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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流价值观对农民工形象的想象性建构——电影《农民工》分析

2013-11-21刘志娟

电影评介 2013年7期
关键词:农民工农村

刘志娟 王 琪 谭 英

“谨以此片献给在改革开放30年中默默奉献的农民工兄弟姐妹”。电影《农民工》是纪念改革开放30周年重点献礼影片,为了让更多的农民工看到这部电影,广电总局启动了“为广大农民送电影10万场活动”。然而,电影被如此推崇,究竟是因为它深刻反映了现实?还是因为它符合主流价值观对农民工的教化思想?这是本文思考的重点。

一、电影叙事中的民工潮

电影开篇,火车的鸣笛声,车站工作人员的广播声,紧张的背景音乐,将故事情境带入到了火车站。接着黑白画面的镜头扫过火车站内部大厅和外面广场,到处是拥挤的人群,或靠着行李坐在地上,或站在队伍中焦急等待,或叼着火车票匆匆走向入口处,不同性别,不同年龄,脸上的表情一样迷茫而带有憧憬。这里试图展现一幅宏大画面作为故事叙述的背景。

而在电影结尾,依然是火车站广场前,黑压压的人群,准备奔赴各地的农民工,现在进行时的彩色画面,各个年龄段的人对着镜头兴奋地表达自己的打工梦。银幕上打出的“二零零八年农历正月十六,阜阳火车站广场,当日输送农民工近1万人,奔赴广东沿海城市、长三角地区及北京、天津等各大城市……”更是试图营造一种纪录片的效果。

无论是宏大画面的展现还是纪录片手法的运用,都源于其“记录时代大潮的平民史诗”的自身定位。可以明显感受到,该片编导对民工潮这一现象的梳理持肯定和赞同之态。民工潮因何出现,民工潮背后的农村和城市处于什么状态,民工潮当前的趋势需不需要反思……对于这些问题,影片则选择了自动忽略。而这种忽略后的“史诗”也就不可避免地流于形式,显得有些苍白。

工业化和城市化催生农民由农村向城市的流动大潮,世界范围内莫不如此。中国城市化没有贫民窟,但是它制造了“农民工”这样一个庞大的群体,这是一个高度具有中国特色的现象。大量的农民从农村进入到城市,职业上发生了转换,可是他们没有获得在城市居住和生活的制度性安排,缺乏住房、子女教育和医疗保障,他们成了“农民工”。正如北京大学社会学系副教授卢晖临所说:“这个过程中农民工被置于一个摆脱不了的困境中:劳动力的生产和再生产发生了空间上的分离,也就是说他们的劳动力被城市雇主使用,可是他们的劳动力的再生产(即劳动力维持和更新)是和城市分离的,很大一部分要依赖农村。在这个意义上讲,城市化和工业化是高度分离的。”[1]

农民工现象作为社会问题的层面与整个社会结构息息相关,而不可能作为一个孤立抽出的现象去肯定,这也是电影《农民工》的硬伤所在。

二、个人道德下国家的缺位

影片《农民工》讲述了随着改革开放大潮的涌起,安徽阜阳农民陈大成带领三个兄弟背井离乡,前往南方打工的故事。90年代初家乡水灾把大成等农民赶出了土地,推向了城市,最初他们被城市视为“盲流”,不被承认,处于半地下状态,受尽流氓恶霸的欺压,时代变迁中,大成和他的兄弟们坚守着来自乡村最朴素的品质,诚信、勤劳、坚韧、机智、勇敢。随着社会的进步,农民工的基本权益得到了更多的保障,大成的努力终于获得了城市的认可,在城市里建构起自己的尊严,在城市和乡村的来回之中,找到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幸福生活。

电影试图通过一些有时代特征的事件展现出中国十多年来社会改革的进程,可在影片中,触及到的制度性问题也都在人物感情故事之下变得轻描淡写,能看到的仅仅是作为农民工的主人公个人的奋斗,而看不到社会改革的主体和改革本身。如果说,电影关于陈大成等农民工的生存状态的书写,比如被黑采石场骗,被户籍管理者当作“盲流”抓,被流氓恶霸在街上殴打,被工头冷酷踢走,被开发商拖欠工资潜逃等,从某种程度上反映出农民工这一阶层的“贱民”地位和现行政策、法律的缺陷,那么,电影中拯救这一特殊群体的并不是“国家”,而是主流意识形态驯化出的道德化的个人陈大成。“国家”这一能指在影片中是缺席的,或者说,是“在场的缺席”。我们看到的是,农民工融入城市的过程,更多的不在城市的变化,而在农民工自己的变化。

一个显然的遮蔽性策略昭然若揭:电影避开了对国家职能的追问和批评,将解决当前中国农民工问题的希望置于并不真实、并不典型的理想化的个人道德或者说道德化的个人身上。这既表明了农民工所面临的政策性缺失现状,也反映出在主流意识形态的规训下,农民工的真实处境在电影中被隐形化。[2]

三、“返乡”,谁的选择

数以亿计的农民如浩浩荡荡的潮水,离乡背井来到城市,经过艰辛磨难,城市的面貌变化了,他们的服装变化了,他们的气质改变了,他们的家庭变化了,他们的知识技能提升了,他们的经济实力加强了。于是,在新一轮经济变革中,他们又返回家乡,要改变家乡的面貌了。——主人公陈大成走的是这条路,听上去似乎很不错,问题是,这是谁的选择?只怕更多的是国家的一厢情愿,而非农民工自己心志所在。

相对于妇女、儿童和老人来说,青壮年农民拥有更多的知识和技术,年富力强,但是这一乡村精英群体的流动偏好却是由乡村向城市的单向流动。于是,大量农民外出务工,农村剩下“386199”部队的现象越来越严重。

进入城市的农民工大多处于一种“存在而不属于”的生存状态——农民工对城市社会在地域上的强归属和群体上的弱归属。[3]农民工处于这种“存在而不属于”的尴尬状态,常常被视作城市的边缘人,但另一个事实是,民工潮的势头有升无降。而且,农民工对城市不仅地域归属感没有降低,群体归属感还随着新生代农民工的崛起而呈不断上升趋势。

第一代农民工进城打工,多是为了回家盖房子、结婚、养育子女,打工是一种工具。新生代农民工则不同,他们出生在上世纪80年代、90年代,很多人没有从事农业生产的技术和经验,城市却在电视等大众传媒中伴随着成长,成为他们的生活目标和梦想。对于新生代农民工中的很多人来说,自他们走出家门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像其父辈那样想再回家做农民。就此而言,他们是踏上了一条进城打工的不归之路。

进一步说,除了自身因素,新生代农民工的回流还面临着组织障碍和制度障碍。[4]一方面,家庭的无形压力和传统观念,使回归乡土成为所谓“无能者”的选择;另一方面,在城乡二元体制下,城市有着更多的社会资源和发展空间,乡村本身却没有足够的就业机会以吸纳农民工的回流。

费孝通曾以“损蚀冲洗”形容近代以来乡土社会的衰败过程,[5]他数十年前就提出的乡土重建的根本在于发展草根工业,将传统的以农业为基础的农村改造为工农结合的现代农村,从而缩小城乡差距,吸纳农村人才回归本土。

无论是让功成名就的农民工返乡创业,还是让徘徊于城市边缘的农民工回去建设家乡,都需要农村有一个好的足以吸引他们回去的环境,而规划农村的发展,是政府义不容辞的责任,仅靠农民工自身的“寻根”意识是不现实的。

综上所述,电影《农民工》与其说是对关于农民工的记录性史诗,不如说是主流价值观对于农民工形象的想象性建构。

[1]卢晖临.“农民工问题”的制度根源及应对[J].人民论坛学术前沿,2011(11).

[2]邹赞.空间政治、边缘叙述与现代化的中国想象——察析农民工题材电影的文化症候[J].社会科学家,2010(2).

[3]米庆成.进城农民工的城市归属感问题探析[J].青年研究,2004(3).

[4]李晓阳.“落叶难以归根”——新生代农民工“回流”障碍问题分析[J].特区经济,2010(9).

[5]费孝通.乡土重建[M].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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