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典型拆解区环境污染的电子废物回收利用模式探析

矫旭东

（北京师范大学水科学研究院，北京100875）

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我国是电器电子产品的生产和消费大国，家电保有量巨大。据统计，我国仅电视机、冰箱、洗衣机就分别达3.5，1.3和1.7亿台，今后每年至少要有7 000万台左右家电和上亿部手机进入淘汰期。随着我国电器产品进入报废高峰期，如何有效地回收利用各类电子废物，防止随意处置造成环境污染，最大限度回收利用电子废物中的资源，实现环境资源效益和经济效益的“双赢”，是我国政府面临的亟待解决的问题。

1 电子废物典型拆解区土壤及地下水污染分析

1.1 广东贵屿

贵屿镇位于粤东汕头市潮阳区西部，全镇21个村6万多人从事电子废物拆解行业，年拆解150～200万t电子废物，形成了回收、拆解、加工利用、销售的完整产业链。由于粗放式发展，工艺落后、污染防治水平低等原因，当地土壤及地下水均受到不同程度污染。

研究表明，贵屿电子废物拆解区土壤中Cu，Pb和Zn等重金属污染严重，其中Pb和Cu的含量最高分别达到104和712μg/g，远远高于国家标准。通过对练江和贵屿河进行采样发现，50%以上的水样中，Pb，Hg和Cd含量超出我国二级水质标准。贵屿练江和南阳河两条河水中可溶解重金属及底泥中的重金属污染特征有所不同，但Ag，Cd，Cu和Ni的污染水平都比较严重，通过水体中Pb的同位素比例对比发现，两地都有多个Pb的本地排放源，同时底泥中Cd，Cu，Ni，Pb和Zn的污染均很严重。由于这两条河流在当地还起着灌溉和水产养殖的功能，因此河水中的重金属污染有可能通过农业活动转移到土壤中，从而进入到农作物中，最后通过饮食威胁到贵屿生态系统中生物安全及居民健康。

1.2 清远龙塘和石角镇

对广东清远市龙塘和石角镇的电子废物拆解区表层土壤中重金属Zn，Cu，Pb和Cd含量进行分析表明，平均含量分别为 3 039.6，6 371.5，1 635.4 和 39.3 mg·kg-1。在龙塘和石角镇拆解作坊附近农田土壤中，Zn含量基本不超标，Cd含量超标最严重，超标率为78.8%，最大超标倍数达25.7倍；Cu超标率为63.7%，最大超标倍数达6.3倍；Pb超标率为48.5%，最大超标倍数为2.1倍。上述4种重金属的综合超标率达到82%。

1.3 浙江台州

浙江台州路桥区电子废物拆解行业发达，从业人员1.3万余人，电子废物拆解地土壤重金属污染也很严重。对台州路桥电子废弃拆解区域土壤中的重金属污染特征进行研究表明，台州市路桥区拆解电子废物所产生的重金属污染物多达18种，尤其是Cu，Zn，Cd和Pb等几类重金属浓度严重超过土壤背景值，对环境危害性巨大。对台州路桥区的稻田土中重金属的生态毒性进行采样测定发现，部分采样点的Cd浓度高达6.37μg/g，并且该点Cu的浓度也达到了256μg/g，远远高出土壤中重金属含量允许限值。

2 国外电子废物回收利用分析

2.1 欧盟

欧盟于2003年和2006年相继出台实施了《报废电子电气设备指令》（简称WEEE指令）和《关于限制在电子电器设备中使用某些有害成分的指令》（简称Rohs指令）。WEEE指令和Rohs指令主要用于规范电子电气产品的材料及工艺标准，防止环境污染，保护人体健康。

欧盟各成员国回收处理电子废物采取的是“污染者付费”原则，即生产商、销售商和消费者均承担一部分电子废物回收处理费用。以瑞典为例，瑞典是由居民自行将废弃的电器电子产品送至政府专门设立的回收中心。目前瑞典全国约有650个回收中心，电子废物数量呈上升趋势。成立于2001年，由瑞典20个工业协会组成的服务型公司EL-Kretsen负责回收处理各回收中心的电子废物。

2.2 美国

美国联邦政府在1965年就制定了《固体废弃物处置法》，1976年更名为《资源保护及回收法》，其中包括对电子废物有害物质的管理。美国各州对电子废物回收处理要求不尽相同，截止2011年底，已有加州、纽约州等25个州针对电子废物回收处理进行了州立法。

在美国，电子废物属于特殊品种废弃物，由政府审核确定的企业进行回收，回收企业可以从政府机构领取相应的处理基金，用于回收处理电子废物费用补贴。在美国废钢铁回收利用协会的积极推动下，美国电子废物回收利用率达到90%。美国对于CRT，按照废弃物进行处置，禁止随意填埋处理。

2.3 澳大利亚

澳大利亚在2011年实施《产品管理法》后，消费者可以在指定的回收点免费丢弃废弃的电视机、电脑、洗衣机等产品，政府5年内投资2 300万澳元用于规范处理电子废物。

2.4 日本、韩国

日本政府为促进电子废物的回收再利用，在政策方面给予了一定的扶持，力求最大限度地推进电子废物回收利用。扶持政策主要包括：一是对中小企业、创业企业研发技术方面给予资金支持；二是对从事电子废物回收利用资金筹措困难的企业给予贴息补助或低息贷款融资；三是对符合相应条件的电子废物回收利用企业实行设备折旧、降低固定资源税等税收优惠政策。

韩国的生产者责任制度则将政府也包括在内，即政府对不能回收利用的电子废物要承担收集、处理处置的责任。

3 我国电子废物回收利用现状及面临的形势

3.1 家电以旧换新政策使我国电子废物回收利用产业链初步形成

2009年6月1日—2011年12月31日实施的家电以旧换新政策，对完善废家电回收利用体系起到了积极的促进作用。据商务部统计，截至政策终止，全国共销售五大类新家电9 298万台，拉动直接消费3 442亿元，回收五类废家电9 474万台，拆解处理8 082万台，回收利用各类再生资源119万t，培育了102家符合环保要求的废家电拆解龙头企业，促进了废家电中的钢铁、有色金属、塑料等资源的回收利用，有效挖掘了“城市矿山”。得益于家电以旧换新政策的实施，规范有序的电子废物回收产业链已初步形成。发达国家用10年时间才形成的体系，在家电以旧换新政策的支持下，我国用两年左右时间就建立起来，这一成果确实来之不易。

3.2 当前存在的问题

随着2011年12月31日家电以旧换新政策结束，依靠家电以旧换新政策形成的电子废物回收利用体系面临政策调整的影响，百余家新设立的龙头拆解企业将面临“断粮”的问题。虽然《废弃电器电子产品处理基金征收使用管理办法》（财综［2012］34号，以下简称《基金办法》）已于2012年7月开始实施，但截至目前近一年的时间，由于各地实施细则迟迟没有出台，全国基金仍处于“征”缴途中，再加上企业申请基金补贴程序繁琐，造成正规拆解企业资金占压严重、设备开工不足的窘境，大量废家电又相继流入个体商贩手中，行业发展面临着污染环境和资源浪费严重的严峻挑战。

3.3 面临的形势

随着我国工业化、城镇化进程的进一步加快，居民消费水平逐步提高，消费结构不断升级，资源消耗量迅速增加，各类电器电子产品废弃量也大幅攀升，未来5～10年我国报废的家用电器数量将达到高峰。电子废物中蕴藏着钴、镍、稀土等稀缺资源，相当于一座蕴藏量大、品位高的“城市矿山”，“城市矿山”将成为国家的重要战略资源。目前，有许多国际公司对中国的“城市矿山”资源虎视眈眈，有的已进入中国电子废物回收领域参与竞争，抢占先机。而国内的回收拆解企业存在小、散、乱、污染环境、资源浪费严重等诸多问题，如不进行有效整合，重构回收渠道，将很难与之竞争，示意图详见图1。

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在考察比利时优美科电子垃圾处理厂时曾指出：“中国加强电子垃圾处理事关加快建设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社会，事关改善民生”。为保障我国资源安全，摆脱我国日益严重的资源瓶颈制约，缓解产品更新换代加快、电子废物种类和数量不断增加造成的环境压力，有效防止环境污染，大幅提高电子废物回收率和综合利用水平，充分挖掘电子废物这座高品位的“城市矿山”，实现我国从单纯依赖原生资源转变为原生资源与再生资源并重，亟需从促进居民循环消费、发展逆向物流、发展循环经济、建设美丽中国的角度，尽快出台切实可行的《基金办法》配套措施，确保各类电子废物进入正规拆解企业，真正形成以先进理念与先进技术为支撑的电子废物回收利用体系。

4 探索建立适合我国国情特点的电子废物回收利用模式

从目前社会保有量大的电视机、电冰箱、洗衣机、空调、微型计算机以及手机等品种来看，回收方式主要包括：专业回收企业在社区回收点、电器电子维修点、售后服务点、3R便民循环超市进行回收；电器电子销售企业利用自身网点进行回收；电器电子生产企业不合格产品通过专业利用企业进行回收等。

结合当前电子废物回收利用现状，分析《基金办法》执行过程中存在的问题，需要充分发挥市场机制和政策引导这两方面作用，形成合力，逐步完善电子废物回收利用体系。

4.1 借助现有销售渠道，利用逆向物流形成回收主渠道

经过多年发展，电器电子产品的销售渠道已日臻完善，电器专卖店、家电卖场、商场百货店及电器销售点等网络覆盖面广。目前报废量大的电视机、电冰箱等电子废物体积和质量大，搬运和物流成本高。如果能够依托家电销售渠道优势，利用逆向物流形成废家电回收渠道，可以最大限度降低物流成本，促进正向物流与逆向物流有效衔接，实现效益最大化。具体来说：一是可以借鉴家电以旧换新政策经验，鼓励拆解企业与传统回收企业、家电销售企业合作，以加盟企业或个体网点作为补充，形成稳定的废家电回收渠道；二是拆解企业可以通过与家电生产企业合作，形成与制造商、销售商结盟的售新收旧回收渠道。

4.2 发挥传统回收网点作用，创新建立3R新型回收模式

继续完善再生资源回收网络体系，通过回收站点的全面覆盖和回收企业规模的扩大，逐步实现对电子废物应收尽收，进一步提高电子废物回收率。依据循环经济 R1（Reduce）低碳产品销售、R2（Reuse）二手商品寄卖、R3（Recycle）再生资源交易与循环利用的“3R原则”，以社区为载体，建立具备二手物品寄售、低碳商品销售、社区再生资源回收功能的“3R循环消费连锁超市”，形成回收渠道。引入“碳积分计划”，将居民的减碳行为与再生资源回收体系、一站式连锁超市商业体系相结合，引导居民尽享绿色低碳生活，循环消费，形成居民人人参与减碳行为、碳指标可量化、可核查、可累计积分、换购商品的循环消费商业模式。回收模式如图2所示。

4.3 完善《基金办法》配套措施，制定废家电回收参考价

家电以旧换新的成功经验表明，制定废家电回收参考价，对稳定废家电市场价格，打击倒卖废家电行为，引导废家电进入正规拆解企业起到了积极作用。以旧换新政策实施期间，回收的废家电基本都进入环保部门指定的拆解企业进行规范化拆解处理。《基金办法》自2012年7月实施以来，废家电价格完全交由市场决定，由于国家对拆解企业实行基金补贴，导致废家电价格水涨船高。以电视机为例，原60元/台的废CRT电视，已涨到90元/台。国家对拆解企业补贴标准为电视85元/台，企业普遍反映成本过高，经营困难。为确保正规拆解企业正常运营，促进电子废物资源利用最大化，建议环保部门会同财政、价格主管部门，根据各地实际情况，制定废家电回收指导价，发挥市场和政府的共同作用，引导行业健康发展。

4.4 健全生产者责任延伸制，鼓励骨干龙头企业延伸产业链

借鉴国外经验做法，从长远来看，我国在电子废物回收领域，应加快建立健全电子废物生产者责任延伸制度，逐步明确销售者、消费者和处理者的责任，提高广大消费者对电子废物危害的认识，主动将电子废物交给正规回收和拆解企业处理，共享绿色消费和低碳生活。支持回收企业、家电生产企业及拆解企业等大型骨干企业通过多种方式延伸产业链，促进回收与利用一体化发展，实现电子废物回收、运输、处理和利用产业化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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