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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散章

2013-08-15左中美

山花 2013年14期
关键词:孙犁书柜李老师

左中美

读 书

喜欢在阳台上读书。

阳台的那只单人沙发,左右两边的扶手上,几乎固定地一边放着正在看的书,一边放着新华字典。书看完,放到书架上去了,字典却一直放在那里,原本鲜红的封面被阳光晒成了白色,就连鲜红封面上的“新华字典”四个墨绿色的字也已经褪色了。

我之所以对这个房子满意、喜欢、恋家,很大程度上和这个阳台有关。楼前无遮挡物,站在阳台窗前,可以一眼看见楼下院中的全部景观,还有远处起伏的山峦和辽阔的天空。更重要的是这阳台上,整个冬天都洒满了阳光。每一年,冬天什么时候悄然来临,暖暖的阳光就什么时候悄然来到这阳台上。

以我的感受,读书时周围的情境,会影响到读书的情结。冬日在阳光明亮的阳台上读书,读书的情结往往也是清朗和暖的。我读书慢,一本《散文》,或是《读者》,放在沙发的扶手上,断断续续地读,读到三五天,甚至更多。大多是在中午做好了饭,等女儿放学回来的时间,又或是周末的下午,打扫过卫生,泡了一杯茶坐下来的时候。阳台上暖意融融,书每次三五页地读。一本书读完,合上,回味时,过程里充满了阳台上阳光的暖意融融。

阳台的东西两侧各有一个书柜。东面的白色小书柜是多年前在乡上时请乡集上木工房的师傅做的,实木,漆着白色,最下面有两扇柜门,中间两抽屉,上面三台书架。记得这书柜做回来时,我把原来拥挤在书桌抽屉里的书放到书架的中间层,书全部放完后,只斜斜地占了一台书架的三分之一,于是有些好笑书桌抽屉的小肚无容。后来多年,这书架上的书虽慢慢多了起来,只是每次,听人说到藏书数千甚至上万册,便从来不好意思吭声。

阳台西面的深棕色书柜是去年年底新买的。那时候,我换了一个单位。把用了多年的小小的办公桌和二三格文件柜打扫下来,竟整理许多书出来,于是,临时去街上的家具城买来这方书柜。安装妥当,把打扫回来的书放到里面,一如当年放书到白色书柜那样,这些书在这书柜里占了小小的空间。也好,看来以后又可管得数年。

冬日上午,阳光从东面照过来,照着阳台西面的书柜。周末早上起来,若不写字时,我便靠着那棕色书柜,站着读书,阳光恰好照到后肩。下午,阳光从西面照过来,照着阳台东面的书柜,书柜旁边的电脑桌,以及阳台窗下的书桌。下午的阳光比上午时要烈一些,为此,我在下午常拉上东面的窗帘。电脑桌的左手边,经常放着我近日里写字时用到的书。书桌的左手边,放着我近段时间里读的书,以及需要翻一翻的什么书或资料。从东到西,整个阳台上,书总是随手就有的。

书都是“小”书。回想起来,读书多年,竟没啃过什么大部头,国内国外的名著名篇说不出一二三。2007年的某一日,到朋友晓洁处,看见她的书柜里有整套名著,《三国志》、《红楼梦》都不敢碰,拿了一本《儒林外史》回来,后来读了七八十页,愣没读下去。五年多了,这书还在我这里摆着,还回去吧,书没读完;不还回去吧,看来暂时也读不了。就这么摆着。好在晓洁当时说过的,说我想读多久就读多久,不着急。

有时候,朋友们在一块,谈起自己读的书,我很不好意思回答。当然,也就那时不好意思罢了,过后,仍然读“小书”,自得其乐。

2012年第9期《读者》杂志,买回好些时日了,日前读起来,读到里面一篇短文叫《二分之一的智慧》,说雅纯在佛光丛林学院念书,对训导老师非常不满,总是抗拒并排斥老师的要求与教诲。一日,院长星云法师将他找来,问道:“听说你对训导老师不以为然,说说看,你对她有什么不满?”雅纯抓住机会,开始数落老师的不是。听雅纯数落完,法师说:“你的个性是属于黑白分明、嫉恶如仇的。”雅纯满意地点头说:“师父,您说得真准,我正是这样的人呀!”法师又说:“你知道,这世界是一半一半的世界。天一半,地一半;男一半,女一半;善一半,恶一半;清净一半,浊秽一半。很可惜,你拥有的是不全的世界。”雅纯听了之后,愣了半晌,问道:“你为何说我拥有的是不全的世界呢?”法师说:“因为你要求完美,只能接受完美的一半,不能授受残缺的一半,所以你拥有的是不全的世界,毫无圆满可言。”

法师最后是这样告诉雅纯的:“学习包容不完美的世界,你就会拥有一个完整的世界了。”

完整的世界,是大的世界。

孙犁的时间,以及我的村庄的季节

那里的河流,确已经干涸了,但风沙还是熟悉的;屋顶上的炊烟不见了,灶下做饭的人,也早已不在。……我越来越思念我的故乡,也越来越尊重我的故乡……

孙犁逝世十周年,《散文》杂志推出纪念小辑。上面这段文字,是其间《老家》(《无为集》)一文里的篇章。“梦中每迷还乡路,愈知晚途念桑梓。”孙犁在文中写道梦回故乡,迷失路途;写到关于故乡的零星往事,炊烟,村人,老屋——而至终于残破。“但是,新的正在突起,旧的终归要消失。”此间,让我终于意识到“孙犁的时间”的,却是这篇短文后面的落款:一九八六年八月十二日,晨起作。(换行)闷热,小雨。

闷热,小雨。这个天气标注(又或许兼而是一种心情),在我感觉来,似乎比前面的“一九八六年八月十二日,晨起作”这个时间更充满时间感,更确切地说,是充满时间的质感以及在场感。

一九八六年八月十二日,晨,闷热,小雨。八月一般是初秋。八月的某一个清晨,闷热,小雨——想必那时,我在滇西的村庄也是这样的。一九八六年,那时我的奶奶还健在。这个时间是暑期。地里的庄稼初熟了,嫩南瓜可以下锅,嫩黄瓜可以下口,早种的地里的苞谷红缨初老,正可以鲜煮,甜甜的,当然,要在炭火上烧还不行,一烧,那嫩嫩的苞谷籽就瘪了。

我奶奶让我到地里割猪草,我母亲让我扛一根上面三分之二都划开的竹竿,敲打着赶飞进地里的麻雀。也有时候是我母亲或我表姐带着我上山拾菌子。表姐很年轻,十七八岁。母亲也是年轻,想来是四十出头的样子。其实奶奶也不老,确切地说,是我觉得奶奶她不会比那时更加老去。奶奶那时已八十多岁,每天在家做饭,从井里汲水,喂猪喂鸡。奶奶和我的村庄一样安详。

清晨,闷热,小雨。一九八六年,八月,初秋,村庄的某一个清晨一定是这样的。山地里,又一年的收获在望。奶奶依然每天早起,烧火,老屋的顶上,于是升起白白的炊烟——那炊烟,以及灶下的奶奶,充满了时间的在场感。

小辑里,每一篇文章的后面都有时间落款。《关于纪昀的通信》(《秀露集》),一九七九年十月二十四日。《关于〈荷花淀〉被删节复读者信》,1963年7月2日(这次用的是阿拉伯数字)。《芸斋梦余(〈远道集〉)》,一九八二年十二月十九日。《夜思》(《秀露集》),一九八○年一月三十日夜有所思。(换行)凌晨起床写讫。

在文章后面落下时间,我无以揣度,这仅是作家写下文章后的一种习惯,还是出于另外一种预见。孙犁逝世十周年,2012年的初秋,机缘凑巧(或许又不仅仅是凑巧),读到这一组文字,读到文字后面的那些落款,感觉在那里面,是一种关于时间,以及生命的清晰的在场——不曾离开。

在《芸斋梦余》中的《关于河》一段里,孙犁写到家乡的滹沱河,写到这条河上曾经的船夫船妇,白帆纤夫,夏天河水泛滥,冲倒庄稼冲倒房子,然后,一起带来的肥土在次年为村庄带来一季好麦。而就是这条河,终于干涸了,永远消失不复存在了。文章后面的落款是一九八二年十二月十九日。

十二月,冬天。一九八二年的十二月,我的村庄里小春的豆麦正出了田田的苗。冬天雨水少,天气多数晴好。村庄下面是漾濞江,江水里长满鱼虾和水草。岸柳落尽最后的叶,沙坝地里的红花打着朵儿,等待着在年后,一朵一朵开出红色的星星。——那时候我还没有更多记忆,但我知道,那时,我的村庄的季节是这样的。

村中有一棵古老的大青树,春来时开出满树白色的花瓣,花瓣落时,正是古文里说的落英缤纷的样子。村中的桃树李树一样开着花,一年一年,开着相同的却又不同的春天。

孙犁有一张照片,下面写着一九六四年在天津南郊。照片上,孙犁一身深色的中山装,身后的背景像是桃花,想是天津南郊一九六四年的春天。又有一张照片,下面写着一九五一年在天津水上公园留影,照片上的孙犁清瘦,身后是一湖荷叶,天津一九五一年的夏天,被留在了这一幅照片里。

我的村庄的夏天,雨水不断地浇开黄色的南瓜花。南瓜一个一个结到藤上,一个一个地长大。奶奶在一个夏天的末尾离开了她的村庄。在奶奶之前和在奶奶之后,阿八老,从德老,以及村庄的好几位老人,在村庄或晴或雨的季节里,告别了村庄。

孙犁在《夜思》一文中回忆到故友张冠伦,忆及旧事种种。“他后来死去了。”当然,这篇文章写的不只是逝者,还有别的。文章后面的落款是一九八○年一月三十日夜有所思,(换行)凌晨起床写讫。这落款,心情重于时间,又或者说,这“夜有所思,凌晨起床写讫”的心情,更加深邃地佐证了时间的在场。

在这辑纪念小辑的开头,是一幅孙犁面窗凝思的照片,孙犁仍着中山装,站在桌前,两手背在身后,桌上是台灯,笔筒,一盆植物,书和茶杯在他的左右各自露出一角。从孙犁面部以及身前衣服的亮度上看,窗外应该光线明亮,天光晴好。照片的下脚上写着孙犁离开的时间:2002—2012。

孙犁离开十年了。百花文艺推出“耕堂文录十种”,分别是《晚华集》、《澹定集》、《秀露集》、《尺泽集》、《远道集》、《陋巷集》、《老荒集》、《如云集》、《无为集》、《曲终集》。

秋色初染。在我的村庄里,那些生动轮回的季节,见证时间的温暖以及深邃。

照片上,孙犁还站在那方窗前,站在他的时间里,向着窗外凝思。

灵魂在场,时间永恒。

文殊院的茶点

李智红老师携夫人到漾濞。夜里邀两位住下。次日清晨,和常主席一起,陪着两位去城下的老街。

初冬。稍寒。

时间是上午十点左右的光景。阳光明亮温暖,将窄窄的老街照出安宁与祥和。几个人顺着石子铺的街道慢慢走着,李老师挂着相机,一路拍照,忆起那年第一次到漾濞,看到这老街的情景,以及那时的友人。

李老师的爱人姓字,第一次来漾濞。字姐姐性情安宁平和,有若故人。却说起来也真是故人,且不说漾濞永平两县原为一家,只稍稍理起来,李老师便说出好多在漾濞的旧亲戚来。

街短,不禁走,很快地便走到了街头的云龙桥。桥也短,二十来米,从这边的桥亭走进去,到那边的桥亭走出来,中间只隔一江水。出得桥亭,李老师遂又忆起那年在这桥亭门外买吃烧饵块,文友晓洁请的客。今日这初冬的上午,恰适合在这买几个饵块的,热热地挑上各种酱,细细卷了递过来。只可惜没有。

那就,上文殊院吧。就在上面。站在桥亭门外,抬头便看见了寺门下的观音像。这文殊院,我也很久没来了,原因是夏天的时候,有一回和朋友姚静晚饭后过来,上得寺下的台阶,便有两三只狗冲将下来,我们于是赶紧逃离,之后,便吓得不敢再去。今天因有两位男士,胆子才大了些。

也奇怪,一直上完了寺下的石阶,并没有想象中的狗冲将下来。至观音身下的平台上,见有一只狗平卧于地,只是看着我们,没有吱声。这平台上视野最好,倚平台外侧的短墙而立,可以安静地俯看下面的古桥与江水。平看,是刚才曾走过来的古街,以及古街之上县城的一部分。再往远处,是苍山,自东向西,数十里巍巍绵亘。视野里,这苍山永远是那样的深青色。

从观音的身侧上步梯,进到院内。院子里静静地。阳光,树,一篷花架,两方石桌。我和字姐姐上正殿拜佛,之后下来。阳光照在院子的西楼上,记得之前有一次来,大约也是冬日的上午,师父在楼上放着《大悲咒》,我静静地听了一回。后来想着,这《大悲咒》或许也是师父的一段早课。这会儿,看西楼上却是静静地,只有阳光。

字姐姐好像抽了一支签。

不久,终于有一位看上去五六十岁的女居士进来了,和我们打了招呼后,欲要从西楼下的过厅往后面的厨房里去。我赶过去,在她快走完过厅时赶上了她,往她手心里递了些“香火”,然后,请她为我们泡一壶茶。

李老师和常主席在院子的石桌旁坐下。桌旁有一棵树,枝杈从高处略略斜伸过来,记得好像是石榴吧?李老师让字姐姐从包里拿出水烟筒——一支半截手臂长的袖珍水烟筒,字姐姐给灌上水,他便坐在桌旁的条凳上吸起来。以往见李老师,每坐下来便要吸烟筒,不曾想,而今这包里竟也背着一支。爱物之痴,为之一叹。

茶上来了,泡在一把紫砂壶里,壶盖用一根线拴着,拴在壶把上。几个小玻璃杯是放在盘子里端过来的。之后,又上来一盘果子,以及一包糖。果子是苹果和石榴,各两个,都是又大又红的上好的果子,下面三个上面一个,很好看地摆在一只小盘里。糖是那种童年时代吃过的、而今许久不见的手指糖,暖和的金黄色,外面裹着白糖,入口香脆甜美。为着这糖,于是引出一段关于童年时代记忆的话题来。那个年代,这种糖在乡村的集市上卖着,链接着乡村孩子的碎碎的幸福。那时我们把这糖叫作“杂糖”,有红黄绿各种颜色。多少年了,这种糖已经多少年不见了。我看到这包糖,透明的塑料袋子外面,写着它的名子:“兰花根”。

居士拿来刀,字姐姐削了苹果,又削了一个石榴,真的都是上好的果子。字姐姐还说到了吃石榴的好处,我这会儿又忘记了。

居士也在一旁闲聊了一会儿,告诉我们说师父这些日子外出云游去了。有三个半大的男孩子进来,上殿里抽了签,下来,到李老师身旁说:“师父,请您给看看。”

树下有一只猫。字姐姐拿了两颗“兰花根”喂猫吃,它吃了,然后抬头,再望着字姐姐。字姐姐说:“这猫吃素呢。”

茶喝了好几杯。茶水有些酽,添水的时候,发现这壶的壶盖和壶壁都很厚,因为厚,壶盖显得笨笨的。吃了苹果,吃了石榴,吃了许多“兰花根”。这茶点,后来勾起我此刻这段文字的话题。

我们离开的时候已是十一点多。我老想带上那半袋吃剩的“兰花根”,却终究,没好意思。

说 话

我们在一起说了多年的话了。我是说,我和我的丈夫。

早些年的话都说些什么,一一地自然不记得了,但有一段情景至今还记得。

记得我们第一次在月下散步,是在一个冬夜。月光明朗,我们从乡政府后面的公路慢慢往外走,一直走到了我之前教书的菜白完小的下面,大约有两公里多。月下,我或许向上看了我那看不清的学校。那时候,他给我说起他以前写给前女友的信,信的内容是一首宋词。是哪一首宋词,我也不记得了,只记得在那月下,那宋词,是写给他前女友的信,竟让我感觉着忧伤的美,故而深深地望着他。

他真是不一般的人。对着面前喜欢的女孩(我知道那时候,他是喜欢我的),回忆写给前女友的信,还竟然把人家女孩给打动了。

回来的时候,我们慢慢说着话,走过明亮处,也走过路边树木的阴影,一直,把月光带回到乡政府的白白的街面上。

后来,我有几次曾向他说起那一晚的宋词,他好像是不好意思,回避我。然后,我们的话题更多地回到了琐细的生活上,菜,盐,米,早点,孩子,老家,或者工作。

话总是有得说的。零零碎碎。

我们有时候从一片莴笋叶子说起。他说莴笋叶子豆米汤好。我们于是说起莴笋。说起菜。说起乡下老家的菜地。说起童年傍晚牧归,母亲让提着水桶去菜地浇水。说起母亲。说起乡村。说起亲邻。说起一位故去的长辈。说起乡村的夜。说起夜里的松明火或煤油灯。他说起松明火下看《隋唐演义》、《三国》、《水浒》。次日晨起,头发和眉毛上落一层黑色的火烟子。我说老家山下的江,江上的桥,桥过去有一个集镇,集镇上卖着我渴望的冰棒以及三角五分一碗的铒丝,还有五分钱一根的扎头发的毛线。江边绿油油的沙坝地里,开满红色星星一样的红花。我们放牛,在江水里游泳,之后在沙坝上晒太阳。他说夜里去隔着村子很远的二林场看电影,回来的时候跑断了塑料凉鞋的带子,一路提着鞋磕磕绊绊跑回来……后来,我们忘了最初的莴笋叶子。我们说,县城东片区那家草墩罗非鱼火锅许久没去吃了,什么时候再去一次,那火锅汤的味道真好,还有里面的酥肉和山药。

又或者,我们有时候从美国东部海岸的飓风说起。大多是睡前的时光,卧室里灯光柔和。我们靠着床头,说飓风造成的死亡人数,说美国总统,说美国军队在伊拉克,在阿富汗。说世界经济。说朝鲜核试验以及朝鲜新的国家领导人。说日本地震。说日本当年侵略中国。从甲午海战说到钓鱼岛。说国家经济。说工资。说老家村上的干部。说各自单位里的同事。终于,撑不住了,一双眼皮直往下跌。于是说,睡吧。睡前最后蒙眬地说,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

他其实在家的时候不太多。我有时候怪他冷落,他于是说起来,说孩子以后长大了要离开的,到终了,一辈子不能离弃的还是我们彼此。“到老了,一天一天陪你说话的人就是我了。”他说,要我好生珍惜着他。

天宽地阔。我们说着说着,许多时候,前一件事和后一件事完全没有逻辑和关联,不过就是想起了,说与对方听。记得他有一次(也或者是两次)对我说:也不知怎么,和你在一块说话,我总也不会厌倦。说这话时,他脸上的神情安静平和,看了我一眼,然后转头,看着对面的窗帘。

想起之前那年有段时间,我头晕失眠,夜里常常醒着。他睡前陪我说话,说着,终于渐渐起了鼾声。有时候,夜里醒起,陪着我又说一会儿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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