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雁翼文学创作活动开始的时间问题

杨德春

(邯郸学院 中文系，河北 邯郸 056005)

一

四川人民出版社1997 年9 月出版的四卷本《雁翼选集》是作者雁翼生前亲自校订的作品选集，实际上是作者雁翼之作品的最后文字定本，是雁翼研究的重要的基本文本。即雁翼初次发表的原始文本如果有错误，在这次出版的四卷本《雁翼选集》中应该修改，也就是说四卷本《雁翼选集》的文献可靠性应该超越雁翼之作品初次发表的原始文本或版本的文献可靠性。

现雁翼已去世，四卷本《雁翼选集》作为作者雁翼生前亲自校订的版本是雁翼研究的基本文献，若此基本文献存在硬伤，则直接影响雁翼研究的开展和进行。此基本文献本身的问题或硬伤是任何一个认真的雁翼研究者都不得不首先面对并想方设法加以解决的问题。就此基本文献本身之问题或硬伤，若作者雁翼还活着，尚可与之对证，现作者雁翼已去世，这些问题或硬伤已死无对证，这就为搞清楚这些问题增加了难度，但是，无论搞清楚这些问题的困难有多大，这些问题都必须要搞清楚。这些问题不搞清楚，雁翼研究根本无法展开，即使勉强开展研究，其所谓研究也只能是无本之木或建筑在沙滩之上的高楼。

鉴于以上认识，本文拟就四川人民出版社1997 年9 月出版的四卷本《雁翼选集》之文论卷存在的问题或硬伤加以研究。关于雁翼文学创作活动开始的时间问题是四川人民出版社1997 年9 月出版的四卷本《雁翼选集》之文论卷存在的问题或硬伤之一。

雁翼《答诗歌信箱》记载:“什么时候开始写诗的?记不准确了。大约是一九四九年春、夏，淮海战役胜利结束，准备渡江作战的时候。那时我在野战医院工作，在一张政治部编的油印小报《修养》的副刊上发表了我的第一组小诗，内容是写伤病员身在医院，心向前线的事。”［1］119问什么时候开始写诗的，而回答却是雁翼发表第一组小诗的时间——大约是一九四九年春、夏，淮海战役胜利结束，准备渡江作战的时候。此明显答非所问。

雁翼《答诗歌信箱》记载:“其实，早在一九四七年我就在日记本上练习写诗了，或者说用分行的形式写日记了。一九五七年作家出版社印行的《胜利的红星》诗集中，前面的短诗就是从日记中整理修改出来的。”［1］119

雁翼《创作前的准备》云:“我的这种写作行动的产生，大约是一九四七年我调到了宣传队之后，由两个因素促成，一是上面提到的对自己、对社会生活(主要是战争活动)、对人(主要是战争中的人的不断的再认识)，二是工作需要。”［1］128

雁翼《创作前的准备》云:“大约到了一九四九年初，淮海战役结束之后，准备渡江作战的时候(那时我在医院作政治工作)，才第一次敢把自己的习作拿给战友们看，这也是我第一次在油印小报《修养》上发表作品。也正是这组描写伤病员生活的小诗，促使我产生事业心:计划在今后的岁月里，专门从事文学创作。”［1］128

雁翼《我与儿童文学》云:“我的文学创作活动，大约是一九四九年开始的。”［1］133这是雁翼明确记载自己文学创作活动开始的时间——一九四九年。

二

雁翼《生活感受与创作》云:“我是淮海战役之后，一九四九年开始学习文学创作的。大约花了三年多的时间，进行了文化和艺术的准备，同时进行了写作练习，以后才敢把习作送给报刊发表。”［1］140雁翼此段记述有两处存在问题或硬伤。

首先，雁翼说他是淮海战役之后的一九四九年开始学习文学创作的，这就与雁翼《答诗歌信箱》所记载之“其实，早在一九四七年我就在日记本上练习写诗了，或者说用分行的形式写日记了”［1］119矛盾，也与雁翼《创作前的准备》所记载之“我的这种写作行动的产生，大约是一九四七年我调到了宣传队之后，由两个因素促成，一是上面提到的对自己、对社会生活(主要是战争活动)、对人(主要是战争中的人的不断的再认识)，二是工作需要”［1］128矛盾。

其次，雁翼《生活感受与创作》云:“我是淮海战役之后，一九四九年开始学习文学创作的。大约花了三年多的时间，进行了文化和艺术的准备，同时进行了写作练习，以后才敢把习作送给报刊发表。”［1］140雁翼先说一九四九年开始学习文学创作，接着说大约花了三年多的时间进行了文化和艺术的准备，同时进行了写作练习，以后才敢把习作送给报刊发表。这给人的感觉好像是从一九四九年开始学习文学创作，然后总共花了三年多的时间进行了文化和艺术的准备，到一九五二年或一九五三年才敢把习作送给报刊发表。

但是，雁翼《答诗歌信箱》记载:“大约是一九四九年春、夏，淮海战役胜利结束，准备渡江作战的时候。那时我在野战医院工作，在一张政治部编的油印小报《修养》的副刊上发表了我的第一组小诗，内容是写伤病员身在医院，心向前线的事。”［1］119这说明大约是淮海战役胜利结束、准备渡江作战的一九四九年春、夏在一张政治部编的油印小报《修养》的副刊上雁翼发表了他的第一组小诗。

雁翼《创作前的准备》云:“大约到了一九四九年初，淮海战役结束之后，准备渡江作战的时候(那时我在医院作政治工作)，才第一次敢把自己的习作拿给战友们看，这也是我第一次在油印小报《修养》上发表作品。也正是这组描写伤病员生活的小诗，促使我产生事业心:计划在今后的岁月里，专门从事文学创作。”［1］128这也说明大约到了一九四九年初，淮海战役结束之后，准备渡江作战的时候，雁翼才第一次敢把自己的习作拿给战友们看，这也是雁翼第一次在油印小报《修养》上发表作品。

以上两条证据都证明雁翼大约是一九四九年初才第一次敢把自己的习作拿给战友们看，这也是雁翼第一次在油印小报《修养》上发表作品。既然如此，雁翼《生活感受与创作》云:“我是淮海战役之后，一九四九年开始学习文学创作的。大约花了三年多的时间，进行了文化和艺术的准备，同时进行了写作练习，以后才敢把习作送给报刊发表。”［1］140大约花了三年多的时间就不是从一九四九年向后顺延三年多，而应该是从一九四九年向前逆推三年多，从一九四九年向前逆推三年多是一九四六年中、后期或一九四五年末期。

但是，雁翼《答诗歌信箱》记载:“其实，早在一九四七年我就在日记本上练习写诗了，或者说用分行的形式写日记了。一九五七年作家出版社印行的《胜利的红星》诗集中，前面的短诗就是从日记中整理修改出来的。”［1］119雁翼《创作前的准备》云:“我的这种写作行动的产生，大约是一九四七年我调到了宣传队之后，由两个因素促成，一是上面提到的对自己、对社会生活(主要是战争活动)、对人(主要是战争中的人的不断的再认识)，二是工作需要。”［1］128以上两条证据都证明雁翼大约是一九四七年开始进行写作练习的。这就与从一九四九年向前逆推三年多的一九四六年中、后期或一九四五年末期雁翼开始进行写作练习的推论矛盾。

鉴于以上情况，笔者认为，雁翼《生活感受与创作》所云之“我是淮海战役之后，一九四九年开始学习文学创作的。大约花了三年多的时间，进行了文化和艺术的准备，同时进行了写作练习，以后才敢把习作送给报刊发表”［1］140之大约花了三年多的时间是大约花了两年多的时间之误。从一九四九年年初向前逆推两年多勉强是一九四七年，只有如此方才可以勉强与雁翼《答诗歌信箱》和雁翼《创作前的准备》所记载的雁翼在一九四七年开始进行写作练习相一致。

另外，雁翼《生活感受与创作》云:“我是淮海战役之后，一九四九年开始学习文学创作的。”［1］140由于“一九四九年”前有“淮海战役之后”的限定语，所以，此处之“一九四九年”绝不是“一九四七年”之笔误或传写印刷错误，而是作者雁翼本意如此。

三

雁翼自己一般以发表第一篇作品的一九四九年作为自己文学创作活动开始的时间，但又摇摆不定，实际上等于暗示在发表第一篇作品的一九四九年以前的一九四七年就已经开始用分行写日记的办法进行写作训练，而且该日记一九四九年被人拿去从中挑选出一组小诗发表在一张政治部编的油印小报《修养》的副刊上，更为重要的是从该日记中整理出的小诗构成了一九五七年作家出版社印行的雁翼的《胜利的红星》诗集中的前半部分，这实际上等于暗示雁翼自己的文学创作活动开始于一九四七年。

四川人民出版社1997 年9 月出版的四卷本《雁翼选集》之每一卷卷首都有一篇《出版前言》，《雁翼选集·文论卷》之《出版前言》云:“今年是他(笔者按:他指雁翼。)从事创作五十周年，正逢七十华诞。”［1］1《雁翼选集·文论卷》之《出版前言》认为雁翼的文学创作活动开始于一九四七年。作者雁翼生前在校订四卷本《雁翼选集》过程中未提出异议，四卷本《雁翼选集》出版后作者雁翼也从未提出异议，这就与《雁翼选集·文论卷》的内容矛盾，雁翼《我与儿童文学》云:“我的文学创作活动，大约是一九四九年开始的。”［1］133这是雁翼明确记载自己文学创作活动开始的时间——一九四九年。

四川人民出版社1997 年9 月出版的四卷本《雁翼选集》之每一卷卷首都有的一篇《出版前言》以一九四七年作为雁翼的文学创作活动开始的时间显然是受到了雁翼反复暗示在发表第一篇作品的一九四九年以前的一九四七年就已经开始文学创作活动之影响。雁翼本人也未提出异议，四川人民出版社也未深究此事，这实际上就形成了一个作家的的文学创作活动开始的时间有两个，具体讲，就是雁翼的文学创作活动开始的时间既是一九四七年又是一九四九年。

研究一个作家开始文学创作活动的具体时间是研究这个作家的最基本的研究课题之一，这个问题不搞清楚，关于这个作家的其它时间问题就没有一个最起码的时间参照点。所以，雁翼的文学创作活动开始的时间问题必须搞清楚。

作家也是人，人都有表现自己的愿望，具体到作家对于其文学创作活动开始的时间，几乎每一个作家都或明或暗地、有意无意地提前自己文学创作活动开始的时间，如此则作家文学创作活动开始的时间就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有鉴于此，文学界一般以一个作家正式发表第一篇作品的时间作为该作家文学创作活动开始的时间。以高尔基为例，高尔基在格鲁吉亚发表第一篇小说，高尔基以格鲁吉亚为自己开始文学活动的地方。《高尔基》之《“我要了解祖国”》云:“一八九二年九月二十四日(新历十二日)的《新高加索报》上，刊出了署名马克西姆·高尔基(俄文‘最苦命的’之意)的短篇小说《马卡尔·楚德拉》。四十年后，当高尔基参加格鲁吉亚苏维埃共和国成立十周年庆祝活动时，他在第比利斯回顾道:‘这个城市，是我开始文学活动的地方，正是在这里，我迈出了文学道路的信心不足的第一步。’”［2］8

《狄更斯》之《初出茅庐震文坛》云:“一八三二年某一天傍晚，有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怀着恐惧的心情，战战兢兢地把一篇稿子偷偷塞进弗利特街一条漆黑的弄堂里的一家邮局的邮筒里，……一星期以后，青年狄更斯买了他投稿的那份杂志，高兴地看到自己的习作已经发表。这篇稿子标志着狄更斯正式开始了文学创作生涯。”［3］7

“《凯蒂琳》是易卜生的第一个剧本，写于一八四八至一八四九年，为无韵诗体三幕剧。一八五〇年剧作家自费出版该剧，……”［4］3王忠祥《易卜生和他的文学创作》(代序)云:“易卜生的创作生涯大约开始于一八五〇年左右，……”［4］8这显然是以易卜生的第一个剧本《凯蒂琳》出版的一八五〇年作为其文学创作活动或生涯开始的时间。而易卜生本人却将自己的文学创作活动或生涯开始的时间提前到一八四九年，易卜生“(《凯蒂琳》)第二版作者序”云:“《凯蒂琳》一剧写于一八四八至一八四九年的冬季，那一年我二十一岁，从此开始了我的文学生涯。”［4］5易卜生生于一八二八年，易卜生二十一岁时是一八四九年，显然，易卜生本人是以自己第一个剧本《凯蒂琳》写完的一八四九年作为其文学创作活动或生涯开始的时间的，这实际上将自己文学创作活动或生涯开始的时间提前了。

鉴于以上情况，四川人民出版社1997 年9 月出版的四卷本《雁翼选集》之每一卷卷首都有的一篇《出版前言》均以一九四七年作为雁翼的文学创作活动开始的时间显然是不正确的。笔者认为，最好在该书再版时予以更正。雁翼《生活感受与创作》云:“我是淮海战役之后，一九四九年开始学习文学创作的。大约花了三年多的时间，进行了文化和艺术的准备，同时进行了写作练习，以后才敢把习作送给报刊发表。”［1］140其中“一九四九年开始学习文学创作的”之“学习”二字应该删去，上文已证“大约花了三年多的时间”之“三年”当是“两年”之误。笔者认为，以上两点最好在该书再版时予以更正。

［1］雁 翼.雁翼选集·文论卷［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7.

［2］外国文学评介丛书.高尔基［M］.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80.

［3］外国文学评介丛书.狄更斯［M］.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80.

［4］易卜生.易卜生文集［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