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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木兰故事婚恋主题的演变及其文化内涵

2013-08-15

文艺评论 2013年4期
关键词:女英雄青云婚恋

张 雪

清代木兰故事的婚恋主题开始成为木兰故事中的重要主题,几乎所有书写木兰故事的通俗文学作品中都有对木兰婚恋家庭生活的叙述,易装与婚恋成为构成整个故事的重要情节支撑。从北朝到明代的千余年间,仅仅有两部作品提到了木兰的婚姻情况,且都是一笔带过,没有详细的叙述。到了清代,这个新增主题被迅速地丰富扩充,成为仅次于易装主题的重要情节,对同时期其他通俗作品中易装女英雄故事产生了广泛的影响力。木兰婚恋情节在清代故事中一方面具有很强的世俗性,是通俗小说戏曲作品的套路之一;另一方面又增强了故事的可读性,使得高高在上的道德偶像具有了普通人的七情六欲,使人物形象更为丰满多面。清代的木兰婚恋故事在题材与情节设置上更为世俗化,这种特点与清代通俗文学的发展有着密切的关系。

一、阴阳错位——出走的妻子与等待的丈夫

首先为木兰故事增加婚姻与未婚夫情节的是明代徐渭的杂剧《雌木兰》,剧中花木兰的未婚夫王生这个人物被清代的许多小说戏曲曲艺作品继承,在改编中分量逐渐增加,成为故事中的重要人物。在几部有影响力的作品如传奇《双兔记》、小说《闺孝烈传》及鼓词《绘图花木兰征北鼓词》中,都沿用了《雌木兰》对木兰故事的修改,让木兰在经历了十二年征战之后有了婚姻与家庭。乾隆时期的传奇《双兔记》最先采用了《雌木兰》的情节架构,用篇幅更长、描述感情更为丰富细腻的传奇体裁来重写故事。这部作品由于没有现代排印本而一直被研究者忽视,但在整个木兰故事体系中,《双兔记》是上承《雌木兰》下启《闺孝烈传》的重要一环。虽然《雌木兰》中作者为木兰安排了婚姻,让这个女英雄在回归家庭后得到世俗意义上的完满人生,但在杂剧中仅仅是轻轻地一笔带过,王郎的出现也只是为木兰的人生画上完美的句号。而在《双兔记》中,作者永恩为王生安排了名字王青云,并大大增加了木兰未婚夫的重要性,甚至在木兰出场之前,王青云是最先登场的人物并预测到了木兰今后的命运:

太师引:怪大士今变像,本女身反化金刚。一霎时还着旧装,好叫人劳梦想,莫不是目离光,莫不是神魂飘荡。那里有窈窕娇娘,变出这奇丑模样。

绣带儿:色空空色由来想,这一番真奇状,算将来好丑无双,不过是人心色相难量。不生不灭真无两,人生幻作行藏。无人无我从来讲,今日里方知道行深苦肠。①

后花家果然遇到危难,木兰打算替父从军,而未婚夫王青云则表示:

似此节孝之女,人人钦敬。况我王司训何德有此孝义之妻,哪怕十数之载少不得也要等他一等。①

因为事先有婚约,所以在未婚妻因为行孝不得不离家后,王郎对妻子的忠贞就显得更为合理,也让这个原本存在感极弱的形象高大丰满起来。柔弱书生王青云有着坚定的信念和高尚的情操,忠实地维护着未婚妻,等待她的回归。

当然王青云的付出得到了回报:未婚妻平安归来,为家人带来了荣誉,她的孝行和功绩受到了最高统治者的表彰,作为女子无法承受的官职则被转赠给她的夫婿。在《双兔记》中,男性和女性的传统角色被颠覆。思妇在家中等候远行的游子是中国文学的传统母题之一,以往为了获取功名的男性远离家乡亲人,处于流动的状态,守候在家的女性则要完全无保留地信任丈夫,无怨无悔地等待他的回归。这样忠贞守节的女性往往在丈夫载誉归来后得到官方的封赏,承认她高尚的道德和无悔的付出。而在《双兔记》中,性别角色被完全颠覆:出外征战,获取功名和荣誉的是女性,忠诚守候在家的是男性,女性的德行和英勇为男性带来了荣誉。《双兔记》中对木兰实现个人价值,建功立业的豪情极力放大,在这个少女身上有着极为强悍而阳刚的气质,除了孝心之外,作者也展示了木兰如同男性一样的雄心。

有雄心的女性一向不为主流文化所赞赏,但在《双兔记》中雄心勃勃试图进入公共领域获取功名的木兰显然并没有受到任何谴责,在孝心的光照和父母的溺爱之下,木兰成功地实现了自己的目的。木兰由于高尚的道德成为被称颂千年的偶像,王青云作为木兰的配偶也必须展现出同样的道德情操以配合自己的妻子,那么无法在公共领域展现才能的乡村书生便只能用忠诚的守候和毫无保留的信任来增加自己的存在感。木兰的才华和雄心本应为男性所有,王青云的忠贞和坚守本应为女性所有,这部主旨强调世人不辨真假的传奇既利用易装转变了木兰的身份,也在木兰的婚姻上颠倒了传统意义上的男女责任。在故事的最后,辛平上奏天子,将木兰封号转封给王青云,封木兰为一品夫人,并荫封其父母。按照传统思妇游子和才子佳人故事模式,男性在游历之后经过辛苦的追寻获取了功名成就,他们在闺阁中守候的妻子和年老的父母都会分享这份荣誉,《双兔记》颠覆了这种格局,王青云得到了木兰征战十二年获取的官职,作为他忠诚守候的回报,作为女性的木兰用智慧勇武和高尚的品德给她的丈夫和父母带来了利益和荣誉。

在《双兔记》之后,小说《闺孝烈传》继承了《双兔记》对于《雌木兰》的改编,让花木兰的婚约定在了出征之前。与《双兔记》不同的是,《闺孝烈传》通过对王生才能和职务的强调增加了王青云在故事中的分量,但却消减了《双兔记》对王青云忠贞品格的渲染。王青云在故事的前半部仅仅是一个符号,甚至在木兰深入敌后招降卢玩花公主时,这个未曾谋面的丈夫成为了诱降的砝码。为了衬托出这位可以作为招降砝码的如意郎君的价值,在《闺孝烈传》中让王青云通过科举考试得到了极高的官职,作为木兰的上司进入前线与木兰共同对敌。

与《闺孝烈传》情节相仿的《绘图花木兰征北鼓词》也使用了同样的情节,提高王青云的地位,让这一对未婚夫妻共同对敌,通过展示王的智慧谋略和赫赫官威来取得女英雄的臣服和爱慕,让本来已经错位的性别关系重新回归“本位”。面对未婚夫,木兰对敌的悍勇和阳刚一扫而空,十二年的征战经历也没有带给她足够的镇定和自信,木兰的表现与普通小家碧玉别无二致。在这两部作品之中,男性的权利和地位始终凌驾于女性之上,即使这位女性是一位战功赫赫的巾帼英雄,她不曾屈服于苦难、上司和强敌,却对自己的夫婿有着天然的敬畏。

《双兔记》中的王青云通过高尚的品德来征服观众,他对木兰的崇敬和信任让一个白丁书生能够匹配这一位被封为道德楷模的女英雄。然而在格调较低的通俗文学故事模式中,毫无实战经验家庭背景王青云轻而易举的通过科举获得了较高的官职和最高统治者的信任,同时也获得了妻子的尊敬和爱慕。《双兔记》的作者为文学鉴赏水平较高,社会地位极为尊崇的礼亲王永恩,而《闺孝烈传》和《征北鼓词》的作者则极有可能是下层文人,虽然在叙述同一个故事,情节基本相仿,但在相同故事的叙述中也表现出见识的高下之分。永恩笔下的木兰是一位真正具有豪情壮志的英雄,在具有人性化的恐惧、怯懦的同时也有刚烈勇猛、坦荡豪爽的性格特点,可以说《双兔记》中的木兰身上体现了身为独立自强、志向远大的“人”的精神,而涉及到女性自身的特点较少,即使在叙事中将木兰的性别换为男性,也没有任何的违和感。

错位的男女关系在其他有女性易装情节的通俗文学中也很常见,如弹词《再生缘》、《笔生花》、《榴花梦》等等。易装女性离开家庭进入到了公共领域,她们取得了惊人的成就,这些成就也使得女性变得更为自信强大,不愿再屈就传统的婚姻关系。以女性为主角的通俗小说会不遗余力的描述女主角的出众,她们的另一半也许会是一位出色的青年,但还远远比不上女主角的耀眼光芒。在叙事中,男性的功能在于衬托出女性的荣耀,所以他们的身份地位官职不能让女英雄蒙羞。在女性叙事中,易装的女性永远是第一位的,男性的爵位、能力、品德的提高是为了衬托女主角的优秀,而女英雄始终不会在精神上屈服于男性的权威。同样在叙述女性易装故事,《再生缘》中的易装女英雄孟丽君和皇甫长华以木兰为榜样,走出家门,但在对待父亲、丈夫、上司的态度上与木兰完全不同。她们都以强势的态度面对着自己的另一半,在易装过程中获取了强大的能力和强烈的自信,保证了她们在两性关系上的强势地位。女性的威势在这部作品中得到了极大地张扬,易装和权力给女性带了莫大的好处,使其可以从传统性别格局中脱离出来,在更为广阔的领域实现个人价值。与此相反地是木兰故事和其他男性创作的小说戏曲中男主人公对于迎娶易装女主角及其姐妹的兴奋与快意,兼收双美甚至多美是大多数这一类小说的完美结局。《闺孝烈传》中的结尾就以王青云与花木兰和卢玩花三人的幸福生活作为结尾,津津乐道于男性征服强悍女性的快感。女性创作的,以女性为主角的弹词小说中,易装而进入公共领域是女性获取权力的途径,无论是对于职场还是家庭,这一点,男性与女性的创作有着本质的不同。

二、姐妹情谊——易装后的同性婚恋

易装改变了木兰的性别,也为她带来了既浪漫又危险的新姻缘:男性身份的木兰将在征战过程中遭遇与敌方女性的婚姻。首先在木兰故事中增加这一情节的是传奇《双兔记》,剧中安排了一位敌方阵营中的女性“豹千金”爱慕男性身份的木兰。豹千金的爱情来得毫无理由,仅仅是为了成全木兰攻打黑山的功绩,并从侧面衬托出木兰的英勇和魅力,在《双兔记》最后,也没有交代这个悲剧女性的最终下场。敌方女将与男性身份的木兰产生姻缘的这个情节在《闺孝烈传》中得到完善。在《闺孝烈传》中,作者利用了这个情节,并加以完善。用了相当多的文字详细讲述木兰与卢玩花公主的纠葛和她如何揭秘自己的女性身份,取得卢玩花谅解和支援,比较细腻的描写了两个女孩的心理变化,让这个不合情理的情节尽量合乎逻辑。

《绘图花木兰征北鼓词》中同样采用了同性婚姻的情节,在鼓词的叙说中,敌方的公主徐飞霞是与木兰势均力敌的对手,作者用了相当长的一段文字来描摹徐飞霞与木兰交战时精彩激烈的场景,以表现这两位少女的勇武和优秀。同《闺孝烈传》中的情节相似的是,木兰成功说服了徐飞霞投降,并许诺将来同嫁一夫,在短暂的相处中,木兰与徐飞霞建立了亲密的姐妹情谊,并在以后的征战中得到了好姐妹的鼎力相助。这些女性与木兰是立场相反的敌人,但在故事的安排中,敌人转变为盟友,夫妻转变为姐妹,这些在战场上与木兰势均力敌的勇武女将最终帮助木兰获取赫赫战功,并陪伴她度过回归后的平静家庭生活。易装导致的性别转换使得易装女英雄将会在历险过程中遇到来自同性的恋爱纠葛,女性对易装女英雄的恋慕和臣服从侧面衬托了易装的成功和女英雄的个人魅力,使得故事的情节更为复杂也更富吸引力。女英雄必须成功获取同性爱侣的支持,否则易装的秘密将被揭开,自己也会遇到生命的危险。

在木兰故事中,木兰争取盟友的方式就是以自己的夫婿王青云为诱饵,许诺给她的妻子一个稳定且富裕体面的家庭,一位有着远大前途的优秀丈夫,一种被主流文化承认的光明人生。身处贼寇阵营对未来充满困惑痛苦的妻子很快被木兰口中新的人生图景征服,她们情愿为木兰做内应,帮助她获取战功,早日实现二女一夫的“美好”生活。这个情节模式也被其他文学作品采用,在清代女性创作的弹词小说中,几乎所有的易装女性都会遇到与木兰相似的问题,在女性作家的笔下,这种同性婚姻呈现出另一种面貌:易装的女英雄和她们的妻子过着真正心灵相通,互相体贴的和睦生活,她们的姊妹情谊比木兰与妻子的相处更加浪漫而暧昧,很多同性夫妻满足于这种状态而不愿回归正常的家庭秩序。女性视角中的同性婚姻不再仅仅是一种叙事手段,而是其女性意识无意识的展现:优秀的女性开始拒绝社会文化为她们规定好的命运,她们自主的选择自己喜爱的伴侣,凭借自己的能力在公共领域获取地位,享受着他人的尊重和仰慕。在弹词小说中,同性之间更加能够领会彼此的心意和体贴对方的需求,她们的婚姻和相处也更加甜蜜和谐。

三、婚恋主题演变的文化内因

木兰的婚恋是原始故事中所不具备的情节,却在清代发展成为故事的主要情节,而且成为及易装之后另一个具有张力,影响后世创作的主题。清人对婚恋问题的兴趣和关注并不是偶然的。家庭、婚恋与两性关系永远是人类文化关注的焦点,文学中的婚恋描写往往涉及到政治、经济、伦理、民俗等人类文化的各个范畴。人类文明的进步发展和社会的结构日趋完善也使得人们对两性婚恋和复杂情感心理的描摹体会更加细致而准确。所以,较多描绘两性情感与家庭生活的才子佳人小说和世情小说盛行于封建社会晚期,对于易装女性复杂婚恋问题的关注和描写出现在明代晚期并盛行于清代也是历史的必然。

1.清代通俗文学的发展。清代的木兰故事数量大增,情节也更为复杂,这种变化与清代通俗文学的发展有着重要关系。清代的通俗文学数量庞大,种类繁多,质量也达到了封建时代的高峰,石昌渝《中国古代小说总目提要》(白话卷)中收录了三百二十余部清代作品,其数量几乎是明代作品的两倍。清代通俗文学的繁盛发展与当时的社会经济文化发展及通俗文学本身的自然演进都有着密切的关系。在结束明末清初的乱世之后,清代统治者开始重视政局的稳定和经济的发展,清初的农业政策刺激了农民的生产积极性,也恢复并发展了社会经济,同时削弱了封建人身依附关系,商品经济和商业活动迅速发展壮大。富裕市民对于高品质、娱乐化生活的追求也刺激了小说戏曲等通俗文学的创作和传播,甚至王室贵族、高级官员、有影响力的文人学者都表现出了对于通俗文学的热情。昭梿《啸亭续录》“翻书房”条记载:“崇德初,文皇帝(皇太极)患国人不识汉字,罔知治体,乃命达文成公海,翻译国语《四书》及《三国志》各一部,颁赐耆旧,以为临政规范。……有户曹郎中和素者,翻译绝精,《西厢记》、《金瓶梅》诸书,疏栉字句,咸中綮肯,人皆争诵焉。”②“小说”条亦载:“自金圣叹好批小说,以为其文法毕具,逼肖龙门,故世之续编者,汗牛充栋,牛鬼蛇神,至士大夫家几上,无不陈《水浒传》、《金瓶梅》以为把玩。”③昭梿的父亲礼恭亲王永恩本人也是一位出色的传奇剧作家,《双兔记》就是这位皇室宗亲的作品。

经济的发展和读者的需求促进了作品的创作出版,清代的书坊主开始联合作者共同策划制作通俗文学作品,造就了一批比较模式化且广受欢迎的小说作品,比如一系列才子佳人小说。木兰故事也在这一时期开始由原本的诗歌、文赋、篇幅较短的文言小说、杂剧开始发展成为情节复杂、人物众多、形式多样的长篇章回小说、传奇、鼓词等。在长篇作品中,人物的传奇经历得以充分展示,性格形象更加饱满,以往没有的婚恋情节和人物在新的故事中被增添、发展、传承。

2.才女文化的影响。明清时期的闺秀文化开始盛行,大批优秀的女性开始出版文集,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印记。以胡文楷《历代妇女著作考》著录的女性作家为例,明清以前历代单独出版正式著作的女性共117人,而明朝就有242人,清朝更多达3667人④。这仅仅是正式出版文集的女性人数,撰有其他作品传世的女性人数更是远远超过此数。即使在生产力较为发达的明清时期,出版个人文集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大量的女性文集得以出版流传的背后可以看出男性家长或子侄辈对家中女性创作的大力支持。不仅仅是女性个人文集的出版,许多女性总集也开始出现,如《历代名媛诗词》、《国朝名媛诗绣缄》、《国朝闺秀香咳集》、《小檀栾室汇刻闺秀词》等等。大量女性作家的兴起使得主流文化开始正视社会中优秀的女性,承认并赞扬她们的能力和不逊于男性的高尚心灵及出众才华。在通俗文学创作中,无论是才子佳人小说还是世情小说或是传奇戏曲、弹词鼓词,大量优秀的女性开始成为故事中的绝对主角,在作品的迅速传播中被更广泛的读者所接受、仰慕、流传。比较前代而言,女性本身的命运,她们独特的生命体验,复杂而隐秘的情感得以在清代各种文学作品中充分展现,这既是时代文化的进步,也是文学的进步。传奇女英雄木兰在清代开始成为广受欢迎的通俗故事主角,读者们开始对这位优秀女性的情感经历和婚恋生活等产生兴趣。这种易装女英雄在公共领域建功立业的故事模式也被才华横溢的女性作家利用,成为女性弹词小说中最常见的模式套路。

木兰是中国文化史上颇具分量的女英雄,木兰故事也对中国文学产生了深刻影响,但必须承认的是,尽管在清代木兰故事的发展到达了数量上的顶峰,但大多数以木兰为主角的通俗戏曲小说质量水平都不太高,有着明显的模式化痕迹。《闺孝烈传》和《木兰奇女传》这两部流传至当代的长篇小说从艺术水平上说仅仅能算作是清代通俗小说的中等作品。

①永恩《漪园四种》,清礼亲王府刻本。

②③昭梿《啸亭杂录》,中华书局 1980年版,第 396、427页。

④胡文楷、张宏生《历代妇女著作考增订本》,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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