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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化语言表现诗意
——论方文山歌词的语言特色

2014-01-28黄利芳黄冈师范学院湖北黄冈438000南京工业职业技术学院江苏南京0000

大众文艺 2014年1期
关键词:方文山词类陌生化

方 锐 黄利芳(.黄冈师范学院 湖北黄冈 438 000;.南京工业职业技术学院 江苏南京 0000)

陌生化语言表现诗意
——论方文山歌词的语言特色

方 锐1黄利芳2(1.黄冈师范学院 湖北黄冈 438 000;2.南京工业职业技术学院 江苏南京 210000)

汉语与印欧语相比在语法上最大的特点是灵活性、自由性强。即使现代汉语在语法上限制要比古代汉语严格,汉语这种自由的天性依然被现代作家所倡导。熟读古典诗词的方文山更是积极发挥汉语自由灵活的天性,并在此基础上创作出文学色彩浓郁的陌生化语言。

方文山;歌词;陌生化;活用

陌生化是文学语言保持持久魅力的根本,在文学作品中,如果词汇和语言表达形式被反复使用的话,那么它们就会渐渐地失去最初的光彩和新鲜感而沦为丧失了诗意的套话。反复使用的词语或比喻和用滥了的句式,易使读者产生熟视无睹的麻木感,因此它们总是被诗人和作家所厌弃。优秀的作家总是苦心孤诣地去寻找新的语言表达方式,去创造属于个人的独特的表达风格,如艾略特在评论中所指出,在诗中,“语言永远作微小变动,词永远并置于新的、突兀的结合之中”。方文山以全新的眼光打量语言,为了使感觉摆脱自动性而有意识地进行语言创新,形成陌生化效果。方文山歌词语言的陌生化主要表现在他灵活运用语言进行超长搭配、词类活用和巧用比喻三方面。

一、超常搭配

方文山在歌词中打破了语言常规的用法,制造出生动、新奇、独特而又丰富的语言形式,使语言具有与众不同的魅力。为了有特殊的表达效果,方文山故意打破约定俗成的词汇搭配关系,有意识地违反语言常规,使用超常搭配、语言异化等手法。

(一)名词与量词的超常搭配

我养了一池心事向谁说/你眉间一抹秋(《梦•红楼》)繁华如三千东流水/我只取一瓢爱了解(《发如雪》)我舀一勺月光(《在水一方》)我温了一壶乡愁/将往事喝个够(《一壶乡愁》)一半花谢一半在想谁(《花恋蝶》)

汉语中的量词,尤其是名量词,特别丰富多彩,这是汉语的特点之一,历代诗人对量词的运用很是重视。一般而言,名词与量词之间的搭配在日常生活中已经约定俗成,但语言是有血有肉活泼生动的,总是用一个一成不变的模式去套难免让人感觉单调沉闷,“有时为了取得特殊的修辞效果,撇开通常的词与词的搭配习惯,而作些某些特殊的处理,进行超常搭配。”方文山的歌词中常常出现超常的名词和量词的搭配。一池心事、一瓢爱、一抹秋、一勺月光、一壶乡愁耐人寻味,为什么“心事”要用“一池”,“月光”要用“一勺”呢?“秋”怎会有“一抹”,“爱”怎么是“一瓢”,“乡愁”又怎么可以用“一壶”来形容呢?本是抽象之物,为何作者要用表具体的量词来修饰呢?“抽象的情感用具体的东西来测量,这种看似荒谬的用法,恰能若隐若现地表达出人们内心深处的虚虚实实的离愁别恨,孤独寂寞之感。”方文山这些错位的搭配增强了歌词的艺术感染力和表现力,原本抽象之物变得活灵活现,人的情绪被渲染的更加突出。

(二)感觉的超常搭配

通感也被称为“移觉”,“就是把表现一种感官感觉的词语移用来表现另外一种感觉感官,体现发话人内心独特感受的一种修辞方法。”方文山充分发挥想象和联想能力,借助感觉的互通与转移,创作出寓意深刻、意境优美、富有表现的超常搭配式歌词。

1.视觉与味觉相通

你的笑像酒一般香醇(《魂》)

“笑”是人表现在脸上的一种快乐的表情,是通过视觉才可以感知到的,而酒的香味是味觉感知物。香醇的酒具有醉人的功能,作者运用通感的方式把笑容写的如酒香般诱人,有陶醉在“你”的笑容里的意味。这种不同于通常语言的写法吸引了读者的目光,使读者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了语言所蕴含的深意。

2.听觉与视觉相通

马蹄声如泪奔(《醉赤壁》)我用眼光去追/竟听见你的眼泪(《一路向北》)

马蹄声细碎而急促,是听觉上的感受,泪是视觉上的可见之物,“奔”一般形容动物或人一种疾驰的状态,也是可见的。作者有意把流泪的样子用“奔”的状态表现出来,是有意的创新,又用通过的修辞手法把它形容为马奔跑的声音,使得此句产生了惊人的审美效应。一方面说明泪流的凶,另一方面说明流泪对感受主体的触动大。第二句说本想“用眼光去追”却“听见你的眼泪”,看到“你”流泪,竟然有了视觉和听觉双重的心理感觉,也说明“你”流泪对我的触动很大,以致心理感受都有了变化。

3.触觉与视觉相通

秋冷了月光(《秋冷了月光》);原来痛可以很辽阔(《铜锈》)

冷、热、痛等本是人因外界环境的刺激而产生的感觉,被称为触觉。“秋冷了月光”用拟人式的通感写法,写出人在悲伤情绪下看到的月也有了感觉,写出了悲伤情绪的浓烈。一般我们形容痛习惯于在前面加一个表示程度的形容词,“痛可以很辽阔”则是把痛的范围用形象性的形容词扩大了。作者用这样的陌生化搭配丰富了感觉的体验方式,加深了感觉的体验程度。

方文山之所以在歌词中有如此丰富的超常搭配之处,与汉语词语组合主要依靠意合法密切相关。汉语词语的组合靠的是意合法,词与词之间没有绝对的排斥性,具有很大的自由度。如前面的“秋冷了月光”“我温一壶乡愁”这类从逻辑上看是非常奇怪的组合关系在汉语中常常能够被容忍。即使汉语与印欧语某一语种具有同样多的词汇,而汉语在选择轴上的变化较后者也要丰富的多。也可以说是汉语在审美选择与组合方面具有多种可能性,从而诱导着使用者不断地追求美的修辞。方文山自发地进行审美雕琢,探索超常搭配带来的不同表达效果,不仅使得句子有语言陌生化带来震惊感,还增强了句子的意蕴。

二、词类的活用

汉语是一种表意性语言,在一般情况下,除了受句法结构上受组合原则的限制之外,语言的意义和逻辑决定其结构形式。词类活用是一种特殊的语言变异现象,是以现代汉语的语法规范来判断时产生的一种现象。古代汉语因语法规范的不同,词类活用是非常普遍的现象。而现代汉语的语法规则中大部分词语都可以归于某一特定词类,词与词之间一般有着较固定的搭配关系。方文山在借鉴古典诗词之时,也借鉴了它的语言表达方式。他故意违背日常语言的语法规则,使不同系统的词类组合联结,给人一种新奇感,形成独特的文化意蕴。看一下方文山歌词里的一些词类活用现象:

(一)动词变名词

1.旧地如重游月圆更寂寞(《东风破》)

2.一壶漂泊浪迹天涯难入喉(《东风破》)

一般而言,动词在主谓宾结构中做谓语,与主语和宾语的搭配需要遵循常规的。谓语与主语、谓语之间常规的搭配方式一旦被打破,就给阅读带来了一定的困难,同时提供了陌生的新鲜感,提高了解读的难度,如果读者冲破了阅读障碍,就会获得审美快感。如1中“月圆”是动词性主谓短语变名词。月圆象征的是团圆,与更寂寞在一起形成了更加鲜明的对比,增强了文学语言的内部张力。2中“浪迹天涯”是人发出的动作,按照常规,它搭配的主语应该是人,这里却用具有抽象意义且被用作可以被测量的具体性名词的动词“漂泊”代替了,提高了解读的难度。

(二)形容词变动词

1.家乡的爹娘早已苍老了轮廓(《娘子》)

2.你发如雪/凄美了离别(《发如雪》)

1中“苍老”本是形容词,从常规语法要求出发,作者本应写成“苍老的轮廓”,但作者把“的”字变为“了”,使之变成了动词。因汉语是一种非形态语,没有严格的时态方面的限制,所以此处“苍老”可以作动词使用,读者们只需在词语铺排的线性流程中感受它的意义。如通过这一变化,句子的句意就由原来“父母年迈”的单层意义变成了“‘我’离开家乡时间太长了”和“父母年迈”两层含义,其中的因果缘由需要读者积极调动思维去想象,这样就不仅了增加感知的难度,还丰富了句子的内涵。

虽然2中“凄美”一词同样是通过把“的”字变为“了”字改变了词性,但是带来的表达效果却不完全一样。此处词性的改变不仅增加了感知难度,形成陌生化效果,还有利于突出中心主旨。作者通过“凄美”一词词性的改变,使得整个句子变成了主谓宾结构,读者的焦点由“离别”转移到了“凄美”一词身上,与《发如雪》一词表现的凄美的爱情主旨相一致。如果还原“凄美”的形容词词性,句子应写成”你发如雪/凄美的离别”,重心是离别,前后两句话就变成了两个不相关的意象的叠加,不利于表现词的中心主旨。

为了丰富意义而违背语法的常规组合方式,是一种创造性现象,正如在著名符号学家罗兰•巴尔特所言:“两个轴(组合轴和联想轴,其中联想轴中包含声音和意义两方面)的分节方式实际上有时是‘变态的’,例如,聚合体转变为组合段,于是组合段与系统之间的通常区分被违反了,或许正是由于这种违反区分规则的情况才导致大量创造性现象的出现。”因此方文山歌词中丰富的词类活用现象具有深刻的审美意义,有利于作者用尽量少的字词去激发读者的想象和联想,去体悟语言蕴含的奥妙。

三、巧用状态化比喻

比喻是我们常用的的修辞方法之一,即利用不同事物之间的相似之处,借一事物说明另一事物。恰当地运用比喻,能够增强语言的生动性和鲜明性,化深奥为浅显、化平淡为生动、化抽象为具体。传统意义上,化深奥为浅显是比喻的一大作用。细观方文山用的比喻,似乎并无此作用。方文山喜欢用状态化比喻,极少用物喻物,导致他的很多比喻并不是一目了然,也不是变得更加浅显了,而是需要经过读者想象的加工。

方文山使用状态化比喻有化具体为抽象和化抽象为具体两种方式。状态化比喻不仅增加了感知难度,还可以使语言更加的丰富、美丽,具有诗意性。

(一)用状态化比喻化抽象为具体

“你的爱却像蜗牛慢吞吞/我个性像断线风筝”(《塔罗牌恋人》)把个性这个抽象的东西比喻成断线的风筝的这种具态性的事物,并用断线一词限定了风筝的状态。断线的风筝只能随风而动,没有自己的天空。等待爱的人回应的过程本就是忐忑不安,忽喜忽悲,和断线风筝的状态十分相似。“你的爱却像蜗牛慢吞吞”(《塔罗牌恋人》)作者并不介意“爱”这种抽象概念和蜗牛有何关联,爱来临时的迟缓的状态和蜗牛爬时的缓慢状态一致即可。“我策马出征/马蹄声如泪奔;我对你用情极深/洛阳城旁的老树根/像回忆般延伸”《醉赤壁》“泪奔”和“回忆般延伸”都是状态性语句,他把马蹄声化作泪奔,写出了马蹄声的密集,把老树根反喻成回忆蔓延实则是写回忆如老树根般到处蔓延。

在化抽象为具体的过程中,为喻体添加具象化的补语,准确传达情思也是方文山常用的写作技巧之一。“回忆像个说书的人/用充满乡音的口吻”(《小小》)如果单单把“回忆”比作“说书的人”,易产生言不达意之嫌,后面紧跟一句“用充满乡音的口吻”就明确地向读者表明后面所写的是回忆之事。“月下推门/心细如你脚步碎”(《兰亭序》)“心细”和“脚步”之间没有共同点或相似之处,不可用比喻这一修辞方式,加一“碎”字,两者之间的共同性就出来了,诸如此类的比喻没有丰富的想象力是不能理解的。仔细分析会发现作者加上的具象化的补语,不仅使比喻变得更加贴切,在一定程度上还有利于人们更加充分体验作者所要表达的情思。

(二)化具体事物为抽象状态语

“窗台蝴蝶/像诗里纷飞的美丽章节”(《七里香》)作者把蝴蝶这样具体的事物比喻成抽象的诗里纷飞的美丽章节,显然没有化深奥为浅显,但细想我们可知作者是为了表现蝴蝶纷飞时像诗一样美丽、飘逸的状态。“夕阳余晖/如你的羞怯似醉”(《兰亭序》)夕阳的余晖是具体可见的,在这里被喻为抽象的表情状态语“羞怯似醉”,既写出了余晖艳丽而不强烈的视觉感,又写出了“你”不胜娇羞,让人如痴如醉的美。

(三)与众不同的喻词体现情感美

“我挥剑转身/而鲜血如红唇”(《醉赤壁》)单看此句,会认为他取鲜血和红唇在颜色上的共同点,并无出奇之处。仔细读过整首《醉赤壁》的人会发现,词里写的是“我”对一个女子倾诉深情。红唇在此不仅是写血的颜色,更是对那个唇红齿白的女子的思念,错把鲜血当作她的唇。“那温暖的阳光/像刚摘的鲜艳草莓”(《七里香》)草莓鲜艳诱人,很难找到和阳光的相似之处,联系上下文可以知道,作者写的不是阳光,是初恋的味道。初恋的美好让人感觉阳光都像草莓一样甜美,这是一种感觉上的错觉,却巧妙地描绘出初恋中的人的真实状态。

方文山在歌词中用超常搭配和巧妙的比喻营造陌生化的语言效果,常常给人以意外的惊喜,吸引读者不懈地探寻语言中所蕴含的奥妙,从而进一步增强了审美效果,将读者更卷入到作者创造的审美世界之中。

[1][美]布鲁克斯:悖论语言.参见新批评[C].赵毅衡编.南昌:百花文艺出版社,2001.

[2]张向群.量词修辞审美论[M].西安: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1995.[3]吴艳,王丽芳.试论周杰伦专辑中歌词语用现象[J].宁波大学学报.2004,(06).

[4]胡吉成.修辞与言语艺术[M].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大学出版社,2005.

[5]罗兰•巴尔特《符号学原理》李幼蒸译[M].北京:北京三联书店,1988.

方锐(1985~)女,汉,山东聊城人,黄冈师范学院新闻与传播学院助教。

黄利芳,(1986~)女,汉,江西抚州人,南京工业职业技术学院文理学院助教。

黄冈师范学院青年项目,项目编号:2013029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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