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蕙玲:用中文讲西方能懂的故事
2014-01-02
王蕙玲是台湾影视圈的传奇作家,学音乐出身的她,却在剧本写作上崭露头角,写了20年的影视剧本,王蕙玲产量并不多,电影剧本只完成了《饮食男女》《夜奔》《卧虎藏龙》《候鸟》和《色·戒》五部,其中有三部是和李安导演合作。但部部铿锵有力,足以匹配“华语影坛第一编剧”的殊荣。
1992年,徐立功先生筹拍《饮食男女》时,丢了一个故事大纲给李安,李安说找不到编剧,徐立功就直接找上王蕙玲了,王蕙玲只花了一个礼拜时间赶出剧本,没想到李安看了之后哈哈大笑,虽然剧本写得并不专业,但许多剧本之中的古怪幽默和暗示细节把他乐疯了,后来他回台北约王蕙玲到紫藤庐聊天,一聊就是十二个小时,两人好像已经认识很久的感觉。
王蕙玲没有受过学院训练,创作上只能说是匹野马,也不特别爱钻研电影,可认识李安之后,李安常逼着王蕙玲做类型电影研究,他说看不到前辈已经整理出来的游戏规则,只是凭着自己的感觉去走,总是危险。在王蕙玲心中,李安就像是自家大哥一样,亲切又能在戏剧写作上提携指点她。
从《饮食男女》到《卧虎藏龙》其间隔了六、七年。《卧虎藏龙》之前一直是李安一个人在磨剧本,到了开拍前三四个月,一切都已经箭在弦上了,但他还是对剧本不满意。这个时候,他去找了王蕙玲,希望她能在结构上帮一些忙。王蕙玲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但是她拿到的剧本已是英文版的,她最大的挑战,就是再转成英文,前后足有四道手续。这种双语的包袱,使王蕙玲常需要和李安随时沟通。王蕙玲对这个剧本最大的贡献就是将原著小说中没有着墨的李慕白和玉娇龙彼此勾缠的戏被她重新编织了一条线,将这两个武学上旗鼓相当的对手联结起来,一种降服与臣服的关系无论在武打或爱情上都多了几层交织的含意。这一点在当年的奥斯卡评选上屡次被评委称赞。
2001年,因为《卧虎藏龙》获得了奥斯卡编剧奖的提名,王蕙玲拿到了一张直飞洛杉矶的机票。参加奥斯卡盛会固然好玩,能走访张爱玲生前在Westwood的故居,对王蕙玲而言更是意义不凡,因为那时王蕙玲才刚开始要为电视剧《人间四月天》大量搜集张爱玲的各项资料。
张爱玲生前最后落脚的寓所位于罗切斯特大道10911号,对街就是一家戏院,刚巧正在演着《卧虎藏龙》。当时王蕙玲就心想,张爱玲如果还在人世,会不会一晃一晃地走进戏院也来看《卧虎藏龙》呢?毕竟,李安和张爱玲都是最懂得用英文表达东方思想精髓的人啊。从洛杉矶回来后,整整三年的时间王蕙玲只生活在张爱玲的世界里,甚至在上海安了家。
2004 年王蕙玲做完电视剧《人间四月天》的剧本,以为自己可以将张爱玲的种种都打包了,短期内不会再碰。不料,就在李安筹拍《断背山》前后,他却告诉王蕙玲下一部作品就是改编张爱玲的《色·戒》,当时王蕙玲直觉是:“完了!”因为《色·戒》之精练,之难,是张爱玲最神秘、最参不透的一篇小说。坦白说,王蕙玲从来没有冲动、或者说是没有胆量想要改编它。偏偏李安是个要做什么就一定要做到的人,虽然低调,却是眼前就算有三座大山横亘,也一定会跨越征服。除了拔刀相助,王蕙玲似乎没有其他选择。
虽然《色·戒》是一篇无法改编的小说,但看起来结构并不复杂的小说却在文字底层潜藏遮盖了太多的东西。既然答应了李安,王蕙玲只能做一次大胆的尝试。她的第一稿就像拆闹钟,把《色·戒》小说支解开:“当时我想的是根本不管原著的故事架构为何,先拆了再说,拆了才知道里面有多少零件、多少空隙,用什么方式结构组合起来的。”
当王蕙玲第一稿剧本完成,李安一句“这故事没有这么艰难,还是要让观众看得懂”,就又把她打回到张爱玲的原始架构里。只是再回来时,脚已经比鞋子大了许多,也不再局限于小说原有的内容了。
作为“李安御用编剧”的王蕙玲是少数能够近距离接触李安,也贴身观察李安创作的人,时至今日她始终记得李安有个很重要的理念:电影中最重要的元素就在于人,剧本最重要的工程就是如何分析角色,找到合适的表达方式。李安曾经说过:“我只在乎人,我的镜头只服务演员。角色人物的感觉出不来,一切都是空的,玩再多的镜头变化都是没有意义的,唯有人物刻画得繁复多层次,角色才会活泼鲜明。”这句话一直让王蕙玲铭记于心。而王蕙玲的剧本往往会加很多批注,说明很多的环境心理细节,因为生怕别人看不懂,但是李安最终会像榨甘蔗那样,汁有了,渣就吐掉了,他要的就是最好、最精彩的东西。这就是他们两人长久以来的创作模式。
>>殊荣:
台湾金马奖最佳编剧、奥斯卡最佳改编剧本提名>>代表作品:
《饮食男女》《卧虎藏龙》《色·戒》
>>合作最多导演:李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