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实相生，夺人眼球

付建军 张景

虚与实是文学艺术广为运用的艺术表现手法。虚，多指空灵超脱或引人产生联想、补充的笔墨；实，指真实具体的描绘文字。它们是一对矛盾的辩证统一体，“虚”并非是虚无缥缈，而总是依托于一定的“实”；“实”也不等同于生活中的实，而是艺术再造的“实”，导向一定的“虚”。构思行文过程中，虚笔与实笔兼使，二者密切配合，互为补充，相得益彰，这种技法即所谓的“虚实相生”。我国文学批评家金圣叹论诗有言，诗家写景“必须写得又清真又灵幻”。这其实是对诗“贵虚实见意”的强调。所谓“写得太实则无诗”，此理也同样适用于写作中，请看《三国演义》中罗贯中对关羽“温酒斩华雄”一段的精彩描写。

范文赏读

绍曰：“可惜吾上将颜良、文丑未至！得一人在此，何惧华雄！”言未毕，阶下一人大呼曰：“小将愿往，斩华雄头献于帐下！”众视之，见其人身长九尺，臂长二尺，丹凤眼，卧蚕眉，面如重枣，声如洪钟，立于帐前……关羽曰：“请斩某头。”操教酾酒一杯，与关公饮了上马。关公曰：“酒且斟下，某去便来。”出帐提刀，飞身上马。众诸侯听得关外鼓声大震，喊声大举，如天摧地塌，岳撼山崩，众皆失惊。正欲探听，鸾铃响处，马到中军，云长提华雄之头，掷于地上——其酒尚温。

亮点分析

这段文字绘声绘色，撼人心魄。其中，关羽请战、出战以及回营是直接描写，属于实笔；而两军交锋的场景则以众诸侯的听觉做侧面烘托，属于虚写。整个故事，虚实映带，紧密配合，不仅将关羽大义凛然、勇冠三军的形象刻画得栩栩如生，而且避免了行文的平易直露，达到了婉转曲折的艺术效果。

这样虚实兼备，双璧生辉的例子在课文中也俯拾即是。譬如《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写百草园，既有对自然风物和捕鸟情趣的实笔描写，又有迷人传说的虚笔穿插。这就造成了文势的跌宕起伏，使文章的结构摇曳生姿。

实笔兼容虚笔的运用，关键在于处理好二者的辩证关系。实写是基础，没有实笔的点染，虚笔就无所凭借；虚笔是补充，没有虚笔，实笔则单调乏味。一般来说，运用实笔并不太难，重要的是如何展开虚笔，需要掌握联想、比喻、象征等技巧来传达虚境，如《紫藤萝瀑布》一文，可以引用诗文、传说，作横云断岭式的穿插来营造虚境；如《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一文，可以变换描写角度，从侧面烘云托月来表现虚境。

佳作展示

回 报

家 宁

盼！她“盼”眼欲穿！

徘徊在宾馆的大厅里，她心中焦灼，犹如一锅滚沸的水。每天，“寻人启事”在电视台上频频播出，民政局局长四处打探。她在急切的等待中挨过了一周，却一直杳无音信。“无名战士，您在哪里？”她的眼神流露出失望。此情难酬啊，她纷乱的思绪飞向了影片《元帅之死》中那永远令她感激涕零的一幕。

空前的浩劫，无边的暗夜。电闪雷鸣，暴雨如注。北京西郊的一个阴森的小土房里，囚禁着她年逾古稀的父亲——曾经威慑敌胆，勋劳卓著的共和国元帅。他的飒爽英姿已被红墙内的阴谋诡计扭曲得憔悴，在枪林弹雨中锤炼得十分顽强的生命正一步一步地走近死神。千古奇冤，一腔怒火，无限悲凉……他辗转难眠。面对死亡，他虽不畏惧，但内心的紧张，想念妻儿的声音无法掩饰。忽然，门外响起了亲切而悠扬的歌声，将雷声和雨声一起淹没：“洪湖水呀，浪呀么浪打浪……”歌声过后又是一段低声鼓励：“您曾在战场上杀敌无数，此刻的考验对您来说微不足道，您的英勇永远是我及您家人的骄傲。”看守他的战士冒着莫测的风险和一片真挚的爱心，给了他抗争的力量。他的眼中泪光闪烁，同时眼前一亮，似乎看到前方的光明……

特殊的年代，“重囚”的身份，使她父亲当时无法知道战士的姓名便含恨去世。劫后余生、重见光明的母亲念此就深深地叹息：“多好的人啊，在我们最不幸的时刻雪中送炭，何日能回报啊！”

岁月无情。三十多个春秋的风刀霜剑将她的母亲雕镂成一支风前残烛。为使母亲在有生之年得遂心愿，她踏上了南下的列车，千里迢迢，寻找“亲人”。

现在，事情竟毫无进展。

她缓步走到门外的阳台边，凭栏骋望，似乎要从这莽莽大地上搜索到什么。但见瑰丽的朝阳把世界锻成了火样的颜色，那鳞次栉比的高楼，那纵横交错的马路，那亭亭耸立的碧树，那风驰电掣的车辆，那熙来攘往的人流，披着灿灿金光，一直绵延到了天际，呈现出一派勃勃的生机。“好一颗江汉平原的明珠啊！”她脱口赞叹。霎时，一股温馨的风扑面而来，撩动她额前的缕缕柔发，她想象着她父亲英勇的一幕：

漫天乌云翻涌，遍野硝烟弥漫。长矛刺破死寂的湖水，飞溅朵朵雪白的浪花；大刀砍倒罪恶的旗帜，吹响支支嘹亮的号角。多少次精心的擘画，多少次殊死的战斗，父亲巨手一挥，将革命根据地映得绯红。于是，他用睿智和大勇写成的“龙”的神话，在这一块热土上流传不衰……

她心想：父亲啊，你那舍生忘死的付出总算赢得了这一片繁荣兴盛的回报！她无比欣慰。冥冥中，她仿佛看到父亲含笑走来，无数的人在夹道鼓掌。

可是，明天，明天就要满怀缺憾告别这可爱的小城！她十分怅惘……

“同志，有消息！”她惊喜交加，回头看见民政局局长一手高高举着一封信，风风火火地跑步而来。她迎了上去，如获至宝地接到手中，匆匆拆封展看，几行文字，热情洋溢，跃动纸上，使她强烈震撼。

同志：

您好！

我是您要找的战士的儿子。父亲已于一次抗洪抢险中牺牲。他生前很仰慕元帅的崇高精神，时常说元帅为人民付出了很多，他那天能用一支歌回报元帅实在太荣幸，并且教育我们兄妹要像元帅一样只求付出，不计回报。所以，即使在非常困难的时候，我们也没向国家伸手。您的真情我们领受了，请不必再找，谢谢！谢谢！

敬礼！

战士之子

瞬间，她被一股无形的潮水严严地笼罩起来，满脸泪水，默默地向这块土地深情地鞠躬……

点 评

这篇文章的选材来源于一个真实故事。贺龙元帅之女贺小明曾于2002年寻找当年以一曲《洪湖水》慰藉其蒙难父亲的战士，表示酬谢而未果，作者将所知材料加工、创造，运用虚实手法编织情节，使得文章新颖别致，颇具魅力。全篇重点描写“女儿”的复杂心理，展开“女儿”的翩翩联想，串起元帅和战士当年艰苦付出的一系列虚境，十分自然流畅，而结尾处，战士之子的信更是令情节峰回路转的绝妙虚笔，十分有力地烘托了人物的崇高形象。文章紧扣话题，主旨深刻，虚实相生，曲折有致，令人读罢击节叹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