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节俭思想及其现代启示

申圣超

（哈尔滨工程大学思政教研部，黑龙江哈尔滨 150001）

节俭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安邦治国的重要法宝。《史记·平津侯主父列传》云：“盖闻治国之道，富民为始；富民之要，在于节俭。”但是现代社会，铺张浪费现象严重。作为古代经典，《墨子》中蕴含了丰富的节俭思想，这对抑制现代社会的浪费现象具有一定的指导意义。

一、欲天下治而恶其乱，当为衣服不可不节

《墨子》认为，衣裘的作用在于，冬则御寒，夏则防暑。因此，衣服可以温暖身体、舒适肌肤便足矣，否则就偏离穿衣的基本目的了。“当是之时，竖车良马不知贵也，刻镂文采不知喜也。何则？其所道之然。故民衣食之财，家足以待旱水凶饥者何也？得其所以自养之情，而不感于外也。是以其民俭而易治，其君用财节而易赡也。”古时民风淳朴、民众朴素容易治理，君主节俭容易富足。时下君主则不同。他们为了制作华美的衣服，役使男工雕刻、女工刺绣，耗时耗财耗力。长此以往，上行下效，百姓奸巧难以治理，君主奢侈难以劝谏。以奢侈之君治理奸巧之民，国家不乱是不可能的。因此，“君实欲天下之治而恶其乱，当为衣服不可不节。”（《墨子·辞过》）

衣服本来是用于防寒保暖的，如今成为人体的装饰品，甚至成为一个人身份地位的象征。相比于外表的华美，内在美才是更重要的。例如，世界富豪比尔·盖茨平日所着衣装无一名牌，却将大笔财富用于慈善事业；华人首富李嘉诚所穿衣服没有一件称得上高档货，却将个人财产的1/3捐给公益慈善事业……与此同时，一些人热衷于名牌服饰。内地客赴港“扫货”、中国游客到国外“血拼”成热门话题。据报道，2009年底，我国成为仅次于日本的世界第二大奢侈品消费国。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适当装扮可以让自己更加美丽，但如果依靠奢侈品提升身份地位、甚至节衣缩食购买名牌服装，则是一种悲哀。与奢侈浪费相比，一些人甚至连最基本的生活需求都难以满足，例如云南和贵州山区等地的孩子因贫困不得不穿单衣凉鞋过冬。在穿衣上，我们反对攀比浪费，倡导节省俭约，将节余之财用来捐助那些穿不起衣服的孩子，让爱的火焰在寒冬里继续燃烧。

二、欲天下治而恶其乱，当为食饮不可不节

粮食被视为“国之宝”，百姓依靠它来生存，君主用它作为给养。因此，粮食要及时生产，田地要努力耕种，财用要节制使用，以满足饮食之需。饮食是为了补充气血，强壮身体，聪明耳目。古代的君主遵循这个原则，“故其用财节，其自养俭，民富国治。”时下则不同，君主通过向百姓征收重税来置办美食，左右大臣纷纷效仿，劳民伤财。富人奢侈浪费，穷人挨饿受冻，在这种情况下，统治者想要治理好国家是不可能的。因此，“君实欲天下治而恶其乱，当为食饮不可不节。”（《墨子·辞过》）

《墨子·七患》认为，上古之世，五谷欠收，旱水常至，“然而无冻饿之民”，除“力时急”之外，还在于“自养俭”；禹汤之时，旱涝常至，“然而民不冻饿”，除“生财密”之外，还在于“用之节”。可见，节俭对人们生活的重要意义。然而，当今社会，利用公款吃喝成普遍现象。2009年10月，原浙江岱山一卫生院长公款吃喝44万元获刑；2010年4月，浙江衢州某乡干部利用公款请客喝酒致领导死亡……一些人抱着“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的错误思想，利用公款大吃大喝，其奢华程度令人咋舌。与此同时，山区贫困生却因付不起四元餐费，只能以辣酱咸菜就饭当午餐。如果人们在酒桌上得以节制，就能省下这笔钱，山区贫困生离免费午餐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三、欲天下治而恶其乱，当为宫室不可不节

“作为宫室，便于生，不以为观乐也。”因此，营造宫室的原则是，“高足以辟润湿，边足以圉风寒，上足以待雪霜雨露，宫墙之高足以别男女之礼。”（《墨子·辞过》）古代君主遵循这个原则，按照规定征役筑城，民众劳费却不困苦，真正使民众感到困苦的是横征暴敛、役使不止。因此节俭应从君王开始，然后教诲民众。这样，天下民众得以治理，国家财用才会充足。时下的君主并非如此。“厚作敛于百姓，暴夺民衣食之财以为宫室台榭曲直之望、青黄刻镂之饰。为宫室若此，故左右皆法象之。是以其财不足以待凶饥，振孤寡，故国贫而民难治也。”《墨子》批评当今宫室宏伟壮观，多是向民众征敛、掠夺所建。君王建造宫室如此，左右大臣纷纷效仿。这样，赈济饥贫、孤寡的财用不足，国家贫困、民众也就难以治理了。所以，“君实欲天下之治而恶其乱也，当为宫室不可不节。”（《墨子·辞过》）

近年来，政府修筑豪华办公楼的现象屡见不鲜。安徽某区政府耗资三千万建白宫楼，当地一所小学则破旧不堪，教室光线昏暗、墙皮脱落；国家级贫困县湖南某县政府办公楼豪华气派，当地一所中学却有500余名寄宿生在危房天棚中苦度花季……校舍安全工程是等不起的民生工程，国家重视，民众期待。但在谈及工程进度缓慢时，不少地方政府将原因归结为“资金不足”。其实，校舍工程本不是资金问题，如果政府在修建办公楼时厉行节约，便能省出很大一笔钱，校舍安全工程也就指日可待了。

四、欲天下治而恶其乱，当为舟车不可不节

车船的作用在于，“车以行陵陆，舟以行川谷，以通四方之利。”（《墨子·节用上》）为了便于人们出行，古代圣王制造车船。古代圣王制造的车船，牢固轻便，可以载重物到达远处，并且花钱少得利多，故政令不出而行，百姓不劝而从。当下统治者则不同。“全固轻利皆已具，必厚作敛于百姓，以饰舟车，饰车以文采，饰舟以刻镂。”不仅要车船牢固轻便，还通过征收重税来装饰它们，这样就不得不迫使男子、妇女放弃手中工作而去雕刻刺绣，故百姓挨饿受冻，奸诈邪恶。百姓奸诈邪恶就会刑罚重，刑罚重就会导致国家混乱。因此，墨子认为：“君实欲天下之治而恶其乱，当为舟车不可不节。”（《墨子·辞过》）

近期以来，豪华公车、公车滥用等现象频频曝光。2011年初，宁夏某厅斥资近900万元一次性采购25辆豪华奥迪A 6；2013年2月12日，网曝广州某部门值班队员在非执勤期间开公车用餐……与此相比，血泪校车令人堪忧。据不完全统计，仅一个月内就有多起校车事故发生。2011年11月16日，甘肃正宁一幼儿园校车与货车相撞，造成21死43伤；11月26日，辽宁凤城一校车侧翻致35幼儿受伤；12月12日，江苏丰县一校车侧翻坠河致15人死亡……由此可见，在我国，公车的不合理使用逐渐拉远了与校车之间的距离。对于豪华公车，政府称是工作需要；而对于校车，则以资金不足为由拒绝。在此，美国校车值得我国借鉴。在美国，孩子免费乘坐校车，校车安全系数仅次总统专车。笔者认为，如果政府在车轮上节约一些，便可省下这笔钱，将节余之财用于校车的采购与运营上，便可大幅度减少校车事故的发生。

五、当若节丧之为政，而不可不察者此也

“棺三寸，足以朽体，衣衾三领，足以覆恶。以及其葬也，下毋及泉，上毋通臭，垄若参耕之亩，则止矣。”丧葬的标准是，棺椁三寸以腐朽尸体，衣被三件以掩盖尸体。下葬时，往下不及泉水，往上不透臭气，墓三尺宽就可以了。墨子认为，死了的人既然下葬，活着的人就不要长久地悲伤，以免影响正常的生产和生活。一些主张厚葬久丧的人则认为，葬礼应当棺椁厚重，葬埋隆重，裹尸体的衣被多，棺椁上的装饰漂亮，坟墓高大。对于居丧，则要“哭泣不秩声翁，缞绖垂涕，处倚庐，寝苫枕凷，又相率强不食而为饥，薄衣而为寒，使面目陷陬，颜色黧黑，耳目不聪明，手足不劲强，不可用也”。这样一来，如果是平民的葬礼，几乎要倾家荡产；如果是王公贵族的葬礼，必然府库亏空，甚至还要通过杀人来陪葬。由此看来，厚葬久丧并不能使贫困变富裕，使人少变人多，使危险转为安全，使混乱得到治理，相反却会造成“国家必贫，人民必寡，刑政必乱”的危险局面。因此，厚葬久丧“非仁义，非孝子之事”。故“当若节丧之为政，而不可不察此者也。”（《墨子·节葬下》）

《墨子》反对厚葬久丧，主张薄葬短丧，这对时下某些厚葬现象有极其重要的启示意义。现代社会，一些官员借葬礼大敛钱财，某些富人为过世的长辈办豪华葬礼。2007年7月，广东一企业纪委书记借母亲葬礼等事情敛财，最终获刑；2011年3月，浙江温岭一企业老总借中学操场举办豪华葬礼……上述葬礼浪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死后厚葬不如生前厚养。王充曰：“事生厚，化自生”（《论衡·薄葬》），是说以优厚的待遇供养生者，好的风俗自然形成。因此，举办葬礼应厉行节约，将节余之财给予生者，让活着的人生活得更好。

“俭节则昌，淫佚则亡。”（《墨子·辞过》）有人却将节俭与吝啬划等号。《何大复集·杂言十首》曰：“吝则不俭，俭则不吝”。节俭是人类的欲望以人的实际需要为最低限度；吝啬则表现为对财物的过度爱惜，当用而不用。可见二者有本质区别，我们应当崇俭戒吝。俭可促廉。范纯仁曰：“惟俭可以助廉。”（《宋史·范纯仁列传》）清代高拱京云：“俭则不至于贪。”（《高氏塾铎》）一个人在生活上节省简约，就不会被物欲所诱惑，做到非义不取，这有助于廉洁社会风气的形成。节俭还可以让人躲避灾难，《周易》曰：“俭德辟难”。相反，生活奢侈、不知满足，就容易让人心生贪欲，为谋取一己私利而不择手段，最终可能成为阶下囚。关于如何节俭，笔者认为，首先应在体制上下功夫，“去其无用之费”。比如，禁止领导干部利用公款大吃大喝，禁止政府修建豪华办公楼，禁止政府购买豪华公车，禁止厚葬久丧。此外，对于可以重复使用的物品进行重复使用；提高奢侈品消费税等。这些都可以从一定程度上抑制现代社会存在的浪费现象。

《墨子》作为两千多年前的著作，其中不乏一定的历史局限性。俭当有度，当用则用，当省则省。正如《周易》所说：“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如果节俭过度，则会影响个人的身心健康，同时也不利于社会的持续发展。党的十八大指出，“建设优秀传统文化传承体系，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因此，我们应当运用马克思主义的观点、立场和方法，对《墨子》进行扬弃，吸取精华、去其糟粕，这对抑制现代人的浪费现象具有极其重要的现实指导意义。

[1]周才珠，齐瑞端.墨子全译[M].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