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丝织花卉纹样及其在现代家纺中的应用
2013-11-19鲁佳亮章玮龚
苏 淼,鲁佳亮,蔡 欣,2,章玮龚
(1.浙江理工大学材料与纺织学院,杭州310018;2.东华大学服装·艺术设计学院,上海200051)
与崇侠尚武的唐代不同,宋代是个文雅恬淡的朝代,这也注定了宋文化在历史上处于一个独特的转型期。从宋代开始,人们的审美走到了认为“初发芙蓉”比“错彩镂金”更美的审美境界,文人的审美取向成为整个时代审美思潮的主流。这种变化在两宋时期的丝织花卉纹样中表现得尤为明显,它一改之前的富丽丰满,以自然写实的风格、柔美纤细的枝条、含蓄雅致的色彩展现出淳朴、恬静、典雅的风情。将前朝那股雍容华贵的外象气派,化为一缕单纯清幽、飘逸内敛的文化精神[1]。对明清乃至现代的纺织花卉纹样有着深远的影响。将宋代丝织花卉纹样风格应用于现代丝绸家纺设计,是一次古典艺术与现代时尚结合的探索。
1 宋代丝织花卉纹样特征
两宋时期的出土丝织花卉纹样,主要呈现在丝织服饰及家纺等物件或疋料上,织制在绫、纱、罗、绮、锦等类的丝织物上。宋代早期丝织花卉纹样在内容和风格上仍继承隋唐传统。一段时期后形成了宋代丝织花卉纹样自然写实、细腻典雅的独特风格,具体体现在以下几点。
1.1 题材风格
宋代国势之盛,不及唐,外患频仍,仅谋自守,而因重用文人之故,国内清晏,鲜有悍将骄兵跋息之祸,是以其时人心,静弱而不雄强,向内收敛而不向外扩发,喜深微而不喜广阔[2]。这直接或间接影响着工艺美术的风格,进而使得宋代的花卉纹样风格注重写实,形象刻画细腻精致,具有整齐、典雅的艺术风格。宋代丝织花卉纹样题材既有符合宋代文人审美的“君子”花卉,也有满足大众吉祥祈愿的“世俗”花卉。从记载来看,有牡丹、莲花、葵花、宜男、林檎、瑞草、芙蓉、八仙花等。从出土实物来看,还有梅花、兰花、菊花、桃花、山茶、栀子、海棠、月季、蔷薇等。
1.2 组织形式
1.2.1 散点式
散点式是两宋时期的流行排列方式,指一块块面积较小的花卉纹样散点排列组成连续图案。花卉的外轮廓不再拘束在团窠的形态里面,而是各种自由的姿态。笔者参与分析鉴定的南京长干寺遗址地宫出土的北宋纺织品中就有不少散搭花的丝织品,如四瓣朵花绫、花卉纹绞经纱(图1)等,后者纹样为两花左右对称成一组的折枝菊花,成散点排列,摇曳生姿。类似的排列在黑龙江阿城金代齐国王墓出土的绿地折枝梅织锦绢绵裙面料、江西德安周氏墓出土的折枝梅花绮、星点折枝梅花绫上也有反映。
图1 花卉纹绞经纱纹样Fig.1 Pattern of crossed gauze with floral patterns
1.2.2 折枝式
宋代折枝式构图采用牡丹、芙蓉、山茶等大朵花为主,配以梅花、桃花等小花及叶、蕾等为辅,组成紧簇折枝在画面上均匀布局。福州南宋黄昇墓出土的深烟色牡丹海棠花绫(图2)、褐色牡丹芙蓉梅花绫、褐色山茶花罗及金坛南宋周瑀墓出土的折枝花绮等多件丝织品,均以折枝大花为主,间饰小花,主花写实,枝叶装饰,虚实得当。
图2 深烟色牡丹海棠花绫纹Fig.2 Pattern of dark smoked twill damask with peony and begonia patterns pattern
1.2.3 缠枝式
缠枝式是以缠枝为基本骨架、以花卉等做主题纹样的排列形式。宋代缠枝花写生风格浓郁,多为四方连续。大花分布均匀,枝条处于次要地位,难以分清骨架和主题纹样的区别。如湖南衡阳何家皂北宋墓出土的黑色缠枝牡丹花纱单衣残片(图3),纹样由两朵盛开的缠枝牡丹组成一花回单元。花纹工整秀丽,叶瓣分明,布局饱满[3]。金坛南宋周瑀墓出土的缠枝牡丹花罗、缠枝花绫、缠枝花卉纱等多件丝织品,也皆为此种排列方式。
图3 黑色缠枝牡丹花纱Fig.3 Black patterned gauze with entangled peony pattern
1.2.4 几何填花式
将琐纹、方胜、球路、龟背、曲水等几何纹样与花卉纹样结合穿插是宋代极为流行的锦缎装饰纹样。几何填花式构图有多种形式,有的以花卉为主花,周围格子中巧妙安排几何小花纹,有的以几何图形为骨架,填各种花卉[4]。如八达晕填花,是中心为八面几何形,由向八面延伸的花团网格组成骨架,在骨架中饰以莲花、灵芝、桃子等纹样的形式。从相关文献来看,《清祕藏》所记宋锦中有八花晕锦,《蜀锦谱》中也有八答晕的记载,都应类此。又如毬路填花,是以圆圆相交为基本骨架,在骨架中饰以各类花卉的形式。《蜀锦谱》中记载有花锦盘毬锦、真红雪花毬路锦等名目。再如“落花流水”纹,是在连续的曲水纹上饰以单朵或折枝的梅花、桃花等小型花朵的形式。元代陶宗仪《辍耕录》所记宋御府名画锦褾所用织锦中,有“紫曲水”一名,并注“俗呼落花流水”[5]。
1.3 造型手法与装饰处理特征
1.3.1 写生花
宋代丝织花卉纹样造型受画院花鸟写生之风大盛的影响,纹样素材一般直接取源于自然生活中的花卉加以写生变化,似鲜花迎春,摇枝飘叶,栩栩如生。写生花卉在宋代图案中常见有散搭花、折枝花和缠枝花三种形式[6]。前文所述不少出土的丝织品就采用了写生花造型,如南京长干寺遗址地宫的北宋花卉纹绞经纱(图1)、南宋黄昇墓的深烟色牡丹海棠花绫(图2)、南宋周瑀墓的缠枝花绫等。写生花写实生动、恬淡自然的风格成为宋代审美意识的典型纹样程式。
1.3.2 复合花
从出土文物来看,两宋时期出现了复合花的大胆创造,即花中有花,叶中有花,显示出设计的别具匠心。如福州南宋黄昇墓出土的黄褐色牡丹花心织莲花罗、浅褐色芙蓉叶内织梅花罗(图4),以复瓣的牡丹、芙蓉折枝花为主体,一件在主花花心部位套织莲花、一件在芙蓉叶子上填织梅花。又如金坛南宋周瑀墓出土的以两朵大牡丹花为主体的缠枝牡丹花罗,小花穿插枝头,摇曳多姿,叶内填饰梅花折枝,错落有致。这些复合形式的图案主花写实、枝叶装饰、虚实得当,是写实与装饰手法相结合的佳作。
图4 浅褐色芙蓉叶内织梅花罗纹Fig.4 Pattern of beige patterned gauze with hibiscus leaves decorated with plum blossom pattern
1.3.3 四时花
四时花指以春夏秋冬四季的多种花卉组成图案,以示完美之意。陆游《老学庵笔记》[7]记载:“靖康初,京师织帛及妇女首饰衣服,皆备四时。如节物则春幡、灯毬、竞渡、艾虎、云月之类,花则桃、杏、荷花、菊花、梅花皆并为一景,谓之一年景。”福州黄昇墓的一件用于被面的深褐色杂花绮(图5),将牡丹、芙蓉、荷花、梅花等不同时节花卉和谐排列成四方连续。另一件用于裤子的褐黄色杂花绮,纹样以牡丹、海棠、梅花等多种穿枝花组成,花纹明朗丰满。江苏常州武进南宋墓和江西德安周氏墓也出土了四时花遍地的花罗织物。
图5 深褐色杂花绮纹Fig.5 Pattern of dark brown damask with miscellaneous flowers pattern
1.3.4 情景花
情景花指将花卉与鸟蝶瑞禽等相结合的情景纹样,如婴戏、花鸟等图案。这类图案反映出宋人追求富贵荣华、福禄寿喜、连生贵子等传统思想对丝绸艺术的影响。花卉婴戏题材如湖南衡阳何家皂北宋墓出土的金黄色牡丹莲蓬童子绫(图6),纹样以牡丹、莲蓬为主体,用攀枝童子作陪衬,并以缠枝串通,整个图案布局和谐,线条流畅。穿花动物题材如何家皂北宋墓出土的褐色狮子藤花绫、棕色“富”狮子滚绣球藤花绫、深褐色仙鹤藤花绫等。
图6 金黄色牡丹莲蓬童子绫Fig.6 Golden twill damask with peony,seedpod of the lotus and boy pattern
1.3.5 文人花
将“岁寒三友”——松、竹、梅安排在同一幅丝织纹样中,是宋代丝织纹样文人风格的典型代表。在德安周氏墓和福州黄昇墓都有此类题材织物出土。如在黄昇墓出土织品中有一件用于夹衣面料的棕黄色纹纬六枚提花缎,满地花枝纹样以松针、竹叶、梅花为主题,以写意的手法表现出植物的结构特点,其纹样如图7所示。
图7 棕黄色提花缎纹样Fig.7 Pattern of brown yellow patterned satin damask
1.4 色彩特点
从传世的纺织品和人物画中所反映的情况来看,宋代花卉纹样丝织品配色深受时代审美思想的影响,总体色彩倾向于清淡柔和、典雅庄重。不喜用鲜艳华丽的饱和色和对比强烈的配色,较多采用深浅不同的茶色、褐色、棕色、绿色、藕色等两种色的调和色,再配上白色图案,呈现淡雅柔和的色彩效果[8-9],与写实化的纹样造型相协调。
2 宋代丝织花卉纹样在现代丝绸家纺中的设计实践
传统美和时代美的结合是设计产品成熟的标志。将宋代丝织花卉纹样经过适当的变形和改造,应用到现代的家纺设计中,以现代的织造方式呈现出来,既能传承中国传统文化,又能提高现代纺织品的文化内涵和附加值。
2.1 设计主题与定位
宋代丝织花卉纹样清新脱俗、洒脱典雅,这种风格正迎合了现代人渴望返璞归真,随心自在的心态。本设计通过运用宋代丝织花卉等纹样元素,结合现代表现手法,展现出庄严中透着活力,典雅中透着时尚的文化风情。设计定位为高端丝绸家纺,织花面料经纬纱线均选用桑蚕丝,采用低纯度的经典颜色为主色调,表现高雅脱俗的古典风格。
2.2 图案设计
整套家纺的图案设计以花卉纹样为主,从宋代经典的丝织纹样中提取花卉和几何纹等元素,借鉴它的造型规律和特点,结合现代时尚元素进行创新设计。
2.2.1 主纹样设计
运用现代装饰变形技法将宋代织物中的花头进行变形,还将现实中的花卉进行宋代风格的重构,形成适合现代床品的牡丹、月季、茶花等几种花卉形态。同时配上宋代生色折枝花特有的纤巧的枝条,自然写实的叶片,叶盖枝,枝连花,花生叶,形成柔美的花卉纹样。
在构图上,舍弃宋代丝织品较均匀式的构图,地部引入现代的不规则条纹骨架,骨架内以“卐”字变形纹满铺,上层以大小不等的圆为纹样框架,在大圆中填入精心设计的宋代风格四时花卉形态,每个圆中的花卉图案各不相同,部分枝条从圆形里延伸出来,穿插于各圆之间,增加联系、填补空隙。主纹样设计稿见图8,主要用于被套、被面等。
图8 主纹样设计稿(苏淼,章玮龚)Fig.8 Main pattern design drawing(SU Miao,ZHANG Weigong)
2.2.2 辅纹样设计
辅纹样图案主要提取主纹样中的一些元素,比如几何形的底纹,经典的花头等,以达到配套呼应的效果。其中辅纹样一(图9)为靠垫的独幅适合纹样。对角处以现代流行的线描花方式,勾勒出宋代经典的牡丹、山茶纹样。两花之间用块面状的波点纹肌理填充,体现出传统与时尚的结合。辅纹样二(图10)为抱枕独幅设计纹样,辅纹样三(图11)主要用于枕头、床单等,皆以“卐”纹变体呼应整体设计。
图9 辅纹样一设计稿(章玮龚)Fig.9 The 1st auxiliary pattern design drawing(ZHANG Weigong)
图10 辅纹样二设计稿(章玮龚)Fig.10 The 2nd auxiliary pattern design drawing(ZHANGWeigong)
2.3 色彩设计
根据2012—2013年中国家纺流行趋势,目前及未来一段时间的家纺产品色彩,一类会运用绚丽鲜艳的色彩,另一类则主要倾向于运用温和的调性。新种类的颜色被不断地开发出来,被设计师大胆地运用到设计中去,而经典的颜色则被在新的图案中重新演绎。本设计选用与宋代丝织品色调相和谐的咖啡色和米色为主色调,搭配如墨绿之类的比较沉稳的颜色,再配以小面积的亮色作为点缀,体现内敛典雅的古典特色。
图11 辅纹样三设计稿(章玮龚)Fig.11 The 3rd auxiliary pattern design drawing(ZHANG Weigong)
2.4 纹织工艺
2.4.1 织造工艺
整个产品系列包括四款面料,经线选用[22.2×24.4 dtex×1(1/20/22 D)厂丝80捻/10 cm S×2]68捻/10 cm Z(米白色)桑蚕丝,经密为1 140根/10 cm;纬线选用22.2×24.4 dtex(1/20/22 D)×3(3/20/22D)桑蚕丝,颜色根据不同设计进行相应选择。选用主纹针数为96 000针的电子提花机织造,单造单把吊装造。
2.4.2 组织设计说明
主纹样、辅纹样一和辅纹样二面料,为纬二重产品;辅纹样三面料,为单层产品。组织以加强缎纹为主,配合斜纹等组织,表现色彩的不同深浅层次,以主纹样面料为例,做具体说明。
主纹样面料甲纬选用咖啡色,乙纬为墨绿色。纹样设计,咖啡色有5个层次,米色2个,绿色2个。最深的咖啡色,仅用甲纬难以达到效果,所以使背衬的墨绿色纱线故意露出来,加深整体颜色,甲纬8枚纬缎背衬乙纬横向的加强四个组织点的8枚加强纬缎;第二层次的选用甲纬12枚纬缎背衬乙纬12枚经缎;第三层次,甲纬横向的加强2个组织点的12枚加强纬缎背衬乙纬12枚经缎;第四层次,甲纬1/5斜纹背衬乙纬6枚经斜纹来表现;最浅的咖啡色,甲纬横向的加强四个组织点的8枚加强纬缎背衬乙纬8枚经缎。米色两个层次,分别选用甲纬8枚经缎背衬乙纬16枚经缎,甲纬12枚经缎变化组织背衬乙纬12枚经缎。绿色两个层次,分别选用乙纬12枚经缎背衬甲纬12枚经缎,乙纬横向加强三个点的12枚变化纬缎背衬甲纬12枚经缎。
2.4.3 上机织造
下机面料成品由达利丝绸(浙江)有限公司制织,如图12所示。
图12 下机面料Fig.12 The finished jacquard fabrics
2.5 款式设计及效果模拟
本套丝绸家纺产品由一件被套、两个靠垫、一个抱枕、两个枕头和一件床单组成。款式设计上,以主纹样为被套表面,外围拼接较主纹样地部颜色稍浅的纯色面料。被套内面则用浅咖啡的纯色面料。靠垫以辅纹样一织花面料为主体,图案居中,缘镶滚边。抱枕以辅纹样二织花面料为正面,四角加饰小型盘长流苏。枕头采用拼接方式,以浅咖啡色纯色面料为主体,一侧拼缝辅纹样三织花面料。床单采用与枕头相同的浅咖啡色纯色面料为主体,三边拼缝辅纹样三织花面料。整体模拟效果如图13所示。
图13 模拟效果图(章玮龚)Fig.13 Simulated effect(ZHANG Weigong)
3 结语
宋代丝织花卉纹样在中国纹样史上是别具一格的。它从雍容华贵的传统纹样中解放出来,向世人展示了其清新脱俗的一面。把握时尚脉搏,回首往昔经典,将宋代丝织花卉纹样巧妙运用到现代丝绸家纺设计中,既迎合了当今设计界流行的中国风,在古典与时尚之间找到了平衡点,也符合当代人追究自然、超脱于世的审美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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