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视角下《英美文学中的民俗研究》书评

⊙程 萌［长江大学外国语学院，湖北 荆州 4 3 4 0 2 0］

随着民俗意识在国内的普遍觉醒，民俗文化写作在中国呈持续发展姿态，这种新文学不仅从整体时代文化的框架上拓展了文学的视野，也因其厚重的表现力提供了一种关注人生的文化审美视角，更以其较强的文化思辨性开掘了民间的文化宝藏。桑俊博士对中国红安民间文化遗产——红安革命歌谣做了重要的学术研究；此外，对中国读者不熟悉的英美文化中的民俗也做了深入的研究，《英美文学中的民俗研究》一书就以英美文学，主要是英国、美国和非洲等国小说作品中的民俗为研究对象，运用社会学、文化人类学、历史学和民族学等方法对民俗与人们的意识形态的关系、民俗与文学的关系、英美文学作品中的民俗元素、著名的英美故事和传统、深受英美文学影响的非洲文学中的民俗成分、民俗音乐与乐器等方面做了细致的研究，探讨民俗文化的基本特征、进入文学的主要途径以及对文学产生的影响。这为中国读者民俗意识的唤醒打开了一扇窗。

一、文化视角下民俗与人们意识形态的关系

民俗的形成与人们意识形态发展的过程息息相关。从社会学角度出发，民俗反映了人们的意识形态。亚里斯多德说过，史诗、话剧、抒情诗都源自先前民俗传统中的素材，如《荷马史诗》就传承了口头传统等，基于乡村民俗原料的民族诗歌就是一个完整的意识形态，这些意识形态的载体都是基于民俗文化。19世纪，美国作家为了定义美国民族特点，他们就试图在民俗与文学传统中建立关系，从中发掘哪些思想是源自欧洲，而美国人又是如何重塑和发展这些思想到自己的生存中。著名的民俗研究者德国哲学家赫尔德认为民族的文化基于民俗，而民族感源自质朴无华的民歌、民谣。爱默生和惠特曼深受赫尔德影响。爱默生的《自然》指出民俗话语的原始力量，他认为民谣、警句、轶事趣闻远比墓碑文和史料记载更能折射出历史的本质。惠特曼从“人道主义民族特性”出发，认为民族文学文化应基于民间文化的创作，艺术的力量就来自底层民众，抄袭民谣或传统故事有违诗歌的民族性。他的《草叶集》就是基于美国本土文化。由此可见，民俗与反映人们意识形态的文学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其实，民俗与文学有着无法界限的关系，民俗中的言语、故事等就是文学，而改编民俗中的主题和手段，过滤迂腐成分，文学作品就产生了。

二、交流媒介视角下民俗与文学的联系和区别

除此之外，民俗与文学到底有什么样的联系和差异呢？从交流角度出发，作为媒介，文学始于写作、编辑、印刷、出版、所有权、读者阅读这个过程，而民俗则是一种口头语言，面对面，通过语言直接就可以交流。文学与民俗的不同处在于当人们表达某个概念时，会引用民俗俗语，俗语像约定俗成的真理被人们使用，而文学是一种临时创作。民俗和文学有本质的联系，他们的体裁、叙事风格都很相似，如：民俗童话与文学科幻小说有相似的叙事风格，民歌与诗歌都有节奏与韵律。

民俗的内容及形式是文学艺术表达的第一手资料，而文学艺术的发展又促进了民俗的完善。在内容上，如：古希腊悲剧艺术起源于祭祀酒神迪奥尼索斯的庆典活动，题材大都取材于神话、英雄传说和史诗；在形式上，中国著名诗人李季的《王贵与李香香》就是代表，全诗采用了陕北民歌“信天游”的格式与手法。总而言之，文学与民俗通过不同的媒介来传播发展，而在本质上，它们是相互联系的，民俗的内容及形式都为文学的发展奠定基础，文学作品反过来也推动民俗文化向前。

三、文化视角下英美文学作品中民俗的利用

桑俊，文学博士，研究方向为民俗文化与英美文学，发表了关于民俗以及英美文化的研究论文数十篇，本书就收集她对民俗与文学的研究论文六篇，包括《民俗与文学研究》《民俗的运用方法及作家的个体差异》《论图图奥拉〈棕榈酒鬼〉对口头传统的借鉴与发展》等。从大量的文学作品的研究中，她发现作家通过三种方法在文学作品中使用民俗：1.基于故事完整，模仿改编传统，从而写出新的文学作品；2.为了给作品提供内在支撑重组民俗元素；3.提取民俗中的情节或语言来增加作品深度，如：乔叟受口头叙事风格影响，在《坎特伯雷故事集》中大量使用民俗故事，彭斯的《友谊地久天长》就是改编自苏格兰民谣。

民俗的利用是传承和创新的过程，在此过程中，作家的个人天赋至关重要。非洲文学代表人物阿莫斯·图图奥拉和奇诺瓦·阿切比极具个人天赋。图图奥拉的《棕榈酒鬼》将他耳濡目染的口头故事变成了小说，通过丰富的想象力和文学技巧，他的小说比听到的口头故事更生动具体，这本小说就很好地体现了民族传统文化；阿切比探索如何巧妙地结合民俗文学与书面文学，在《崩溃》中就详细描述了非洲的伊博族文化，他强调自己生在非洲、长在非洲，作品就应该体现出非洲的文化。因此，作家的个人天赋决定着民俗的利用。

那民俗又是如何被利用起来的？在本书中，桑俊博士对作家利用民俗的原因做了分析，主要有四点原因：1.作家作品中不可避免地反映作者生长环境中的民俗因素，民俗反映思想意识、文化准则等，这些都能帮助作者表达主题；2.民俗可展现当地风情，融合当地民俗才能更好地表现某地的风情特点；3.从地方主义视角看，民俗与底层人民息息相关；4.民俗可回望遥远的过去和展现遥远的未来，这些可利用到科幻作品中，如《哈利波特》就采用了英国民间巫婆文化。

分析完民俗文化的利用及其原因后，来具体看看英美文学作品中利用的民俗元素。美国黑人文学之母左拉·尼尔·赫斯顿根据口头叙事传统，结合来自语言中的、宗教中的、动作中的（如：捉迷藏游戏）民俗，创造了民俗小说；托尼·莫里斯小说主要是采用了黑人音乐和黑人民俗传奇故事。英国文学中主要介绍了塔马斯·哈代，他的作品加入了民俗节日，如：五月节和民谣。劳伦斯将方言在文学作品中的利用推向前所未有的高度，他用朴素的方言展示了赤裸裸的性及原始的人性。

四、文化视角下非洲文学作品中民俗的研究方法和利用

古老的非洲大陆是人类文明的发祥地之一，也是世界文学的摇篮，由于历史原因，英美文学或多或少影响了很多非洲文学作品。那非洲文学中的民俗研究经历了怎样的发展过程，本书对此作了具体分析。非洲文学作品中的民俗研究主要分为三类：印象派、人类学派、解释派。印象派的研究脱离事实，仅依赖于臆想，因此过于肤浅和不可靠；而人类学派又过于固执事实数据，因此矫枉过度；解释学派就避免了印象派和人类学派的不足，关注传统成分中的艺术功能、美学和哲学意义，由此可见，非洲文学民俗研究已越来越成熟。从传统民俗文化角度出发，桑俊博士表现了尼日利亚小说家图图奥拉是如何借用和发展口头传统，阿切比如何在自己的作品中使用本民族的文化民俗元素。

尽管因为蹩脚的英文，图图奥拉的《棕榈酒鬼》备受非洲本土学者争议和鄙视，但这部小说反映出的民俗却深受欧洲学者追捧。图图奥拉对口头传统的借用表现在小说中的英雄、民间故事结构和民间语言风格三方面，他把一个普通人转变为史诗英雄，他的小说叙事内部结构源自民间故事，他用地道而且神奇的基调叙述了整个故事，整个故事布满了各种原汁原味的俗语。阿切比在他的《崩溃》里大量使用非洲生活中、社交活动中、农事中的谚语，如：无事不登三宝殿；当太阳升起的时候，跛子也想走路等。他用这些谚语表明了非洲文化不是源自欧洲，他的民族也并非野蛮，反而充满智慧，有自己的价值观和审美标准。这些原汁原味的民俗文化的利用使文学作品更地道，对本土文化也起到了保护作用。

《英美文学中的民俗研究》通过借鉴文学著名作者及其作品对民俗和文学两者之间的相互联系及区别做了深入细致的研究，从解析他们小说中采用的民俗元素入手，从作家所接受的民俗传统、具有的个人天赋等角度，探讨了他们小说中的民俗表达特征，其中不乏使用中国文学作品，这说明了在不同文化中，民俗与文学之间联系的共通性。其次，该书条理清晰，分点叙述、环环相扣的写作方法让本书有一个清晰的脉络，让读者可以清楚地理解民俗与文学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足之处在于，关于英美文学中的民俗研究，该书只分析了四位英美文学大家及两位非洲文学大家及其作品，研究对象过于少；其次，该书主要分析的作品一般是小说，诗歌作品分析不多；文学作品不应局限于此，散文、喜剧等都可以是研究对象。总而言之，本书对六位作家及其作品都进行了详细深刻的分析，给读者展现了英美文化及非洲文化中丰富有趣的民俗文化，这在很大程度上唤醒了民俗爱好者的民俗意识，该书可为英美文学的文化内涵研究提供新视角，进一步而言，对英美文学教学也可提供借鉴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