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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抗日战争中的李石曾

2013-08-15董怀良

宿州教育学院学报 2013年6期
关键词:世界

董怀良

(聊城大学 山东·聊城 252059)

李石曾(1881—1973),名煜瀛,字石曾,笔名真民、石僧,晚年自号扩武,河北高阳人。[1]出身显赫世家,其父李鸿藻经历咸丰、同治、光绪三朝,官至尚书、太子太傅、大学士。李石曾性格颇为奇特,亦庄亦谐,为人处世特立独行,与李石曾与蔡元培、吴稚晖、张静江在国民党内被称为四元老,在十九世纪上半叶的重大政治活动中常出现其身影。学术界对他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他和留法勤工俭学运动的关系上,无研究者对其抗日战争活动做系统梳理。

一、坚持抗战

1931年,由于日本帝国主义的入侵,救亡图存成为中国社会的主旋律,李石曾顺应了这一历史的主旋律,表现出极强烈的忧患和爱国意识,投入到抗日救国的洪流中。

(一)调解宁粤争端,团结抗日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随着日本帝国主义对中国入侵的不断深入,中华民族面临着亡国灭种的空前危机。在此时,国民党内部却面临着分裂局面,1931年2月,蒋介石将胡汉民扣押于南京汤山,引起国民党内反蒋势力的聚合,导致国民党内的一次大分裂即宁粤对峙。

“九一八”事变发生后的第二天,李石曾便与张继等人就致电广州,呼吁和平。呼吁广州的汪精卫、邓泽如、孙科、李宗仁等人,请“接受调停”,[2]指出粤方应停止向北方用兵,“须知今日非和平不能救灾,亦非和平不能统一,又非统一不能救国。”两粤同志如果能“承认和平为前提,而欲达到和平之目的”,惟有“接受调停”“从长讨论党国永久和平之道”。并指出为国家考虑是“为公”,自己的恩怨是“为私”,大家不要以“恩怨之见害公”,[2]李石曾指出:“若遇有纠纷,即诉诸武力,国家势必纷乱不已”,现在的形势是“国家民族之利害,实超出于一切利害之上。”如果不把御外作为当前的头等大事,则会“为人民所不恕”。[2]他号召粤方维护中央政权,一致对外,说:“南京为艰难缔造之国民党中枢,”只有“维持中枢”,才可“应付国难”,现在呼吁和平解决宁粤问题,是为了“拯救灾黎”,而不是为了拥护某个人。[2]

李石曾在国民党各实力派的明争暗斗中,以“元老”身份游说各方,从中化解危机,排难解纷,消弭分裂,起了积极作用。加上迫在眉睫的外侮和全国人民一致要求团结对外的呼声,粤方不得不暂停军事行动,公开表示赞同“和平统一”,政治解决了宁粤对峙问题。这次内争的和平解决,使国民政府内部派系暂时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二)创办世界电讯社和《自由世界》

1931年,日本发动了“九一八”事变,不久,又挑起“一二八”事变,又向华北节节进逼,李石曾当时在欧洲,看到敌人猖狂,认为若凭借普通外交途径,争取他国援助,或等待“国际联盟”对日制裁,都不可能。因为他看清楚了所谓外交,都讲现实利益,毫无道义可言。因而必须先从宣传工作入手,把日本侵略的种种事实,让广大的外邦人士清楚了解,然后才能获得广大的同情援助。[3]

创办世界电讯社。“一二八”事变之后,国联在日内瓦召开会议,与会各国代表大多支持中国,谴责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行径,在道义上、舆论上给日本侵略者以巨大的压力。为了及时报道国联大会实况,李石曾在巴黎筹建了一个海外通讯社,起名为“世界电讯社”,[4]他和法国等国的新闻机构签订合约,交换信息,同时和国联新闻处也保持联系。电讯社成立后,及时向世界报道中国的消息,并将国联大会的情况及各国态度、背景传达给国内人民,呼吁世界舆论,争取道义支持。这使国际舆论出现利于中国的大转变,在舆论上给日本施加压力,使之在国际上日益孤立。李石曾创办的世界电讯社比国民党官方通讯社的海外分社早许多年,[5]处于抗日宣传的先锋地位,他的朋友陈和铣说:“我尝亲身在国联会场记者席,居然与各国记者并肩列席,往来活动,若非依仗石老在海外的努力和名望,安得迅捷组成电讯社,专备有利我方广播工具。”[4]

1941年李石曾在纽约和一个美国人陶里南合作,创办了《自由世界》中文版。[6]他每期都为该刊物撰文,反对侵略战争,宣传和平。该刊创刊号的发刊词表明了它的性质“自由世界杂志的发行,不仅是一种普通新闻类的读物而已,而且是一种政治性的具有为世界人类呼号自由、和平民主的喉舌”,[7]P87从当时的评论也可以看出这个刊物的作用,美国副总统华士莱说:“自由世界杂志曾经为世界民主主义与国际合作运动,贡献甚大。特别是加强了成千成万自由人民的意志,反抗法西斯侵略者。故为了要争取民主国的胜利,则不能缺少自由世界杂志也。”[7]P87苏联外交部长李维诺夫说:“没有哪一种杂志能够比得上自由世界月刊那样有力的负起粉碎纳粹宣传战,与激励联合国军心民心,为民主自由而奋斗之任务。同时也没有哪一种杂志胜过自由世界月刊对未来的世界和平的前途,可能有更大之贡献。”[7]

(三)组织国际反侵略协会

李石曾认为法西斯国家侵略之所以能横行肆虐,原因是“现今国际大困难在中、俄、英、美、法五大国不能切实合作,致法西斯主义三国更横行无忌”。[8]他主张联合国际力量,阻止日本暴行。所以,1937年“卢沟桥沟桥事变”后,他出席巴黎国际文化合作会议,倡导设立国际反侵略运动总会,并联合外国友人,在巴黎组织了国际反侵略总会。1938年1月23日,在汉口成立国际反侵略总会中国分会,宋子文出任会长,但由李石曾负责联系、推进具体工作的任务。

国际反侵略运动总会与世界电讯社保持密切的联系,以最快的方式,向国际反侵略中国分会报道有关国际反侵略的重要消息,该会与国际宣传处合作,以适当的方式发布新闻,以加强国人的反侵略精神和活动,另一方面,也由中国反侵略分会向驻巴黎的机构,提供国内反侵略的重要消息,强化国际宣传,争取同情并鼓励反侵略的国际活动。[3]1941年,“珍珠港事件”以后,美国对日宣战,李石曾主张国际反侵略运动总会的工作,应该由欧洲转到美国,到了美国以后,在纽约自由世界协会发行《自由世界论文集》一册,并着手组织世界同盟国际社团。国际反侵略协会在组织国际反侵略运动,加强中国和其他国家联合起来团结抗战,打败法西斯国家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四)争取外援和反对汪精卫伪政权

1937年10月,日本封锁了中国海岸,西欧、美国的军事援助物资不能及时运到国内,严重制约着中国的抗战。国民党政府外交部要求驻法大使顾维均与法国政府接洽,使欧美援华的军事物资通过法国控制的印度支那再转入中国国境,但是遭到法国政府的拒绝。李石曾与与法国领导人关系密切,他到法国和莫泰、勃鲁姆等领导人多次接触争取,使他们在内阁会议上支持中国,莫泰在内阁会议上就过境问题据理力争,并以辞职相威胁,从而使法国改变了决定,同意援华军事物资通过印度支那。莫泰等领导人还计划在印度支那设立飞机装配厂,以支援中国抗战。[5]

1940年1月,汪精卫在南京成立伪组织,日本用极大的政治力量去法国运作,以促其承认汪政权,当时法国总理达拉第与日本签了协定,表示要封闭滇越铁路,切断中越运输线。[4]

1941年3月,法国承认汪政权已如箭在弦,并且汪精卫的羽翼也积极在法国活动,法国承认汪政权将成定局。驻法大使顾维均感到处理此事非常棘手,向重庆告急。国民政府派李石曾去处理,他立即表示“义不容辞”[4],到了法国,他利用和当时的法国国会议长赫礼欧的朋友关系,并约同极有政治能量的陶乃容一同会见达拉第,极力对法国总理达拉第(赫礼欧的学生)做工作,最终扭转了法国承认汪政权的局面。[4]顾维均在其回忆录中高度评价了李石曾,他说:“李煜瀛(石曾)在对法国当局打交道上是有独特地位的,其实上,我们可以说,他是中、法间最密切的联系人。许多法国显要人物对他的话都听的进。”[9]为了表彰李石曾在抗战中做出的贡献,1944年,国民党政府授予他一等卿云勋章。

二、抗日思想渊源

李石曾反对清政府和袁世凯的封建专制统治、抗击日本帝国主义侵略、拥蒋反共的政治活动,都能在其思想和经历中找到渊源和解释,有其必然的人生逻辑:

首先,父亲和老师的影响和教导,在他思想中种下了反专制的种子。其父李鸿藻,曾任兵部尚书,协办大学士,礼部尚书,军机大臣等职,主张学习学习西学、推行新政,是一位有新思想的官僚,这影响了李石曾。他认为父亲是自己“新思想的启发者”,在家庭教育中,“父之言行‘反官僚’时常不知不觉的流露,或无意识的流露出来,父亲为人忠厚,对钻营作官深恶痛绝,称为‘钻狗洞’等等,在我不知不觉中受到了这种影响,已种下了不做官的根苗。”[10]所以他厌恶清政府的官职,小时候就曾被荫授为户部郎中、道尹、监运使等职位,袁世凯也打算让他做高官,但李石曾“皆不一顾”。[11]甚至对对清朝廷的服制都极其厌恶。[12]

幼年时,父亲为李石曾请齐禊亭做老师。齐禊亭是进士出身,保定莲池书院高才生,曾任易州书院山长,以学贯中西学而知名。齐禊亭授课的内容“除经史之外,兼及国际形势”,在授课时“塾中悬挂地图,齐禊亭行走指讲,一如今日课堂”。可见李石曾自幼受到了是新式教育,所以“早明世界大势,及中国积极不振的危险”,[11]齐禊亭思想开明,不让李石曾作八股文与试帖诗,而是向他传播一些民主思想及自然科学方面的知识,使李石曾从幼年起就憎恶黑暗的封建专制统治。[13]齐禊亭还以历史上和现实中的人物进行榜样教育,李石曾说:“禊师尤高诵礼运篇与称赞游侠及王荆公不畏不拘之名言,诸如此类,与造成我之革命言行,均有重大影响。”[10]他还是第一个向李石曾介绍孙中山的人,[10]在授课中他读到报纸上刊登的孙中山的革命事迹,“不但不反对而且称许”。[10]齐禊亭还非常尊崇孙承宗(明末时抗击满人入主中原的一个著名人物),[2]李石曾认为“这些皆成我无形中之暗示”。[10]

对于父亲和老师的影响,李石曾认为父亲思想虽新,但做梦也想不到他的儿子竟会做起革命党。[12]他认为父亲助自己成为为新世纪“革命之人”,当然是无意识的,或是潜意识的,而齐禊亭老师“可谓半意识的开始,全意识的究竟”[12]总之,父师都深深影响了他的新思想的产生和发展,推动了他爱国、反专制、反帝国主义侵略的思想。

其次,少年时生活经历坎坷。李石曾少年时,清政府腐败不堪,八国联军入侵,李石曾和全家为避难离开了北京,长途跋涉数千里到达湖北光州,这对于自幼生活在富贵太平的少爷是平生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流离之苦。[5]他对这段经历刻骨铭心,亲身经历了帝国主义侵略造成的苦难,看清了清政府君主专制的酷虐统治,对清政府的黑暗统治深恶痛绝,产生了反对封建专制统治的思想,这刺激着他向往没有任何强权,人人平等的社会。

再次,无政府主义的信仰使然。1902年,李石曾到法国留学,法国是无政府主义的主要发源地,无政府主义的鼻祖蒲鲁东、大师如邵可侣、格拉佛等人都生长和生活在这里,巴枯宁、克鲁泡特金也到过这里。20世纪初期的法国,无政府主义十分活跃,在欧洲近50种无政府主义刊物中,法国有20余种[14],在这种环境中,李石曾认为自己迅速“为无政府党所引诱,以浪漫蒲鲁东,巴枯宁为神圣,尊崇其说。”[15]他追求的理想社会是“人人立于平等之地,无主无奴、无仇无怨”“战争息、国界无”[16]“无强弱之别,无知愚之论,无亲疏、无爱憎、无恩仇、无利害”的社会。这种无政府主义也称为“无强权主义”,而清政府、袁世凯政府、侵略中国的帝国主义都属于“强权”,打倒这些强权是无政府主义的内在要求。

观李石曾的抗战反侵略行动,立场坚定,坚持民族大义,顺应了时代潮流,属于当时革命阵营的一份子,充分体现了一个中国人的爱国情怀。

[1]杜元载.革命人物志(第十二集)[M].台北:中央文物供应社,1973.

[2]中国国民党中央委员会党史委员会.李石曾先生文集(下)[M].台北:中央文物供应社,1980.

[3]朱传誉.李石曾传记资料(三)[M].台北:天一出版社,1979.

[4]王云五.民国李石曾先生煜瀛年谱[M].台北:商务引书馆,1980.

[5]范秀莲.李石曾生平事略[A].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河北省委员会文史资料委员会.河北文史资料[M].1989年第1期,总第28期.

[6](美)包德华主编,沈自敏译.中华民国史资料丛稿(译稿)(民国名人传记辞典)(第六、七、八分册)(下)[M].中华书局,1986.

[7]毕修勺.自由世界论文集[C].上海:自由世界出版社,1946.

[8]蒋廷黼关于陪李石曾会晤苏联外长情形电稿[A].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编.中华民国档案资料汇编(第五辑,第二编外交)[M].江苏古籍出版社,1997.

[9]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译.顾维钧回忆录(第二分册)[M].中华书局,1985.

[10]陈纪滢.一代振奇人——李石曾传[M].台北:近代中国出版社,1980.

[11]朱传誉.李石曾传记资料(一)[M].台北:天一出版社,1979.

[12]郑彦棻.一代高人李石老[J].中外杂志,1979,28(1).

[13]公孙訇.李石曾与留法勤工俭学运动[J].近代史研究,1992(4).

[14]沈云龙.新世纪[M].台北:文海出版社,1987(第 82 号,1909年1月10日).

[15]朱中和.欧洲同盟会纪录[A].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辛亥革命回忆录(六)[M].北京:文史资料出版社,1981.

[16]张楠,王忍之.辛亥革命前十年间时论选集(第二卷)(下)[M].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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