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学老师”到苏共“二把手”
2013-11-15刘吉同
●刘吉同
从“中学老师”到苏共“二把手”
●刘吉同
苏斯洛夫是苏联政坛的传奇人物,从1947年成为苏共中央书记起,到1982年去世,历经斯大林、赫鲁晓夫、勃列日涅夫三朝,长期主管苏共的意识形态领域。我国著名俄罗斯文学研究专家蓝英年教授评价此公:“如果在一个公平竞争的社会里,以他的水平和能力,充其量当个不受学生欢迎的中学老师。”(2012年版《那么远那么近》P121,下未注明的均同)。苏斯洛夫被苏共党内称为“头号思想家”,但却没有写出过一本理论著作。1982年,当局出版了他生前由别人捉刀、而以他的名义发表的各种“公文”和演说词,即《苏斯洛夫三卷集》,蓝先生读后感慨:“要是惩罚一个人,用不着对他施行体罚,强迫他读苏斯洛夫的文章就行了。”那么,勉强可为“中学教员”的苏斯洛夫,何以能爬上高位且“稳坐钓鱼台”呢?窃以为有两点:“机遇”与紧跟。
苏斯洛夫“常常面带微笑”,然而微笑的背后,深藏着的是僵化、冷酷和残忍。他祟尚领袖和极权,信奉“阶级斗争”,视民主自由为大敌,热衷暴力和镇压。对于极权体制和官方意识形态的任何触动,他都不能容忍。他的这一“内涵”,与苏联当时的“主流政治”如出一辙。这就决定了苏斯洛夫的前程,必然有“似锦”的一天。苏氏在莫斯科大学任助教时,爱给《真理报》投稿,稿件常能熟练地引用列宁的语录,这引起了《真理报》主编梅赫利斯的注意。之后,梅赫利斯将苏斯洛夫推荐给了斯大林,苏斯洛夫由此乘上了通向仕途顶点的高速列车。机遇就这样成就了他一生的“辉煌”。
但是,“机遇”只是一翼,还须有另一翼相辅。对于苏斯洛夫来说,另一翼就是紧跟。斯大林坚信枪杆子,而苏斯洛夫则祟拜领袖迷信暴力。1944年,苏斯洛夫被任命为立陶宛联共(布)中央局书记,他在这个刚刚并入苏联版图、信奉天主教的国家里,强行推行“苏维埃化”,比如把富农作为一个阶级消灭,导致社会矛盾激化;残酷迫害知识分子,血腥镇压反抗暴政的民间武装“林中兄弟”。苏斯洛夫的做法甚得斯大林赞同,于1946年高升为苏共六大书记之一,从此进入了核心层。勃列日涅夫取赫鲁晓夫而代之后,喜欢把他治下的苏联描绘得“到处莺歌燕舞”,不允许知识分子“说三道四”。这下,令苏斯洛夫大有作为、大红大紫的时代到来了。他把作家索尔仁尼琴驱逐出境,把“氢弹之父”萨哈罗夫流放到高尔基市,将大批作家、艺术家、科学家关进监狱或送入疯人院。同时,他开动苏联全部宣传机器,不遗余力地为勃列日涅夫歌功颂德,并亲自起草了《必须加强列昂尼德·伊里奇·勃列日涅夫同志威信》的中央文件,把勃氏吹捧为“伟大的列宁主义者”“为和平而斗争的杰出战士”。《真理报》的每篇社论都要有夸勃列日涅夫的段落,如果没有就要受到责问(人民出版社,郭春生《勃列日涅夫18年》P145、215)。1967年,苏联已呈现出某些衰败迹象(七十年代则走向全面停滞),而勃列日涅夫却不思改革,提出了一个回避矛盾、粉饰太平、充满谎言的“发达社会主义理论”。有人说,苏氏在整个七十年代的最大“贡献”,就是动用国家所有的舆论工具,经年累月、铺天盖地宣传和论证“发达社会主义理论”的意义和价值。苏斯洛夫能在勃氏时期稳坐苏共“二把手”达15年之久,而且一直到死,道理正在这里。
这里还有必要说说他与赫鲁晓夫的关系。赫鲁晓夫任苏共总书记后,党内斗争相当激烈,苏斯洛夫为了自保,选择了紧跟总书记。但因理念差异太大,两人的矛盾日益尖锐。1962年,赫鲁晓夫任命伊利切夫为苏共中央意识形态委员会主席,削弱和打击苏氏权力。不过,苏斯洛夫颇有运气。1957年6月18日,莫洛托夫、马林科夫召开中央主席团“倒赫”会议,而这天苏斯洛夫恰好出差在外,从而避免了卷入“反党集团”。赫鲁晓夫反败为胜后,他不但与“反党集团”撇清了干系,而且还成了胜利者一方。1964年10月,勃列日涅夫、波德戈尔内、谢列平等人又一次发动“宫廷政变”,他们拿着事先准备好的“倒赫”报告逼着吓得“嘴唇发抖,浑身哆嗦”的苏斯洛夫在中央全会上宣读。“政变”竟成功了,苏氏成了“新朝”的功臣。苏斯洛夫能成为苏联政坛的“不倒翁”“长青树”,应该说实有运气的因素。
一个超级大国的领导人,最后“优选”出来的,竟是能力平平、浑身散发出僵尸般气息的苏斯洛夫!而且这绝不是个例。勃列日涅夫就是个典型的“庸君”,此人“面对公众讲话时,他从来都是照本宣科……一旦脱离了讲稿,他独立的讲一句话都困难”。有次勃列日涅夫与美国总统尼克松会谈,竟当着尼克松俄文翻译的面,问秘书下面这段话还念不念(人民出版社、郭春生《勃列日涅夫18年》P32),成为国际政坛上的超级笑话。继任者契尔年科,其昏庸更超前任。长期担任苏共政治局委员兼莫斯科市委第一书记的格里申,也是此类货色。“他同许多类人一样,在与下级交往时,常作出一副很了不起的、领袖至上的派头”,其实“这个人平平常常,却对自己和自己的能力都估计过高”。而格里申最擅长的就是拍勃列日涅夫的马屁。(戈尔巴乔夫、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真相”与自白》P90)。一个执政党长期如此这般,这个国家和人民的命运是什么,也就可想而知了。
(原载《杂文月刊》2013年4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