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话与粤方言的情感评价及地位评价比较——以广州市普通话水平测试考生为例

杨伟杰，林 玲

（1.广东外语艺术职业学院信息技术系，广东广州 510640；2.广东外语艺术职业学院基础部，广东广州 510640）

一、引 言

语言态度是态度中的一种，是指人们对某种语言（方言）所持有的评价与行为倾向。学者王远新认为，在双语或多语社会，由于社会或民族认同、情感、目的和动机、行为倾向等因素的影响，人们会对一种语言或文化的社会价值形成一定的认识或做一定的评价，这种认识和评价通常称为语言态度，语言态度属于语言的社会心理范畴，在人们的语言生活中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并对个人的语言能力和语言行为产生极为深刻的影响[1]。

广东是我国方言分歧严重的省份，是全国推广普通话的重点地区。随着广东的经济和社会的不断发展，人口流动和南北文化的汇聚交融，广东人对普通话和粤方言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普通话水平测试作为最有影响力的推广普通话的手段之一，了解考生人群对普通话与粤方言的语言态度，对制定语言文字工作规划与语言教育教学有重要指导意义。为此，笔者在广东的省会城市广州的普通话水平测试考生中开展了一项普通话与粤方言的情感评价及地位评价比较研究。

二、研究方法

1.研究方法简介

本研究运用配对变语法（Matched-guise Technique）、语义微分量表法（Semantic DifferentialScales）和问卷调查法研究广州市区普通话水平测试考生的语言态度状况，对普通话和粤方言的情感评价及地位评价做出比较。配对变语法由美国心理学家华莱士·兰伯特及其同仁于1960年首创，其基本方法是：首先找一些能流利地说两种语言或语言变体的人，让他们用两种语言或语言变体读同一段话，并录音。然后放录音给被调查人听，要他们对说话人的某些特征进行评估，如果对某个特征（例如受教育程度）有不同的评估，其差异就是语言所造成的，从而通过差异分析诱导出对某种语言变体所持有的偏见或倾向性看法[2]。与配对变语法同时使用的语义微分量表(Osgood etal1957)则是将核心指标按等级划分（例如将“友好”的看法划分为友好1-2-3-4-5-6-7不友好），让被试在量表上做出选择，然后加以总汇，通过其平均值进行统计分析[3]。

2.问卷设计与调查内容

变语录音的制作情况：录音人为广州大学播音与主持专业一名大四学生，为广州市人，内容选取一段50秒左右的关于“洋快餐进入了密集的涨价期”的新闻，分别录制普通话和粤语两个版本，经国家级测试员评判后择优选定。调查内容分为受访者基本情况、语言评价两个部分。受访者基本情况包括是否广东人、性别、年龄、学历、职业背景、家庭语言环境、在粤生活时间、主要生活/工作（学习）地区。语言态度分为情感层面和地位层面两个基本维度。

3.调查实施和样本情况

调查于2012年4月至7月，在广州市区、番禺、花都、增城及从化区实施，通过借助普通话水平测试考前培训的机会开展实验和调查。共发放问卷560份，收回524份，其中有效问卷492份，有效回收率为93.9%。数据录入和分析分别使用Excel和SPSS19。样本基本情况为：广东人占83.5%，非广东人占16.5%，其中男性占28%，女性占72%。年龄情况：11～15岁的占0.4%，16～30岁的占93.4%，31～50岁的占5%，50岁以上的占1.2%。学历情况：初中及以下占1.7%，高中（含职高）、中专占7.9%，大专占63.7%，大学本科及以上占26.7%。职业背景：政府机关/企业中、高级管理人员占3%，中、高级技术人员占0.9%，私营企业主占1.3%，普通职员占13.4%，农民占1.7%，待业/失业人员占2.2%，学生占74.5%，其他占3%。家庭语言环境：粤语占24.5%，普通话占17%，双语（粤+普）占11.5%，双语（粤语+其它方言）占47%。在粤生活时间长度：1～4年占26.3%，5～10年占5.9%，10年以上占67.8%。主要生活/工作（学习）的地区：市区占59.5%，乡镇占20.7%，农村占19.8%。

三、结果与分析

1.总体评价差异

在问卷设计中，笔者参考唐叶在《广州市中学生语言态度研究》一文的设计[4]，设置了8个评价项目，用以检测被试在情感层面和地位层面的语言态度，情感层面包括“友好、亲切、热情、有礼貌”，地位层面包括“值得信赖、教育程度高、受尊敬、薪水高”，分别对其进行普通话与粤语均值统计和配对样本T检验，结果如表1所示。情感层面中，“友好、亲切、热情”呈显著差异，粤语高于普通话。在地位层面，总体来看“值得信赖、教育程度高、薪水高”差异不明显，“受尊敬”差异不显著，粤语评价略高于普通话。从均值比较来看，在情感层面，粤语的评价高于普通话评价，在地位层面，粤语与普通话对比，在“值得信赖”和“薪水高”两项比较接近，“受尊敬”项比普通话高，而“教育程度高”项比普通话略低。

表1 总体评价差异分析表

2.性别差异

对男女被试对二语的评价分别进行均值比较和方差检验。结果如表2所示。女性对普通话的各项评价均高于男性，女性对粤语的评价除“教育程度高”项外均高于男性。对普通话和粤语的各单项评价均值进行比较时，男女无显著差异。男性对粤语的各项评价高于普通话，女性对粤语的评价在情感层面各项和地位层面的“受尊敬、薪水高”项高于普通话，在“值得信赖”和“教育程度高”项低于普通话。

表2 对普通话和粤语评价的性别差异

3.年龄差别

年龄与语言使用者的社会阅历和交际范围有较大的相关性，对16～30岁、31～50岁两种主要类型的被试对二语的评价分别进行了单因素方差分析和均值比较，结果如表3所示。两个年龄段的被试对普通话的评价除“热情”外均有显著差异，对粤语的评价在情感层面和地位层面方面均存在显著差异。

表3 对普通话和粤语评价的年龄差别

从均值比较来看，16～30岁的被试对粤语的评价比普通话高，31～50岁的被试对粤语的评价在“亲切、有礼貌、值得信赖、受尊敬”项比普通话高，在“友好、热情、薪水高”项与普通话持平，在“教育程度高”项低于普通话。对于普通话和粤语，年龄段在16～30岁的被试的评分比年龄段在31～50岁的被试的评分要高。随着年龄的增长，对两者的评价的均值均有下降，但从差额看来，粤语的评价分值下降更大。

4.文化程度差别

对高中及以下、大专、本科及以上三种层次的被试对二语的评价分别进行单因素方差分析和均值比较，结果如表4所示。三种学历层次的被试对普通话和粤语的评价在情感态度和地位评价方面均存在显著差异。

表4 对普通话和粤语评价的文化程度差别

从均值比较来看，高中及以下层次的被试对普通话的评价在“友好、有礼貌、值得信赖、受尊敬、薪水高”项评分比粤语高，大专层次的被试对普通话的各项评价低于粤语。本科及以上层次的被试对粤语的评价在情感层面和地位层面的“受尊敬”项评价比普通话高，但在“值得信赖、教育程度高、薪水高”项比普通话略低。不同学历层次的被试对普通话的评价依次为“高中及以下”＞“本科及以上”＞“大专”。对于粤语的总体评价：大专组比高中组要高，本科及以上组与高中组相比在“有礼貌、教育程度高、受尊敬”这几项要高。

5.家庭语言环境差异

考虑到被试的家庭语言环境可能会对其语言态度产生差异，对家庭语言环境为普通话、粤语、双语（粤+普）、双语（粤语+其它方言）共四组被试进行了分析，结果如表5所示。在普通话的评价上各组被试不存在显著差异，对粤语的评价在情感态度上除“热情、有礼貌”外存在显著差异，但在地位评价的“值得信赖、教育程度高、受尊敬”方面存在着显著性差异，在“薪水高”上则差异不明显。在组间比较时，发现“教育程度高”、“值得信赖（粤）”在粤语与普通话组间比较差异显著，其它的不明显。

表5 对普通话和粤语评价的家庭语言环境差别

从均值比较来看，各组人员对普通话的评价差异不显著。对粤语的评价情况为：家庭语言环境为粤语的要明显高于其它组，家庭语言环境为普通话的对粤语的评价最低，双语（粤+普）组和双语（粤语+其它方言）组的评分处于中等水平，且各项评分差别不大。

6.在粤时间长度差异

对在粤时间长度为1～4年、5～10年、10年以上共三组被试进行分析的结果如表6所示。在普通话的评价上各组被试不存在显著差异，对粤语的评价在情感态度的“有礼貌”项存在显著差异，在地位评价的“值得信赖、教育程度高、受尊敬”项有显著差异。

从均值比较来看，在粤时间1～4年的被试对粤语的评价高于普通话；在粤时间为5～10年的被试对粤语的评价在情感层面除“有礼貌”外均高于普通话，但在地位层面均低于普通话。在粤时间10年以上的被试对粤语的评价在情感层面高于普通话，在地位层面除“受尊敬”项外均低于普通话。

表6 对普通话和粤语评价的在粤时间差别

7.主要社会活动地域差异

笔者认为，被试当前主要活动地域（生活/工作/学习的地域）决定了其交际用语的主要类型。对市区、乡镇、农村的三组被试进行检验的结果如表7所示。三组被试对普通话的评价，除“友好、亲切”项外，无显著差异；三组被试对粤语的评价，只有“薪水高”项呈显著差异。粤语的评价均无显著差异。

表7 对普通话和粤语评价的主要社会活动地域差别

从均值比较来看，在市区地区的人对粤语的评价在情感层面高于普通话，在地位层面除“受尊敬”项外均低于普通话。在乡镇的人对粤语的评价在情感和地位层面均高于普通话。在农村的人对粤语的评价在情感层面高于普通话，地位层面在“受尊敬、薪水高”项高于普通话，在“值得信赖、教育程度高”项低于普通话。总体来看对于普通话的评价，市区的比乡镇和农村要高，对于粤语的评价，乡镇的比市区和农村要高，市区的比农村略高。

四、结 论

对广州市普通话水平测试考生开展的语言态度研究表明，被试对普通话与粤语的情感评价及地位评价是：总体上，粤语在情感层面中的“友好、亲切、热情”项目高于普通话，项目“有礼貌”则基本持平；在地位层面看“值得信赖、教育程度高、薪水高”项目差异不明显，但项目“受尊敬”高于普通话。年龄、文化层次是影响被试对普通话评价的有效因素；年龄、文化层次、家庭语言背景、在粤时间长度是影响被试评价粤语的有效因素。受到人力物力及配对变语实验特点的限制，被试的样本仅限于广州市普通话水平测试考生，相关的研究结论也仅适用于相关人群。

[1]王远新.论我国少数民族语言态度的几个问题[J].满语研究，1999（1）：87.

[2]梁小珊，贡贵训.永州市语言态度调查[J].现代语文，2008（11）：14-15.

[3]邬美丽.语言态度研究述评[J].满语研究，2005（2）：121-127.

[4]唐叶.广州市中学生语言态度研究[D].广州：暨南大学，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