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手语翻译专业教育的现状、问题及对策

孟繁玲

(中州大学特殊教育学院，郑州450044)

手语，作为聋人群体广泛使用的一门语言，承担着信息交流、思想沟通、情感表达等重要功能，但由于中国手语推广的不足、手语方言的障碍等原因，手语并没有发挥出应有的作用，而究其根本则在于手语翻译教育的滞后。我国现有聋人2000多万，发展手语翻译以推广手语，为聋人创造无障碍交流环境，不仅是聋人融入社会和社会接纳聋人的重要保障，而且是社会发展文明程度大幅度提升的标志，是建设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重要内容，还是中国履行联合国《残疾人公约》、与国际聋教育和手语翻译教育对接的关键环节。自2004年中州大学特殊教育学院经教育部批准首次面向河南省招收手语翻译专业以来，我国手语翻译专业历经八年的发展，取得了一些成就，但就目前手语推广和使用、手语翻译员的认可与接受及手语翻译职业发展的现状而言并不如人意。本文尝试通过对手语翻译专业的发展现状的剖析，找到制约其进一步发展的症结所在，并提出针对性的对策思路，以期推动手语翻译专业教育与职业的蓬勃发展，为聋人创造更美好的明天贡献一份力量。

一、我国手语翻译专业的现状

截至2012年7月，国内有中州大学、南京特殊教育职业技术学院和辽宁营口职业技术学院三所高校开设手语翻译专业：中州大学自2004年开始招生，在国内高校首创手语翻译专业;南京特殊教育职业技术学院从2005年开始招生;辽宁营口职业技术学院开设较晚，自2011年开始招生。三所学校的手语翻译专业学制均为三年，专科学历。其中，中州大学和南京特殊教育职业技术学院是面向全国招生，营口职业技术学院面向辽宁省招生。三所学校每年招生总数150人左右，其中以女生居多，男生历年平均仅占招生总数的10%。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南京特殊教育职业技术学院自2008年招生达到76人以来，招生规模一直在缩小，2011年仅招生40人。

表1 2009—2011年三所学校招生情况对比简表

基础设施建设方面，手语翻译专业作为一个新兴专业和学科，尽管没有前期发展的深厚积淀，但起点相对较高。以中州大学为例，为了满足手语注重应用的教学要求，2007年建成我国第一个手语实验室作为校内实训基地，同时又能通过大型会议、演出、运动会、助残日活动、讲座等进行实际锻炼;校外实训基地则主要集中在聋人相对集中的单位，如残联、福利企业、聋校、残疾人康复中心等，另外也有一些公共服务单位，如电视台等。营口职业技术学院也有3个相关实验室，仅南京特殊教育职业技术学院目前仍没有专业实验室。

学生就业方面，2007年国家劳动和社会保障部已将手语翻译员确立为新职业，当前手语翻译专业学生培养总量相对于聋人群体的需求和聋人无障碍交流环境创建的实际需要而言还远远不够，随着我国政治经济的不断发展，社会对手语翻译的需求不断增加，就业市场范围日益扩大。2007年首届手语翻译毕业生可选择岗位仅有公安系统和高校手语翻译两类，而近年来各地电视台、残联、机场、特殊教育学校、普通学校、聋人高等教育学校、康复机构、聋人集中就业企业、聋人群体创业、手语培训机构、手语翻译机构等单位都在招收手语翻译专业毕业生。以中州大学为例：2007年首届毕业的7名学生，2名到江苏省公安系统做了公务员;1名专升本，本科毕业后到广州市中等专业学校任教，在众多应聘者中她以手语技能优势被优先录用;3名留校做了手语翻译，截止到2012年9月，其中两名考上了硕士研究生。2012年受“十一五”期间中西部地区特殊教育建设项目影响，手语翻译专业毕业生就业情况较好。38名毕业生中，所有男生全部进入公安系统，多数优秀毕业生分别在广东、江苏、浙江、湖南等地区的特殊教育学校就业，少数毕业生出于个人兴趣带领聋人大学毕业生创业或集体就业，在刚刚进行的应届毕业生就业调查过程中，多数学生表示，是因为专业优势使他们找到了满意的工作。实践证明手语翻译专业教育和职业发展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社会的进步程度。

二、我国手语翻译专业存在的主要问题

第一，招生规模有限，人才培养层次偏低。根据调查统计，自2008年至2011年，中州大学、南京特殊教育职业技术学院和辽宁营口职业技术学院三所学校共招生510人，相对于2000多万的聋人融入社会的需要而言，根本无法满足最为基本的需求。招生学校少，招生规模小，严重制约着手语翻译专业的发展壮大。同时，人才培养层次偏低，三所学校的手语翻译专业均为三年制专科，没有手语翻译的本科教育，更谈不上手语翻译的硕士和博士培养，远远落后于国外手语翻译专业的发展水平。例如美国手语翻译专业发展相对完善，拥有40多年的历史，130多所高校开设，包括从短期培训、专科到博士研究生学位各个层次的手语专业人才培养，至2007年，美国已有专职手语翻译九千多人;再如韩国，虽然仅有两所大学开设手语翻译专业，但拿撒勒大学开始有四年制手语翻译本科教育和两年半国际手语翻译硕士学历教育，是亚洲目前唯一开展手语翻译硕士研究生学历的高校，并且面向全球招生研究生。

第二，课程差别很大，人才培养标准不同。三所学校尽管都开设手语翻译专业，但在具体培养目标上有着较大差异：辽宁营口职业技术学院是特殊教育专业(手语翻译方向)(师范类)，南京特殊教育职业技术学院则是为手语翻译专业，而中州大学是兼收特殊教育专业(手语翻译方向)(师范类)和手语翻译专业。顾名思义，由专业设置名称的差异可以看出，三所学校对手语翻译专业培养定位不完全一致，这就直接决定了三所学校在开设课程、学生培养标准方面存在着较大差异。尽管在专业培养目标和学生就业能够胜任的工作岗位方面，三所学校均将残联、公安局、检察院、法院、电视台和聋校等作为主要对象，学生能够肩负起翻译、沟通、咨询等责任，但由于学校开设课程的不同，还是影响了学生的具体就业岗位。同时，由三所学校开设课程的差异可以看出，手语翻译专业作为新兴专业还有待进一步发展完善，课程设置在理论性与实践性有机结合、针对性和适应性相结合等方面有待提升，尤其是行业手语，虽然中州大学和南京特殊教育师范学院分别开设有专业类手语和行业手语课程，但课时有限，难以满足需求，更需要细化和开设相应选修课进行补充。

第三，师资力量薄弱，专业水平有待提高。鉴于手语翻译专业是新兴专业，加之手语翻译教育缺乏高学历教育，可以看出三所学校的教师队伍构成并不理想，正高职称的教师人员少，接受相关专业高学历教育的教师人数少，不利于整个教学团队科研水平、教学水平的大幅度提升。

第四，专业教材空缺，科研水平滞后。目前，由于开设手语翻译专业的学校较少，缺乏全国性的统编教材，主要是自编教材：中州大学目前已出版3部自编教材，分别是《聋人与社会》、《手语翻译概论》和《聋人文化概论》;营口职业技术学院出版自编教材《手语教学的理论与实践》，《多国手语》还处于在编中;南京特殊教育职业技术学院则没有自编教材，只是参编了《手语翻译概论》。专业教材的空缺，充分说明手语翻译缺乏深度系统性研究。同时，即便是针对手语翻译领域问题的针对性论文研究也并不多，以“手语翻译”为关键词在中国知网进行检索，截至2012年8月底仅有23篇学术论文和厦门大学王伟的一篇硕士论文《手语译员角色》，并且主要发表于《中国特殊教育》、《现代特殊教育》和《中州大学学报》等刊物上，没有专业的手语翻译刊物。这与国外手语翻译研究内容深入和细化相比，已经产生了巨大差距。如美国办有《手语研究》、英国办有《手语笔译员与口译员》等杂志，出版有《传译的社会语言学模型》(Cokely著，1992出版)和《从英语译成美国手语的传译技巧》(Taylor著，1993出版)等专业理论著作。手语翻译理论研究的滞后，相应地制约了手语翻译学科的建设和手语翻译专业的发展。

表2 三所学校开设主要课程对比简表

第五，高校各自为政，缺乏深度合作交流。手语翻译专业的建设，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需要手语翻译相关专业人士的长期共同努力。但就目前来看，三所开设手语翻译专业的学校之间，虽然相互有所交流，但具体到专业教材的使用、课程的开设、重大手语翻译理论问题研究等方面，却缺乏深度的合作与交流。同时，由于国内翻译界对手语翻译的轻视和语言学界对手语语言学研究的不重视，三所学校同其他高校在翻译共性问题的研究与借鉴、语言学研究等领域缺乏深度的合作。这种状况，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手语翻译研究的深入，进而影响到手语翻译专业的发展。

第六，多种因素制约，对口就业率相对较低。尽管手语翻译专业就业前景乐观，学生培养人数有限，与其他专业相比，就业优势很大。但不容忽视的是毕业生对口就业率相对较低，学生转行的现象普遍存在。这主要是受以下几个方面的制约：一是残疾人社会支持服务体系不健全，聋人无障碍交流环境不完善。虽然聋人要融入主流社会离不开需要手语翻译的帮助，但是整个社会对这一问题认识不足，对手语翻译这一职业还缺乏了解，更谈不上利用法律法规的形式保障聋人的无障碍交流权利。二是手语翻译毕业生均为专科学历，无法逾越用人单位的学历门槛，缺乏竞争力。虽然江苏省公安局历年来破格招收了数名专科层次的手语翻译，但大多数行政、事业单位还是要求本科及以上学历。三是用人编制限制。部分毕业生虽然在高校、聋校、残联等部门工作，但由于不能进入编制，收入较低。

三、对策建议

第一，提升科学研究水平。手语翻译专业的发展完善，必须依赖于手语翻译理论研究水平的大幅度提升。首先，要从国家层面确立手语语言的地位。明确规定手语在社会生活中的地位，积极推进手语翻译职业发展，不断提高手语翻译人员的社会地位和劳动报酬，并切实完善各项法律法规以加大社会对手语翻译员的现实需求，以现实动力推动手语翻译专业的发展。其次，相关部门应以项目带动提升手语语言学、手语翻译研究水平。通过国家哲学社会科学基金、教育部重大项目和普通项目招标等对手语语言学、手语翻译研究的倾斜与扶持，以学术科研项目推动手语语言学、手语翻译研究的深入与细化。

第二，完善手语翻译人才培养体系。加快手语翻译专业建设，支持现有手语翻译专业开展本科教育，或者依托具有条件的高等院校开设手语翻译本科专业。同时，依托国内语言学、翻译学的硕士点和博士点，招收手语翻译研究方向的硕士与博士，为手语翻译教师进修和有志于从事手语翻译的人员提供研究教育的机会。推动手语翻译专业国家级统编教材的编写和出版，完善手语翻译专业基础必修课程的统一设定等。推选全国性的手语翻译教学精品课程，推广手语翻译教学的成功经验，整体提升教学水平。加强手语翻译的职业化发展，完善手语翻译员考级制的同时，调动手语翻译的社会需求，提高手语翻译员的职业待遇。同时，为不同领域的手语翻译人员进修学习，提供机会。

第三，强化手语翻译针对性培养。创造条件培养手语翻译双学位人才，针对行业手语翻译人才严重不足的现象，鼓励法律、医学、心理学及理工科、经济类专业的专科与本科学生，以双学士等形式学习手语翻译专业课程，同时为手语翻译专业学生进行专升本，学习法律、医学、理工、经济类等专业的本科课程提供政策倾斜。另外，根据社会需求，依据不同行业的特征和从业要求，为手语翻译专业增加总课时量，以便学生选修电视、动漫、计算机等专业的基础课程，拓宽社会就业适应面，提高手语翻译的专业性与针对性。在现有课程基础上，增加行业手语课时量，如韩国拿撒勒大学就将行业手语细化为医疗手语、媒体手语、法律手语等。

第四，加强聋人无障碍环境建设。手语的推广和使用，不仅是聋人无障碍交流环境建设的必要环节和重要内容，而且是手语翻译专业发展获得现实动力的源泉。其中，手语翻译的准确性，即翻译的质量高低，则是维系手语翻译职业的生命所在，而培养大量优秀称职的手语翻译员本身就是建设聋人无障碍交流环境的内容之一。因此，一方面要完善手语翻译员的资格认证、质量监控等系统，和通过严格的学校培养与相关培训教育提升手语翻译的技巧和技术，确保手语翻译专业性、准确性;另一面则是呼吁各级政府建立手语翻译中心，健全手语翻译员的聘任机制，制定手语翻译员薪级晋升、待遇提升的相关规章制度，同时以国家法律法规的形式，要求公检法司等政府部门和邮局、银行、医院等社会服务部门免费提供手语翻译服务。在加强手语翻译员就业的同时，鼓励更多的学生报考手语翻译专业，并推动手语翻译研究的深入。

第五，推动国内合作与国际交流。通过合作交流，实现优势互补，是推动手语翻译专业发展的捷径。就国内而言，开设手语翻译专业的学校之间应加强互动交流，在教材编订、课程设置、理论研究等方面加强合作;强化手语翻译与翻译界等之间的融合，将手语翻译研究建立在现有的翻译理论基础之上，借鉴相关理论与经验。如2012年6月中州大学特殊教育学院便参加了“全球化时代的口译教育——口译人才培养模式研究”为主题的第九届全国口译大会暨国际研讨会;手语翻译专业与语言学专业、英语翻译专业等之间加强合作，推动手语翻译高级人才的培养。尤为值得强调的是，呼吁成立手语翻译协会，广泛吸收手语翻译相关专业人员和从业人员加入，加强学术交流与研究、理论研究与实践应用的结合。就国际方面而言，注重手语翻译研究及专业建设与国际接轨，完善本科及研究生学历教育;由国家教育部等相关部门搭建平台，支持手语翻译专业教师和科研人员出国学习，召开相关的国际研讨会，设立合作交流项目等，借鉴发达国家的成功经验，少走弯路，迅速提升国内手语翻译的学科研究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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