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改革的一切答案在“现场”

钟启泉

在当今“全球化”时代，一股创建“学习共同体”的学校改革潮流在国际基础教育界风起云涌。陈腐的教育思想、课程范式、教学制度正在土崩瓦解，“应试教育”赖以生存的一切糟粕，被丢进了历史的垃圾堆。在这场新世纪的学校改革潮流中，日本著名教育家佐藤学教授的教育研究无疑是一个有着非常重要的历史意义和现实价值的典型案例。

佐藤学教授的教育研究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是教育思想研究，特别是“学习共同体”的哲学研究。在佐藤学教授看来，任何教育的思考都带有哲学探讨的性质，重新审视教育行为与经验的意涵而展开的教育实践研究，同样如此。学校教育的实践及其研究不仅有其哲学基础，而且教育实践与教育研究本身就是一种哲学实践、就是作为一种哲学探讨而形成的。

佐藤学围绕当代教育问题展开的一系列的哲学探讨——解读“学校”这一装置的历史哲学、构成学校改革基础的学习哲学、教育文化的哲学、构成教育公共性之基础的杜威的政治哲学，以及学习共同体的哲学，为广大读者提供了批判“应试教育”神话、批判“教学科学”神话的锐利武器。

二是学校改革的实践研究。佐藤学教授主张，“教育研究者不仅需要从书本中学习，而且需要从课堂的事实和教师工作的具体经验中学习。倘若可能，同教师合作，参与实践问题解决的经验是必要的。我们可以把这种工作称为教育研究者承担的实践研究”。佐藤学教授作为一个“行动研究者”亲自走进课堂，去钻研一线教师直面的具体实践课题。从1998年开始，他同日本茅崎市教育委员会合作，致力于“学校共同体”的改革实践。他同一线校长一同创办的“先锋学校”——浜之乡小学，作为“21世纪型学校”备受各国教育界的关注。事实上，佐藤学教授的研究是以日美的课程改革和教师教育改革的合作研究为基础的。

这本《学校见闻录：学习共同体的实践》是佐藤学教授继《学校的挑战》、《教师的挑战》两书之后的又一本聚焦教师课堂创造的实像和反映新世纪世界学校改革潮流的论著，既具有方向性的引导，又具有学校教育本质的揭示。佐藤学教授指出，学校是“教育的现场”，学校改革的一切答案在“现场”。

然而，无论是教育政策的决策者还是教育学者，对作为“现场”的学校几乎漠不关心，根本不想从“现场”学到智慧。佐藤学教授反其道而行之，摩顶放踵三十载，点化学校三千所，为新时代学校改革的愿景——“学习共同体”的创建，积淀了厚实的教育实践。

在这本书中，他为读者描述了从世界各国学校现场采撷的那些激动人心的寻求“学习共同体”创建的学校改革信息、场景及其教育智慧，“旨在通过仔细描述学校这一‘现场’的动态，从学校层面来验证进入学校改革的趋势，探索其可能性”。本书是《学校见闻录：学习共同体的实践》（小学馆2012年日文版）的全译本。译者在“参阅文献”中增加了两篇佐藤学的论稿：《“读写能力”的概念及其再定义》（原载日本教育学会《教育学研究》70卷3号，2003年）、《作为专家的教师》（原载放送大学丛书《教育方法》左右社2010年版），为中国教育界的读者洞察学校现场的实态、思考“素质教育”的基本课题——何谓新时代青少年应有的“素质”，何谓新时代理想的“教师形象”，何谓教育的“实践研究”——开辟历史的、理论的视野，提供日本现实的现场的经验。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本书描述了一个“行动的教育学者”眼中的“变革的学校”、“变革的课堂”，以及锐不可当的创建“学习共同体”的学校改革浪潮。书中记录的每一个故事对于新时代的教育革新者而言是一段段动人的乐章，对于应试教育的信奉者而言则是一声声覆灭的丧钟。读者透过本书，可以发现世界各国众多的教育革新者是如何日复一日地探索新世纪“课堂图景”的创造的；可以聆听到他们——每一个儿童、教师与家长，是如何一道迎接“学习共同体”的改革实践，演绎“学校主人”的传奇的；可以领略到一腔热血的研究者和教育行政官员是如何闯出一片思想解放的天地的。

书中提及的我国中小学的几个案例，真实地再现了我国新课程改革中平凡而又令人欣慰的镜头。确实，我国的新课程改革迈开了新世纪“课堂革命”的步伐，成为世界课堂革命的一个东亚案例。不过，一个不容忽视的事实是，“应试教育”在中国大陆的鼓噪并没有绝迹。尽管新课程改革已有十多年了，应试教育的信奉者却仍然在顽固地表现自己，他们时而谩骂，时而嘲讽，时而哀嚎，但终究是强弩之末。

因为，应试教育本质是反教育的。“同而不和”的应试教育归根结底是同新时代的发展格格不入的。

我国的中小学教师大军经历十年新课程改革的洗礼，正以胸怀坦荡、满怀自信的姿态走在改革的征途上。革新的教师坚信，素质教育终将替代应试教育，这个大趋势是不可逆转的。中国未来的教育世界一定是“和而不同”的素质教育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