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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窥米勒剧作经典《推销员之死》在中国的研究

2013-12-12李海兰

安徽文学·下半月 2013年3期
关键词:推销员之死阿瑟威利

李海兰

一、引言

早在新中国建立的1949年,在大洋彼岸的美国,阿瑟·米勒就以其创作的Death of a Salesman一剧创造了百老汇的神话。而时隔二十多年后的1971年,国人才第一次有机会读到由姚克翻译的 《推销员之死》(以下简称《推》——笔者注)中文版,但并未引起广泛关注。1979年《外国戏剧资料》第1期刊登了陈良廷译的 《推》,及梅邵武的两篇介绍米勒及其戏剧的文章。1980年,陈良廷译的《全是我的儿子》和《推》被收录在《阿瑟·米勒剧作选》中,由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至此,可以认为是中国学者对《推》剧研究的一个分水岭,《推》剧真正在中国“推”开来,直至1983年达到高潮。著名戏剧翻译家、表演艺术家英若诚首次将该剧搬上了中国的舞台,并邀得米勒本人担纲导演,为中国观众奉献了一道精彩的视觉盛宴。自此,在我国学术界掀起的一股研究《推》剧、米勒的热潮,沿袭至今。

笔者在中国知网的学术文献总库“主题”下输入“阿瑟·米勒”,显示文献一共有206篇;输入“阿瑟·密勒”,①显示文献一共有137篇;在“主题”下输入“推销员之死”,显示文献一共有225篇,其中收录在核心刊物的有43篇,本文将以这43篇期刊文章为切入点,管窥《推》在中国的研究情况。

二、创作手法

作为一位富有创造力的剧作家,米勒在其创作中既继承了易卜生现实主义传统,也继承了斯特林堡表现主义传统,综合运用多种表现手法。从架构模式上看,米勒的剧作多体现两种风格:或围绕外部情节构建剧本,具现实主义风格,体现“外向化”戏剧特点;或以人物心理活动为中心线,呈表现主义风格,体现“内向化”戏剧特点;有时在一部作品中融合两种风格,极具个人特色。[1]《推》作为其“内向化”作品的代表,呈明显的表现风格和意识流特点。因此,将米勒定位为既传统又创新的剧作家这一点上 (凭什么得出这个结论),我国学者的意见是一致的。

在《推》的创作手法研究方面,学者们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表现主义和意识流两个特点上。蒋武斌的《戏剧舞台上的意识流形象——<推销员之死>的心理外化艺术及其他》(《外国文学研究》2001年第2期)认为,《推》“以表现主义的手法深刻揭示了威利作为一个被现代美国生活挤压至精神崩溃的小人物的典型心理特征”,总结威利的意识流动外化一共出现了9次。该文还颇具新意地将这些意识流动分解为两个部分:有序的意识流动——回忆,破碎的意识流动——精神失控,从而有说服力地解析了威利悲剧的形成过程,[2]让我们再次感叹米勒创作手法、技巧之精湛。洪增流、张玉红的 《评<推销员之死>中的表现主义》(《外国文学》1999年第6期)亦认为,表现主义是该剧有别于其他戏剧的鲜明特征,米勒在《推》中使用了在莎士比亚的著名悲剧《李尔王》中曾出现过的“多重自我”的表现手法,“以对‘自我’的多层次复杂结构的分析,在舞台上重现人物的心理状态……从而使观众可以‘看到主人公’的内心激战”。该文还认为,《推》解决了一些传统的写实主义难以解决的问题,例如如何保持足够真实的内心描写又保留对世界的真实感,如何达成过去、现在之间无碍的时间交流等。[3]李一坤的《浅析阿瑟·米勒三部“内向化”剧作之结构特点》(《戏剧文学》2008年第5期)将米勒的三部 “内向化”剧作,《推销员之死》、《堕落之后》、《驶下摩根峰》的结构特点进行了综合整理、个别分析,认为在《推》剧的创作中作者“尽量展开内部情节而抑制外部情节,尽力强化内部情节而弱化外部情节”,达到了米勒本人的创作目的——“进入人物的内心,看到他脑中的内幕”。[4]许多学者在分析《推》结构时,往往都把重点放在其创新之处上,但李一坤认为,虽然《推》运用了“时空交错,往事与现实融合”的手法打破了传统框架,但未摒弃传统结构,包含了开端、发展、高潮、结局,清晰地阐明了《推》剧中的传统元素。

在对《推》创作手法的分析上,学者们虽然表述不同,但都不约而同地将重点放在了分析该剧的线索和情节的双重性上——外部事件构成的外部结构以及人物内心意识流动构成的心理结构,以此探讨了作品呈现的表现主义和意识流特点。

三、主题探讨

1980年刘荣新发表在《外国文学研究》第1期上的《推销员为什么死?》开辟了我国学者探讨《推》剧主题的先河,该文分析了主要人物威利、本大伯、威利的两个儿子等人物的性格,较深刻地探究了威利之死这一悲剧的根本原因。[5]在资料极其有限的情况下,能做如此深度评析,实属难得。而此后的许多针对《推》主题的分析文章都或多或少地借鉴或受到了这篇文章的影响。

学者们对主题的探讨主要有两种方式,一是直接以文本分析的方式解读主题;二是利用特定的批评理论对作品的主题进行探究。张耘的《阿瑟·米勒与<推销员之死>》(《外国文学》1994年第 6期)称《推》全剧为“一首失败者的挽歌”,把威利之死剖析为一个推销员之死和一位父亲之死两个层面:认为资本主义工业社会的残酷生存法则使一个小小推销员之死毫无痕迹,而威利教育上的失败使得曾经视他为偶像的大儿子比弗最终否定他也否定自己,这导致了威利最终精神的崩溃。该文也首次质疑了“琳达”②这个历来被评论界认为是“贤妻良母”的角色,称其是个“很危险的妻子。正是琳达一直在纵容和鼓励威利做他那导致自我毁灭的梦”。[6]李征戎的《一个普通人的美国梦寻》(《外国文学研究》1993年第1期)认为威利是作者选取的“一个时代的象征和缩影”,他人生目标的不现实性和人生哲学的不切实际使得威利的悲剧命运不可逆转。[7]获得第十届“田汉戏剧奖”论文一等奖的吴戈的《中国梦与美国梦——<狗儿爷涅槃>与<推销员之死>》(《戏剧艺术》2002 年第 4 期)则“独辟蹊径”,将两部在我国上演时间间隔两年的作品 《推销员之死》和《狗儿爷涅槃》,从人物结构、主人公的梦和梦碎的意义几方面作了较为生动而深刻的对比。③该文认为,威利和狗儿爷分别承载了普通美国人和普通中国人的梦,他们都在“寻梦”的路上艰辛地努力却都受挫;两部作品在“表达这种社会理解与判断所安排的人物结构,也有极大的相似性”。该文在最后部分对“两出破碎的梦所承载的意义”进行了深刻的挖掘,对《推》的分析没有仅仅停留在作品本身,而是联系了米勒早期作品 《悼念》(In Memorrian)和 《他们也飞起来了》(They Too Arise),探寻了米勒在创作的成长过程中是如何对“美国梦”的认识与判断一步步深入的,也论证了《推》的成功和其深刻的内涵并非一蹴而就。[8]

我国学者利用特定的批评理论对《推》的主题探讨中,较有代表性的角度有文学伦理学、社会表演学和原型批评理论。柯建华的《论<推销员之死>中的伦理冲突》(《外国文学研究》2010年第4期)分析了主人公威利梦想破灭、人格分裂、家破人亡的伦理学意义。[9]俞建村的《威利·娄曼与他的社会表演——从<推销员之死>看阿瑟·米勒的社会表演思想》(《上海大学学报》2008年第1期)认为仅从社会性质、社会政治角度看待威利的失败是不全面的,根本上说,是由“他自身强烈的社会表演观念,以及他深陷自己的社会表演世界而不能自拔所致”。[10]马可云的《一位普通美国人的悲剧原型——论<推销员之死>中威利·洛曼的悲剧形象》(《四川外语学院学报》2005年第2期)运用弗莱的神话原型批评理论从社会、家庭以及个人价值取向三方面因素分析了威利的悲剧原型特征。[11]

学者们在对主题的探讨上,集中关注点仍是《推》剧中表现的主人公的美国梦和悲剧根源,在人物分析上,对威利的妻子——林达的角色作用的关注显得不足,鲜少有文章深刻挖掘这个重要的人物。

四、艺术突破

作为面向观众的舞台表演,《推》的戏剧艺术特色也受到了部分学者的关注。趁着《推》剧在京公演的热潮,王勇发表在1983年第4期《外国文学研究》上的《新颖的时空处理和心理描写》,是我国学者最早评价《推》艺术特色的文章,也是最具代表性的一篇。该文认为,《推》在三方面较传统戏剧有所创新:第一,“以创新的态度在舞台上多次运用了倒叙手法。把推销员威利·洛曼对过去的回忆同现时现刻的处境,有机地交织在一起”,一旦威利在现实生活中遭到了什么挫折,舞台上立刻会出现威利对过去的回忆,内容互相呼应。“这样安排剧情就把过去和现在的时间隔阂打破了,使观众明了威利过去的所作所为是现今不可避免的悲剧的潜在因素,而现状则是过去一切的必然结果。”第二,“阿瑟·密勒在舞台场景空间的概念上也有所革新”,以往的戏剧一般都习惯于使用帷幕,但幕与幕的间隔,难免不造成观众情绪的松懈,但《推》剧中场景始终如一,就是威利·洛曼的家。第三,在表现人物内心活动上,“以往的戏剧常常使用整段整段的独白、旁白,这不仅要靠人物自己的动作和语言表演而且还要靠观众的想象来完成”,然而,在《推》剧中,米勒巧妙地利用威利内心所想的人物的出场表演,把他的内心活动,把他犹豫不决、左右摇摆的心理特征栩栩如生地展现在观众眼前。[12]

五、结语

回顾近三十年来我国学者对阿瑟·米勒及其经典剧作《推销员之死》的研究,我们发现在许多方面已经做得较为深入,有些成果,但是较之国外学者的研究情况,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阿瑟·米勒于2005年2月10日悄然离世,但我们相信,在中国对米勒和他身后留下的宝贵戏剧财富的欣赏和研究,绝不会因此“人走茶凉”。经典作品的独特魅力必将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醇香。

注释

①我国有部分研究者将Arthur Miller译为阿瑟·密勒.

②张耘.阿瑟·米勒与《推销员之死》[J].外国文学,1994(6).(此书中“Linda”译为“琳达”,今大多以英若诚翻译“林达”为准.

③吾温泉.《推销员之死》在中国[J].艺术百家,2003(3).(此书中也提到了《推》与《狗》两剧的比较.)

[1]李一坤.浅析阿瑟·米勒三部“内向化”剧作之结构特点[J].戏剧文学,2008(5):45-49.

[2]蒋武斌.戏剧舞台上的意识流形象——《推销员之死》的心理外化艺术及其他[J].外国文学研究,2001(2):75-79.

[3]洪增流,张玉红.评《推销员之死》中的表现主义[J].外国文学,1999(6):83-86.

[4]李一坤.浅析阿瑟·米勒三部“内向化”剧作之结构特点[J].戏剧文学,2008(5):45-49.

[5]刘荣新.推销员为什么死 [J].外国文学研究,1980(1):21-23.

[6]张耘.阿瑟·米勒与《推销员之死》[J].外国文学,1994(6)85-92.

[7]李征戎.一个普通人的美国梦寻[J].外国文学研究,1993(1):115-118.

[8]吴戈.中国梦与美国梦——《狗儿爷涅槃》与《推销员之死》[J].戏剧艺术,2002(4):15-22.

[9]柯建华.论《推销员之死》中的伦理冲突[J].外国文学研究,2010(4):110-116.

[10]俞建村.威利·娄曼与他的社会表演——从《推销员之死》看阿瑟·米勒的社会表演思想[J].上海大学学报,2008(1):70-74.

[11]马可云.一位普通美国人的悲剧原型——论《推销员之死》中威利·洛曼的悲剧形象[J].四川外语学院学报,2005(2):35-39.

[12]王勇.新颖的时空处理和心理描写[J].外国文学研究,1983(4):82-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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