁壮成长。
1.自我意识强悍,不随波追流,有自己的判断。思嘉和公主都是现实主义的代表人物。她们完全遵循“现实原则”。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一切都自己做主。思嘉每一次的婚姻都引起“超我”强烈的反对,然而最终,思嘉都如愿以偿。公主也是一样,她不想要玫瑰和夜莺,想要锅和玩具,最终她也都如愿以偿。
2.愿意做出适当的妥协。她们坚持但是不固执,愿意听从别人的建议,从善如流。为了追求更大的目标,获得更大的享受,可以克制自己的欲望,放弃眼前的诱惑,即所谓的延迟满足。这是自我区别于本我的最大不同。人有各种不同的目标,有些目标比较遥远。要完成遥远的目标,需要刻苦辛勤地工作。当完成目标时,所得的回报也很大。但要完成目标,便要付出代价,譬如要放弃即时的享乐,抵制住本我的诱惑,以期得到更大的满足。
3.积极乐观面对困境。思嘉有一个永恒适用的理论——明天理论。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和困境,她都会对自己说“我现在不去想它,明天再说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我们可以相信,她一定会想出办法,把白瑞德拉回自己的身边,只要思嘉对哪一个男人倾心,就决不会放弃。公主被皇帝赶出了他的国土,又被王子关在了门外,并且把门闩也插上了。在这样进退两难的绝境中,公主没有抱怨,没有哭,相反她唱起歌来了“啊,我亲爱的奥古斯丁,一切都完了,完了,完了!”每一个完结都是一个新的开始。我们有理由相信,公主会打动王子,开始另一段幸福。
[1](美)玛格丽特·米切尔.飘[M].简宗,译.长春:长春出版社,1995.
[2](丹麦)安徒生.安徒生童话全集[M].叶君健,译.北京:中国城市出版社,2009.
[3](奥)弗洛伊德.弗洛伊德心理哲学[M].杨韶刚等,译.北京:九州出版社,2006.
[4](美)纳博托夫.文学讲稿[M].北京:三联出版社,19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