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子书散佚过程与流传情况考述
2013-08-31重庆大学人文社会科学高等研究院重庆400030
●袁 敏(重庆大学 人文社会科学高等研究院,重庆 400030)
1 从史志目录看魏晋子书散佚的三个阶段及阶段特征
关于魏晋子书的整体状况,今存较早的权威著录是《隋书·经籍志》(以下简称《隋志》)。据笔者统计,《隋志》共著录魏晋子书216种,其中,见于小字附注“梁有”者95种,占44%;见于《隋志》大字正文者121种,占56%(详见下表)。是否可以据此认为44%的魏晋子书在梁以后至隋之间亡佚?答案是否定的。因为《隋志》附注云“亡”的95种魏晋子书之中,有56种又出现于《旧唐书·经籍志》与《新唐书·艺文志》。这说明《隋志》标明“亡”,未必彻底亡佚。但是,“梁有”到《隋志》之间的确是魏晋子书大量散佚的第一个阶段。
统计两《唐志》子部,删去重复,得魏晋子书138种,比《隋志》正文著录魏晋子书121种还多出17种,这主要是因为《隋志》云“亡”者未必亡。若将《隋志》云“亡”后又重出的56种加《隋志》正文121种,可得《隋志》时约存魏晋子书177种,与两《唐志》138种相比,可以发现,魏晋子书在《隋志》到两《唐志》这个时段散佚远不如第一阶段严重。
《宋史·艺文志》子部著录魏晋子书30种,仅占两《唐志》138种的22%。显而易见,魏晋子书在两《唐志》到《宋志》这个阶段再次遭遇了大规模散佚。宋人洪迈《容斋续笔》卷十六“计然意林”条云:“其它所引书,如……《阮子正部》、姚信《士纬》、殷兴《通语》、《牟子》、《周生烈子》、《秦菁子》、《梅子》、《任奕子》、《魏朗子》、《唐滂子》、《邹子》、《孙氏成败志》、《蒋子》、《谯子》、《钟子》、张俨《默记》、《裴氏新言》、袁淮《正书》、《袁子正论》、《苏子》、《陆子》、张显《析言》、《干子》、《顾子》、《诸葛子》、《陈子要言》、《符子》,诸书今皆不传于世,亦有不知其名者。”《容斋续笔》完成于南宋光宗绍熙三年(1192),当时连洪迈这样博极载籍,且有机会看到朝廷藏书的大学问家都指出这27种魏晋子书“今皆不传于世,亦有不知其名者”,可辅证两《唐志》到《宋志》这个时段确实是魏晋子书严重散佚的第三个阶段。
从史志目录角度考察魏晋子书散佚过程,止于《宋志》可也。因《明史·艺文志》本于黄虞稷《千顷堂书目》,而黄氏意在集有明一代艺文,故《宋志》以前所录古籍一概不收,自然不涉及魏晋子书。而《清史稿·艺文志》所著录魏晋子书,反映的是清人辑佚的部分成果。[1]
在魏晋子书散佚的各个阶段,子书内部各流派的散佚情况又呈现出不均衡的特点,详见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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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上,魏晋子书的散佚可分为三个阶段:(1)从“梁有”之后,到《隋志》,魏晋子书第一次大规模散佚。与魏晋之政治思想、社会思潮关联最为密切的儒、道、法、名类子书首先大量散佚。(2)从《隋志》到两《唐志》,魏晋子书继续散佚,但程度不如梁末严重。兵家、历数、五行、医方等子书渐次散佚。(3)从两《唐志》到《宋志》,魏晋子书大规模散佚殆尽。
魏晋子书在这三个阶段大量散佚,原因复杂。其一,战乱兵灾,水火之厄。据《隋志》,梁元帝萧绎平侯景,收文德殿藏书及公私经籍,归于江陵,大凡七万余卷。“周师入郢,咸自焚之。”[2]907据《太平御览》卷六一九引《三国典略》,萧绎“入东阁行殿,命舍人高宝善焚古今图书十四万卷”。这是造成梁末书籍散亡的主要原因。隋末宇文之乱,宫中藏书毁于兵火。李渊平王世充,得隋旧书八千余卷“浮舟溯河,西致京师,经砥柱舟覆,尽亡其书”。[3]唐代安史之乱、黄巢起义,文化中心长安、洛阳屡遭兵火,魏晋子书或在唐末遭遇了最大规模的散佚。其二,与魏晋子书的载体及生产方式有关。以纸为载体易遭水火之厄。魏晋时尚无雕版印刷术,魏晋子书仅靠手抄,副本不多,一旦散佚,难以再复旧观。其三,与子书本身的学术价值有关。一方面,虽有灾厄,但《人物志》 《抱朴子》等真正代表了魏晋学术特色的子书仍然相对完整地流传至今。汤用彤先生《魏晋玄学论稿》以《读〈人物志〉》发端,正是因为此书讲才性形名之辨,为玄学肇基,是推论汉晋学术变迁的转折点。另一方面,缺乏独创性、“屋下架屋”的魏晋子书散佚殆尽。《隋志》云:“其旧录所取,文义浅俗、无益教理者,并删去之。”[2]908由此观之,历史删汰虽有其偶然,亦有其必然。
2 从私家目录看魏晋子书的流传与散佚
2.1 庾仲容《子钞目》与马总《意林目》
首先需要说明的是,《子钞目》与《意林目》并非目录学专著,前者是梁武帝时人庾仲容所编《子钞》之目录,后者是成书于唐德宗贞元初的马总《意林》之目录。庾仲容、马总在先秦至晋代的子书中寻章摘句,依书按年代先后罗列。此二书目录保存了当时二人所见子书之书名、作者、卷次等重要信息,反映了部分魏晋子书在梁、唐的真实情况,因而在考察魏晋子书流传与散佚的过程中具有重要参考价值。
据《梁书》本传,庾仲容专精笃学,“抄诸子书三十卷”。[4]724梁武帝太清二年(548年)侯景叛梁,仲容客游会稽,遇疾卒,时年74。梁武帝在位48年(502~549),《子钞》成书很可能在梁武帝朝。该书在《隋志》子部杂家类著录为“《子钞》三十卷,梁黟令庾仲容撰”。[2]1009两《唐志》 《宋志》同,宋以后亡佚。宋人高似孙亲见庾书,形容“仲容所取,或数句,或一二百言,是有以契其意、入其用,而他人不可共享者也”。[5]59是知庾仲容摘录诸子文句汇编成书。高似孙《子略》书末附《子略目》一卷,其中保留了一份庾书目录,题为“梁咨议参军庾仲容《子钞目》”。①《四库全书》和《丛书集成初编》均收有高似孙《子略》,本文用《丛书集成初编》本。
庾仲容《子钞目》不分类,大致按照各书时代先后排列,共收录从先秦至晋的子书107种,其中可以认定为魏晋子书的共计42种,②本文统计标准较为严格。庾仲容《子钞目》中收入《相牛经》 《相马经》 《相鹤经》等书,均不著撰人,或为魏晋人伪托之作,因亡佚失考,本文一律不计入内。占39%。庾仲容为什么重视魏晋子书?据《梁书》本传,庾仲容博学有盛名,任气使酒,好危言高论,常与友人王籍、谢几卿“诞纵酣饮,不复持检操”。[4]724其人颇有魏晋风度,所选魏晋子书必有所会心。虽然《子钞》不分类,若强以《隋志》之分类标准绳之,可以发现《子钞》所收42种魏晋子书,儒家类19种(占45%),杂家10种(24%),道家6种(14%),法家3种(7%),名家2种(5%),医方1种(2%),农书1种(2%)。由此可见庾仲容认为魏晋子书之儒家、杂家、道家、法家、名家较有价值。
应当注意的是,庾仲容《子钞》在时间上与阮孝绪《七录》大致同时。据《七录自序》,阮氏称523年开始编纂此书,王重民认为“阮孝绪从523年以后,直到536年死的时候,他的主要时间应该都是用在《七录》的编纂工作上面”。[6]而公元523年到536年,正当庾仲容40余岁至60余岁,三十卷《子钞》很可能是在这个年龄段完成的。
庾仲容《子钞目》限于摘录性质,必有大量遗漏,但毕竟为今可见最早的收录部分魏晋子书的目录。其价值在于:第一,真实反映了梁武帝时部分魏晋子书的书名、作者、卷次情况。第二,由于与《七略》大约同时,可将《子钞目》与《隋志》附注“梁有”之魏晋子书进行比较。二者完全相同部分占75%,不同之处可分两类:(1)作者不同,仅涉及《任子》 《孙氏成败志》两书;(2)卷次不同,《隋志》“梁有”著录7种魏晋子书卷次多于《子钞目》,两种魏晋子书卷次少于《子钞目》。①《隋志》“梁有”著录之《阮子正论》比《子钞目》多1卷,《通语》多2卷,《抱朴子》多1卷,《秦子》多1卷,《蔡氏化清经》多9卷,《析言论》多10卷,《诸葛子》多4卷,共计多出28卷。而“梁有”著录之《古今通论》比《子钞目》少1卷,《苏子》少1卷,共计少2卷。通过比较,从一个侧面说明《隋志》“梁有”著录之魏晋子书基本反映了梁时的真实情况。
唐人马总《意林》编纂性质与《子钞》相似。《意林》六卷本共摘录先秦至晋子书112种,卷六《新序》重出,故实为111种。其中涉及魏晋子书46种,仅比庾仲容《子钞》多出杜夷《幽求子》、干宝《干子》、华谭《新论》、孙绰《孙子》4种。宋人高似孙比较二书得出结论:“《意林》一遵庾目,多者十余句,少者一二言,比《子钞》更为取之严,录之精且约也。”[5]59那么,马总对子书卷次的记载是否可靠?其编纂《意林》时是否得见子书原貌?抑或照搬前代目录,甚至从庾仲容《子钞》中再次摘录?
我们认为马总寻章摘句时当见魏晋子书之原貌,据以著录书名、作者、卷次,而非照搬目录。以下从内证、外证两个角度予以论述。
先举内证。详细比较《子钞目》与《意林目》可以发现,二者完全相同处约占70%,不同之处可分以下五类。(1)收书不同。《意林目》比《子钞目》多出《幽求子》 《干子》 《新论》 《孙子》四种书。(2)书名不同。涉及二书:殷兴之书《子钞目》作“《通论》”,《意林目》作“《通语》”;顾夷之书《子钞目》作“《顾子》”,《意林目》作“《义记》”。(3)作者不同。涉及三书:《任子》,《子钞目》注“任弁”,《意林目》注“名弈”;《唐子》,《子钞目》注“傍”,《意林目》注“滂”;《成败志》,《子钞目》注“孙敏,字休明”,《意林》注“孙毓,字仲”。(4)卷次不同。涉及四书:《抱朴子》,《子钞目》五十卷,《意林目》四十卷;《化清经》,《子钞目》一卷,《意林目》十卷;《苏子》,《子钞目》八卷,《意林目》十八卷;《博物志》,《子钞目》十卷, 《意林目》十一卷。 (5)顺序不同。《子钞目》之《唐子》 《秦子》 《梅子》三书在《傅子》与《物理论》之间,《意林目》将三书移至卷末。因此,可以认为马总很大程度上参考了《子钞目》,但高似孙所谓“一遵庾目”则稍嫌武断。
次举外证。唐人柳伯存《意林序》载马总自称“编录所取,先务于经济,次存作者之意,罔失篇目,如面古人”。[7]1043唐人戴叔伦《意林序》亦云马总“家有子史,幼而集录,探其旨趣,意必有归”。[7]1042由此推测,马总当见子书之原貌,而非照搬目录书,否则何谈“存作者之意”、“探其旨趣”。
在此基础上,我们认为《意林目》的价值在于以下几点。
第一,据柳、戴二人《序》,可知《意林》成书于唐德宗贞元二年或三年(786~787),真实反映了当时部分魏晋子书的书名、作者、卷次情况。
第二,将《意林目》与《子钞目》对比,二者70%的相似度说明在梁末、隋末两次魏晋子书大量散佚的潮流中,却有一批代表了魏晋学术价值的子书作为中坚力量,始终流传:如儒家曹丕《典论》、杜恕《体论》、陆景《典语》、谯周《法训》、袁《正论》与《正书》、夏侯湛《新论》、杨泉《物理论》与《太元经》;道家唐滂《唐子》、陆云《陆子》、苻朗《苻子》;法家阮武《阮子正论》、桓范《世要论》、陈融《陈子要言》;名家姚信《士纬》、刘劭《人物志》;杂家蒋济《万机论》、钟会《刍荛论》、张俨《默记》、裴玄《新言》、葛洪《抱朴子》等等。遗憾的是,在唐末,魏晋子书遭遇第三次大规模散佚时,这批书所剩无几。
第三,《意林目》成书晚于《隋志》百余年。将其与《隋志》附注“亡”书对比,可以证实《隋志》云“亡”,未必彻底亡,《意林目》重现之书卷次相同约占80%。再将《意林目》涉及的魏晋子书与《隋志》正文著录卷次相比,约70%相同,反映了《意林目》涉及的这一批魏晋子书在隋末的散佚并不严重。
第四,将《意林目》涉及的魏晋子书与两《唐志》著录卷次相比,相同率达80%,同样反映了《意林目》涉及的这批魏晋子书在唐代的流传情况。
综上,《意林目》是承上启下的桥梁,反映了代表魏晋学术成就的一批魏晋子书(四十余种)从《子钞目》到《隋志》再到《唐志》的传承情况。
2.2《郡斋读书志》与《直斋书录解题》
由于魏晋子书在唐末大量散佚,宋及宋以后流传的魏晋子书面貌如何?北宋初《太平御览》卷首载《太平御览经史图书纲目》,实为《御览》引书书目,其中涉及魏晋子书50余种,这些书当时是否仍存世?余嘉锡先生早已指出:“《太平御览》所引,不皆采自本书,不可以断存佚。”[8]因此,考察魏晋子书在宋代的流传,必须参考宋人私家藏书目录《郡斋读书志》与《直斋书录解题》。
晁公武《郡斋读书志》最终成书于南宋孝宗淳熙七年至十四年(1180~1187)之间,真实反映了当时部分魏晋子书的传世情况。据笔者统计,晁《志》所见魏晋子书有16种,103卷。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成书约在南宋理宗淳年间,略晚于晁《志》,今为残本,著录魏晋子书23种,131卷。[9]
《郡斋读书志》与《直斋书录解题》是魏晋子书在经历了唐末的全面散佚之后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宋以后流传的魏晋子书面貌在这里基本定型。(1)对子书而言非常重要的学术流派特征已模糊不清。虽然晁、陈二书目仍有儒、道、名、杂、小说、五行(或形法)、兵家、医书等分类,但实际上儒家、道家所录魏晋书目多为魏晋人注释先秦汉代儒道类子书的成果,原创子书仅《人物志》保留了鲜明的名家学派特征,余皆驳杂。(2)伪书逐渐增多。如题诸葛亮的《武侯十六策》 《琴经》,题郭璞的《续葬书》等等,晁、陈二人在解题中讥为“浅俚之甚”、“鄙俗依托”。
3 从丛书目录看魏晋子书在宋以后的流传
宋代丛书兴起,当时魏晋子书已经全面散佚,较少单书行世,而多被收入丛书当中进行流传。检《中国丛书综录》,从宋代至清代,共有70余种丛书收录了个别魏晋子书。整体而言,收书较多且影响较大的有:明陶宗仪辑《说郛》,题为魏晋子书的达38种,多为伪托。明程荣辑《汉魏丛书》、明何允中辑《广汉魏丛书》、清王谟辑《增订汉魏丛书》,删去重复,共收录魏晋子书22种。《四库全书》子部收录魏晋子书26种。
明代中叶以后,汇刻子书兴起,多为坊间所作,收书不精,伪书泛滥。影响较大的是明归有光辑《诸子汇函》,明天启六年(1626)刊本,所收5种魏晋子书为:曹植《镜机子》、葛洪《抱朴子》、束皙《白云子》、嵇康《灵源子》、陆机《干山子》。除《抱朴子》外,均为荒诞不经的伪书。清光绪元年(1875)湖北崇文书局刊行的《百子全书》影响较大,质量高于《诸子汇函》,收录魏晋子书16种,仅有2种伪书:题诸葛亮《心书》、题陶潜《搜神后记》。
宋元明清之丛书目录中子部所收魏晋子书,呈现出两个显著特点。(1)不少在《隋志》中入史部的书,在宋以后丛书目录中入子部,如《山海经》 《穆天子传》 《搜神记》 《拾遗记》 《灵鬼志》 《志怪》等等。与史志目录相比,丛书目录学术性稍弱,收录标准自然更宽泛,这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反映出时人对子、史的认识发生了观念性的转变。这种转变在《新唐志》 《宋志》中已隐肇其端,但不如丛书目录反映得如此明显,而《四库全书》肯定了这种转变,以上诸书均入子部。(2)伪书盛行。此时期丛书目录中大量出现伪书,多托名诸葛亮、郭璞、葛洪、陶潜等人。
综上,宋及宋以后,仍以完整的书的形态流传的魏晋子书主要有三类。一是注释类。如王弼注《老子》、郭象注《庄子》、张湛注《列子》,范望注《太玄》、李轨注《法言》,魏武帝注《孙子》。主要是道家、儒家,兵家仅一种。二是原创类。如刘劭《人物志》,葛洪《抱朴子》,张华《博物志》、崔豹《古今注》,王叔和《脉经》等。主要是杂家、医书,名家仅一种。三是伪书类。如题诸葛亮《武侯十六策》《心书》,题郭璞《葬书》,题葛洪《枕中记》,题陶潜《搜神后记》等等。
以上三类构成今人研究魏晋子书的主要对象。然而,尚有大量的魏晋散佚子书没能进入学界的研究视野。我们谨希望引起学界对于魏晋散佚子书的关注,从而拓宽魏晋学术思想的研究领域。
[1]袁敏.清人辑佚魏晋子书成果述评[J].西南石油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3):89-93.
[2](唐)魏征,等.隋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3.
[3](宋)欧阳修.新唐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5:1422.
[4](唐)姚思廉.梁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3.
[5](宋)高似孙.子略[C]//丛书集成初编.北京:中华书局,1985.
[6]王重民.中国图书目录史料(十八)[J].图书馆学研究,1988(4):81-84.
[7](唐)马总.意林[M].王天海译.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97.
[8]余嘉锡.《目录学发微》附《古书通例》 [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182.
[9](宋)陈振孙著,徐小蛮,顾美华点校.直斋书录解题[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