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来关于邓小平任总书记期间的思想与实践研究述评
2014-02-05谢荫明韩勤英
谢荫明 韩勤英
从1956年9月的中共八届一中全会至1966年8月的中共八届十二中全会,邓小平担任中共中央书记处总书记。这十年是他一生中最繁忙的时期之一,也是其政治生涯中承前启后的时期。就个人而言,由于一直处在中央领导工作的第一线,他积极、务实地参与了党和国家的各种重要决策,并负责组织实施,有机会站在全党工作大局思考和解决问题,积累了丰富的治国理政经验,并为后来创立邓小平理论、开辟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奠定了丰厚的思想和实践基础。从整个中共党史看,这一时期恰是中国社会主义建设事业在探索中发生曲折的时期。此期间,邓小平在许多方面提出过重要的和包含了独立思考的正确主张,也有认识上的误区和实践上的盲从。由于这一时期邓小平思想和实践研究中的许多重大问题,直接关系到对这十年中共党史的认识和评价,本文将对2003年以来的相关研究状况进行梳理及评析。
一、研究概况
担任中共中央书记处总书记期间,邓小平思想和实践活动内容丰富多彩,相关的历史资料也非常丰富,加上这一时期中国社会主义建设道路充满曲折,颇能持续激发研究者的关注和读者的兴趣,使得2003年以来的研究成果在广度和深度上都有较大提高。
在学术论文方面,关于邓小平实践研究的主要成果有:戚义明的《邓小平在“大跃进”前后》(《党的文献》2010年第4期),刘金田、张爱茹的《1958年的邓小平》(《党史博览》2003年第8期),罗平汉的《三年经济困难时期的邓小平》(《党史博览》2005年第4期),谢荫明、郭晓燕的《邓小平1961年北京顺义调查》(《党的文献》2004年第5期),王双梅的《邓小平与20世纪60年代的国民经济调整》(《党的文献》2011年第5期)等。而关于邓小平思想研究的主要成果有:李喆的《试论20世纪60年代初邓小平关于社会主义建设的若干思路》(《宁夏党校学报》2007年第6期),刘艾的《1956—1965年邓小平的党建思想述论》(《传承》2009年第5期),唐莉的《邓小平在1956年至1978年间对社会主义的认识及与毛泽东的认识差异》(《淮南师范学院学报》2003年第4期),邹谨、张丽红的《十年建设时期邓小平关于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思想》(《中共石家庄市委党校学报》2011年第7期),万远英的《邓小平在中苏论战时期关于社会主义共同道路的思考》(《乐山师范学院学报》2004年第8期)等。另外,在中国大陆之外公开发表的论文,还有台湾学者钟延麟的《邓小平在中苏关系中的角色与作为 (1956—1976)——兼论对“邓小平研究”之意义》(台湾《中国大陆研究》第48卷第4期,2005年12月)、《三面红旗执旗手:邓小平在大跃进运动中之角色与作为》(加拿大《当代中国研究》第13卷第2期,2006年6月)、《邓小平在1957年中共整风、反右派运动中之角色》 (台湾《中国大陆研究》第50卷第4期,2007年12月)、《邓小平与1959年庐山会议》(台湾《中山大学社会科学期刊》第15卷第2期,2007年12月)等。
在论著方面,相关主要成果有李声禄、万英远的《中苏论战中的邓小平》 (中央文献出版社,2004年),宋毅军的《邓小平》(中央文献出版社,2010年),中央文献研究室科研部图书馆编的《邓小平人生纪实》(凤凰出版社,2004年),邵维正主编的《邓小平百年百事》(解放军出版社,2004年),李颖、程美东主编的《与邓小平一起亲历历史》 (湖北人民出版社,2005年),中央文献研究室编的《百年小平》(新世界出版社,2004年),贺金瑞、孙晶的《走进邓小平》 (中央文献出版社,2004年),刘金田的《水乳交融——人民中的邓小平》(世界知识出版社,2004年)等。
从总体上看,十年来的相关研究大致可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从2003年至2006年。
这一阶段中,主要是围绕纪念邓小平诞辰100周年活动集中出版或发表了一批成果,多侧重于一些重要研究选题的开辟。除了继续利用《邓小平文选 (1938—1965)》提供的文献外,研究者还抓住《邓小平年谱 (1975—1997)》(中央文献出版社,2004年)、《毛泽东传(1949—1976)》 (中央文献出版社,2003年)公开出版的机会,对邓小平的思想和实践进行了深入研究探讨。其中,《邓小平人生纪实》就是最具代表性的成果之一。同时,这一阶段还呈现出成果多样化的特点,出现了展览、画传、口述历史等生动、活泼的形式。其中,中共中央宣传部、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等多部门于2004年联合举办的“世纪伟人邓小平——纪念邓小平同志诞辰100周年展览”、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邓小平组编著的《邓小平画传》 (中央文献出版社,2004年)、北京市相关单位编辑出版的《邓小平在北京》 (同心出版社,2005年)等,选用了图片、文物、文献档案和部分手迹,展示了邓小平的生平事迹和在各方面的贡献。邓小平研究组编写的《邓小平自述》(解放军出版社,2009年)则设专章叙述了其“最忙的十年”。这些成果是研究邓小平生平活动不可或缺的生动素材。
第二阶段:从2007年至2009年。
在这一阶段中,以纪念改革开放30周年、新中国成立60周年为契机,又发表了一部分研究成果。这些成果注重担任总书记期间与改革开放时期邓小平思想和实践的历史衔接,围绕邓小平与改革开放、邓小平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邓小平与经济建设、邓小平党建思想等选题展开,表现出一定的思想性和理论性。其中,代表性成果有曾长秋的《论邓小平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道路的艰辛开拓》(《衡阳师范学院学报》2008年第5期)、汪亭友的《我国改革开放的思想渊源与邓小平的理论贡献》(《中共长春市委党校学报》2008年第1期)等。
第三阶段:2010年至2013年。
在这一阶段中,以《邓小平年谱 (1904—1974)》(中央文献出版社,2010年)、《李先念年谱 (1902—1992)》(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年)、《彭真年谱 (1904—1997)》 (中央文献出版社,2012年)、《毛泽东年谱 (1949—1976)》(中央文献出版社,2013年)等领导人年谱和传记出版所公布的新史料,以及《中国共产党历史》 (第2卷)(中共党史出版社,2011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史稿》(当代中国出版社,2012年)等党史国史基本著作的出版所提供的新认识和新观点为标志,关于担任总书记期间邓小平研究的相关成果向纵深发展。其中, 《邓小平年谱 (1904—1974)》尤其重要,不仅集资料性和学术性于一体,而且其下册更是以约一半的篇幅,记述了邓小平担任总书记时期的重要经历。
在权威史料的支撑下,相关研究成果如雨后春笋般出现,研究内容也开始突破既有的框架。其中,宋毅军的《邓小平》和张爱茹的《邓小平与重大历史事件》 (中国文史出版社,2011年),均设有专章记述这一时期。而《邓小平与20世纪60年代的国民经济调整》《邓小平在“大跃进”前后》 《十年建设时期邓小平关于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思想》等论文,也主要是以《邓小平年谱》公布的史料为依据撰写的。近两年来,中国大陆之外的邓小平研究再次成为热点。其中,美国学者傅高义的《邓小平时代》(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2012年)和台湾学者钟延麟的《文革前的邓小平——毛泽东的副帅 (1956—1966)》(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2013年)在香港相继出版,尤其后者为迄今海内外唯一一部研究邓小平担任总书记期间思想和实践的学术专著。
二、主要研究成果
关于担任总书记期间邓小平思想和实践的研究,其选题和内容各有侧重,研究视角和方法也呈现出多样化特点。
(一)关于邓小平任总书记期间的实践活动
1.对邓小平任总书记期间的总体评价
担任总书记时期,恰好是邓小平一生中精力相对旺盛的一段年华。其间的所作所为颇能印证毛泽东在推举他任总书记时的评价:“比较会办事,比较周到,比较公道”;“比较照顾大局,处理问题比较公正”;“犯了错误对自己很严格”。毛泽东在1959年讲:“权力集中在政治局常委和书记处,我为正帅,邓小平为副帅”,更是赋予邓小平比总书记职位更高的党内地位和更大的责任。因此,研究者们对邓小平在这一时期的表现普遍给予充分肯定。有研究者认为:邓小平置身于北京的权力中心,得以跟毛泽东近距离商讨国事和确立大政方针,使他有可能从更广阔的视野和更高层次上全面思考社会主义建设时期的战略问题,在领导工作中表现了杰出的治国才干和高瞻远瞩的胸怀,提出了许多重要的战略思想和理论观点,协助毛泽东处理了许多涉及国内国外的重大问题,特别是在“大跃进”失败后的调整中起到了重要作用。①参见〔美〕傅高义著,冯克利译,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编辑部译校:《邓小平时代》,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2012年,第14页。还有研究者认为:邓小平在党的八大后成为党的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的重要成员,这是他后来成为党的第二代中央领导集体核心,成为改革开放总设计师的前提。②参见杨胜群:《毛主席对小平问题18次表态》,《北京日报》2010年6月29日。
2.邓小平与探索中国社会主义建设道路
从1956年至1966年间,中共在指导思想上日益陷入“左”的错误,但一直边犯边改,在探索中取得了很多积极的成果。有研究者经过考证,认为:1957年《论十大关系》中“骨头”和“肉”的关系,最早是邓小平在陕西考察时的讲话中提出的,陕西省委书记张德生在向毛泽东汇报时用了这一提法,被毛泽东采纳。③参见刘金田:《邓小平与毛泽东〈论十大关系〉的发表》,《党的文献》2007年第3期。《邓小平年谱 (1904—1974)》下册则以档案材料为依据,记载了他在关于社会主义建设重大决策的制定与实施中的重要作用,以及他的许多重要的正确的思想主张,同时还客观反映了他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认识上存在的局限性。
3.邓小平与“大跃进”和初步纠“左”
从1958年开始的“大跃进”运动严重违反了经济发展规律,打乱了正常的经济建设秩序,使国民经济遭受严重挫折,人民生活受到很大影响。目前,在评估邓小平与“大跃进”之间的关系上,大致有三种观点。一种是以《邓小平年谱 (1904—1974)》等为代表,通过选取史料表露出的观点,反映出邓小平在“大跃进”问题上的看法随着实践的发展不断深化,更加符合客观实际;在毛泽东发起“大跃进”运动时,他表现出很大的热情,紧密配合毛泽东的部署;在“大跃进”运动过程中,他的头脑是比较冷静的,特别是当后果日益严重暴露出来时,他积极紧密地配合和协助毛泽东纠“左”。持另一种观点的研究者根据邓小平后来的谈话,认为在“大跃进”初期,他头脑也跟着发热;当困难形势出现在人们眼前时,并没有能够引起他的严重关注;在“农业十二条”下发后,他还以为农村的问题解决得差不多了,对制定“农业六十条”没有作出积极反应,并因此受到毛泽东的批评。④参见张素华:《变局——七千人大会始末》,中国青年出版社,2005年,第194页。持第三种观点的研究者认为:邓小平在人们头脑普遍发热的时候,对“大跃进”出现的问题,能够比较实事求是地分析和回答,主张步子不要太快,但他并不反对“大跃进”的战略。⑤参见刘金田、张爱茹:《1958年的邓小平》,《党史博览》2003年第8期。
对于人民公社化运动,有研究者提出:邓小平对是否办人民公社和解决人民公社运动中出现的各种问题,在看法上既和毛泽东保持一致,又有自己的认识。当全党对人民公社还处于盲目推崇的时候,他多次强调,人民公社还正在试验,正确不正确,还要看几年。①参见戚明义:《邓小平在“大跃进”前后》,《党的文献》2010年第4期。有研究者则指出邓小平纠“左”的局限性,认为他主持制定《关于人民公社若干问题的决议》,是在肯定人民公社的前提下纠“左”。②参见戚明义:《邓小平在“大跃进”前后》,《党的文献》2010年第4期。有国外研究者认为:在中共中央纠“左”和准备调整过程中,毛泽东开始产生对邓小平的不满;从1960年至1961年,邓小平积极参与对工业、农业、教育等领域的务实调整;毛泽东当时没有批评这些措施,但后来说,他讲话时“邓小平坐在房间最后面,对他的话充耳不闻”。③〔美〕傅高义著,冯克利译,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编辑部译校:《邓小平时代》,第29页。
4.邓小平与国民经济调整
经历了“大跃进”的挫折和三年困难时期后,中共全党大兴调查研究之风,实行国民经济调整。邓小平为推动调整方针的贯彻执行发挥了重要作用。研究者认为:在“八字”方针确定后,邓小平思想转得较快,为农业调整政策的补充和完善贡献了智慧,为工业和高教的调整倾注了心血;他坚持“退够”,表现了坚定的调整决心,由此形成关于发展生产、建立社会秩序的一些思想。④参见王双梅:《邓小平与20世纪60年代的国民经济调整》,《党的文献》2011年第5期。
目前,对于邓小平和国民经济调整的研究,主要聚焦于三个论题。
第一个论题是邓小平1961年的调查研究活动及其贡献。研究者们普遍从毛泽东号召全党各级领导干部深入基层调查研究的背景出发,研究邓小平进行调查的过程及其成果。例如,有研究者从邓小平在京郊顺义进行为时一个月的调研入手,指出:当调查结束后,邓小平和彭真联名给毛泽东写报告,对农村社队规模、粮食征购、余粮分配、供给制、农民报酬、公共食堂、生产资料所有制、供销社、手工业和家庭副业等问题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邓小平在京郊调研后给毛泽东的信,被《农村人民公社工作条例 (修正草案)》所吸纳,对调整党在农村的政策,实现农村经济的好转起了促进作用。⑤参见谢荫明、郭晓燕:《邓小平1961年北京顺义调查》,《党的文献》2004年第5期。另有研究者则认为:京郊调研的重点是供给制和公共食堂;由于食堂问题的复杂性,邓小平、彭真在给毛泽东的信中,对公共食堂的建议是含蓄和谨慎的。⑥参见钟延麟: 《文革前的邓小平——毛泽东的副帅(1956—1966)》,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2013年,第413页。在工业调查方面,有研究者认为:邓小平是党内较早发现工业企业方面问题的领导人之一;但他对工业究竟如何搞,心里没底,遂有当年7月中下旬赴东北重工业基地进行调研的活动,并取得积极成果。⑦参见罗平汉、袁本文: 《三年经济困难时期的邓小平》,《党史博览》2005年第4期。还有研究者根据《邓小平年谱 (1904—1974)》中的史料,认为:邓小平主持起草“工业七十条”,主持制定“高教六十条”,对恢复和建立必要的规章制度及正常的生产、教学秩序,改进和加强企业管理和高等学校教学工作,起了重大作用。⑧参见王双梅:《邓小平与20世纪60年代的国民经济调整》,《党的文献》2011年第5期;罗平汉、袁本文:《三年经济困难时期的邓小平》, 《党史博览》2005年第4期。也有研究者认为:邓小平对聂荣臻主持起草的“科学四十条”提出了“补充党的领导方法”等建议⑨参见钟延麟: 《文革前的邓小平——毛泽东的副帅(1956—1966)》,第413页。。此外,《邓小平年谱(1904—1974)》在反映邓小平对国民经济全局,特别是工业建设的关注和思考的同时,也承认邓小平有过一些不正确、不科学的思想认识。
第二个论题是邓小平改变调整不力的局面,对推动调整向纵深发展发挥了积极作用。有研究者认为:经济调整的步伐和成效一开始并不明显,有的领导希望用“打补丁”的个别或局部调整办法来解决问题,“没有认识到必须后退一步才能调整”;许多中央和省级领导人也处于“情况不明,决心不大”的状态;邓小平则在中央书记处会议上批评了调整不力的状况,他关于贯彻“八字”方针必须以调整为中心,坚持“退够”的思想,在中央第二次庐山工作会议上得到认可;会后,中央开始考虑进一步全面调整经济、综合平衡问题,以扭转国民经济继续滑坡的被动局面。①参见王双梅:《邓小平与20世纪60年代的国民经济调整》,《党的文献》2011年第5期。
第三个论题是邓小平与第二次庐山会议及“七千人大会”的关系。这一时期,中央连续召开了庐山会议、七千人大会、西楼会议和五月会议,部署和推进国民经济调整。其中,第二次庐山会议和“七千人大会”与邓小平关系尤为重要。
1961年八九月份召开的第二次庐山会议,主要议题是粮食问题、市场问题、两年计划、工业问题、工业企业管理问题、高等学校工作问题和干部轮训问题。有研究者认为:这次会议只是“国民经济调整过程中一次普通的会议”②参见李庆刚:《有关1961年庐山会议的几个观点评析》,《党的文献》2010年第5期。。也有研究者认为:这次会议是“国民经济调整时期一次比较重要的工作会议”③参见王双梅:《邓小平与20世纪60年代的国民经济调整》,《党的文献》2011年第5期。。还有研究者提到:邓小平在会议上谈了国民经济比例严重失调的严峻形势和贯彻调整方针的迫切性,认为“大跃进”过了头,违反了客观规律;要退下来,还要“退够”;调整要抓重点,工业集中力量加强煤炭,农业主要是粮、棉;要按照“工业七十条”,一个一个地抓,一个一个地整顿好。④参见罗平汉、袁本文: 《三年经济困难时期的邓小平》,《党史博览》2005年第4期。还有研究者认为:邓小平在会上的长篇讲话中提出,从1961年到第三个五年计划末的1967年止,七年时间内都要贯彻执行“八字”方针,充分反映出邓小平对工业困难形势的认识;与此同时,他还强调调整经济的“方法要对头”,主张采取抓重点、打歼灭战的办法,认为行业调整也要一个一个抓,解决一个行业就算一个行业;这个长篇讲话也成为大会的总结报告。⑤参见王双梅:《邓小平与20世纪60年代的国民经济调整》,《党的文献》2011年第5期。
关于邓小平与1962年初召开的“七千人大会”关系的问题,研究者们认为:邓小平在会议前后的作为主要是,会前,他征得毛泽东的同意,组织中央书记处对1958年北戴河会议以来的文件进行一次系统清理,编出《毛泽东论社会主义建设总路线和两条战线斗争》和《中共中央发出的指示》两本册子;⑥参见罗平汉、袁本文: 《三年经济困难时期的邓小平》,《党史博览》2005年第4期。大会筹备期间,他主持报告的前期起草工作,将“加强集中统一,反对分散主义”确定为会议的最初主题;⑦参见张素华:《变局——七千人大会始末》,第14、15、44页。会上,他又以总书记的身份就党的问题发表讲话,对于发挥党的优良传统和作风、党的民主集中制阐述了自己的观点。⑧彭平一、王向文:《论文革前邓小平关于党的制度建设思想》,《延边党校学报》2004年第4期。
5.邓小平与中苏论战
邓小平与中苏论战是十年来研究最热络、取得突破最大的专题之一。从1960年开始,中苏两党爆发论战,导致两党关系的中断和两国关系的严重倒退。邓小平作为中苏两党间谈判、论战的中方主帅之一,以相当大的精力投入到这场论战中,“扮演了不是无足轻重的角色”。有研究者高调肯定邓小平在中苏论战中的作用,认为:在中苏论战中,邓小平始终站在第一线,领导写作班子用科学精神和实事求是的态度参加论战;多次率领中共代表团同苏共中央代表团进行谈判和斗争;同许多兄弟党的领导人面对面交换意见,沟通协调,“是这场论战的直接参与者和实际领导者”。⑨参见万远英:《始终站在中苏论战第一线的邓小平》,《西华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2004年第3期。也有研究者认为:邓小平为使社会主义国家之间加强团结,往返于中苏两国之间,为中国的外交事业作出了杰出的贡献。⑩参见张君法:《论中苏争论中邓小平的角色》,《菏泽学院学报》2006年第1期。还有研究者将邓小平对中苏论战的贡献概括为四个方面:“中国方面的关键性人物之一,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出色地完成了党中央和毛泽东交付的任务,同前苏联的大党主义和大国主义进行了坚决的斗争”;“坚决维护中国共产党在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尊严和地位,坚决维护中国政府和中国人民独立自主的权利”;“不信邪、不怕压,敢于斗争,表现了中华民族从来不畏惧任何强大对手和强大压力的民族精神”。①参见李久林:《邓小平在中苏论战中的地位及贡献》,《北京工业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2005年第2期。
十年来的相关研究主要在两个方面取得突破。首先,史料的大量公布使历史画面感更加清晰、真实。其中, 《邓小平年谱 (1904—1974)》为研究邓小平直接领导和参与的中苏两党会谈提供了大量的宝贵资料。而《中苏论战中的邓小平》一书则依据邓小平在论战中的有关论述,特别是他后来对中苏论战的反思和科学总结,对论战的缘起、实质、发展过程、各阶段论战的焦点、双方的基本观点、一些兄弟党的态度、美国因素的影响等,都作了客观清晰的描述和分析。还有研究者重点介绍了邓小平两次担任代表团团长,赴苏联与赫鲁晓夫的谈判经历。②参见李同成:《邓小平舌战赫鲁晓夫》,《当代世界》2007年第8期。其次,中苏论战与此后历史的关联性研究取得突破。有研究者认为:邓小平在论战中的对苏态度受到毛泽东外交原则的影响,与其基本保持一致;他本人由于在中苏论战时的出色表现,也得到毛泽东的赏识。③参见周延胜:《中苏关系的发展变化与邓小平国家利益观的形成》,《江汉论坛》2009年第1期。也有研究者认为:参加中苏论战的经历和发挥的作用,为邓小平后来实现中苏关系正常化创造了条件;中苏论战对邓小平关于要在实践中不断丰富和发展马克思主义、要尊重各国党和人民自己的道路选择、要客观地评价领袖人物的历史功过等思想的形成,产生了深远影响。④参见高正礼:《邓小平与中苏论战》,《安徽师范大学学报 (人文社会科学版)》2003年第4期。还有研究者认为:邓小平在反思中苏论战这桩历史公案的时候,把当年的争论明确划分为政治领域干涉与反干涉的恩恩怨怨、意识形态领域理论争论的是是非非两个层面进行反思,其结果殊途同归,无一不指向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命题的提出,既是毛泽东未能完成的探索的继续,也是对“九评”理论基础的根本颠覆。⑤参见蒲国良:《邓小平与中苏大论战》,《当代世界社会主义问题》2008年第1期。
6.邓小平与“三线”建设
20世纪60年代,中共中央基于对国际形势的判断,决定在中国西南、西北地区13个省、自治区进行一场以战备为中心的大规模国防、科技、工业和交通基本设施建设,即“三线”建设。邓小平参与决策并组织实施了“三线”建设。有研究者认为:邓小平参与了“三线”建设的酝酿和决策,并建议成立西南三线建设委员会。⑥参见罗月林、刘凤健:《论邓小平对三线建设的重大贡献》,《国防科技工业》2004年第8期。也有学者认为:邓小平对毛泽东关于“三线”建设的战略决策,进行过多方面的阐述,并从备战的高度,强调要把资金和技术投入到“三线”建设上。⑦参见韩洪洪:《邓小平与三线建设》, 《党的文献》2005年第4期。不少研究者还记录了邓小平视察“三线”建设的两次重要活动 (一次是1965年11月至12月到重庆、川南、攀枝花及贵州,另一次是1966年3月上旬到西北地区),认为:邓小平作为“三线”建设的主要决策者、指挥者、组织者和实施者,其“功不可没”⑧参见李凤明、宋传富:《邓小平与“三线”建设》,《军事历史》2012年第3期。。在肯定“三线”建设对西南地区发展的战略作用方面,有研究者认为:邓小平强调“三线”干部队伍建设,还提出在西南“三线”要因地制宜,发展特色经济,从而为西南经济的发展指明了方向。该研究者还认为:正是因为邓小平在参与决策、组织和实施“三线”建设中的关键性作用,使他较早认识到“三线”建设的历史局限性,从而为在70年代末期作出“三线”企业调整、改造、转型的决策,奠定了基础和前提。⑨参见叶菊珍:《试论邓小平在三线建设中的作用》,《毛泽东思想研究》2008年第5期。
(二)关于邓小平任总书记期间的思想发展
1.关于邓小平的执政党建设思想
作为总书记,邓小平最关注的是党和国家的政治生活,尤以党的建设为著,初步形成了以党的思想建设和组织建设为重点,包括坚持群众路线、反对错误思想、贯彻民主集中制、维护党的团结统一、提高党员素质等在内的思想体系。其具体内容体现在1957年的《共产党要接受监督》讲话、1962年在“七千人大会”上的讲话、1962年在全国组织工作会议上关于《执政党的干部问题》的讲话、1965年关于要《建设一个成熟的有战斗力的党》的讲话等重要篇章中。
(1)邓小平的执政党理论
有研究者认为:在党的建设方面,邓小平紧紧抓住“执政”这个特点,提出了一系列有价值的观点,初步形成了独具特色的党的执政理论;他比较早地阐述革命党和执政党的区别,第一次比较完整地阐述党的执政思想,对执政党的特点、地位及考验、执政的任务、执政党的监督等方面都有系统的阐述,这实际上是中共实现从革命理念向执政理念转变的开始,他在这一时期关于执政党建设的理论是邓小平理论的萌芽。①参见黄满忠:《十年建设时期邓小平执政理论初探》,《党建研究》2007年第10期。
(2)邓小平的群众路线思想
60年代,邓小平非常重视党的群众路线,并发表许多独到的见解。例如,在1961年的讲话中,他指出: “我们党的历史,我们党的传统,有热闹的形式,但是归根到底,我们是实事求是地做深入的工作”;“要把主要精力放到经常工作方面”②《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邓小平对探索中国社会主义建设道路的一些重要思考—— 〈邓小平年谱 (1904—1974)〉有关内容摘编》,《党的文献》2010年第4期。。他还深刻指出:“群众运动只是群众路线的一种形式,不是一年到头全运动,不是一律的这里运动什么那里也运动什么。不能照搬,只能实事求是。如果一年到头运动就没有劲了,就变成浮夸、形式主义了,实际上违反了群众意志,脱离了群众”③《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邓小平对探索中国社会主义建设道路的一些重要思考—— 〈邓小平年谱 (1904—1974)〉有关内容摘编》,《党的文献》2010年第4期。。这反映出他对“大跃进”经验教训的深刻总结和对社会主义经济建设规律的思索,对我国社会主义建设全局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④参见崔玉亮:《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邓小平对执政党建设理论的贡献》,硕士学位论文,东北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理论与思想政治教育专业,2006年,第22页。
(3)邓小平的党风建设思想
邓小平高度重视恢复党的优良传统、作风,在探索如何建设社会主义的过程中,对加强党风建设进行了积极的有益的探索。有研究者对1962年他在中央扩大会议上的讲话给予应有的关注,并引用讲话中指出的“中国共产党有五好”,即“有好的指导思想” “有好的党中央”“有大批好的骨干,包括大批新的积极分子”“有好的传统、好的作风”“有好的人民,人民对党有最大的信赖”,以及他在讲话中提出的关于强调民主集中制的问题、建立经常工作的问题、培养和选择干部的问题、学习的问题等诸多坚持党的优良传统的建议,进而认为,他的讲话取的是“平实具体的立场,但旗帜却十分鲜明”。⑤张素华:《变局——七千人大会始末》,第200页。
(4)邓小平的民主集中制思想
邓小平关于党的制度建设思想,是在总结中国革命和建设历史经验教训的基础上,在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实践过程中,逐步形成和发展起来的。他根据新中国成立后党的地位和任务的变化,以及党内和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出现的一些问题,初步提出了坚持和健全党的民主集中制的思想。这一时期是他的民主集中制思想的产生阶段。⑥参见戴安林:《邓小平与党的制度建设》,《湖南城市学院学报》2008年4期。有研究者认为:他在扩大的中央工作会议上的讲话中,将坚持民主集中制上升到关系我们党和国家前途命运的高度。⑦参见许耀桐:《邓小平对民主集中制的理论贡献》,《党的文献》2013年第3期。
2.关于邓小平的社会主义思想
在如何认识社会主义及如何进行社会主义建设的问题上,研究者们比较注重邓小平与毛泽东的比较。有研究者认为:在这一问题上,邓小平和毛泽东存在认识上的差异;在国民经济调整实践中,邓小平提出从生产关系入手,恢复发展农业生产,把从实际出发的原则由行军打仗运用到了生产建设上,从哲学领域推进到政治经济学领域,在某些方面某种程度上超越了毛泽东认识的局限,展现出自己的认识特色和个性。①参见唐莉:《邓小平在1956年至1978年间对社会主义的认识及与毛泽东的认识差异》,《淮南师范学院学报》2003年第4期。邓小平对这一问题的认识和思考,以及提出的一系列观点,也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的源头。
3.关于邓小平的经济思想
60年代,邓小平深入基层调查研究,积极探索建设道路,形成了一些经济建设思想成果,既保证了国民经济调整的顺利进行,也为改革开放后继续探索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道路,提供了重要的思想资源。②参见王双梅:《邓小平与20世纪60年代的国民经济调整》,《党的文献》2011年第5期。有研究者把邓小平这一时期的经济思想分为:发展经济要坚持“综合平衡”的思想;要以农、轻、重为序安排经济发展的思想;建设社会主义要以发展生产力为标准的思想;各项工作要有利于实现四个现代化的思想。③参见王双梅:《邓小平与20世纪60年代的国民经济调整》,《党的文献》2011年第5期。有研究者认为:邓小平主张“阶级斗争不是纲”,要避免资本主义,首先必须发展生产力。④罗平汉、袁本文:《三年经济困难时期的邓小平》,《党史博览》2005年第4期。也有研究者认为:邓小平强调政治挂帅要落脚到生产建设,归根到底,农村要落脚到农业生产,城市要落脚到生产建设和企业革命上,学校要落脚到教学上,总之要落脚到发展生产力上。⑤参见陆伟:《毛泽东、刘少奇、邓小平对建国后国内主要矛盾的探索》,《广西社会科学》2005年第1期。还有研究者指出:邓小平认为,国民经济调整和发展要把重点放在解决人民群众的吃穿用和发展农业生产上;他还提出了从体制上解决生产力发展的思想;在主持制定“工业七十条”过程中,他大胆地提出要研究社会主义公有制的实现形式问题;后来,又肯定了有些地方农民实行的“包产到户”“责任田”等做法,对赞成这些做法的陈云和邓子恢表示支持;这些都表明,邓小平当时对于从中国特点出发搞社会主义,已经有了一些体制上的初步设想。⑥参见李守洪:《论邓小平经济发展观的历史轨迹》,《党史文苑》2009年第9期。还有研究者通过对新中国成立后15年邓小平的经济思想的梳理,认为:这一时期,邓小平的经济思想已有初步的体系性,对现代化建设有了整体的方略,对国家建设的总任务、财政工作、工农业问题都有论述,体现了他的经济思想的特质,即注重实效性和淡化意识形态。⑦参见朱书广:《邓小平建国后十五年间经济思想研究——从经济思想层面探讨邓小平对现代化建设的思考》,《延边党校学报》2009年第3期。另有研究者联系邓小平改革开放以后的经济思想,认为:这一时期是邓小平经济思想的萌芽期,正是在正确思想指导下,国民经济调整到1965年底胜利完成;而正是在探索过程中积累的宝贵经验,为70年代末80年代初的国民经济调整,提供了直接借鉴;其中一些富有独创性的见解,对于今天仍然有着重要的指导作用。⑧参见王双梅:《邓小平与20世纪60年代的国民经济调整》,《党的文献》2011年第5期。
4.关于邓小平“猫论”的思想内涵
20世纪60年代初,在遭遇了国民经济的严重困难后,恢复和发展农业生产,解决人民群众的吃饭问题成为中共及全国人民最紧迫的任务之一。与此同时,各地出现了恢复农业的不同办法,中共中央领导层对此也产生不同的意见。邓小平先后在几次会议上,公开对主张“包产到户”的邓子恢⑨参见温雪勇:《邓小平支持邓子恢搞包产到户》,《福建党史月刊》2008年第11期。、陈云等人表示支持。在一次讲话中,他还借用一句四川谚语,即“黄猫、黑猫,只要捉住老鼠就是好猫”来说明自己的观点。⑩参见曹应旺:《毛泽东、周恩来、刘少奇、邓小平对陈云财经工作的评价》,《党的文献》2005年第4期。他的这一观点后来被演绎为“不管白猫黑猫、逮住老鼠就是好猫”的“猫论”。不少研究者考证了“猫论”产生的背景、其在当时的积极作用、其在“文化大革命”中的命运、其精神实质和现实意义等问题。⑪参见叶晓静、漆乔斌: 《邓小平“猫论”解读》,《学理论》2011年第21期。有研究者认为:“猫论”是符合社会主义本质要求的,对于纠正“左”的错误,尤其在农业经济政策的调整方面是有帮助的;遗憾的是,他的这一理论在后来被“左”的势力诬为罪名,他本人在“文化大革命”中被打成了“不管白猫黑猫的走资派”。①参见任庆银:《不应忘却的邓小平反“左”的几次讲话》,《辽宁行政学院学报》2010年第8期。也有研究者阐述了“猫论”包含的重要思想观点:其一,尊重实践,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反映的是哲学上的思想路线;其二,群众路线的工作方法, “群众愿意采取哪种形式,就应该采取哪种形式”,尊重群众的首创精神,把人民的意志上升到法律高度,体现出人民民主专政的国家性质;其三,在价值判断上遵循了生产力标准,“哪种形式在哪个地方能够比较容易比较快地恢复和发展农业生产,就采取哪种形式”,一切以发展生产力为标准,回击了“一大二公三纯”的社会主义建设模式。②参见赵勇:《海外学者对邓小平“猫论”的解读》,《上海党史与党建》2008年第8期。还有研究者认为“猫论”不是急功近利式的实用主义,而是包含了深刻的理论内涵和实践意义;它用最朴素的语言道出了深邃的哲理,充分体现了邓小平作为一个务实的理论家和思想家而独有的语言风格和人格魅力。③参见张晓刚:《从猫论看邓小平同志的亲民唯实思想》,《学理论》2011年第25期。另有研究者认为:邓小平提出“猫论”是农村经济体制改革思想的渊源。④参见林津如:《邓小平“猫论”与农村经济体制改革思想的渊源》,《党史纵横》2012年第8期。
5.关于邓小平教育思想萌芽
关于这一时期邓小平教育思想的研究,在部分成果中也有所体现。有研究者指出:邓小平1958年在中央书记处会议上批判“大跃进”中出现的不顾客观条件大办教育的现象时,阐述了普及与提高的辩证关系,强调“任何时候都要坚持‘两条腿走路’,做到在普及基础上的提高和在提高指导下的普及”⑤参见杨琴:《论邓小平教育思想》,硕士学位论文,东华理工大学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专业,2012年,第12页。。也有研究者注意到,在主持起草“高教六十条”的过程中,邓小平提出了许多办好高等教育的真知灼见:首先,他针对“大跃进”中各地出现的一哄而起、盲目办大学的混乱现象,提出“科学文化水平不决定于大学数量,而决定于大学教育质量。高校的任务是提高科学文化水平”,还强调抓好大学教育, “全国每年要招16万大学生,就要有40多万高中生,220万初中生,这是保证系数”;其次,他强调要理顺高校的领导体制,认为这是办好高校的关键问题;再次,他还强调要发挥教师在教学中的主导作用,发挥学生的积极性,重视发挥老教师的作用,有计划地培养和提高青年教师;此外,他还特别针对知识界关于“红”与“专”问题的片面认识,提出要废除“白专道路”;这些教育思想的提出,为他1975年整顿科学院、1977年再次复出后自告奋勇抓科学和教育,打下了坚实的思想和实践基础,有些思想至今仍然值得借鉴。⑥参见王双梅:《邓小平与20世纪60年代的国民经济调整》,《党的文献》2011年第5期。
6.关于这一时期邓小平的理论思考对邓小平理论形成的贡献
担任总书记期间,邓小平虽尚未形成完整的理论体系,但有的思想和理论观点已经是邓小平理论的“萌芽”“源头”“积累”“先声或前奏”,与邓小平理论是一脉相承的关系。从《邓小平年谱 (1904—1974)》中选编的他在1957年至1966年间的一些重要论述中,可以看出,在改革开放新的实践中形成的邓小平理论,同当年这些探索思考间有着一脉相承的历史联系。有研究者认为:邓小平理论的很多重要思想,包含在探索中国社会主义建设道路的过程中积累起来的正确认识和思考中,比如生产力标准思想、经济建设要符合客观规律的思想、中国建设要学习外国的思想等。⑦参见杨胜群:《毛主席对小平问题18次表态》,《北京日报》2010年6月29日。也有研究者认为:1961年邓小平的京郊农村调查,是其人生历程中一段重要的体验,为尔后关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的创立,起到了探索和认识积累的作用。⑧参见谢荫明、郭晓燕:《邓小平1961年北京顺义调查》,《党的文献》2004年第5期。还有研究者认为:邓小平关于社会主义建设的一些思路,“在邓小平理论的形成路径中,有着特殊而重要的意蕴。从时间上看,它是邓小平理论的前奏和先声;从地位上看,它为邓小平理论的形成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从内容上看,邓小平理论的一些基本思想、论断、观点,在很大程度上是这一时期邓小平一系列独特见解的进一步丰富和发展;从人格力量上看,它突出展示了邓小平勇于坚持真理,敢于纠正错误,善于开拓创新的伟人魅力。研究这一时期邓小平的思想、观点和论断,可以清晰地看到它与邓小平理论的渊源关系”。①李喆:《试论20世纪60年代初邓小平关于社会主义建设的若干思路》,《宁夏党校学报》2007年6期。
三、问题与建议
2003年以来,学术界对于担任总书记期间邓小平实践和思想的研究,取得了丰硕成果。其表现为:研究视角更加丰富立体,研究队伍不断壮大,研究成果数量持续增多、质量也有所提高。而经过时间的沉淀,对他这一时期实践和思想的认识和评价,也渐趋于客观公允。但实事求是地说,与关于邓小平在其他历史时期的研究相比,学术界对于他在这一时期的研究仍处于半遮半掩的状态,有的专题虽然已经开始涉及,但研究成果还停留在较浅层面,不少成果还带有一定的感情色彩和主观片面性,不同观点的交锋也不明显,而研究规模更有待提高。笔者认为,在今后研究中,以下几方面问题应引起学术界足够的注意。
第一,应对邓小平任总书记期间的实践和思想进行全面、系统、深入的研究,以早日形成大部头的专题著作。
从目前研究的广度来说,一些相关的重要论题还未涉及,如邓小平与中央书记处、邓小平与苏共二十大后中苏两党两国关系的发展变化、邓小平与“反右倾”运动的关系、邓小平在七千人大会前后建设社会主义思路的转变、邓小平在“四清”运动和“文化大革命”前夕的文艺批判运动中的表现和作用等,都是这一时期研究中不可回避的问题。从研究的深度来说,一些文章和著作大多是记述邓小平活动、归纳其思想的初步的和基础性的研究,而真正把其思想和实践上升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理论高度,上升到把握其在中共思想发展、经济建设、党的建设历史中的定位,将这一时期他的思想进行系统研究,并与他在“文化大革命”中的思考,与开创改革开放阶段的实践和思想的联系和升华上,在深入考察和进行创造性研究方面,相关成果还不多见。特别是对其有关社会建设思想、环境保护和生态文明建设思想等问题的研究才刚刚起步,挖掘还远远不够。与他的事业和功绩相比较,与他丰富的思想内涵相比较,目前所取得的不少研究成果还缺乏权威性和说服力。还有,研究中尚存在一种“厚今薄古”的倾向,即将他担任总书记期间的实践和思想的研究淹没于改革开放后的实践和思想的研究中。另外,也有研究者“以后代前”,将这一时期邓小平的实践和思想进行了人为的脱离实际的拔高。
第二,应加强对这一时期邓小平和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成员的比较研究。
只有在宏观上将邓小平的思想和实践置于中共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对社会主义建设和制度形成整体认识的过程中,并具体分析邓小平是如何从中央的实权人物、接班人选,到被打倒的“第二号走资派”,又经大起大落,最终成为改革开放总设计师的特殊经历,才能使人物形象更加立体丰满。相对于十年前,关于邓小平和毛泽东之间比较的研究成果迅速增长,但对于邓小平与同时代的其他中央常委,如刘少奇、周恩来、朱德、陈云、林彪之间进行比较的研究则非常欠缺,对他与中央书记处一班人、与中央局书记、与省委书记们之间关系的研究更是寥寥无几。这种状况必然会对这一时期邓小平思想和实践的恰当定位和准确评价产生影响。
第三,应进一步解放思想,充分利用丰富的史料,正确评价邓小平的历史功过。
邓小平担任总书记时期是中共领导全国人民取得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辉煌成就的时期,也是发生过曲折和“大跃进”严重错误的时期。随着中国改革开放事业的发展和思想解放的深入,以及邓小平去世后当代中国社会发展表现出新的特点,2003年以来的邓小平研究呈现出回归历史真实的趋势,这是理论界、思想界、史学界的一大进步。但是,由于关于这一时期邓小平实践和思想的研究可能触及一些敏感问题,中国大陆学者的相关研究至今依然谨慎地限定在邓小平后来的自我反思和党内已有定论的框架内,文本解读多于认识突破。对于邓小平在很多时刻“紧跟”毛泽东的战略部署所犯过错,过错程度以及原因,还缺乏客观、深入的分析,即便涉及,也是半遮半掩,意犹未尽。笔者相信,随着思想解放的进一步深入,档案史料的更加公开,研究者们利用各类出版物机会的增加和学术积淀的增多,这段历史的轮廓、线索和本原会更加清晰起来。
第四,应以更加开放的学术视野和胸怀,与中国大陆之外的邓小平研究形成良性互动。
2003年以来,中国大陆之外一些相关研究著作的出版,无疑增加了关于这一时期邓小平研究的看点。但仔细考察,其中并无鲜见史料,而是在充分利用公开出版的文献、著作和文章的同时,佐以国际情报机构的材料和流行于中国大陆之外的“文化大革命”期间的批判材料,对其真实性并无严格甄别和严谨考证可言。相关著作大多重点关注中共党内斗争,凡事皆聚焦于个人权力之争,除却别有用心之类外,许多结论存在谬误,取材也有一定的片面性。对于这种状况,一方面需要有关部门适当公布一些具有权威性和说服力的关键性史料,另一方面也需要历史研究者克服浮躁和急功近利的心态,摆脱文过饰非的传统研究套路,充分借鉴境外学者的思路和方法,以实事求是的态度,对邓小平担任总书记期间的功绩、局限乃至失误进行具体的分析和研究。只有这样,才能以充分的对历史的自信,与中国大陆之外的学者形成平等对话的良性互动,从而在学术交流和意识形态较量中掌握话语的主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