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教学模式的理性思考

美国学者乔伊斯和韦尔在《教学模式》一书中，归纳出22种教学模式，认为师范生必须掌握其中7－8种教学模式。他们认为，挑选一些模式作为从事学校教育工作的人的基本技能，也就是说，利用这些模式可以实现学校的大多数目标，这些模式可以适应不同学生的学习风格及学校要求。教师素质差别很大，特别需要好的教学模式引领广大教师落实新课改精神，使教师有法可依、有章可循。

在教学模式的探索过程中，有三个问题值得关注：

一是过于强调教学模式的普适性。现代教学中流行的教学模式，大多强调教学的模式化、程序化、稳固化。有的教学模式规定课上必须讲几分钟、练几分钟，或者课上一定要怎么做，甚至规定到黑板应该怎么挂，每一门学科、每一节课堂、每一个教师都必须这样做。尽管教学模式具有一定的概括性，在特定的学科、内容、年级层面上具有普适性，但绝不可能有“包治百病”的教学模式。

比如，现在比较推崇的“先学后教”，主要解决的就是教师的“教”和学生的“学”之间的矛盾。但是不是每节课都要先学后教？有的老师思辨能力很强，善于调动学生提出问题，给学生质疑、思考的空间；有的老师语言生动幽默，能够深入浅出、引经据典、旁征博引，让学生在轻松快乐中学懂、学会；有的老师善于写和画，简明的线条、概括的板书能让学生一目了然、印象深刻。过于强调“模式化”，课堂教学千篇一律，必然会走向死板、僵化，缺乏生机与活力。我们要求学校和老师要以学生为本，但在推行教学模式的时候，我们有没有以教师为本？

著名语文教育专家于漪曾指出：“差不多一个模式，我是比较反对的。标准化的教师，教师就无法张扬个性。我们很多中青年教师很有才华，但是被框住了，潜能出不来。因为一个模式定型了以后，已经是死水一潭了。”

二是过于强调教学模式的实用性。当下的教学模式在价值追求上存在不少问题，经常把价值归结为利益，又进而把利益作为思想的坐标，许多教学模式还是以考试成绩作为主要、甚至唯一的考量指标。会思考、会想象、会提问、会创造，看起来对考试是“无用”“无效”的，却是最具价值的。比如，教师“节外生枝”的一段教学过程，和教学几乎没有关系，但也许恰恰是教师开的这段“无轨电车”影响了学生一生的发展。从当前的情况看，一些地区和学校过分重视工具理性，关注和追求的是效率和结果，无形中破坏了教学过程，伤害了教学的理性，带来的是浮躁、功利，违反了有效教学原本的意义和价值。

三是过于强调教学模式的新异性。与教学模式的普适性相反的是，每个学校都希望用与众不同的教学模式来装点自己的门面。现在，不少教学模式根基较浅，缺乏可持续发展的生命力。比如目前比较流行的教学模式“学案导学”，我们有没有认真思考过：学生有了教材、甚至有了配套的练习册，为什么还要编写“学案”？在促进学生深度理解、主动探究、知行合一的学习方式转变上，现行教材到底存在哪些不足？怎样的“学案”才能弥补这些不足？“学案”在辅助学生自学上到底发挥了怎样的作用？如果学生课前需要做大量的预习题，课后又要完成大量的作业，学生的负担并没有减轻，那么这种教学模式只是旧的模式穿上了新的外衣，实质没有新意。教学模式并不是越新越好，越奇越好，越有“个性”越好，不能抽象地议论，而应拿出充分调研的事实和实验数据来说明。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风靡我国的前苏联教育家凯洛夫创建的“五环”教学模式，其中“检查提问”的环节与八十年代传入我国的美国心理学家布鲁姆“掌握学习”教学模式中“诊断补偿”的环节一脉相承，息息相通，其实质都源于我国古代教育家孔子的“温故而知新”的教育理论。但“检查提问”与“诊断补偿”两相比较，就不难发现它们还是有很大的区别：凯洛夫注重教学任务即认知领域的查漏补缺，而忽略了教育任务即对学生情感领域缺陷的补偿；布鲁姆则能兼顾二者之长。从某种意义上讲，布鲁姆“掌握学习”教学模式就是对凯洛夫“五环”教学模式的继承和发展，并形成了具有自己特点的教学结构。标新立异无可厚非，但人为的、作假的、为新而新的做法实在没有必要。

对待教学模式，我们既不要夸大其功效，企求寻找一种“万能教学模式”，也不要低估其作用，没有已有教学模式的引领，创新教学模式也只能是“无米之炊”。华东师范大学比较教育研究所所长钟启泉指出：“世间不存在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最优教学模式。任何教学模式总是要依据一定的条件发挥作用的。因此，我们所要探讨的，不是去评定哪一种模式最佳，而是哪一种模式的哪些侧面针对什么目标可以取得什么效果。”湖南师范大学刘铁芳教授也指出：“对待教学模式要有两种态度：在探究模式的过程中保持模式的开放性并不断丰富；在应用模式的时候避免对模式的过度依赖，要进行适度的变通。教学模式也好，培训模式也好，应该对不同的教师有不同的对待。对于年轻教师应该突出模式的引领作用，而对于那些经验比较丰富的教师，要鼓励他们超越模式，不要依赖模式，他们应该有更高的教育教学追求。”从无序状态走向有序，学习模式，研究模式，选择模式，建立适合的模式，达成教学的第一次提升；从有序走向自由，借鉴模式，突破模式，超越模式，形成自己的教学风格，达成教学的第二次升华，这是我们对待教学模式的应有态度，也是教师专业成长的应然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