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朔：一直在编自己的故事

2013年，王朔编剧的《私人订制》刷新了多个纪录，与此同时，他也成功入围已经举办了5届的“金扫帚奖”第一次颁发的“最令人失望编剧奖”，这对从不靠奖项说话的王朔简直像开了个大玩笑。王朔编剧的电影就像他的文字一样，争议不断。但你无可否认的是，王朔的文字在上世纪90年代活络了大多数人几近冰封的思想，是他最不可估量的社会贡献。由此，要说编剧王朔就不得不先说作家王朔。

人都称王朔是“京痞文学”，但他并没有生在北京，而是出生后不久随父母来到北京郊区的某部队大院落户，成为现在传说中的“大院子弟”。封闭的大院里哪儿的人都有，就是没有北京人，所以，王朔的语言，跟“老北京”没有渊源，那是和北京的语言交流之后，形成的一种独具个性的语言，或者称之为“调侃”即使诚心实意也要用油滑包装自己，生怕仅有的那点真心被别人看去。骨子里，他就是那个大院里扎堆神侃的孩子头儿，优越感和愤世嫉俗同在，想骂谁就骂谁。以至于日后尽管作家王朔和编剧王朔在身份上有了变化，如影随形的仍是他犀利的风格和调侃的语言。无论署不署名，观众自然能在电影里看到他的影子。正如郭敬明拍《小时代》一样，王朔做编剧早已天然培养起了一众粉丝。

可王朔怎么就做了编剧呢？“1991 年以后我也没写什么大东西，也是不愿意重复自己，自己抄自己也没劲。觉得要写就写一个跟以前不一样的小说，但又不清楚是什么。”但时间长了，总有经济压力，总是要挣点小钱维持基本需要，“社会多势利呀，我又那么虚荣，又不想太劳心，所以没事儿去做电视剧电影的策划、编剧什么的，主要从这行业挣钱度日。这一行整体水平确实不高，钱挣着不累。”这是2006年他与孙甘露为《收获》杂志第五期《一个人的电影》专栏所做的谈话中说到的。

其实，在他所说的1991年之前3年的1988年就已经被电影史学家称为“王朔电影年”，虽然没有署名编剧，但这一年，《顽主》、《轮回》（改编自《浮出水面》）、《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大喘气》四部他的小说同时被搬上银幕。1989年，王朔还牵头成立了海马影视工作室，这是个大腕云集结构松散的民间影视创作团体，当年万人空巷的《编辑部的故事》、《海马歌舞厅》都是这个工作室出品的，而冯小刚也经由郑晓龙介绍认识了王朔。

“像很多读者一样，我对王朔小说里的人物，以及这些人的生活和他们使用的语言都十分熟悉，他笔下人物的嘴脸都酷似包括我在内的很多朝夕相处的同学和朋友。而这些日常的生活，和日常生活使用的语言，经王朔一番看似漫不经心的描述，竟变得如此生动，令人着迷。这种与时俱进的视野和观察生活的角度，对我日后的导演生涯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成为了指导我拍摄贺岁片的纲领性文献。”冯小刚的《我把青春献给你》讲述了他和王朔的故事，也肯定了王朔带给他的影响。早年间他拍的电影大多都是王朔编剧，之所以没有署名，比如《甲方乙方》，是为了更好的通过审查。

写到这里，可能你还没看到电影编剧王朔到底做过什么实质性的工作，那么我们再说远一点，讲一个《天下无贼》的小段子。据说《天下无贼》的编剧王刚和朋友吃饭时聊起这部电影来，说这剧本他和冯小刚改了很多遍，报上去都通不过，又请刘震云出马，仍然被打回。理由很简单，让贼做主角，没有先例，贼做好事的动机何在？如果不解决好这个出发点，戏就要夭折。冯小刚只好请来彼时已经疏远了的老友王朔。王朔看了一遍，如老吏判狱一般说：怀孕，让女贼怀孕，然后进庙烧香。众人恍然大悟，人心向善，自己这辈子毁了，还是希望下一代美好。宗教情怀也加进去了，格调一下子拔高了。王刚说，王朔老辣，你不服不行。他把他写小说时候的狡黠和智慧贡献了一点出来，满盘皆赢。

2006年，脱离之前写的小说，完全由王朔自己操刀编剧的《梦想照进现实》上映。导演徐静蕾评价，“我觉得老王这次的剧本特别好，并不是因为他本身写得专业，而是在于他用的都是特别市井、简单的词儿，表达的却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是真正的深入浅出。”那时候，王朔已经很多年没有写新东西了，写这个剧本也没有特别准备，就是把自己很多的看法感想都写进去，完全是想怎么写就怎么写的自然流露。这部电影也好似给他打开了另一扇门，抛开小说，做编剧。于是就有了和冯小刚再搭档的《非诚勿扰2》、《私人订制》。无论怎么评价这两部电影，从票房上来说，它们都是成功的。而王朔一如在小说中描摹自己一样，随着年纪增长，他也在电影中表现现在的自己：《非诚勿扰2》中让葛优和舒淇“试婚”，让孙红雷活着的时候给自己举办“人生告别会”。冯小刚说，“我和王朔都是人到中年了，对生活的认识、感受和过去也是不一样的”，虽然依旧玩笑贫嘴，痞子也开始思考“死亡”。

许多年来，编剧王朔一直以“这行里做看客”自居——改编一下自己的小说，或者是为某个导演打打工。但其实，王朔自己另一种说法更能形容他的身份，“其实我是个编剧，我一直在编自己的故事，与旁人无关。”

>>殊荣：

第24届开罗国际电影节最佳编剧>>代表作品：

《青春无悔》、《一声叹息》、《梦想照进现实》、《非诚勿扰2》、《私人订制》

>>合作最多的导演：冯小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