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众路线指导下的南方局群众工作及其启示

胡大牛

(中共重庆市委党校中共党史教研部,重庆 400041)

中国共产党的群众路线,作为思想方法和工作方法,因为毛泽东的倡导而在抗日战争时期形成;当时就用于指导中共中央南方局群众工作。其方法和实践,对于今天的群众路线教育和实践,不无启迪作用。

一、发动群众支援和坚持抗战

在毛泽东的大战略思考中,中国革命及抗日战争是在敌强我弱的基本战略形势中进行的,因此在抗战中必须“为充实的坚固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而斗争”[1],以增强战略力量,最终变战略态势为敌弱我强;而这个基本战略力量就是中共领导的工人、农民以及小资产阶级(主要是青年学生及其运动)[2];所以,统一战线首先是团结工农小资产阶级的“大统战”。抗战一爆发,毛泽东就为中共中央制订抗日救国十大纲领,提出:全国人民总动员,人民“有抗日救国的言论、出版、集会、结社”等自由;救济失业,改良民生;实行抗日的教育政策以提高人民民族觉悟[3]等基本政治主张。因此,中共抗战战略任务可概括为坚持抗战、争取民主、发展人民力量、实现中共领导四个方面。这体现了群众路线思想的“一切为了人民、一切依靠人民”的原则要求,为南方局群众工作规定了基本内容和方向。

在妇女运动方面,为支援和坚持抗战,南方局妇委团结妇运先进人士,利用新生活运动促进总会妇女指导委员会,培训妇女干部,举办儿童保育,组织各种服务队,以妇女群众慰劳、扶助伤兵等形式支援抗战。自1940年起,又推动成立了中苏文化协会妇女委员会,筹集抗战所需药品钱物,培养妇运骨干,以妇女刊物动员和提高群众,支援和坚持抗战。在工人运动方面,1939年5月以前,基于川东是国民党统治区工业最发达区域,重庆集中了产业工人及非产业工人20余万的现实,南方局所属川东党组织将职工运动方针规定为:“动员工人阶级积极进行民族革命战争,巩固和扩大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在职工中进行抗战动员、发展党的组织、成立工会并着眼于职工生活的改善。这都遵循了十大纲领的原则指导,推进了抗战救亡运动。

但由于理解抗战任务尚不全面,这时的群众工作偏重于当前抗战所需和大规模集体行动这样一个任务、一种方式,如工运单纯搞组织青工和艺徒上街宣传、歌咏、募捐等救亡活动,而注重工人切身利益和争取改善生活的工作甚少,“因而,有很大一部分群众,特别是老年、成年中的技术工人没有很好地组织发动起来。”[4]这就提出了南方局必须全面准确理解和贯彻毛泽东战略意图及群众路线、全力帮助和争取群众的工作任务。

二、深入群众调研,关心群众所需

1938年10月在中共六届六中全会上,毛泽东指出,共产党员在领导群众、参加统一战线时,“决不可脱离群众的多数”,应“随时注意组织先进分子与广大群众之间的密切联系”[3](p647)。这就需要实践群众路线关于“从群众中来”的要求,深入调查研究群众的所需所想,为制定正确领导方式方法提供基本依据,又关心群众生活,提高和发展中共领导的人民力量,求得“共产党组织的有力量和它的政策的不错误”[2](p50)。基于这种基本要求,鉴于前述工作不足,1939年8月24日,毛泽东在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上指出,南方工作的弱点之一是“群众运动不深入”[5]。于是,在国民党加紧反共的背景下,南方局开始系统深入领会和贯彻执行毛泽东关于抗战包括群众运动的战略指示,深入群众、开展调查研究。如1942年南方局青年组的调研内容,既有针对国民党三青团青年工作的政治调查,又有学生生活学习和工作、青工生活乃至恋爱问题的调研[4](p93)。调研愈深入,南方局各级组织愈认识到过去工作的失误,深入群众、总结经验愈自觉。1944年11月成都市立中学事件,1945年2月重庆电力公司反特务斗争,就是在广泛了解群众对国民党腐败专制尤其特务统治的痛恨、准确调配使用群众力量的基础上发动的[4](p137-138)。

与调研相辅相成的是针对大后方经济和群众生活困难等实际,关心并帮助改善和提高群众生活。如武大学运核心组织本着南方局的“勤学”方针,要求注重学生学业的增进,帮助纯学术社团建设,“推动其学习和活动,以提高中间分子的工作兴趣”,帮助他们改善生活,如进步分子经过调查后对毕业朋友“设法介绍工作”[4](p153-155)。各工运、学运单位普遍采用共同储蓄、周济衣被、合作生产或经商、救病济难、帮助就业升学等办法在群众中进行生活互助[4](p221-222),从而极大密切了中共同群众的联系,保证了1944年以后争取民主联合政府运动波澜壮阔地开展。

三、争取和团结:组织群众

1939年11月1日,毛泽东在政治局讨论《中央关于深入群众工作的决定》草案时指出,脱离群众是一种罪恶。这个决定必须阐明党在国统区的群众工作,要有步骤并有长期深远的计划[5](p142-143)。这个谋长远、有计划、分步骤组织和教育群众的工作思路,在决定中得到全面阐释,指导了其后南方局群众工作一改动辄组织群众上街游行的“救亡作风”。

1941年5月上旬,毛泽东于前一年指示转移隐蔽国统区中共组织和群众基干的基础上,提出了“在敌人统治区域的策略路线”:在国统区只能将“合法的公开的斗争”与“非法的秘密的斗争”这“二者统一起来”,“才能保全力量与积蓄力量”。贯彻这一策略路线,就有了南方局通过《新华日报》附属的《青年生活》两周刊,外围组织的《中国学生导报》、《青年园地》、《大学新闻》等,专注于合法宣传群众、争取人心,形成凝聚力。

与前述策略方法相配合,毛泽东一反中共一贯将秘密组织、工作与公开组织、工作截然分开的策略,提出在敌人统治区域,“公开工作之外,还要有秘密工作与之相配合,这就是党的秘密组织工作,群众的秘密组织工作(作为群众公开组织的核心)”[1](p340、341),从策略上,要求国统区中共秘密组织工作领导群众秘密组织和公开工作,实现秘密工作与公开工作相配合。因此,从1941年的20多位积极分子起,南方局系统在高校学生、青工、职业青年和公务员中,逐步采取党组织直接掌握的“据点”工作方式,按照横向间“遵守‘不打通’的原则”和“无形式”的原则[4](p160),联系群众交朋友,将群众积极分子组织起来。青年组将“据点”工作内容概括为“坚持抗战、争取民主、加强团结、为人民服务的四个原则”[4](p192),要求以集体力量了解环境、自卫、自我锻炼和学习、发掘朋友和影响并联系更多群众、办壁报,做上级党组织分派的工作。这就要求党员和先进分子发挥先锋模范作用,如在高校要坦白、真诚、能随时随地帮助人、生活态度严肃、学习热忱且有学识和能力、功课成绩优良以获得多数同学的信任和钦仰[4](p160-162)。按照这些要求,经过艰苦努力,逐步实现了“勤交友”的联系群众目标。到1945年春,仅青年组联系的“据点”就已有48个,成员近千人。作为秘密组织,“据点”再向外发展新据点或外围组织,联系更多群众。如武大核心组织就因此确定首要任务为“应当为巩固和发展新建立的核心组织而斗争”以“严密自己”,以此为基础,去改变中间学生团体的性质,吸收纯洁向学的中间分子,筹组外围秘密团体[4](p153-154)。正是靠这种秘密与公开相结合的组织形式开展工作,南方局的基本群众队伍组织起来,准备了大规模开展民主运动的基本力量。

四、宣传和教育:提高群众

1939年6月,根据抗战纲领和应对国民党加紧反共以准备对日妥协的局面之所需,毛泽东强调:“‘争取民主’应在今后‘反对投降继续抗战’的运动中与之联结起来。”[1](p221)将民主追求着重提出。这指导了南方局深刻认识中共在大后方的工作总方针是推动民主运动[4](p120),按照毛泽东的要求,将群众工作的基本内容定为到群众中去宣传民主理论、教育和提高群众。

对此,南方局的基本方法是创办报刊、普遍宣传群众,进而发放学习资料、教育基本群众。在南方局发起的秘密交友工作中,人们的共识是“只要认清对方的思想可以保险,大家就可以变成最真诚、最坦白的朋友。大家都把这种思想相同的朋友放在最好的朋友的地位上。”[4](p160)所以,在组织学习的方式上,为保证组织安全和学习成效,以思想认同划线分层,采取先在核心成员中讨论,再传达到进步分子中间的方式[4](p154),首先提高和统一先进分子的思想。如武大核心组织的自定任务就有“进行改造思想的学习”和理解、实行民主集中制等。学习的基本内容是《新民主主义论》等政治文件及社论、工作策略、整风文献、联共党史、时事教育和现象分析等[4](p153)。另外还介绍进步文艺作品、组织进步讲座[4](p214-215)。这就是通过落实毛泽东在六届六中全会规定的理论、党史、实际工作三结合的学习方法,来提高党员和先进分子的思想意识。

在提高自己和基本群众的基础上,第二步才是面向和提高广大群众。如武大核心组织要求:“在提高自己的过程中,去团结更多的中间分子,提高他们,吸引他们,吸引他们到斗争中来”[4](p153)。其方法是总结经验及估计实力,制成宣传大纲,逐级学习教育,“使其普遍化成为大家的认识”[4](p154)。宣传的基本内容始终是抗日和民主。1945年西南联大学生的国是宣言就是一个典型范本。它提出:“为胜利为民主”应该“停止一党专政,承认各党派的合作平等地位”,召开非一党包办的国民大会;取消特务活动、“释放所有爱国政治犯,确实保障人民集会、结社、身体等自由”和“言论出版等自由”;没收发国难财者的财产及逃亡海外的资金以充战费,停止通货膨胀政策,使富人负担战费,改善人民生活等[4](p139)。武大学运任务之一是“暴露国大真象”[4](p154)。1944年底、1945年初,为抵制国民党组建青年军的从军运动,青年组提出“知识青年的岗位在农村”的口号,动员、组织进步知识青年到农村和敌后工作,为此所宣传的内容,主要是毛泽东战略策略思想和政治理论,即“从中国现实抗战以及新民主革命的情势,来讨论到农村工作的重要。从革命的人生观来说明知识青年与工农大众相结合的重要。”[4](p119)这些内容既是落实毛泽东的联合政府战略,更表现了南方局始终按照毛泽东的抗日民主思想和战略策略主张来宣传群众、提高群众。

南方局的宣传,使群众得以全面提高。1940年13岁时进重庆21兵工厂当学徒的余祖胜就是一个缩影。在承担全家生计并经历生病、失业磨难的同时,他考入技校,加入读书会,努力学习,直到领导工运,并创作了大量诗作及几篇小说,鞭挞社会的黑暗,表现工人生活的艰辛和对于“幸福的光芒”的向往,影响了更多工人的觉醒。这个事例展示了毛泽东期望的工农群众知识化的方向[6],也反映了南方局宣传教育群众的内容和效果。

五、集中群众智慧,领导群众斗争

秘密工作与公开工作配合的原则和“合法”斗争的策略,加之“群众运动中的基本原则应该是‘合法’与‘统一’”的规定[1](p48),其反映了毛泽东对国统区群众工作的要求:在中共秘密领导下实现“公开斗争与秘密斗争的统一”[1](p341),“在有理、有利、有节的原则下,利用国民党一切可以利用的法律、命令和社会习惯所许可的范围,稳扎稳打地进行斗争和积蓄力量”,以“发展进步势力(发展党的组织和民众运动),争取中间势力”[7]。照此方略,1940年下半年以后,南方局不再发起公开的群众运动。经过长期秘密的争取群众工作,已经积蓄了相当骨干力量之后,直到1944年,才顺应第二次宪政运动的形势,将宪政运动适时引导到群众性的争取民主运动中。

这时的斗争,完全遵循毛泽东的策略:集中群众智慧,进行合法斗争并利用对方矛盾,领导群众坚持斗争。如武大核心组织所定的工作方针是:“打回合法组织里面去,建立自治会,准备掌握系会”[4](p153),即掌握群众、开展合法斗争。大后方学运、工运全都按此模式和程序进行。如成都市中事件,其充分发挥外围组织中国青年民主协会的领导作用,先以抗议警察施暴的自卫宣传,争取社会同情;再以罢课、示威游行、到省府请愿等方式展示群众力量,利用国民党的上下级和派系间矛盾,迫其让步;在达到启发群众的民主自觉后有节制地适时结束斗争;在斗争中抓紧决定性主力,如四川大学的运动,以带动非主力如华西坝诸高校和中学生前进,从而开启了大后方群众性民主运动。重庆胡世合事件(即电力公司反特务斗争)也是这样:特务田凯枪杀胡之后,青年组在电力公司的三人“据点”即举行会议,分析惨案并确定其反特务斗争性质,规定了枪毙特务、抚恤遗族等八项要求,并坚决依靠工人,充分利用工会宣传发动群众,通过“据点”发动进步青年在全市广布真相、呼吁声援,组织新闻界配合宣传,利用国民党各派系间的矛盾,从而领导运动“合法”开展,迫使当局枪毙田凯,沉重打击了国民党特务统治,进一步教育提高了工人群众的自信心和政治觉悟,将大后方群众性民主运动推向高潮。这些斗争同时也使南方局工作人员和广大群众,真切认识了毛泽东群众工作、联合政府战略和合法斗争、利用矛盾等策略的正确性,因而更进一步自觉运用这些思想来指导群众工作实践[4](104-116、133-137)。 在此基础上,南方局领导中央大学、重庆大学等的重庆学运向前发展,1946年1月,由“据点”领导,召开系科代表大会,巧妙利用三青团分子拟议的反英法游行,将其转变为十余学校近万人的争民主示威大游行,有力促进了政协会议的成功,将民主运动极大地引向深入[4](p229-234)。在斗争中,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转变为人民民主统一战线。

六、余论

在毛泽东关于中国革命和抗日战争的大战略规划中,南方局工作只是一个组成部分,当然为大战略所规范并受其指导。因此,毛泽东对南方局群众工作的指导,根本上是依据大战略和群众路线思想而来的“大统战”理论,所进行的战略指导、方法论指导,因而不太为人准确感知,当然也就谈不上正确认识了。正因为有了毛泽东的战略和方法论指导,南方局工作才成为整个抗战乃至中国革命的必然的和主要的组成部分,为抗战胜利、争取群众、追求民主做了抗战战略任务所规定的工作,并且为解放战争的推进作了重要的准备。仅通过对于这种战略和方法论指导的简略论述,已足够说明毛泽东与南方局的指导与被指导关系的一方面基本内涵。而另一方面内容,即毛泽东亲身参与南方局群众工作,如重庆谈判时直接面向各方面群众代表做工作,则限于篇幅,暂未论及。

南方局在群众路线指导下成功开展群众工作的历史及其经验,从认识论和方法论看,对现在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是有启示意义的:人民群众是中共及其领导的人民事业的根本依靠,其向背决定了事业的成败;要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发展,需要广大党员、干部,特别是领导干部,想群众之所想,急群众之所急,站在人民群众立场上深入调查;并且按照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的指导,对从群众中来的各种诉求进行全面深入研究,找到找准事业发展中各种正负因素及其动因,从而制定出既切合人民群众的当前需要又符合其长远利益的政策和策略,找到相应的领导方法;再回到群众中去,以自己的先锋模范行为,宣传、组织和教育群众,最大限度地将党的政策内化为群众自己的主张并由此形成强大动力,才可能赢得群众的拥护,发挥群众的智慧和力量,团结和带领群众前进;深入群众是一个循环往复、渐进发展的过程,它既提高群众,更提高自己,从而使党和群众形成水乳交融的关系,共同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航船驶向成功的彼岸。总之,群众路线、群众工作是中共全部工作的基础,是中共事业的成败关键和成功之道,必须全力贯彻执行。这些应当是毛泽东、毛泽东群众路线思想在指导南方局群众工作的实践中,所留下的宝贵思想遗产。

参考文献:

[1]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毛泽东文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9.

[2]毛泽东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144.

[3]中央档案馆.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11册[M].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328,329,330.

[4]南方局党史资料征集小组.南方局党史资料·群众工作[M].重庆:重庆出版社,1990:85—86,86—87.

[5]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毛泽东年谱(1893—1949):中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134.

[6]何稼书.战时重庆“有机知识分子”及其阶级道德基础研究——以余祖胜为例[J].近代史研究,2008,(1).

[7]毛泽东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756—7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