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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文本翻译的语言形式互文性新论

2013-08-15范司永

湖北文理学院学报 2013年6期
关键词:互文语词互文性

范司永

(湖北文理学院 外国语学院,湖北 襄阳 441053)

克里斯蒂娃的互文性理论认为,一个文本断片具有至少两个声音的交叉,或者经历了无数声音之交叉、无数文本介入之后而生成的结果。这表明,文本断片的交叉介入在语义、语音和句法等层面呈现出互动关联性。也即是说,文本的多元性质涉及到语音、语词和语法的协同参与。一切语言活动的意指实践,都必然是语言间的互动对话,正如同巴赫金所言的“多声部”互动。若按巴特的解释就更易理解,即无限的意义都是通过多种偶然性发生的,都与语音、语词、句法等结构分析的层面紧密关联。在文学文本翻译活动中,语言形式方面的互文性特征,先见于由语音、语词、语法诸因素构成的表层结构性相。这些因素既显现出各自的互文性特点,又相互联系、相互指涉,形成统一的语言形式的互文性表达。

一、文学文本翻译的语音互文:听音显意

在不同的语言中,语音和语义之间往往显现出一定的内在指涉、和谐统一关系,形成相对稳定的构成形态。以汉语和英语而论,汉语是音、形、义相结合的平面表意型文字,英语则是音形结合却与意义不够密切的线形表音型文字,他们具有不同的音义和谐统一规律。在文学文本的英汉互译过程中,为使原语文本与译语文本在语音层再现语际互文,译者通过在“语际互文网络”中识别具有互文性指涉“音义”和谐统一的标识语,传递隐藏在互文标志下原语作者的隐含之意,实现语音层的互文转换。

1.英汉语语音联动效应

20 世纪初,语言学家佩尔斯就语言“象似性”进行了深入研究之后,发现任何语言符号的能指和所指之间存在着一定的“映照性”象似关系,即能指的语音与所指的语义具有一定的和谐统一性,突破了传统的能指和所指之间随意性、无规律性认知的局限。这表明,英语和汉语各自都存在音位的联觉语音映照规律性特征。这恰好与蒲柏就诗词的音韵映照某种风格的说法相吻合,“一位杰出的诗人会使声音适应于他所描写的事物,形成一种声音的风格。……毫无疑问,这种音响效果具有了不起的力量,它能把形象铭刻在读者的脑海里。”[1]也即能指词的发音隐形地代表着所指的某种意义,经人们的反复使用就构成了音义相对稳定的关联,逐步形成了统一性的认识规律。这种语音和语义间的联动即被称为“语音联动效应”。因而,弄清英汉语的语音联动效应,有助于译者成功地进行文学文本翻译中英汉语语音的互文转换。

英语语音联动效应即元音和辅音的发音继而产生的语义联想之体认。发元音时的口腔开合度、肌肉紧张度、舌位高低度、嘴唇圆扁度都会引致我们产生与之相对应的联想,并形成规律性的统一认识。例如,元音的短促性及高音调性就会使人产生轻快、急促之联觉互动,相反,元音的悠长性及低音调性往往给人带来沉重、悠远之联觉体认。例如,表示“微小”之意的词:little,minimum 含有音位/i/,人们就会有”小而轻”的感觉。又如:罗伯特·弗罗斯特的《雪夜森林之息》中的诗节:“The woods are lovely,dark and deep,/But I have promises to keep,/And miles to go before I sleep,/And miles to go before I sleep.”[2]诗中的元音/a:/、/i:/、/ai/之发音显得深沉、悠远,似乎在暗示遥远的森林潜藏着某种神秘之物,显现出这首诗给人以深远的意境及对深邃的主题意蕴的思考。

英语辅音联觉效应主要从鼻音、爆破音等得以体现。例如,鼻音/m/、/n/音调较低令人产生低沉之感觉。如mow,mew,murmur 等都是拟声词,含有模糊不清之意。又如,爆破音/p/,/b/,/t/,/d/及舌边音/l/具有发音轻、短、脆之特征,犹如小河、溪流等潺潺的流水之声,给人以轻松顺畅的感觉,继而联想起涓涓细流之音响效果。“I chatter over stony ways,/In little sharps and trebles,/I bubble into eddying bays,/I babble on the pebbles.”[2]在这首《溪流》诗中,丁尼生创造性地使用一连串爆破音和滑音,惟妙惟肖地仿拟了溪流潺潺的美妙之声,给人塑造了尽情享受自然的意境。再如,摩擦音/s/,/∫/等预示着静寂或自然之声,如rustle 形容风之“飒飒声”,hiss 指蛇的“嘶嘶声”。这充分表明,英语语词的音与相对应汉语语词的义之间存在着潜在的联觉效应性。

与英语相比,汉语语音的长音、短音、清音、浊音联觉效应更加简洁明了。汉字是音、形、义三位的统一体,而且音、义具有一定的和谐统一性。汉语的长音宽缓意味着辽远闲静,短音急促暗示着烦杂躁动,清音纯快体现出愉悦清逸,浊音厚重显现出粗略慢乱。汉语的字义与语音音响存在着微妙的联觉互动关系。声韵不只是声响,而是“意义之声”。即每个语词的语义都有一个特定的语音形象相对应,构成“音义”的和谐统一。例如:唐代诗人崔灏的《黄鹤楼》: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这首诗中的“楼”、“悠”、“洲”、“愁”等韵语语音悠长,诗人身居异地、送别朋友之后顿觉“独在异乡为异客”之感伤,借此抒发了自己思乡怀古之愁情。这表明汉语的音与义同源产生了强烈的联觉效应,有助于读者抓住语词的意义蕴含。

2.英汉语语音联觉互文转换

在文学文本翻译中,为使原语文本的音美效果在译语文本中得到充分传达和呈现,译者从原语文本中的联觉语音象征的音位切入,在译语文本中传译具有等同效应的音位,即实现英汉之间的语音互文转换。例如白居易的《琵琶行》中的诗节: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嘈嘈、切切”为拟声词,“嘈嘈”显化了乐声犹如一阵急雨,锐不可挡;“切切”传神地模仿了小弦轻而细的声音,有如人之轻声细语。诗人通过“嘈嘈与切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营造了强烈的反差氛围,形象地描绘出琵琶女演技精湛、感人深刻,悦耳动听,余韵绕梁。

翻译家丹尼尔·岗特将这一诗节译为:The great strings with a crash resound,As when the rain-storm strikes the ground;The small strings whisper manifold,Like secret confidences told;And then the vibrant chords out-fling;A mingled crash and whispering,Like shower of pearls,some large some small,That on a jade dish pattering fall。

许渊冲译为:The thick strings loudly thrummed like the pattering rain;The fine strings softly tinkled in a murmuring strain.When mingling loud and soft notes were together played,That was like large and small pearls dropping on plate of jade.[3]

岗特译文的双元音/ei,au,ai/发音响亮,尤其是“crash”展现了大弦高亢的声调。许译文的鼻音/m/传达出浑厚、低沉之声。两位翻译家在翻译中对音位联觉象征经过适度处理,原诗文本的联觉语音象征在译语互文本中得到了充分的再现。英汉语语音的联觉语音象征构成了互文,继而为英汉语谐音仿拟构成语音互文奠定了基础,同时为处理文学文本翻译的英汉语语音互文丰富了研究的手段,为强化英汉语语音互文之修辞效果具有不可忽视的作用。

3.英汉语谐音互文仿拟之表征

中国学者陈望道在《修辞学发凡》中最早对仿拟进行了研究,将其描述为:“为了滑稽嘲弄而故意仿拟特种既成形式的,名叫仿拟格。仿拟有两种:第一是拟句,全拟既成的句法;第二是仿调,只拟既成的腔调。”[4]随着对仿拟格的深入研究,徐国珍对仿拟进行了新的描述:“‘仿拟’是一种‘仿’照某现成的语言形式‘拟’创出一个临时性的新说法的修辞方法。”[5]既成的语言形式称作“本体”,而拟出的“新说法”叫做“仿体”。[5]在西方,英语的仿拟为“parody”,①A Dictionary of Literary Terms (Revised Edition),parody means“The imitative use of the words,style,attitude,tone and ideas of an author in such a way as to make them ridiculous.This is usually achieved by exaggerating certain traits,using more or less the same technique as the cartoon caricature.In fact,a kind of satirical mimicry.”1986:235-236.法国文论家萨莫瓦约在《小罗伯特辞典》、《19 世纪大拉罗斯辞典》中将”parody”描述为对严肃作品的滑稽模仿。引申义:可笑的伪造;英国《新编科林斯英语辞典》将其释义为仿造某个著名作者风格而进行的写作、戏剧或音乐,或者以一种幽默或夸张的方式来表现一个熟悉的情境或人物;美国《美国传统辞典》将其定义为:为取得喜剧或嘲讽效果,而模仿某一作家或作品的独特风格的文学或艺术作品,即滑稽模仿。

两相对比,汉语的“仿拟”与英语的“parody”基本对应。在汉语修辞学中,仿拟不外乎指陈望道先生所指的“拟句和仿调”,徐国珍《仿拟面面观》书中的“本体”与“仿体”,刘英凯的《英汉语音修辞》“九大类、十七小类”等。中国语言学界公认地将仿拟分为“仿词、仿语、仿句和仿篇或仿调”四类。简言之,仿拟主要即如徐国珍先生所描述的“本体”与“仿体”两大构件。巧合的是,“本体与仿体”与西方的“零度和偏离”理论倡导的“零度与偏离”或“互文性”理论提出的“底文与超文”具有异曲同工之妙,即为文学文本翻译的语音互文提供了令人信服的理论说服力。

在文学文本翻译中,英汉语的谐音仿词即偏离或超文的具体表现。谐音仿词即从既有词加以推演而造出一个与原词意义相关的新词,实现表达上的新鲜感。仿词的英语是“Nonce Word”,意为:a word invented and used for a particular purpose,expressly;once used for a specific occasion。Nonce Word 与汉语的仿词相对应。谐音仿词的运用可增强语言表达的修辞特色。例如:

《博爱让她“好孕”降临》《(深圳晚报》2004 年9 月14 日)

《百万“负翁”的生活》(《法律与生活》2004 年第5 期)

十一月,广州还是秋高气爽的季节,北国名城哈尔滨已“草木皆冰”。[6]

例文中仿体的“好孕”与本体的“好运”是典型的同音异义。“好孕”看似告诉不孕妇女怀了孕的事实,实质是双关”好运”以达到巧妙的修辞效应;百万“负翁”仿拟了百万“富翁”,“负”与“富”同音异义,凸显负债,幽默风趣;“草木皆冰”仿拟“草木皆兵”,“冰”与“兵”依然同音异义,描绘了天气极冷的画面。英语中谐音仿词的例子比比皆是,例如:

Have a nice trip,buy- buy! 祝君旅途愉快,再见/快买些礼品!

Catch the Rain-cheetahs and cheat the rain.有了Rain-cheetah 牌雨衣,你可与雨嬉戏。[7]

机场免税店广告语“buy- buy”是对本体“bye- bye”的谐音仿造,构思巧妙,风趣幽默。rain-cheetah 与rain-cheater 读音相同,此词借助windcheater 的防风意义,展开rain-cheetah(rain-cheater)防雨的联想。cheat the rain 借助rain-cheater 同cheat the rain 顺序上相反的”回环”效应,消费者便从音响和语义方面对该产品产生了深刻的印象,推销商实现了促销的目的。例文中的仿体“好孕”、百万“负翁”、buy- buy 等词具有“偏离”的“超文”性、临时性,而与之对应的本体“好运”、百万“富翁”、bye-bye 等具有“零度”的“底文”性、稳定性。这些“零度”的“底文”本体词,与“偏离”的“超文”仿体词间的“互文性联系”显然是通过语音得以显现,由此产生陌生新奇的修辞效果。

二、文学文本翻译的语词互文:文化会意

在文学文本翻译中,原语文本的语词在译语文本中能够得到准确地转换,关系着两种语言文化的成功交流,现代语言互文性视角为此研究提供了新的路径。

1.文学文本翻译中语词互文性之表征

美国哲学家约翰·西尔勒曾说过这样的话,一个人只有具备了几何用语,他才能形成三角形的经验。这即是说,只有语词才能帮助人们形成他们所命名物体的经验。或者说,“只有语词的理据,即事物和现象获得名称的依据,才能说明词义与事物或现象的命名之间的关系。”[8]词的理据主要有拟声、语义、逻辑理据等,但就文学文本中词语翻译而言,语词的互文性与该语言的文化历史密不可分。究其因,大量英语词汇蕴含了丰富的文化意蕴。例如Odyssey,Faustian,Frankenstein 等词蕴含着深厚的欧美文化历史背景。《时代》周刊曾把尼克松访华表述“Nixons’Odyssey to China”。Odyssey 是古希腊的一部英雄史诗,叙述了Odysseus 在特洛伊城陷落后经历的漫长而曲折的旅程,虽然道路曲折,但前途依然光明。中美于1972 年经过破冰之旅终于恢复了正常的外交关系。

在文学文本翻译中,大部分语词的互文意义蕴涵了深厚的历史信息,如果仅从语言表面着手,那么很难捉摸到这些特征,译者往往依据语义溯源去网络词语在深层的社会历史文化中的互文意蕴。例如,冯奇和万华先生就“Culture Shock”究竟是翻译为“文化碰撞”还是“文化休克”的讨论导引我们找到了它真正的互文关系。美国著名文化人类学家凯尔佛洛·奥博格于1958 年首次提出了“文化休克”之概念,他说:“我愿意就‘culture shock’做点儿评论,这是一种不同程度地影响着我们大多数人的疾病。我们或许将此称之为突发性地从国外传播进的职业病。”[9]这即是说,“Culture Shock”与医学术语“shock”有着互文渊源关联。奥博格对这一顽疾进行了详细的描述。Culture Shock 有自己的症状和治愈方法,其症状包括过于洁癖即对任何新奇的东西都会产生肮脏的感觉,因感到无助继而产生一种强烈的回避心理,导致高度关注皮肤的微痛和侵入,最终导致想立刻回到家里,呆在熟悉的环境里,或看望亲戚,但只和懂自己的人交流。所以,如果把“Culture Shock”翻译成“文化震惊”或“文化冲击”就欠妥,这样做忽视了它与医学术语的互文渊源。这表明,词语的互文性越强,翻译起来就越难;尽管如此,如果译者理清了词语的互文性关系,那么文学文本的语词翻译将不再困扰着译者。语词互文性的表征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首先,词语的互文指涉与民族文化、知识结构相关。巴特认为,“当文化含义和知识结构一并作为互文参照时,互文性将成为更大的挑战。”[10]这即是说,语词的含义或意蕴与该民族的历史文化知识相关联,或者说,语词是文化知识的最直接表征,折射出该民族文化的悠久历史。拥有悠久历史的汉语文化中,大量的词语在进化中浸染了独特的文化意蕴,呈现出浓烈情感色彩的互文性表征。例如“凭栏、倚栏”表面意指“靠着窗户或栏杆”,而实质上意味着强烈的情感等待着宣泄,或儿女情长,或孤愤难平等丰富的互文含义。如果简单地将“凭栏、倚栏”译为lean on railings,lean on rails,loll against the pillars,就很难再现强烈情感等待着宣泄之情景。语言学家兼翻译家哈提姆和梅森也举过类似的例子:

没错:这就是里根的外交政策。在影片《华盛顿》里,对理查德·康顿关于“满洲候选人”①满洲候选人是指经过某种组织或某外国洗脑后一味服从其命令的人。这一术语源自美国作家理查德康登所作的同名小说The Manchurian Candidate。的解释版本里,扮演乔·麦克阿瑟这一角色笨拙的傻瓜对此却迷惑不解。其原因是这样,有一天,他得说在美国国务院有50 个共党分子,可在第二天,他的经理人叫他改说为75 个共党分子。他担心这会弄成笑话。早餐时,他那野心勃勃的妻子说“你这笨人,难道你没意识到吗? 人们并没有问美国国务院里还有没有更多的共党分子,他们要问的是到底有多少共党分子。”此时此刻,其丈夫呆滞的眼光紧盯着那瓶海因茨调味番茄酱。接着场景切到另一幕,他慎重地宣布”雾谷”暗藏着57 个敌人……(好几段之后) 为方便起见,里根主义的主要元素可在运尸袋上编号如下:(1) 反共产主义颠覆将不再……(2) 与现有的政府结盟将持续……(3) 新闻舆论,公众舆论以及其他各种舆论……(4) 恐怖主义将成关键词。虽然并非每个人即刻都能感受到”红军”的威胁,但是将来有一天每个公民都会坐上飞机。因此,现有充足的理由认为,将”恐怖主义”当作心理作祟的缘故,这是非常慎重的。(别忘了,恐怖主义有57 个变种) (《新政治活动家》) 。[11]

表面看来,译者从上例的“50、75、57、57”数字很难看出它们的互文关系,那么“57 enemies,57 varieties”就很难在译文本中得到准确地再现。尽管如此,如果译者具备一定的文化背景知识,在翻译前可找到三种与之相对应的文内互文性线索:(1)麦卡锡主义:偏执狂、专案化的决策等等;(2)海因茨57 变种:种类、不可测性等等;(3)里根主义:偏执狂,随意确定敌对目标。这表明,语词的互文指涉无不与原语的文化背景知识紧密相连继而构成文内或文外互文性关系,如果离开了原语文本的知识系统、社会文化结构,那么原语词的互文性就很难在译入语文本中得到精准的再现。

其次,语词本身具有多层互文特性。在文学文本翻译中,语词本身在音位、形态、句法、文本、话语和语类等层面都可能存在着互文性关系。为清楚地阐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哈提姆将以上所列之情形归纳为两大层面:“语言描述层即音位、词素、句法和语义等要素和语言表达层,即词、短语、句子、文本、话语和语类等构件。”[11]122-124例如,哈提姆引用英国《卫报》刊登的一篇社论Vaanunu Vanishes 为佐证。该社论旨在谴责以色列特工,光天化日之下在伦敦大街上公然劫持了Mr.Vaanunu 的“抢劫行为”。而标题Vaanunu Vanishes 在音位形态上呈现出“va,va”的重复继而意外地构成了头韵,表面上显得十分滑稽,而实质上即作者旨在用押头韵表达特殊的社会文化意义。这表明,新闻报道语域的社论看似表面的搞笑、滑稽演变为新闻报道实质性冷嘲热讽之利器。

最后,语词因语用历史演变具有多重互文特性。在进行原语文本翻译成译语文本的转换中,原语和译语的语词构成了互文关系。例如,源自陶潜“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名句中的“东篱”一词,蒋骁华认为该词在演变过程中具有了以下多种含义:“(1)东面的篱笆或泛指篱笆;(2)菊花;(3)种了菊花的一片地;(4)花园;(5)隐居处;(6)隐居生活;(7)作为隐居田园诗人的陶潜;(8)脱俗的精神。”[12]翻译“东篱”时,译者只有考察具体的使用语境,理清该词的多重互文关联,才能正确地将该词互文性地翻译出来,倘若只将“东篱”简单地译成the eastern hedge 或chrysanthemums in bloom 则是不妥的。再如英语的Communication 一词在演变中形成了如下多种意义:交通、沟通等十几种不同意义。在互文翻译时,译者审慎地关注其互文传译。例如,在翻译Speaking into the Air:History of the Idea of Communication 时,何道宽先生说,“Communication 的翻译实在是难。因为作者彼德斯用哲学、社会、文化和技术编结成了一张飞毯,让我们在这上下几千年的时空里飞扬,又使我们四处碰壁”。[13]这就表明,communication 在“飞毯”上演变着,经过数千年的互文时空,历经从古代到现代人们的阐释、交流和对话,不断地获得了新生、被赋予了新义。在文学文本翻译中,译者考虑到了它的多重互文关系。如果译者断章取义,那么就会造成“误译、误植”等不应该的后果。在文学文本翻译时,如果要想避免这类失误,那么译者可以从英汉句法的互文对比,进而修正、限定语词在译文本中的语义。

三、文学文本翻译的语法互文:句法限意

克里斯蒂娃的互文性理论认为,一个文本断片具有至少两个声音的交叉,或者经历了无数声音之交叉、无数文本介入之后而生成的结果。这表明,文本断片的交叉介入在语义、语音和句法等层面互动关联着。也即是说,文本的多元性质涉及到语音、语义和语法的协同参与。一切语言活动的意指实践,都必然是语言间的互动对话,有如巴赫金所言的“多声部”互动。如果我们按照巴特的解释即更易理解,即无限的意义都是通过多种偶然性发生的,都与语音、语义、句法等结构分析的层面紧密关联。换句话说,文本无限的意义与偶然性相关,但这种偶然性意义的确定必须经过文本结构层面的句法分析,也即句法限意。在文学文本翻译中,或许我们可以从美国翻译理论家尤金·奈达对翻译的描述得到更多的启示。尤金·奈达说“Translating consists in reproducing in the receptor language the closest natural equivalent of the source language message,first in terms of meaning and secondly in terms of style.”[14]这表明,翻译在转换原文信息时,首先考虑意义,即中国传统译论的“信”。奈达旨在说明,语义不应仅限于词汇本身的含义,还应该包括如语法、修辞乃至原文中蕴含的逻辑意义的各个层面,但原文本结构的句法制约着原语文本可能指涉的各种语义。

在文本翻译过程中,语音、词汇的结构分析是翻译的第一步,如果仅仅止步于理解原文本句子词汇的所指意义,翻译就无法进行下去,除此之外,还应该包括对词汇诸如词类、名词的格和数、动词的时体等语法范畴的分析。因为词汇的语法意义丰富,外在表现形式多样。而且,句子的结构形式复杂多变直接会影响句子的意义。在文本翻译过程中,只有对句子的语法形式进行深入的分析,才能限定继而把握其所表达的真实意义。索绪尔的结构主义语法有助于对译者原文信息进行结构性分析,有助于译者对原文意义准确、全面地理解。

尽管如此,乔姆斯基的转换-生成语法的深层结构和表层结构理论则更适用于英汉互文翻译中对句子的结构形式所表达的意义进行阐述和分析。乔姆斯基认为“每个句子都有表层结构和深层结构,前者决定句子的形式,后者决定句子的意义,即句子就是由深层结构向表层结构的转换而生成的”。[15]换句话说,意义就是用一定的语言结构形式进行表达。但就翻译而言,则呈现出与原来的过程反向的从表层结构向深层结构的转换过程,即译者通过对句子表层语法结构的深入分析,从而达到对深层结构所表达的意义的理解。这就是说,“如果我们把原文复杂的表层语法结构转换为深层结构,即可顺利、准确地理解原文。翻译时,译者还需要通过上下文语境确定其深层结构,然后再进行跨语转换。倘若仅仅停留在句子表层结构上,那么就不能正确地理解原文本,从而导致曲译。”[16]事实证明,直接从原文语言的表层结构到达译文语言的表层结构是不科学的,其正确的逻辑线性顺序应为:原文语言表层结构→原文语言深层结构→译文语言深层结构→译文语言表层结构。

在英汉文学文本翻译时,译者只有理清英汉语间的句法层面的互文差异,才能准确地再现原语文本与译语文本的句法意义。英汉语属于不同的语系,其句法互文差异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

首先,就语言形态学而言,汉语是分析型为主的分析型语言,即指汉语语言中的语法关系主要不是通过词本身的形态变化来表达,而是通过虚词、词序等手段来表示,汉语一般不是依靠字面及字数的改变,而是靠词序的调整表达出多个意思;英语则是由综合型向分析型发展的综合型语言,即英语语言往往通过词本身的格、数、时等形态来表达语法意义。

其次,从句子结构、句法功能考察。汉语句子结构多为后重心,往往在最后点出中心信息;句法功能呈内隐的表现形式,注重意合,句子在结构方面看上去松散,没有英语句子那么严谨。英语句子结构多为前重心,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句法功能呈外显的表现形式,强调形合,句子的结构看起来较为严谨。例如,五四新文学时期,译语文本带有明显的欧化语言风格,原因在于当时现代汉语自身发展的不成熟性,就只能直接采用或是摹仿外来语来表达。

再次,思维习惯导致句法结构上的差异。西方人理性思维发达,具有严密的逻辑性与科学性;而中国人直觉思维发达,具有较强的情感性和直观性,正如19 世纪德国哲学家费尔巴哈所指出那样:“东方人见到了统一忽视了区别,西方人见到了区别遗忘了统一。”[17]

四、结语

综上所述,在文学文本互文翻译中,英汉语之间在语言形式层面的互文转换具有一定的规律性:就语音而言,英汉语通过语音联动效应实现互文转换继而表征听音显意性;就语词而言,英汉语语词互文转换表征出语词的文化会意性;就语法而言,英汉语通过文本语词结构分析之互文转换呈现出句法限意性。因而,在掌握英汉语文学文本翻译的语言形式互文性规律之后,为探讨文学文本翻译的语言意义互文性研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这种对文学文本翻译的语言学互文性规律之解读,既显现出重要的文本翻译互文性理论建设之价值,又富有指导文本翻译实践的积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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