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场所暴力伤医趋势、不良影响分析与思考

■王玲玲 王 晨 曹艳林 赵 越 程宇涛 郑莉丽

医院场所暴力伤医趋势、不良影响分析与思考

■王玲玲①王 晨②曹艳林③赵 越④程宇涛⑤郑莉丽①

暴力伤医 伤医事件 医患关系

根据中国医院协会《医院场所暴力伤医情况调研报告》中的相关数据，对医院场所暴力伤医事件发生趋势、给医院带来的不良影响、恶性伤医事件特点、医院应对医疗纠纷和风险防范、患者就医行为等进行了分析研究。提出法律意识淡薄、犯罪成本低严重影响了医疗执业环境；恶性伤医事件是社会矛盾在医院的反映，社会应共同努力化解；医疗资源与患者需求不成比例造成医患沟通不足等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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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医院场所暴力伤医事件发生趋势分析

对近5年（2008年-2012年）来发生暴力伤害医务人员事件的数量进行统计发现，无论是医务人员遭到谩骂、威胁，还是医务人员躯体受到攻击、造成明显损伤，或是医务人员受到性骚扰或性袭击情况，都呈逐年递增趋势。恶性伤医事件，也呈总体上升趋势，且产生极为严重的后果。

1.1 医务人员遭到谩骂、威胁情况较为普遍

接受调查的医院发生医务人员遭到谩骂、威胁的事件逐年递增（2008年平均20.6次，2012年平均27.3次）；而且一年发生100次以上的医院比例5年间几乎翻了一番（2008年为7.0%，2012年为12.5%）。

1.2 医务人员躯体受到攻击，造成明显损伤的次数逐年增加

发生医院的比例从2 0 0 8年的47.7%上升至2012年的63.7%；每年发生次数在6次及以上的比例逐年上升，2012年（8.3%）是2008年（4.5%）的将近两倍。

1.3 医务人员受到性骚扰或性袭击的情况逐渐增多

医院发生比例呈逐年上升趋势，2012年平均每家医院发生0.6次，是2008年的两倍。

1.4 医院因暴力伤医事件造成的财产损失呈逐年递增趋势

调查显示，近5年因暴力伤害医务人员事件造成财产损失的医院越来越多，而且损失金额也越来越大。2008年，58.0%的医院表示暴力伤害医务人员事件给医院造成财产损失，损失金额在10万元以上的医院比例占8.0%；到了2012年，68.2%的医院表示财产因暴力伤害医务人员事件而受损，损失金额在10万元以上的医院比例上升到11.8%；5年间，财产损失在3万～10万元之间的医院数量增长较快，且2012年是2008年的3倍多。

1.5 暴力伤医事件主要发生场所为住院区、就诊区和办公区

调查显示，住院区（87.3%）、就诊区（73.2%）、办公区（48.6%）居暴力伤医事件频发场所前三位。另外，收费处、候诊区、分诊台、挂号处等也是暴力伤害医务人员事件频发的主要场所。

2 暴力伤医事件对医院产生的不良影响分析

2.1 对医院的影响

所有医院都表示暴力伤医事件对医院有影响，且高达96.8%的医院表示影响程度大（影响非常大63.2% + 影响比较大33.6%）。具体而言，78.1%的医院认为暴力伤医事件对医院最大的影响在于“严重威胁医务人员的身心健康和人身安全，恶化了医疗执业环境”；18.7%的医院认为暴力伤医事件“影响了医院的诊疗环境，严重干扰了医院的正常诊疗秩序”。

2.2 对医务人员的影响

调查中，98.7%的医务人员表示暴力伤医事件对自己有影响，且高达87.2%的医务人员表示影响程度大（影响非常大62.9% + 影响比较大24.3%）。28.4%的医务人员会倾向于选择自我保护性诊疗方式给病人诊疗，20.7%的医务人员有过放弃从医的念头，19.1%的医务人员表示计划转行，11.7%的医务人员表示在诊疗时对患方会心存戒备，15.9%的医务人员明确表示“坚决不同意子女从医或学医”。

3 恶性伤医典型案例分析

本次调研通过文献资料和互联网搜索引擎检索，梳理了近10年（2003年—2012年）的恶性伤医事件，共计40起。

3.1 近10年恶性伤医事件总体呈上升趋势，2012年达到顶峰

通过对近10年发生的40起恶性伤医事件进行统计分析，发现2012年恶性伤医事件数量高达11起，达到近10年的一个顶峰。

3.1.1 暴力行凶者以男性为主，30～50岁居多。近10年40起恶性伤医事件的凶手，以男性为主，有25起恶性伤医事件为男性所为，女性有5起，还有7起属于聚众伤医事件，另有3起行凶者信息不明。

3.1.2 暴力行凶的主要原因。患者死亡、久病不愈或仅仅因怀疑而怀恨报复医方；也有精神病患者行凶。

3.2 恶性伤医事件分析

2012年发生的11起恶性伤医事件，均造成医务人员功能障碍、残疾、死亡等严重后果。对这11起案件分析如下：

3.2.1 暴力行凶者职业、家庭经济情况。近六成家庭非常贫困；无业、农民、下岗及打工者占七成以上。

3.2.2 暴力行凶者受教育情况。行凶者受教育程度偏低：小学、初中文化程度占五成以上，高中、技校文化程度占两成，其他三成不详。

3.2.3 暴力行凶者家庭状况。行凶者家庭多有不幸，父母离异、本人离婚、被骗婚、未婚、童年不幸占五成以上，其余情况不详。

3.2.4 暴力行凶者精神及性格。行凶者中近三成有精神病史，近四成性格内向、孤僻、偏执。

3.2.5 行凶直接原因。对治疗方案、治疗效果、检查结果等不满意而迁怒医生的占近八成。

3.2.6 法院判决结果。11起案件分别被法院判为故意杀人罪或故意伤害罪，其中判处死刑3人，无期徒刑2人，有期徒刑3人，因患精神分裂症作案时无刑事责任能力1人，待判决1人，不详1人。

4 医院对医疗纠纷的应对和风险防范情况分析

4.1 设置患者投诉管理通道

在接受调查的316家医院中，98.7%的医院表示已经设置了专门的患者投诉管理通道。

4.2 医患纠纷防范及处理

调查结果显示，78.7%的医院表示有警务工作站；但也有21.3%的医院目前还没有建立警务工作站，其中有8.6%的医院并无建设计划。96.0%的医院对医务人员进行了医患纠纷防范和处理培训，55.9%的医院已为全院医务人员投保医疗责任险，其中5.9%的医院只为手术等高风险科室医务人员投了医疗责任险。但值得一提的是，还有38.2%的医院尚未给医务人员投保医疗责任险，而且其中10.5%的医院没有此险种投保计划。

4.3 通过人民调解处理医疗纠纷

以往，医患纠纷主要通过3种途径解决：一是自行协商；二是行政调处；三是民事诉讼。然而，这些路径的局限性日益凸显：诉讼虽具最终权威，但成本高、周期长，且法庭上激烈抗辩，不利于缓和双方关系；自行协商与行政调处都在卫生部门内进行，公信力不高；加之医患信息不对称，患者对同出“医门”的医学鉴定不理解、不相信，又认为自己处于弱势地位，为激化矛盾埋下隐患。

为了突破传统解决途径的局限，医患纠纷人民调解委员会应运而生。根据本次调查结果，67.1%的医院表示通过人民调解处理过医疗纠纷，且通过人民调解处理医疗纠纷的比例比较高，通过人民调解处理医疗纠纷在30%及以上的医院占近七成，其中90%以上医疗纠纷是通过人民调解处理的医院比例达到了19.6%。

4.4 医院应对医疗风险的主要措施

调查结果显示，高达97.4%的医院通过“履行告知义务，尽力争得患方理解”的方式来规避医疗风险，78.8%的医院在实施诊疗的过程中“注意保存证据”，76.9%的医院会“要求患方在入院、手术时签订相关协议和承诺”，57.7%的医院“给医务人员上医疗责任险”，40.4%的医院“配置先进的医疗设备，以防因设备故障导致意外”；除此，还有29.5%的医院会“加强同行联系，取得行业支持”、“对危重和风险大的病例给予转院”。至于外界常说的“医院为了规避风险，大多会对入院患者多做检查”这种情况，本次调查结果显示，仅有5.1%的医院表示会这么做。

5 医务人员对医疗执业环境及自身职业风险的认知

5.1 医疗执业环境堪忧

调查数据显示，当前我国医疗执业环境堪忧，近六成医务人员给了差评（非常差26.5% + 比较差32.3%），认为执业环境好的比例不到一成（非常好0.9% + 比较好9.0%），还有31.3%的医务人员认为一般。

5.2 医疗责任险投保必要性较大

86.9%的医务人员认为医院有必要为自己投保医疗责任险，认为没必要或无所谓的医务人员仅占4.9%，还有8.2%的医务人员不了解此险种。

6 患者就医行为分析

6.1 公立医疗机构为患者就医首选

调查结果显示，97.1%的患者平常生病时会首选到公立医院就医，其中仅47.9%的患者会首选三级公立医院就医，21.3%的患者会首选二级公立医院看病；首选到民营医疗机构就医的患者比例仅为2.9%。

目前我国医疗资源配置不均衡，优质资源基本集中在大城市的三级或二级公立医院。因此，人们看病时通常会扎堆儿前往大型公立医院，导致大型公立医院人满为患，医疗服务供需矛盾十分突出。

6.2 大多数患者首选投诉与沟通方式解决医疗纠纷

调查结果显示，85.5%的患者会首选投诉与沟通的方式来解决医疗纠纷，还有4.7%的患者会“通过法律途径解决”，4.0%的患者会“寻求第三方调解机构调解”，2.3%的患者表示会“向新闻媒体爆料”。至于遇到医疗纠纷是否会诉诸暴力，有2.0%的患者给了肯定答案。

6.3 仅半数患者有手术意外险投保意愿

根据调查结果，目前已有55.9%的医院为全院医务人员投保医疗责任险，还有5.9%的医院只为手术等高风险科室医务人员投了医疗责任险；86.9%的医务人员有较强的医疗责任险投保意识。而对患者的调查结果显示，仅有46.3%的患者表示愿意投保手术意外险，14.2%的患者明确表示不愿意投保，还有39.5%的患者不了解此类险种。

7 讨论

7.1 法律意识淡薄、犯罪成本低严重影响了医疗执业环境

调查显示，住院区、就诊区成为医院场所发生暴力伤医事件的高发区，而这两个区域都是患者最集中的重要就医场所，在这些区域发生暴力事件，势必会给患者安全就医、安全诊疗带来严重影响。恶性暴力伤医者将医院作为发泄的场所，是因为打骂医务人员后有舆论的同情，法律处理也常常以是医疗纠纷而忽略对刑事犯罪的处罚，由此打杀辱骂医务人员违法成本很低。人们往往忘记此行为不仅是侵犯医务人员，更重要的是侵犯其他患者的权益。因此要呼吁全社会重视医疗场所的安全稳定，严厉打击在医院场所的犯罪行为，强化全民的法律意识，增大犯罪的成本，保证正常诊疗秩序。

7.2 恶性伤医事件是社会矛盾在医院的反映，社会应共同努力化解

恶性暴力伤医事件的行凶者主要有如下特点：受教育程度偏低，家庭贫困，部分有心理精神方面问题，多因疾病无法治愈而迁怒医生，多数行凶者与医院没有发生医疗纠纷，多被判为刑事犯罪。由此可见，恶性伤医事件不是一件件孤立的案件，也不是某些医院的问题，而是社会矛盾在医院的反映，需要全社会共同努力。政府加大社会保障力度，对于此类人群给予应有的社会保障和高度关注，将有利于防范暴力伤医事件的发生。

7.3 医疗资源与患者需求不成比例造成医患沟通不足

调查结果显示，绝大多数患者生病时会首选到公立医院就医，其中近半数患者首选三级公立医院就医。人们看病“扎堆”前往大型公立医院，导致大型公立医院人满为患，医疗服务供需矛盾异常突出。调查表明，如果医生和一位患者有15～30分钟的沟通时间，患者意见会大大减少。然而，大医院的一位医生一天要看数十位到上百位患者，如何能有充足的时间与患者沟通！因此合理调配医疗资源，强化基层医疗机构的服务能力，也是当前需要重点解决的问题。

[1] 贾晓莉,周洪柱,赵越,等.2003年-2012年全国医院场所暴力伤医情况调查研究[J].中国医院,2014,18(3):1-3.

[2] 杨林.暴力危险因素评估及个体认知行为干预[D].重庆:重庆医科大学,2007:5.

[3] 吕秀春.长春市5所三甲医院暴力现状调查与分析[D].长春:吉林大学,2007:12.

[4] 陈祖辉.广州市医院工作场所暴力流行病学研究[D].广州:南方医科大学,2011:6.

[5] 张雨,武亚莉.暴力伤医:后续进展比事件更应受关注[J].中国医学文摘(耳鼻咽喉科学), 2012,27(4):33.

[6] 健康报.暴力伤医事件背后的思考[N].健康报,2012-04-23(8).

Analysis and thoughts on trend and harm of hospital violence

WANG Lingling, WANG Chen, CAO Yanlin, ZHAO Yue, CHENG Yutao, ZHENG Lili// Chinese Hospitals. -2014,18(3):4-6

medical staff injured by violence, hospital violence event, hospital and patient relationship

According to the data of report on hospital violence investigation, the trend, harm, characters, risk prevention and patient’s behavior in hospital violence are discussed. It shows that poor legal awareness and low crime cost has heavily affected medical treatment environment. Vicious event is the reflection of the social contradictions in hospital and needs full participation to smooth. And the mismatched medical resources and patient demands makes inadequate of hospital patient communication.

2014-01-10](责任编辑 鲍文琦)

①中国医院协会，100013 北京市朝阳区和平街和平西苑20号楼A座101

②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天坛医院，100050 北京市东城区天坛西里6号

③中国医学科学院医学信息研究所，100020 北京市朝阳区雅宝路3号

④北京大学人民医院，100044 北京市西城区西直门南大街11号

⑤唐山市妇幼保健院，063000 河北省唐山市建设南路14号

赵 越：北京大学人民医院党委副书记，研究员

E-mail：zhaoyue1963@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