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起始年龄、成绩及语言焦虑对母语策略使用影响研究*

汪 琴

（台州学院 外国语学院，浙江 临海 317000）

一、引 言

“语言迁移”是文秋芳教授的新作《二语习得重点问题研究》所探讨的论题之一，第二语言习得过程中母语问题依然是二语习得研究中的要点、热点和富有争议的问题。随着语言迁移研究的不断深入，人们对语言迁移的理解不断加深。语言迁移不仅是语言学习的结果和言语表现，也是一个心理过程，同时还是一种补偿性的学习策略。［1］1根据塞林克（Selinker）和加斯（Gass）的观点，影响或制约语言迁移的因素研究是语言迁移主要研究问题之一。［1］4然而，母语迁移作为一种学习策略，即母语策略，国内学者对其影响因素的实证研究不多。仅有文秋芳（2001）［2］和秦晓晴（2007）［3］65-76分别以72名英语专业学生、340名理工科大学新生为研究对象，探讨了母语观念动机取向与母语策略之间的关系。她们的研究无论是研究对象的广泛性还是影响因素的多样性都略显不足。

为此，本研究以565名来自大学英语专业学生和非英语专业学生为研究对象，试图探讨年龄、成绩及语言焦虑与母语策略使用之间的关系。该项研究主要探讨下列三个方面问题:（1）565名学习者的母语策略使用特点；（2）学习起始年龄、成绩和语言焦虑与母语策略使用之间的相关关系及预测力；（3）学习者对待母语策略（母语依赖）使用的看法。

二、研究变量简述

克拉申（Krashen）和科德（Corder）等认为，二语学习者在掌握新的语言系统以前，会求助于母语来弥补，或者当二语学习者在交际遇到困难的时候会借用母语，即母语依赖作为学习策略是为了弥补二语水平的不足。［3］66麦克劳克林（McLaughlin）和泰勒（Taylor）从认知的角度肯定了母语策略，他们认为母语的使用是很普遍的一种心理过程，即运用以前的知识来学习新知识。［4］鉴于母语依赖主要有母语思维和翻译策略两种表现形式及中国学习者英语学习的实际，我们将母语策略的操作性定义为在外语学习中常用母语思维，借助汉英字典学习英语或依赖汉语听课，并且通过翻译的方法来学习外语的各项技能。

年龄与外语学习之间的关系一直存在争议。其中，不同起始时间的语言学习者是否具有不同的语言学习能力吸引了研究者的眼光，起始时间较晚的儿童以及成年学习者能否达到与本族语者相当的语言水平成为研究者们的关注焦点。［5］218随着学习者二语水平的提高，语言迁移是是随之减少还是提高，或是保持原样，还是处于波动状态？［5］137二语水平对迁移的影响问题上，研究结论目前存在较大争议。外语学习中的焦虑主要指学习者在学习外语或用外语进行表达时产生的恐惧或不安心理。如果外语学习经常性地给学习者带来焦虑，则焦虑可能成为一种品质或心理素质；一旦焦虑形成品质，就会对外语学习造成严重影响。［6］134

三、研究设计

（一）研究对象

参加本次调查的565名学习者来自国内2所大学。其中，一类本科大学非英语专业大二学生（含A、B班）115名，英语专业大二和大四学生73名；二类本科大学非英语专业大二学生（含A、B班）205名，英语专业大二和大四学生172名。男生122名，女生426名（有缺省值），年龄从18岁至23不等。

（二）研究工具

1、问卷调查。本次调查使用的“英语学习中的母语策略使用及其相关因素”问卷共分为5个部分:个人背景、母语使用策略和语言焦虑。除了第一部分外，其余部分采用5个等级的利克特量表，从“1=完全不符合我的情况”到“5=完全符合我的情况”。问卷的来源主要参考秦晓晴（2007）“英语学习中的母语依赖问卷”［3］70和“语言焦虑问卷”。［3］41

2、书面报告。书面报告的目的在于获取学习者对待母语策略使用（母语依赖）的看法，围绕着以下问题展开:你认为汉语（母语）在英语学习过程中，起了何种作用？请根据自己的学习情况，举例说明。

（三）数据分析

我们请相关英语任课老师在2012年开学初，让学生在课堂上填写了问卷。共发出600份问卷，收回565份有效问卷。然后，运用社会科学统计软件（SPSS）对问卷所得数据进行了分析。分析主要涉及:（1）信度检验，即用内在一致性的方法效验各个变量归类是否达到统计上的要求（见表1）；（2）利用描述性统计列出母语策略使用频率；（3）利用相关性检验学习起始年龄、成绩和语言焦虑与母语策略使用的关系；（4）利用多元回归分析检验学习起始年龄、成绩和语言焦虑对母语策略使用的预测力。

表1 变量的描述及可靠性检验

四、研究结果与讨论

（一）母语策略使用特点

如表2所示，母语策略及其分维度“辅助工具”、“母语翻译”、“母语思维”的均值都超过了中位值3，说明受调查的中国大学学习者在英语学习中普遍使用母语策略，母语依赖具有不可回避性。这一结论与许多迁移研究的观点一致，即由于母语环境以及学习者已经形成的内在的母语能力的客观存在，二语学习者几乎无法摆脱母语的影响，母语会一直在课堂上起调节学习者语言和认知活动的作用。［5］153表2还显示，母语策略的三个分维度的使用程度从高到底依次是辅助工具，母语翻译和母语思维。对这一结果的解释是，母语思维是无意识的，处于思维层面；母语翻译是“在英语学习中把英语翻译成汉语”，辅助工具是“借助汉英字典学习英语或依赖汉语听课”，它们的运用通常是有意识的，因此，与母语思维相比，学习者更容易察觉母语翻译和辅助工具的运用，且辅助工具的使用又较母语翻译更为普遍。

表2 母语策略的描述性统计

（二）学习起始年龄、成绩和语言焦虑与母语策略使用的关系

为了探讨学习起始年龄、成绩和语言焦虑与母语策略使用的关系，我们对它们进行了皮尔逊相关性检验，结果见表3。语言焦虑与母语策略的相关度最高（r=.450，P＜.01）；其次是英语成绩（r=-.305，P＜.01），负相关；最后是学习起始年龄（r=.120，P＜.01）。以上结果说明学习者语言焦虑程度越高，英语水平越低，英语学习年龄越大，越是采用母语策略；反之亦成立。由于外语学习焦虑是与外语语境（听、说、读、写等）有着特殊关系的紧张与畏惧感觉，［6］136而且焦虑感较强者，情感屏障高，获得的语言输入少，加上我国外语学习环境主要存在于课堂学习中，学习者的母语策略使用自然增多。母语策略使用与二语水平成反比，这与许多研究结果相一致。对于二语水平相对较低的学习者来说，二语知识相对不足，母语知识往往作为一种克服目标语不足的资源迁移到二语学习中，而对于二语水平较高的学习者来说，母语不再是惟一的依靠，他们会使用不同手段解决遇到的问题，母语策略使用就会减少。

表3 学习起始年龄、成绩和语言焦虑与母语策略的相关关系

接着，我们又运用多元回归分析来检测学习起始年龄、成绩和语言焦虑对母语策略使用的预测力。结果显示，学习起始年龄对母语策略使用没有明显的预测力。最终，预测变量成绩、语言焦虑进入多元回归分析。表4结果显示，母语策略使用的全部变异中可以由成绩和语言焦虑的变异来解释的比例为25%。Beta的绝对值越高，对母语策略使用量的预测能力越强。Beta值如果是正值，学习者母语策略使用越多，如果是负值，则结果相反。语言焦虑的Beta值为.41（P＜.001），成绩的Beta值为-.23（P＜.001），因此，语言焦虑的预测力强于成绩。这说明在讨论母语策略使用时，我们不仅要考虑语言因素，还要考虑其他因素，如以语言焦虑为例的情感因素。

表4 成绩、语言焦虑对母语策略的多元回归分析结果摘要

（三）书面报告:学习者对待母语策略（母语依赖）的看法

观念决定行为，为此，我们利用书面报告的形式收集到了565名中的417名学习者对待母语策略（依赖）的看法（整理如表5），以期获取影响他们的母语策略使用深层次根源。结果显示，220（52.8%）名学习者认为母语有利于英语学习；119（28.5%）名学习者认为母语既促进又阻碍英语学习；78人（18.7%）认为母语阻碍英语学习，这些学习者还根据自己的学习情况，举例说明了母语在英语学习中的作用，其内容大致概括为以下三方面:（1）语言技能层面。汉语对说、译（中译英）偏干扰作用，对读偏促进作用，对听和写既有促进也有干扰作用；（2）语言基础知识层面。汉语对词汇记忆有促进作用，对语音有干扰作用，对语法既有促进也有干扰作用；（3）情感、英语水平及方法层面。汉语有助于学习者在英语学习中获得安全感和自信心；有利于英语基础差的同学学习英语，并且为英语学习提供学习方法。

由此可以看出，首先，约1/2的学习者完全肯定汉语在英语学习的积极意义，并提供例证，学习者经常使用母语策略的确在情理之中；其次，学习者认为英语学习中使用汉语能够给予他们安全感和自信心，进一步表明语言焦虑对母语策略使用的正向预测力；学习者也认为汉语对英语基础差的学习者有帮助，则再次说明学习成绩对母语策略使用的负向预测力，正如某英语基础较差的学习者所说“没有汉语我都写不出几个英文，有了汉语，至少还能写出几个误点百出的英文”；最后，学习者对待母语策略（依赖）的总体态度引导我们辩证地看待母语在外语学习中的作用，即在探讨母语干扰时，也要看到母语与目标语之间的共性具有积极的作用。

表5 学习者对待母语策略（依赖）的看法

五、结 论

本次研究利用问卷调查和书面报告的方法考察了565名学习者的英语学习起始年龄、成绩及语言焦虑对其母语策略使用影响情况。所得结论如下:（1）学习者在他们的英语学习中经常使用母语策略；（2）与母语策略的相关度最高是语言焦虑，正相关；其次是英语成绩，负相关；最后是学习起始年龄，正相关。（3）学习起始年龄对母语策略使用没有明显的预测力；成绩和语言焦虑可以解释母语策略使用25%的变异，而且，后者的预测力强于前者。（4）书面报告反映汉语对英语学习既有阻碍作用又有帮助作用，其中约半数的学习者完全肯定汉语在英语学习的积极意义；而且学习者的书面报告结果支持了成绩和语言焦虑对母语策略使用的影响。

以上研究结果对中国语境下的英语教学有所启示:（1）在探讨母语干扰时，教师应注意到母语对中国学习者的正面影响。例如，在二语课堂教学中如果发现单一使用目标语无法解释清楚一些语言难点时，母语就可以是课堂教学的一种资源。（2）对于二语水平相对低的学习者而言，母语可以作为有效的学习策略或交际策略。因此，教师应该鼓励这部分学习者适量利用母语辅助完成用二语无法完成的高层次学习任务或达到交际策略。（3）想要让学习者在二语学习中摆脱过度依赖母语的状况，教师可以考虑通过降低他们的语言焦虑来实现。因此，对于焦虑水平较高的学习者，教师要了解他们焦虑的原因，允许他们犯错误，让他们有成功的学习体验，以达到增强他们的自信心和安全感的目的，从而减少母语依赖。

［1］俞理明，等.语言迁移研究新视角［M］.上海: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12.

［2］文秋芳.英语学习者动机、观念、策略的变化规律与特点［J］.外语教学与研究，2001（2）:105-110.

［3］秦晓晴.中国大学生外语学习动机研究［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7.

［4］刘东虹.大一学生写作中的母语策略与母语迁移［J］.外语教学，2002（4）:62-66.

［5］文秋芳.二语习得重点问题研究［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12.

［6］张庆宗.外语学与教的心理学原理［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