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官员的个人特征与区域产业结构高级化——基于中国省委书记、省长的分析视角
2013-08-24张尔升胡国柳
张尔升,胡国柳
(海南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海南 海口570228)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的快速增长引起全球的广泛关注,促进经济高速增长有多种因素,其中产业结构调整的因素是不容忽视的。中国改革开放是以产业结构调整为起点的,产业结构调整是推动中国经济增长的重要引擎。然而,中国经济增长虽然速度较快,但属于粗放型增长,中国要转变经济增长方式必须落实科学发展观,实现经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其重要途径之一是推动产业结构的高级化。
如何实现产业结构的高级化?以往的研究将重点放在社会投资、政府规模、科技创新、人口流动、外资规模和对外贸易上,而忽视地方官员的作用。其实,地方官员对产业结构高级化有着重要的影响,因为实现产业结构高级化需要科学合理的产业政策,而产业政策的执行主要依靠地方官员。事实上,在中国目前的行政体制下,地方官员掌握着一些最重要的资源,如行政审批、土地征用、贷款担保,各项政策优惠等[1],这些资源对推动区域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不容忽视。同时,现行的行政体制给地方官员留下的政策法规的裁量权较大,其行为偏好对产业结构高级化有较大的影响,其影响程度如何,必须定量加以识别。本文研究的问题是:地方官员对区域产业高级化影响的定量识别,通过多元回归分析对中国31个省市区的地方官员个人特征与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关系进行分析,并估计地方官员对区域产业结构高级化的贡献,进一步地,沿着地方官员个人特征的思路,分别分析地方官员的企业背景和专业禀赋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具体影响。与研究地方官员的其它文献[2-8]相比,本文的研究特点体现在:一是将地方官员的个人特征引入产业结构的分析框架,深化产业结构理论研究,二是在模型化方面做一个尝试,将两类虚拟变量放入一个计量模型,分别验证,并进行两次滞后性的稳健性检验,使研究结论更具说服力,本文可能的创新之处也源于此。
本文搜集整理了1992-2007年间,中国省委书记、省长的全部样本,构造了省委书记、省长与其所辖省份产业结构高级化的面板数据,采取多元回归模型法,从个人特征方面定量识别省委书记、省长对区域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结果发现:不同特征的地方官员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具有异质性;企业背景的地方官员的影响是通过控制变量发挥作用才显著的,专业禀赋的地方官员的影响不需要控制变量的作用就显著了,而在稳健性分析中,情况相反。
本文特别说明:(1)个人特征的界定。衡量地方官员个人特征的因素很多,但最重要的比较容易获取资料的就应该是企业背景和专业禀赋,原因有二:一是产业活动是企业活动的集合,地方官员的企业背景与产业结构变动关联性最强,同时企业背景也反映地方官员的基层工作经验的积累,对其抓经济工作必然产生直接影响。二是专业禀赋反映地方官员的个人专业特长和行为偏好。其余因素暂时忽略。(2)时间界限的确定。1992年是我国开始实行市场经济体制的年份,地方政府有更大的经济自主权,地方官员也有较大的个人潜力;而2008年开始强调科学发展观,对地方官员绩效考核不再以GDD为唯一指标。
二、文献回顾与理论假设
(一)文献回顾
产业结构对经济发展的影响是西方学者首先提出的,即所谓的结构主义观点:他们认为经济增长是生产结构转变的一个方面,资本和劳动从生产率较低的部门向较高部门转移加速了经济增长[9-12]。其实现代经济增长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具更有生产专业化特点,从而使结构效益上升到最重要的位置,成为现代经济增长的亮点。
在我国,越来越多的学者认识到:中国经济虽然总体上高速增长,但区域经济增长是有差异的,区域间经济增长速度的变化以及经济实力的变动,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区域产业结构的变动,而产业结构变动的标志是产业结构高级化,如何实现产业结构高级化?有人认为增加资本投入[13],有人认为改善就业结构[14],有人认为通过技术的跨越式发展不断推动技术进步或劳动密集型产业向资本密集型产业转变[15]。其实,在实现产业结构高级化的过程中地方政府担当主要角色,林毅夫[16](2010)认为:政府相对于企业具有总量信息优势,可以运用这一信息优势制定产业政策,引导产业升级。然而在现行政治体制下,地方官员在政府中发挥核心作用,政策制定权、决策权往往掌握在地方官员手里。许多学者发现了这一问题,在林毅夫的新结构经济学的基础上,有人先从产业趋同入手研究地方官员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张晔、刘志彪(2005)[17]引入心理变量,建立了一个基于古诺—纳什均衡的羊群模型,证明了地方官员行为导致地区产业结构的趋同。彭深[18](2011)通过模型检验,得出的结论则是:在地方官员对区域经济有干预影响的情况下,晋升锦标赛体制影响地方官员的产业选择,进而造成产业结构的趋同。徐现祥[2](2007)在研究中发现,省委书记、省长在发展辖区产业的选择上,选择重点发展第二产业,忽视第一产业和第三产业。宫德波[19](2011)则将地区官员的激励机制与产业结构高级化联系起来,地方官员在区域产业高级化过程中发挥作用源于激励机制。宋凌云[5](2012)通过实证研究认为地方官员可以引领产业结构升级,研究发现:地方官员在短期内能引领辖区产业结构变动,其引领效应随任期增加而下降,其结论是:产业结构变动在短期内可以靠官员引领,长期则要靠市场。本文通过地方官员对产业结构高级化影响的定量识别的研究,对现有研究文献作一个补充。
(二)理论假设
中国的改革开放是以逐步分权化为特征的,分权化赋予了地方政府更大更多的权力发展地方经济。推动地区经济增长的引擎之一是促进区域产业结构高级化,而产业结构高级化的重要途径是公共经济政策和决策,在我国,地方官员往往既是公共经济政策的制订者,又是公共决策的执行者。在现行的行政体制下,任命地方官员的权力掌握在中央政府手里,中央政府对地方官员有必要的考核与奖惩制度。在相当长的时间内,考核的依据是经济发展,即将经济绩效(地区GDP)作为政治激励和经济激励的依据。而地方官员出于自身理性必然会追逐政治利益和经济利益,其主要办法就是利用手中所掌握的资源发展辖区经济,这样既能改善辖区居民的福利水平,又能体现个人的政治业绩,那么调整产业结构实现产业结构高级化则成为地方官员的现实选择。然而由于我国经济发展不平衡,区域产业结构有很大差异,区域产业结构高级化步伐是不一致的,地方官员都本着“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理念,力求在产业结构高级化方面做些文章,先进的地区拼命保自己的位置,落后的地区要迎头赶上。由此,开展了一场又一场锦标赛,地方官员往往都以产业结构高级化为抓手,扩张本地区的经济实力,实现经济增长的飞跃。然而,不同的地方官员,其个人特征是不同的,对地方经济发展和产业结构调整的影响也是不同的,很多学者的研究都涉及到这一问题,并提出过不同的假设。有人认为,急功近利型的地方官员为了快出政绩,积极投资产值大、收入多的简单加工业,特别是重化工业,这在改革开放初期尤为明显,当时相当多的地方官员喜欢招商引资,将辖区的自然资源和资本等要素价格,为了吸引外资定得偏低甚至白送。他们极力促使企业发展资金耗费大、效率低的产业[20]。也有人认为,地方官员为了扩大地方财政收入,积极介入企业运作,有时地方官员直接充当企业家角色,严重影响了经济发展质量,地方官员致力于建设政绩工程形象工程,造成投资过热和盲目增长[21]。更多的学者关注地方官员的工作经历,王贤彬[3](2008)经过研究发现,有中央工作经历的地方官员对区域经济增长有负向影响,杜兴强[22](2009)通过研究得出结论是,省级官员擢升与官员历练、经济增长呈正相关,张尔升[4](2010、2011)经过研究发现,有企业工作经历的地方官员对经济增长有弱负效应,不同专业禀赋的地方官员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是不同的。杨海生[1](2010)认为,地方官员的受教育程度对经济增长有正向影响。
本文认为,从一般意义上说,个人特征主要包括家庭背景、工作经历、受教育程度、气质性格等,其计量是非常复杂的,完整计量既无法收集资料又难以把握准确性。因为有些内容根本没有记录,比较容易收集的资料是工作经历和专业禀赋,而企业工作经历与产业结构调整关系最紧密,专业禀赋反映受教育程度和个人偏好,而这两部分反映了地方官员个人特征的主要内容。基于此,本文根据历史唯物主义不否认个人在经济发展中的特殊作用的原理,并根据现有的体制安排也形成了地方官员推动产业结构高级化的激励基础的现实,提出了第一个假设是:地方官员的个人特征对产业结构高级化存在影响效应。
进一步分析,地方官员的个人特征存在很大差别,即不同的地方官员历练是不同的,而地方官员的企业背景与产业结构升级有直接的联系,不同的企业背景决定了地方官员的经验积累和对产业的熟悉程度以及工作偏好,从而决定地方的经济工作重心。
本文的第二个假设是:地方官员如果在企业工作过,则产业结构高级化程度越高。
同时,在强调干部四化标准的条件下,受教育程度成为选拔地方官员的重要标杆,而地方官员的受教育程度是存在差别的,包括受教育年限的差别和专业训练的差别,不同的专业特长决定了地方官员的个人工作能力优势和个人行为偏好。
本文的第三个假设是:专业禀赋的差异决定了地方官员对产业结构高级化影响的异质性。
三、研究设计
(一)模型设计
从理论上说,衡量地方官员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就是要比较地方官员在任期内产业结构的差异,然而进行直接比较得出的结论可能有失偏颇,因为区域产业结构高级化可能由其它因素引起,并非地方官员努力的结果。因此,本文研究的重点放在地方官员的个人特征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是否存在差异。
一般而言,衡量产业结构高级化的主要指标是产业结构层级系数w。
式中:i是产业,j是部门,qi(j)是产业比例。
根据(1)式,沿着Fisher思路,(1)式可演变为
式中,i是产业,t是年份,X是决定产业层级系数的实际变量,βo、βi分别是截距和系数。
如果具体的产业,(2)式又可变为:
式中,PY(i)是三次产业比例,X是影响三次产业结构的实际变量。
根据以上公式推导,本文采用的多元回归模型为。
式中,i是省市区,t是年份,Dummy是地方官员个人特征的虚拟变量(解释变量)的集合体,Control是其它控制变量集合体,βo是截距,β1t、β2t为系数,其中β1是本文关注的参数,反映地方官员的个人特征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ε为扰动项。
(二)变量测量
1.被解释变量
衡量产业结构高级化有许多指标,鉴于资料的可获得性,本文采用第二产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来衡量,该比重上升意味着产业结构高级化水平的提高[23-25],本文之所以没有采用第三产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是因为,中国是发展中国家,第三产业的发展对经济增长的作用低于工业制造业,且如果第三产业增加值在GDP中的占比超过一定限度,就会导致经济衰退。
2.解释变量
(1)官员企业背景的解释变量。地方官员的企业背景是指一个省市区的党政一把手是否有在企业担任领导职务的经历,如果党政一把手有企业工作的经历,则认为有企业背景。本文所指的企业领导职务是指企业的党委书记、厂长、董事长、总经理等,一般不考虑副职或中层干部及其以下。本文将我国企业改革分为三个阶段,计划经济时期(1984年以前)、转轨时期(1985年实行厂长负责制——市场经济体制建立前的1991年)、市场经济体制时期(1992年以后),不同阶段企业经历的地方官员采用不同的虚拟变量,若党政一把手都有企业背景,则采用单独的虚拟变量。(2)官员专业禀赋的解释变量。本文界定的专业禀赋是指专业特色明显的专科以上的学历,地方官员的专业禀赋是指各省市区的党政一把手是否具有专业特色明显的专科以上学历(虽有专科学历,专业特色不明显不计),若有则界定有专业禀赋,否则界定为没有。需要指出的是:由于中国教育体系的多元性,学历产生渠道是多元化的,因此专业认证比较复杂,本文界定的专业只计国家承认的国民教育系列的专业,同时为了便于研究简化虚拟变量,采取的处理方式为:第一,专业资格的取得以最后学历为准;第二,大学本科专业的计入包括:大学毕业并取得学士学位,本科修业期满未取得学士学位,1966-1970年文革期间毕业的大学生;第三,硕士专业的计入包括:应届毕业研究生并取得硕士学位,修完研究生课程未取得硕士学位;第四,1970-1976年入学的工农兵大学生只计为大学专科。为了系统地衡量地方官员的专业禀赋,将其进一步分为理工科、人文社会科学、经济学(包括管理学),这是因为考虑到经济学与经济增长关系更为密切,因此将经济学作为一个独立的专业禀赋分离出来。同时,还设置了综合专业禀赋的衡量指标,其方法有两种:一是党政一把手专业出身都有跨学科性质,则界定为具有综合专业禀赋;二是考虑到部分地方官员的高学历问题,若低学历(位)与高学历(位)具有跨学科性质,则界定为具有综合专业禀赋。
表1 主要变量定义及测量
3.控制变量
本文选取的控制度量是:(1)人均GDP,它是影响产业结构高级化的重要因素之一,因为人均GDP越低,表明该地区经济发展越落后,地方官员推动产业结构高级化的主动性越强,改变落后面貌的愿望越迫切。本文采用人均GDP的对数形式消除各省市区数据波动较大的影响。(2)人口自然增长率,它对产业结构高级化有重要影响,因为人口增长快,人口基数大,财政压力就大,只有大力发展第二产业才能缓解这一压力。(3)城市化水平,这一指标在某种程度上代表工业化水平,城市化水平低就表明工业化水平低和产业结构水平低,经济发展水平也低,只有大力发展第二产业才能提高城市化水平,本文用非农业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来衡量城市化水平。
变量的具体定义见表1。
(三)数据来源
本文的样本数据是1992-2007年间全国31个省市区(不包括港澳台)的正职省委书记省长及其相匹配的区域产业结构高级化的面板数据,其中重庆市的资料是1997-2008年间的。具体而言,省委书记省长的数据来源于百度网、人民网和人物通网。
本文的资料来源还需作两点说明:(1)地方官员任职时间的确定。官员的任职不是从1月1日开始至12月31日结束的,而是从某一月份开始。本文界定,在上半年任期的,将该年记为该官员在该省就职的开始年份;在下半年任职的,该年不记开始年份,将下一年份记为开始年份,同一个官员从一个省平调到外省,只记前者,这与王贤彬的认定保持一致。(2)党政一把手都有企业背景的认定,两人都是全年任职或两人都是上半年任职的,则记为都有企业背景,若一个上半年任职一个下半年任职或一个虽全年任职,另一个下半年任职,则只记一个有企业背景。(3)省委书记省长的专业禀赋的具体认定,首先省委书记、省长有一人有大专以上学历且专业特色明显则认定有专业禀赋,然后再认定分别属于理工科、人文社会科学、经济学科;其次,省委书记省长专业背景相同,则认定为拥有同一专业禀赋;再次,综合学科的认定必须有跨学科的专业背景。(4)任期不足一年的不计入。
由于条件限制,本文相关的经济数据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1993-2008),其中人均GDP根据当年价格计算的国家官方公布的数据得到,人口自然增长率根据各省各年的年末人口数计算的。城市化率用非农人口除以全部人口。本文的实证分析采用Eviews6.0软件完成。
四、地方官员的企业背景与产业结构高级化差异
(一)描述性分析
1.地方官员企业背景的描述性统计
地方官员的来源有多种渠道,王贤彬、徐现祥[38](2009)将其归纳为本省内部晋升、外省晋升、来自中央、来自其他省的平调。在上述渠道中,若具体到管理层次,有一部分则有企业背景,在1992-2007年有289人次出任省委书记省长[39],其中67人来自企业,描述性统计见表2。
表2 地方官员企业背景的描述性统计
表2显示:从分析对象看,企业背景是地方官员的一个显著的个人特征,从大样本来看,在地方官员的治理年份中,企业背景的地方官员占1/4弱一点,数量上不占优势,在有企业背景的地方官员中,计划体制背景的占比较高。
2.地方官员的企业背景对产业结构高级化影响的描述性统计
考察企业背景的地方官员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就是将各省的第二产业增加值GDP比重与相应的省委书记省长匹配起来,分析其差异(见表3)。
表3 地方官员的企业背景对产业结构高级化影响的描述性统计
根据《中国统计年鉴》的相关数据计算,在1992-2007年间,我国第二产业增加值占GDP比重的平均值为42.7407%。表3显示,企业背景的地方官员的平均值略低于这一水平,市场体制背景的地方官员的平均值低于这一水平4.6个百分点,其余的均高于总平均水平。
(二)实证分析
在上述初步分析的基础上,为了更加准确地识别企业背景的地方官员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必须进行实证分析。本文采用模型(4)并将各变量进一步具体化,利用面板数据进行多元回归分析。对于面板数据而言,首先需要通过Hausman检验来判断,采取固定效应模型或随机效应模型进行估计,其次由于面板数据使用大量的虚拟变量,可能会存在自相关。本文通过Hausman检验后采用固定效应模型,并消除自相关后再进行回归分析,结果见表4。
表4 企业背景地方官员样本回归结果
表5 企业背景地方官员对产业结构高级化影响的稳健性分析
表4报告了模型(4)的回归结果,第1列和第2列报告了企业背景的地方官员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结果显示,企业背景的地方官员对产业高级化有负向影响,但不显著,加入控制变量后,影响较显著(β= -1.1288,p<0.10),即企业背景的地方官员任期一年,产业结构高级化降低了1.13个百分点。第3列和第4列报告了计划经济背景的地方官员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其对产业结构高级化有正向影响,但不显著。加入控制变量后,影响显著(β=1.2666,p<0.01)。第7列和第8列报告了市场经济背景的地方官员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其对产业结构高级化有显著的负向效应(β=-1.8734,p<0.01;β=-2.5944,p<0.01),而且引入控制变量后,显著性进一步增强。它可能由两个原因引起:一是这一体制背景走上领导岗位的地方官员,时间大多数在2000年以后,而这一时期我国产业政策发生了重大调整,传统产业被压缩,高新技术产业和服务业成为重点产业,二是增长方式的转变和节约型社会的提出,长线产业和污染严重的产业被叫停。其余几列分别报告了转轨体制背景的地方官员和党政一把手都有企业背景的地方官员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虽然都有正向效应,但都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以上分析表明:实证分析的结果与描述性分析的结果传递的信息基本上是一致的。反映产业结构高级化特征的控制变量除城市化率外,其余两个控制变量始终是显著的,没有发生实质性变化。假设一、假设二得到了验证。
(三)稳健性分析
产业结构变化具有滞后效应,当期产业结构的调整不仅决定当期的产业规模,而且在某种程度上决定该产业的发展趋势。因此,有必要进行稳健性分析。其方法是用模型(4)重复进行回归分析,不同之处在于,考虑时间效应的衰减性,进行因变量滞后一期和滞后二期的自回归分析(见表5)。
稳健性分析最关注的仍然是回归系数。表5报告了稳健性分析结果,在因变量滞后一期中(t+1),解释变量的回归系数符号与回归分析基本一致,只有 D4引入控制度量后系数显著(β=-2.1478,p<0.01),其余均未通过显著性检验。在因变量滞后二期中(t+2),解释变量的回归系数符号仍与回归分析一致,只有 D2和 D4(β=1.2772;p<0.01;β= -2.5327,p<0.01)引入控制变量后显著,其余解释变量的回归系数均不显著,但控制变量的城市化水平由不显著变为显著。以上分析表明:虽然滞后效应呈衰减性,但回归的结果没有发生明显的改变,说明本文的结果具有相当的稳健性。
五、地方官员的专业禀赋与产业结构高级化差异
(一)描述性分析
1.地方官员专业禀赋的描述性统计
改革开放后,我国强调按四化标准选拔干部,因此,地方官员的专业化水平不断提高,有专业禀赋的地方官员也越来越多(见表6)。
表6 地方官员专业禀赋的描述性统计
表6显示:与企业背景相比,地方官员的专业禀赋密度要大一些,从大样本来看,在地方官员治理年份中,专业禀赋的地方官员占比近1/3,比企业背景高一点。在地方官员的专业禀赋中,理工科占比较大,经济学占比最低。
2.地方官员的专业禀赋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的描述性统计
考察地方官员对产业结构高级化影响的描述性分析,方法与前相同(见表7)。
表7 专业禀赋的地方官员对产业结构高级化贡献描述性分析
表7显示:有专业禀赋的地方官员的平均值略高于总平均水平,理工科背景的地方官员的平均值略低于总平均水平,其余均高于总平均水平,其中党政一把手都有人文社科背景的平均值最高(52.4735),并且非常稳定(标准差最低)。
(二)实证分析
采用前面相同的方法,再进行回归分析(见表8)。
表8 专业禀赋的地方官员样本回归结果
表8报告了模型(4)的另一种回归结果。第1列和第2列报告了专业禀赋的地方官员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结果显示:专业禀赋的地方官员对产业结构高级化有正向影响(β=2.1139,p<0.01),引入控制变量后,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第3列和第4列分别报告了理工科人文社会科学,经济学专业禀赋的地方官员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结果显示:理工科禀赋的地方官员对产业结构高级化有负向影响,引入控制变量后比较明显(β= -0.6225,p<0.10),人文社科禀赋的地方官员对产业结构高级化有显著的正向影响(β=1.4288,p<0.01),引入控制变量后,变为负向影响,但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经济学禀赋的地方官员对产业结构高级化有较显著的正向影响(β=1.9146,p<0.05),引入控制变量后,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第5列和第6列分别报告了党政一把手都有理工科、人文社科、经济学禀赋的地方官员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结果显示:党政一把手都有理工科禀赋,对产业结构高级化有负面影响,引入控制变量后比较显著(β=-1.7239,p<0.05)。都有人文社科禀赋,对产业结构高级化有显著的正向影响(β=3.0745,p<0.01),引入控制变量后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都有经济学禀赋的地方官员对产业结构高级化有正向影响,但都没通过显著性检验。第7列和第8列分别报告了党政一把手有交叉学科禀赋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一人有交叉禀赋对产业结构高级化有负向影响,引入控制变量后非常显著(β=-1.4632,p<0.01),两人都有交叉学科禀赋对产业结构高级化有显著的正向影响(β=0.7311,p<0.01),引入控制变量后,有负向影响但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回归分析结果表明,它与描述性分析是基本一致的。假设一、假设三得到了验证。
(三)稳健性分析
采取相同的方法,再进行稳健性分析(见表9)。
表9 地方官员的专业禀赋对产业结构高级化影响的稳健性分析
续表9
表9报告了稳健性分析结果,在因变量滞后一期中(t+1),具有专业禀赋的地方官员对产业结构高级化仍有显著的正向影响(β=2.6248,p<0.01),其系数高于当期,但引入控制变量后,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人文社科和经济学禀赋的地方官员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仍然显著(β=1.0560,p<0.01;β=0.7794;p<0.05),不过系数低于当期,引入控制变量后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在因变量滞后二期中(t+2),具有专业禀赋的地方官员对产业结构高级化正向影响仍然显著(β=2.9206,p<0.01),其系数高于滞后一期,引入控制变量后未能通过显著性检验,人文社科、经济学禀赋的地方官员的影响也是如此,党政一把手都有理工科和人文社科禀赋,一人有交叉学科禀赋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比较显著(β=0.7630,p<0.10;β=2.2270,p<0.05;β= -1.4941,p<0.01),引入控制变更后均不显著。在控制变量中,人口自然增长率的影响减弱,城市化的影响增强。
需要说明的是,在这一轮稳健性分析中,有些解释变量的系数符号相反,说明产业结构高级化过程中,经济系统加速力与减速力共同作用的结果,即解释变量与控制变量共同作用的结果,滞后一期的系数绝对值大于滞后二期绝对值,说明产业结构高级化速度趋于变大。但模型(4)总体上还是稳健的。
六、研究结论
经过30多年的经济高速增长,中国经济发展面临资源环境等瓶颈,因此,落实科学发展观、转变经济增长方式、实现可持续发展是中国的现实选择。而在现行的政治体制下,地方官员可在这方面发挥不可替代的作用。
现有文献已经从多方证实了地方官员对经济增长的贡献,但对产业结构升级是否有影响的文献尚不多见,更缺少具体的考核异质性的地方官员对产业结构升级影响差别的文献。事实上,在目前党政两条线的人事任用体制下,党委首长和政府首长承担的任务是不同的,其经历(尤其是企业背景)和专业禀赋也不相同,那么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是否有差别呢?本文通过对31个省市区近20年的面板数据的计量分析,研究发现:地方官员的历练(企业背景)和专业禀赋对产业结构的升级具有异质性,为此本文的结论是:(1)贯彻落实科学发展观,调整区域产业结构,推动区域产业结构升级必须发挥地方官员的作用。(2)考核地方官员的指标应该多元化,应将产业结构升级列为重要考核内容。(3)应选拔具有战略眼光、处理复杂问题能力强、有深厚人文知识背景和经济学背景的人充任地方官员。(4)在选拔干部时,应考虑干部的经济工作经历,在培养干部时,应为其提供在企业工作的机会。
本文可能的贡献为:(1)基于产业结构理论,提出了地方官员的个人特征是影响区域产业结构升级的重要因素。(2)将地方官员的个人历练(企业背景)和专业禀赋纳入产业结构的研究模型。这是以前文献所忽略的,它将使产业结构高级化的研究更加深入。
然而,研究地方官员对区域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还有两个问题需要继续讨论:(1)权力下放问题。由于我国经济发展不平衡,我国的产业结构不仅纵向不平衡,而且横向不平衡。因此,各省市区实现产业结构高级化的路径依赖不一,培育的主导产业也不相同,对此中央政府不能一手包办,必须分权给地方政府或地方官员,其优点是:地方官员由于更接近于辖区公众,更了解辖区产业结构的现状和辖区居民的偏好,制订的区域产业政策可能更符合实际,推动产业结构高级化可能更有效,但是由于外部性因素的影响,地区间可能会产生恶性竞争,由此可能会导致无效率。因此,在产业结构高级化过程中如何下放权力,下放哪些权力,需要进行进一步讨论。(2)地方官员的选择及其激励问题。由于地方官员的个人特征不同,个人的工作能力是不同的,同时个人偏好不同,擅长的工作性质也是不同的,而各地实现产业结构高级化的路径依赖又是不同的,因此,选配何种类型的地方官员到不同省市区任职需要多方论证。在我国,中央在治理地方官员上,拥有绝对的权威,从而形成了对地方官员管理地方事务的独特激励和约束[3]。由于地方官员都是有理性的经济人,必须对其进行必要的激励,在当前考核指标多元化的条件下,应进一步探讨对地方官员更为有效的合理的激励机制。
本文的局限性:(1)本文研究的起点是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样本由于受时间的限制,对产业结构高级化影响的估计可能同样受到限制。(2)由于地方官员的个人简历是从有限的资料或网上查阅,且有些人个人简历介绍粗略,给变量界定带来一定的困难,在一定程度上可能会影响估计结果。(3)衡量产业结构高级化的指标有若干个,本文只选择第二产业增加值占GDP比重这一指标,如果被解释变量指标改变,分析结果可能随之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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