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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悦然女性主义视角下的人物形象

2013-08-15黄新周

关键词:张悦然

黄新周

(三明学院,福建 三明 365004)

张悦然的火速蹿红,引起了媒体和评论家的热议,针对她小说的评论多不胜数。有从其小说的整体风格上把握的,有研究特定某部小说的,也有专注于其小说的某一特点来写的,如她小说的语言风格、修辞手法、创作模式、叙事策略,情感基调等。在“80后”写作中,乃至在当代中国女性作家的队伍中,张悦然堪称独异性的存在,在文学史的视阈下,张悦然小说以颠覆的形式接续了当代女性写作的演变图景。

一、女性主义视角下的女性形象

(一)少女形象

张悦然的小说多以女性成长为主题,并将笔触深入到女性最隐蔽的内心世界。在这一点上,张悦然无疑接续了陈染、林白等的“纯概念化”的女性写作方式。但与她们不同的是,她回避或绕开社会现实情境,把笔触游进极其个人化的女性心理,书写女性成长的历史。她笔下的小主人公都有着丰富的内心世界,女性不再是被压迫者,并从小就表现出一种强烈充盈的自我意识,正因为这种自我意识使她们陷入自我与外在世界的现实矛盾中。而对于新时代的女性来说,她们是不甘囿于这种矛盾中的,于是她们开始寻找出口,以一个略显稚嫩的独立的女性的身份去寻求一种自我与现实和谐共生的理想状态。在这个寻求的过程中,张悦然为我们展现了几种较为典型的少女形象。

1.朝着情感圣地奔跑的少女形象

当女性拥有一定社会地位的时候,她们开始坦然面对内心对情感的渴望,并如飞蛾扑火般的去找寻这种情感。正如《霓路》中的女孩,她可以抛下给自己买红豆冰的妈妈,送碎珠子手链的外婆,在对小野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毅然决然的跟着小野去追随她神圣的爱情。她牵着小野的手满怀憧憬地奔向“一个像蜜糖一样粘稠湖泊一样清澈的远方”[1],并希望“在更暖和更皎美的地方得到洁净”[1];这就是张悦然所寻求的新时代的女性观,抛下俗世的一切诱惑,远离“父权”,远离“性别”,丢下所谓的“男女私仇”,尊崇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通往作者笔下般圣洁美好的樱桃林。体现了作者高洁的灵魂,她希望以这种方式带领女性甚至于带领现实生活中的“人”通往人性的乌托邦,来洗净俗世中所沾染的邪念。

2.魔怔般逃离的少女形像

“我的书,它一直在探讨成长,是我对疼痛和热烈的成长的记录和体味”[1]在成长过程中,随着年龄的增长,思想会变得更加深刻,而压力和孤独也会随之增长,常常会因为对未知世界的迷惘而陷入无边的恐惧之中,爱情和友情在现实生活中变得不堪一击,内心的郁结无处宣泄,于是她再次踏上了女性写作的“逃离之路”。而这一次,她不是逃离父权制的家庭也不是逃离父权制的社会,而是逃离一种自我封闭的窘境。而这种窘境是在建立女性自身精神文化自足性的过程中遇到的。为了逃离这种窘境,她将笔下的小主人公描写得像一只只愤怒的困兽,偏执,狂躁不安,沉迷于自虐和施虐。如《水仙已乘鲤鱼去》中的璟陷入在暴食症中无法自拔。她一面痛恨着自己“被饿死的小鬼”附身的身体,一面又疯狂的吃东西,并不断的问自己“璟,你饿不饿,饿不饿/……”[4].

有人认为作者如此这般的零情感叙述并无更深层次的实际意义,纯粹是一场商业表演,而我认为作者其实是以这种病态的方式去逃离这种窘境所带来的绝望、创痛和孤寂。这种方式虽然抹灭了人的情感,抹灭了最根本的人性,但她的真正用意在于以这种毁灭的方式去发出歇斯底里的呐喊。呼吁女性无论是在对女性意识的表达与思考过程中还是在自我成长过程中,都不要遗失了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情感与良知。

3.自立自强的少女形象

在这个商品化社会,女性想要彻底摆脱父权制文化的压制,实现女性自身的独立价值,就必须完成女性经济上的独立,并做到精神上的独立自主。这一点在张悦然的小说中也体现得淋漓尽致。

《水仙已乘鲤鱼去》中璟的成长就像一部女性的奋斗史,女孩璟一面要忍受着母亲的冷嘲热讽,一面又要与自己肚子里“饥饿的小鬼“做斗争。母亲的淡漠、青春期的狂躁使他变成一个内心深度压抑的女孩。这颗伤痕累累的幼小心灵唤醒了沉睡在她潜意识里的抵抗力,她开始有规律的锻炼身体,开始努力的生活,在命运的打击下不懈的追求自己的理想,成功蜕变成一个靓丽光鲜的女作家形象。虽然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以陆逸寒为出发点和目标并接受了优弥的帮助,但是她是成长的主体,独立的主体,在成长的过程中所经历的一切苦难都是依靠着自己的勇气和毅力克服的。她的成长就如一只破茧的蝴蝶给人心灵的震撼;《樱桃之远》中的段小沐更是拥有一颗强大的内心。父亲的抛弃、病患的折磨、身体的残缺、杜宛宛的怨恨、小杰子的无情,这些都无法打倒这个顽强的女孩,她拖着自己残弱的身体,努力的一步步的靠近成为一个优秀裁缝的梦想,并以自己的方式感化着她最爱的人。

(二)成熟女性形象

1.寻求女性那段空白的历史

埃莱娜西苏曾说:“人必须跨过一段完整而漫长的时间,即穿越自我的时间”,“人必须熟悉这个自己,必须深谙自己这个焦虑不安的秘密,深谙它内在的风暴,人必须走完这段蜿蜒复杂的道路进入潜意识的栖息地,以便届时从自我解脱,走向他人。”[10]作者深谙此道,只有追逐女性存留在历史上的踪迹,了解过去,才能挣脱自我,走向更广阔的“她者”。

《誓鸟》中的春迟,就是一个执著,坚忍的去寻找一段短暂而又刻苦铭心的爱情的女子,她不惜代价的刺瞎双目,钳去指甲,只为了挣脱肉体上的束缚。她辗转于一颗颗从海里捞上来的贝壳,用灵魂去寻找那段丢失的记忆,事实上,她是在寻找一段女性的历史。在这个寻找的过程中,春迟的遭遇印证了淙淙对男人的理解:“男人都是自私、霸道、凶残的,他们和暴力、杀戮连在一起。”[6]将传统的男性神话中“父”的形象解构的分崩离析。春迟固执着自己的轨迹,把一生的激情都交与不断丰盈的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不管曾经经受了怎样的折磨,也不管苦难还会不会继续,她都可以不管不顾,只为寻找那个关于最初的记忆。她是一个具有如此强烈的主体意识的女性,从更深层面反思女性为何天生想做那个提线戏里的“提偶”,以此昭示女性独立意识的自觉成长,并表现了女性形象作为“人”的人性之光辉,令人高山仰止。她在将生命的磨难化成了灵魂的财富而获得永生的同时也找到了缺失的女性的历史,夺得了女性的话语权。

2.男权中心话语压制下的传统的母亲

女性主义写作者通过语言,通过写作来宣泄多年来被压抑的叛逆与反抗,并唤醒了大多数女性的女性意识。但几千年积攒下的男尊女卑的思想已经在她们心里根深蒂固,她们习惯了依附男性,以父权制为中心。《黑猫不睡》中的母亲既是如此,她默默的扮演着父亲泄愤的工具,并努力成为一个传统的家庭妇女,当女儿告诉她自己爱上了一个男孩时,她带着油烟味说:“你得先学会做饭”“这是你一生的事业”,[1]当女儿在极力保护要被父亲赶走的黑猫默默时撞到了墙角,怯懦的母亲只敢轻微的制止。传统母亲形象的塑造是作者对母女关系的深度思考,文化的断层,情感的疏离,使现今社会的母女关系走得越来越远。因而,找到一套适合两代人和谐共处的话语才得以解决日渐疏离的母女关系。

3.试图摆脱社会强加给女性的生育职责

《水仙已乘鲤鱼去》中璟的母亲曼最初追求的所谓的“成功”就是成为歌舞团的当家花旦,而美貌成了她最好的工具,可是我所看到的是她以一个在这个竞争激烈的社会通过努力奋斗来赢得一定的社会地位和话语权的女性的身份,来放大生育给女性带来的痛楚及伤害,并试图摆脱千百年来强加给他们的生育的职责。同时也给我们这群努力奋斗的青年一代警示:在追求成功的道路上要摆正自己的位置,朝着积极向上的方向迈进,切勿像曼一样背离了追求自我价值的初衷,深陷怨恨的泥潭,与成功与人性越走越远。

二、张悦然女性主义视角下的男性形象

(一)反面的男性形象

纵观张悦然小说中的人物形象,最令人深恶痛绝的莫过于《竖琴,白骨精》中白骨精的丈夫乐师,那是一个何其贪得无厌的男人,她利用妻子对自己的深爱,一根一根抽掉了她的骨头只为了成就他对音乐的追求,乐师沉醉于自己用骨头做成的作品中,抚慰她的妻子说:“没有骨头又怎么样呢,宝贝你还有我呢”,[7]可是当小白骨精用自己最后一根美丽绝伦的骨头自尽后,丈夫伤心极了,却只是为那根再也擦不干净的斑驳的骨头。乐师是如此的厚颜无耻的向妻子残忍的剥夺,而对于不惜一切代价为爱付出的女子来说,男性形象自然就显得猥琐和卑微;《樱桃之远》中的卑鄙男小杰子,与《竖琴,白骨精》中白骨精的丈夫相比可谓是有过之而不及。每次欠下一屁股的赌债的时候,就厚颜无耻的去找段小沐来赎他,却连一句谢谢也不说。后来,为了得到美丽的杜宛宛,又以陪伴病重的段小沐为交换条件让杜宛宛委身于他。当小沐病情得到好转的时候,他带着彻绝的寒冷的表情走到小沐的病床前:“你为什么还不死?你早就该死了,你活着只会拖累人。”[2]“没有人爱你,没有人希望你活着,你怎么还不死?”,卑鄙自私到如此境地,小杰子已然丧失了人性;《水仙已乘鲤鱼去》中璟的死在赌桌上的父亲,《黑猫不睡》中专横霸道的父亲,他们都是现实生活中的写照,在金钱为主导的社会里渐渐失去了他们引以为傲的光辉形象,或为了维护他们早已在生活中失去光彩的光辉形象而变得暴躁不安,男性的缺点暴露无疑。

(二)正面的男性形象

解构一切,颠覆一切,打烂一切,撕开一切,对于做了几千年小心翼翼的女人来说是痛快的,在拆穿了男权文化的西洋镜之后,她们是彻底醒了。可是梦醒了之后又面临着该往哪里去的问题。西苏说:“便可望有一天来到完成的时刻,彼时彼刻,自我会牢牢把握他人到来的机会,也同意抹却自身,让位于、转换为——不是舞台上的英雄,而是舞台本身,转化为他人所在的场景,他人出现的场合。”[11]挣脱自我与迷恋,面对世界与他人,是女性文学面临的新的挑战与出路。张悦然并未囿于女性主义的瓶颈中,她走出女性自己的舞台,以客观、公正的眼光看待“他者”并描写了一些比较正面、阳刚的男性形象,还原了真实完整的男性形象。如《水仙已乘鲤鱼去》中璟的继父陆逸寒,就是一个理想的男性形象,年轻有为并且志趣高远,对于继女璟还能做到宽容大度,体贴入微。《誓鸟》中的栗烈刚强正义,不同于他两个畜生一样的哥哥;《樱桃之远》中的纪言纯洁善良并一直以拯救杜宛宛的形象出现。

三、结语

纵观张悦然的小说,其独特女性观是在自我认识中成长起来的。本文透过其独特的女性视角,看到了掩藏在张悦然华丽的文字下的一个个内心复杂感性的人物,从而折射出这个时代的百态人生。从她的文字中我看到了一个青春期少女努力与现实社会生活情景和谐共生的气度,看到了她对生命的敬畏和对社会的使命感和责任感。

[1]张悦然.葵花走失在1890[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6.3,160.

[2]张悦然.樱桃之远[M].沈阳:春风文艺出版社[M]2004.45,46,274.

[3]张悦然.红鞋[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6.75,94.

[4]张悦然.水仙已乘鲤鱼去[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5.20.

[5]张悦然.霓路[M].济南:明天出版社,2007.

[6]张悦然.誓鸟[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6.

[7]张悦然.十爱[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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