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城市化过程中失地农民身份认同问题
2013-09-26徐建宇
徐建宇
摘 要:“失地农民”是城市化进程中出现的新群体,一方面城市化让他们终于有机会在城市生活,实现了祖祖辈辈做“城里人”的梦想,另一方面也让他们永久性地失去了自己的土地,不可能再回到农村,融入城市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在这一过程中,面对生活剧烈的变化,他们无所适从。将围绕“失地农民身份认同问题”展开,着力回答两个问题:一是城市化过程中失地农民身份认同问题的界定,二是城市化过程中失地农民身份认同问题产生的原因。
关键词:城市化;失地农民;身份认同
中图分类号:C913.9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13)22-0095-02
一、背景与问题的提出
城市化是我国现代化建设的一个必经过程,城市化过程不仅在客观上带来了环境问题、资源开发问题、人口问题和犯罪问题等等,而且作为城市化的主体之——农民也面临着自身身份认同的问题。城市化使农民失去了土地,不再从事农业生产劳动,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然而陌生的城市环境和城市生活给他们的心理带来了巨大的挑战,对于自己是“农民”还是“城里人”他们自己也看不明白,笔者认为关于失地农民身份认同的问题必须站在失地农民的角度,从心理和社会两个层面来对这一问题进行分析探讨。
二、失地农民身份认同问题界定
身份认同是建立在“自我”主体性基础上生成自我概念,通过个体自我与他人的相似性与相异性进行比较,旨在表达自己是哪类社会成员和属于某个社会群体,回答“我是谁”、“我属于哪个群体”等问题,而这种身份认同是通过个体自我心理认知来完成的。换言之,身份认同既是一种心理现象也是一种社会现象,是个体以及个体之间、个体与群体之间处理彼此关系的充分条件,没有身份认同,个体很难如意地展开正常的社会生活。
失地农民群体是国家因城市化需要而征用其土地使其离开农村进入城市生活,在国家制度规定的身份上他们拥有城市居民户口,属于“城里人”,但是突然的身份转变使很多农民感到不适应,在融入城市生活的过程中遇到了身份认同问题。因此,身份认同问题可以被看作是一个现代性现象,是关于个体群体归属感、现代性获得、关于自我现状认识和自我身份判断等一系列的复杂问题,要站在特定历史阶段中将其置于主体性建构和逻辑性解释的框架之中,要借助农民自身的话语体系和策略性行为,将身份认同视为逻辑性二重性结构的动态过程。
三、失地农民身份认同问题产生的原因
(一)失地农民“社会记忆”断裂带来身份认同问题,认同过程缺乏策略和技巧
相对于流动农民工,失地农民与其最大的区别就是其失去了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土地,不可能再回到农村务农,过去传统的农业生活只能够存在其记忆之中,不可能重现,而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简单地讲就是这场剧烈的社会变迁使得“失地农民”告别其熟悉的乡土生活,而面向一个陌生的现代生活,其未来生活是一种自上而下制度安排的结果,是强迫性的;同时,这种非自愿性又为城市适应性和人的现代性所规定和约束。尽管在制度上,他们被认为是“城里人”,但是骨子里他们还未做好“成为城里人”的准备,很多人甚至对成为“城里人”存在抵触情绪。从根本上来说是由于失地农民对身份认同缺乏一整套成熟有效的策略和技巧。
(二)角色与身份不一致影响失地农民身份认同
角色是社会地位的具体内容体现,也是社会地位的外显形式。失地农民进入城市,其在职业、生活观念、生活方式上努力适应着从“农民”向“市民”角色转换的变化。在个体众多不同的角色中,职业角色是最主要的正式角色。失地农民离开农村来到城市后不再从事传统农业生产活动,逐步接触非农职业包括清洁工、保安、服务员等工作,失地农民希望通过从事城市工作使自己的身份“合法化”脱去“乡下人”的标签,在“城里人”心里确立“自己也是市民”的形象并且永久性地固化自己这一身份。但是职业类型的变化便没有使失地农民“城里人”的身份得到社会认同,失地农民角色与身份的不一致进一步带来了失地农民对其自身角色的混淆进而导致角色认知出现错误,他们不知道在不同的情境中“自己是谁”、“何时自己是城里人何时自己是农民”和如何表现出与之相称的行为,结果是角色表演呈现片段性和不贯性,对自己预期行为结果的预判也会不准。
(三)社会交往圈的局限性阻碍失地农民身份认同
不同于农民工以自我组织的方式进行流动,失地农民一般是采取集中安置的办法,大多以原来村民小组或者生产大队为单位进行整体性的搬迁。这样做一方面加快了安置速度,减少了安置难度,降低安置成本,但是另一方面也限制了失地农民交往的圈子,减少了其与外界交往的机会。社会交往的闭塞性和内向惯性会形成一个“恶性”循环和交往壁垒,里面的人自得其乐,外面想了解里面的人却进不来;最后,来到城市的农民深深地感觉到城市生活与农村生活的巨大差异,尤其在与城里人打交道的时候,很多人体会到了城里人对他们的歧视和厌恶,使他们产生了受挫感,进而使身份认同成了一种心理防御机制,这种受挫感反过来强化了失地农民与城市的群体界限,强化了“他们城里人”和“我们乡下人”的意识,更加抱成团拒绝承认自己是城里人,漠视自己身上的“城市符号”,对成为城里人产生“逆反心理”。
(四)现行社会制度不利于失地农民身份认同
社会制度对身份认同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一方面社会制度建构着个体身份意识,另一方面社会制度为个体和他人识别自己的身份提供客观依据,并影响个体确认某一身份的选择和路径。笔者认为影响我国失地农民最大的制度障碍就是城乡二元分割的户籍制度及其配套制度。这种户籍制度的安排,使得农民的身份包含了更多的内容,“农民被当作一种社会等级,一种身份或准身份,一种社区乃至社会的组织方式,一种文化模式乃至心理结构”[1]。在这样的户籍制度之下,农民即使进入城市变为城市户口依然摆脱不了固有的“农民身份”仍不能取得与之相适应的“身份权利”,包括养老保障、医疗保障等仍将失地农民“拒之门外”。二元户籍制度带来的利益差别让一部分失地农民对成为城里人感到失望,更加怀念农村生活,在心理上更倾向于认同自己仍是农民。
(五)社会歧视、现实与期望的落差影响失地农民身份认同
渴望成为城里人,渴望融入城市生活,渴望得到社会认可的焦虑心态与城市漠视、歧视、防范他们的现实正是如今城市失地农民真实生活的写照。失地农民原有的生活方式因与城市格格不入带来了社会歧视,这种社会歧视主要表现在社会交往和互动上。另外在制度层面上,“农村市民”与“城里市民”待遇的巨大差别,深刻影响着失地农民对自己身份的认同,特别是相对剥夺感的产生,先前失地农民与后来失地农民在补偿款等赔偿上存在差异,使他们有种“受骗”的感觉,进而影响他们对城市的归属感,对成为“城里人”有种深深的厌恶和不满,加上与真正的城市居民相比,待遇却截然不同,更令其生出深深的受挫感与无力感,于是渴望“做回农民”。
(六)年龄、教育程度与征地时间影响失地农民身份认同
一般来说,不同的年龄和不同的教育程度会影响失地农民对自己的身份认同,主要原因是不同的失地农民对城市的适应力和对城市生活的预期不尽相同。调查显示,年龄越小的失地农民越认为自己是城里人,越能适应城市生活。文化程度对失地农民身份判断和自我认同也有着显著影响,即文化程度越高,调查对象越认为自己是城里人,自我认同就越倾向于城市[2]。显然,年轻人对融入城市生活并不反感,而文化程度较高的失地农民因为能在城市找到收入不错的工作,相比于农事劳动,生活确实得到了改善,特别是在与周围生活较差的失地农民和城市居民的比较中产生了心理优越感,于是对在城市生活有较大的信心和满足感。反过来,年龄较大、文化程度较低的失地农民往往缺乏职业技能,只能从事保安、清洁工等体力活,收入不高,职业声望很低,有些甚至都是临时工或者拿着城市低保,这一部分人受到城市居民歧视的可能性较大,因而对成为城市人心理抵触性较大。
未来预期对失地农民自身身份认同同样重要,如果对在城市生活抱有较强的信心和期待,那么失地农民自身不会排斥成为城里人,反而会积极地融入城市。张海波等对南京市561位失地农民的调查发现,征地时间是影响失地农民自我认同的重要因素,征地时间越长的,失地农民自我认同越倾向于城市,越容易实现自我认同系统的转换[2]。因为,失地农民失去了土地,不可能再回到农村,成为城市居民成了唯一的选择,在城市生活时间越长就越能适应新的生活,逐渐放弃以前的“社会记忆”,逐步接受自己的“新身份”。
城市化过程中失地农民的身份认同不仅是制度和社会层面的问题,而且也是心理层面的问题。失地农民是因为自身土地被政府征用而获得了城市户口的“城市特殊群体”,是属于“被动化的城市群体”,在融入城市生活的过程中他们遭遇到了“身份尴尬”,而失地农民身份认同是一个自发、缓慢、内心充满矛盾和痛苦的过程,与其自身的社会记忆、角色与身份的关系、相对剥夺感、文化程度等因素有关。因此对于失地农民身份认同问题的解决要从制度和社会认同层面入手尽量消除失地农民心理上的自卑感和相对剥夺感,帮助他们建立起自信、乐观的生活态度,从而尽快顺利地融入城市生活。
参考文献:
[1]秦晖.思无涯,行有制[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2:52-57.
[2]张海波、童星.被动城市化群体城市适应性与现代性获得中的自我认同[J].社会学研究,2006,(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