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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牧诗文刍议

2013-08-15汪从文

黄冈师范学院学报 2013年4期
关键词:诗文

汪从文

(安徽师范大学 文学院,安徽 芜湖241000)

邓牧(1246 -1306),字牧心,人称文行先生。他是宋元之际的思想家,自号“三教外人”,以示他不列入任何正宗的行列,他对封建君主专制作出了猛烈的批判,后世称其为“异端”思想家。宋亡后,他终身不仕、不娶,淡泊名利,遍游名山。元大德间,隐居大滌山洞霄宫,以布衣终。邓牧所著诗文不多,他的代表作《伯牙琴》,“以知音难遇,故以伯牙琴为名”[1],这是一部具有思想性的作品,是在他隐居大滌山时手定而成,原来共60 余篇,“由元迄明,亡佚过半”[1],到了清代修四库全书时,只剩下文24 篇,并序、跋为26 篇,清代鲍廷博在编《知不足斋丛书》时,“增文五篇,补诗十有三章”[1],中华书局在1959 年出版了校点本,又续补了两遍文章,计文30 篇,诗4 首,序、跋各一,共36 篇。本文据此对邓牧的文学作品作比较详细地论述,并以此来探知邓牧的整体情况。

一、陶唐世远,吾将谁归?

南宋灭亡,这在邓牧的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印痕,他开始反思王朝兴亡的原因,探寻社会管理的最佳模式。《见尧赋》、《君道》、《吏道》、《二戒——学柳宗元》这几篇文章主要反映的是邓牧的政治思想,他没有无端的谩骂,而是把他的理想娓娓道来,令人感到深刻,令人警醒。

面对现实社会中君主、官吏对生民的压迫和剥削,盗贼丛起,战争不断,他的思绪回到了没有压迫,没有剥削的“古代”。远古时候也有君主,但“古有圣人作君作师,忧民之溺犹己之溺,忧民之饥犹己之饥。”[1]他们是人民的公仆,是公共事务的最高管理者,而不是剥削者,不会在老百姓面前作威作福。“其德泽所浸,如时雨之化;其功用所及,如春阳之熙。”[1]古之君主,“饭粝粱,啜藜藿,饮食未侈也;夏葛衣冬鹿裘,衣服未备也;土阶三尺,茅茨不剪,宫室未美也。”[1]而今日之君主“竭天下之财以自奉”并且“夺人之所好,聚人之所争,慢藏诲盗,冶容诲淫。”[1]

邓牧在《吏道》中说,“与人主共理天下者,吏而已。”“古者军(君)民相安无事,固不得无吏,而为员不多。”[1]古时的官吏,是被选出来协助皇帝官吏公共事务的人,而非特权阶级,这些官吏有道德,有修养,和人民和谐相处,他们是“才且贤者”。而近日之官吏,“取民愈广,害民愈深”而且“吏无避忌,白昼肆行,使天下敢怨而不敢言,敢怒而不敢诛。”[1]

纵观今日之世,“茫茫九原,龙蛇居之,衣冠礼乐之封,交鸟迹与兽蹄,洪水之患岂至此,圣人不复起。”[1]他不知道“智鄙相笼,强弱相凌”[1]这样的天下乱世何时才是尽头。于是,他发出了“陶唐世远,吾将谁归?”[1]的感慨。

元灭南宋后,宋人地位低下,时遭蒙古族统治者的凌辱。在《越人遇狗》这篇短文中,邓牧是这样写的,“越人道上遇狗,狗下首摇尾人言曰:‘我善猎,与若中分。’越人喜,引而具归,食以粱肉,待之以礼。狗得盛礼,日益倨;猎得兽,必尽啖乃已。或嗤越人曰:‘而饮食之;得兽,狗辄尽啖,将奚以狗为?’越人悟,因与分肉,多自与。狗怒,啮其首,断领足,走而去之。夫以家人豢狗,而与狗争食,几何不败也!”[1]这是寓言式的社会讽刺小品文,把元朝统治者暗射为“狗”,一针见血地揭露了它的贪婪、残忍。从越人与狗妥协所造成的悲惨教训,邓牧作出了这样的结论:人千万不能和狗妥协,不能一时一刻放松对狗的警惕。行文简练,百来个字就蕴含着对于黑暗现实的极其严肃的批判和揭露。

二、仙翁好客,羽衣谈笑

宋亡以后,文坛是一片“苦调哀音”[1],邓牧虽然经历了南宋灭亡之痛,对现实制度进行了严厉的批判,但在诗文中几无一词言及兴亡,也无消极之语,而多“世外放旷之谈,古初荒原之论,宗旨多涉于二氏。”山水游记以及为宫、观所写的记文占了邓牧作品的很大一部分。

面对现实的纷扰,邓牧寄情于山水,他只愿做山中一隐仙。面对“奇诡万状”的大自然时,他的心情是十分愉悦的,“使人飘然欲仙,不知在人世间。”[1]他善于发现自然中的美,也时刻注意着身边的美,在游雪窦山时,他见“桑畦麦垅髙下联络,田家隐翳竹树,樵童牧竖相征逐”,叹道“真行画图中。”他把他的生命,几乎全都投入到对“山川之灵秀”的搜寻与发现之中。那是他的生命形态的展示。他的精神上充分满足了,物质要求也就降到了最低点,邓牧隐居大滌山后,“身不衣帛,服楮御寒暑。”一日进食一食,枯坐于“空屋”,或数月不出,而对于四方名胜,则“不惮途远”。

通过邓牧的诗文,我们发现他交往了大量的“方外之士”,主要是道教中人。他作品中反复称扬的也都是“山人”、“仙客”。他与当时两浙的道教名流均有密切交往,人家也邀请他住到宫观中去,他却又始终不愿披上道袍当个正式的“道士”。他自称“三教外人”,他只做他自己,他只想借“山川之灵秀”诱发其道心,实现其对生命形态的超脱。

在诗文中,邓牧多次谈及生死问题,这更能看出他对待生命的态度,如在《西湖修褉》一文中有“天运易流,人生有终”、“一死一生瞬息间耳”等语。在《鉴湖修褉》他说“死死生生于天地间,如阅传舍,来者不得不往,往者不得不来,憧憧而未巳也。又安知晋人不复为我辈,我辈不尝为晋人也哉!”[1]生死之事在邓牧看来,极为淡然,毫无戚戚之感。

三、卧琴挂剑,歌诗纵酒

邓牧一生,薄于荣名,在《代问道书》中,邓牧表示,“某生无他嗜好,以富贵利达之事为甚可羞”。[1]他如闲云野鹤,常常醉饮。在《寄友》诗中,邓牧写到“鼓赵瑟,弹秦筝,与君沈醉不用醒。人生行乐耳,何必千秋万岁名。”[1]可见其之精神面貌。类似这样的诗文在邓牧的文章中很常见,如《逆旅壁记》中记有这样的话,“已亥季秋,余以贫故馆逆旅,楼广不二丈,深不八九,椽床榻几案外无余地,瓶无粟,衣敝履穿,漫不省。日得尊酒醉吟而巳。”[1]在生活贫困,无可炊之米的情况下,仍然醉酒吟诗,从容于沉浮。失落文人,历代皆有,经历家国之悲的,亦不在少数,而邓牧超然于物外,心与神游,“卧琴挂剑,歌诗纵酒”,视名利如烟云,有如此心胸的,似乎不多见。邓牧也知人皆有欲望,“目欲美色,耳欲声音,身欲宁居”,但“忽忽百年后,坟墓生荆棘,庐舍为瓦砾。”

在邓牧的生命中,诗酒唱和占有很重要的地位。在作品中,他多次提到饮酒、唱和诗文,如在《清真道院记》中有“相与觞咏为乐”语。在《陶山游记》中记有“是日觞咏,乐而忘返。”在《自陶山游云门》中有“归饮悉大醉”、“归复醉饮如昨日”等语。在《鉴湖修褉序》中有“于是四人相顾而笑,相携扶而下,分流觞曲水韵,赋诗舟中。”

邓牧虽寄情山水、尽力修炼,但他并非六亲不认,国在他心中,友人亦在他心中,在他的文章中经常有这样的表述,如在《雪窦游记》中,“坐念平生友,怅然久之。”[1]再如《西湖修褉》中的“余追思醉越时,坐念西州故人,其乐其悲,弗得知也。”[1]其友谢翱去世以后,邓牧为其作传,深表痛惜。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有血有肉,卓然仙者。

[1]邓牧. 伯牙琴[M]. 张岂之,刘厚祜标点. 中华书局,1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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