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喀巴创建格鲁派的历程

张虽旺

宗喀巴在系统全面地学习显密经教的基础上，逐渐形成了一套自己的佛教理论体系，对藏传佛教有了自己深刻的认识。在此基础上，宗喀巴开始了宗教活动：第一，讲经授徒，扩大影响；第二，著书立说，建立佛教体系；第三，提倡严格遵守戒律并身体力行；第四，修复寺庙；第五，创办拉萨祈愿大法会。1409年拉萨祈愿大法会的成功举办和甘丹寺的修建，标志着一个崭新的教派——格鲁派的建立。

一、讲经授徒，扩大影响

宗喀巴在卫藏地区第一次为僧众讲经说法是在1377年冬。当时他住在江孜乃宁寺中，应僧众的启请，他讲授了一遍 《阿毗达磨集论》。

1381年宗喀巴受比丘戒后，就开始四处讲经，收授弟子。1386年，在 “温”地的格若却温寺，为阿旺扎巴等许多三藏法师及僧众讲授 《现观庄严论》《量释论》《入中论》等论典。1389年，在德瓦金寺及甲域地方，为70多位僧众讲说了 《现观庄严论》《量释论》《入中论》《阿毗达磨集论》等。以后宗喀巴大师又在觉摩隆寺、德瓦金寺、堆龙措麦地方的昂噶寺中讲授了三藏教典及其注释。后应雅隆地区有关人士之请，前往该地五佛寺、门喀寺为70余名三藏法师讲授 《现观庄严论》《量释论》《集论》《入中论》《律经》等。1395年6月，他来到洛扎卓瓦寺，为该寺僧众讲 《集菩萨学论》。1399年，在阿喀为僧众讲经后，来到精其寺，向十难论师、达玛仁钦为首的三藏法师二百余人讲说了许多显密教法。秋天，应本钦南喀桑波及堪布贡却楚臣的邀请，来到拉萨，住在布达拉宫，为桑浦、德瓦金、贡塘、噶瓦栋、觉摩隆、索等6寺的主持人及数千僧众宣讲 《中观光明论》《菩提道次第论》《律经》等教法。1400年春，到噶瓦栋寺，为僧众详尽地讲说了 《菩萨戒品》《事师五十颂》《密宗十四根本戒》等有关戒律方面的教法。秋天，宗喀巴和仁达瓦在噶瓦栋寺为450余人宣讲了经论。1401年春，宗喀巴应止贡寺主却吉杰布的邀请来到止贡寺讲经，此次讲经宗喀巴是按照自己的见解讲授教法的。1403年宗喀巴在热振寺为僧众讲授自己的著作 《菩提道次第广论》。1405年宗喀巴在降巴林寺写作了 《密宗道次第广论》，并为许多三藏法师讲解此论。1407年宗喀巴在阿喀降曲林寺，为数百名显密三藏法师讲授 《密宗道次第广论》。后来到色拉却顶寺，为一些有资格学密法的僧众讲说 《集密五次第》《胜乐圆满次第》等密法。夏季，大师在拉萨色拉却顶寺为前来听法的许多寺院的主持和三藏法师约600余人讲授自己的著作：《菩提道次第广论》《密宗道次第广论》等著作，另外还有 《四百论》等深广法轮。这是宗喀巴大师第一次为如此众多、地位如此之高的僧众讲解自己亲手写的著作。1408年夏天，应阐化王扎巴坚赞之请，宗喀巴来到了拉萨河下游的仲布隆寺，在这里为1500多人讲授了自著 《菩提道次第广论》以及鲁亨巴传规的 “胜乐修法”和母续圆满次第等显密甚深法轮，等等。

在宗喀巴的讲经传法过程中，为人一直传颂和传承的活动有3次：1389年冬，宗喀巴在门喀扎西栋寺，用3个月的时间为僧众讲完17部经论①17部经论：《量释论》《现观庄严论》《阿毗达磨杂集论》《俱舍论》《毗奈耶经》《大乘经庄严论》《宝 性论》《辨法法性论》《辨中边论》《六十正理论》《七十空性论》《回净论》《精研论》《宝鬘论》《入中论》《入菩提行论》、《四百论》。参见班班多杰著 《宗喀巴评传》，京华出版社，1995年，第74页。，此次讲法足以显示宗喀巴佛教经典理论知识的渊博，创造了藏传佛教史上的奇迹；1404年在热振寺举办讲经法会，这个法会此后年年举行，成为惯例；1409年正月一日起开始举办的拉萨大祈愿法会②此次法会的盛况和详细过程见法王周加巷著，郭和卿译：《至尊宗喀巴大师传》，青海人民出版社，1988年，第257－281页。，参加法会的僧众达一万余人，俗人信徒一万余人。这此法会的规模之大、参加人数众多，在西藏政教史上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宗喀巴在讲经传法过程中，“由于他的善巧、戒严、贤善的功德”，［1］自然有人愿意跟随其左右。据史料记载，约在1384年左右，就有僧人愿意作他的弟子，其中 “听受他所说正法、承认是他的弟子者，有三藏法师察柯温波·阿旺扎巴 （意为语自在称）等许多弟子。”［1］这些应该是宗喀巴的早期弟子。《格鲁派教法史·黄琉璃宝鉴》记载：“擦尔科王阿旺扎巴、多堆巴·扎巴洛追、童顿杂涅纳室利、格西顿巴等四人是前期弟子，”［2］“释迦也失也正是在1384年前后以宗喀巴为师，成为他的最年长的大弟子。”［3］到1396年，宗喀巴的常随弟子有30余人。1397年贾曹杰·达玛仁钦也拜宗喀巴为师。1407年克珠杰持仁达瓦的书信在色拉却顶寺成为宗喀巴的弟子。1415年宗喀巴年届58岁时，一世达赖根顿朱拜宗喀巴为师。宗喀巴一生收徒众多，《格鲁派教法史·黄琉璃宝鉴》上有名字记载的有140余人，“另外，能够自立的弟子有一百四十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寺院、经历和事业。”［2］其他结缘听法的僧众更是不计其数。

二、著书立说，建立佛教体系

宗喀巴在广泛深入的学习和修持显密经论的基础上，佛学思想逐渐成熟。从1393年至1399年，宗喀巴的思想体系逐渐形成，主要表现在其著书立说上。宗喀巴一生著书丰富，共有19函，174种，其中最重要的有 《菩提道次第广论》《密宗道次第广论》《入中论善显密意疏》《辨了不了义善说藏论》，等等。而标志其佛教思想体系的是 《菩提道次第广论》和 《密宗道次第广论》两部名著。

1388年至1389年，宗喀巴在德瓦金寺完成了他的第一部著作 《现观庄严论》狮子贤释详疏，简称为 《善说金鬘》。1398年写出第二部作品 《缘起赞嘉言心要》，即著名的 《缘起赞》。《缘起赞》一书的问世，标志着宗喀巴佛教哲学思想的成熟。

1401至1402年，宗喀巴在热振寺写作完成了标志其显教思想体系的著作 《菩提道次第广论》，接着又撰写了标志其戒学思想的三部著作 《菩萨戒品释》《侍师五十颂释》《密宗根本十四戒释》。1405年，宗喀巴在降巴林寺用了一年时间为龙树的密宗论典 《建立次第》写了疏释 《建立次第疏释》一书和著名的 《密宗道次第广论》一书。1407年宗喀巴写作 《中观根本智论广释》，1408年写毕。1408年宗喀巴写出了 《辨了义不了义论善说心要》一书。1409年夏，宗喀巴在桑丹林寺开始写 《吉祥集密圆满次第五次第明炬论释》。1410年宗大师完成 《集密四天女请问经释》《智金刚经集释》《五次第圆座导修》《五次第明炬论释》。1415年在甘丹寺，先后写了关于胜乐类的著作 《鲁亨巴师传胜乐轮大疏》《圆满次第四瑜伽导修注解》广略二种本，《成就修法》《密集金刚根本续》等，1415年宗喀巴为满足广大初学者的需求，将 《菩提道次第广论》加以压缩删减，写成了 《菩提道次第略论》。

从1401到1408年，宗喀巴完成了8部著作，这一系列著作可以说是建立他自己的佛学体系的活动，实际上也是他建立宗派的活动。［4］

三、提倡严格遵守戒律并身体力行

藏传佛教发展到14世纪时，已经是 “俗潮滚滚，‘邪风’日盛，戒律丧尽，显密水火，佛法败落的状况”［5］，特别是 “有些自认为是密宗金刚乘的人，对饮酒及非时食等，反而说，若不受用将成为罪过，是与誓戒相矛盾的。”［1］可见当时藏传佛教的戒律已经达到了废弛的境况，对信教僧众来说戒律已经是形同虚设，能够信守戒律的僧人已寥寥无几。

宗喀巴认为戒律是佛法兴盛的根本。只有严明的戒律，才能保证佛法长盛不衰；戒律松弛，则佛法必然衰败，因此，宗喀巴大力提倡严格遵守戒律并身体力行。

宗喀巴在入藏以前，对于居士戒和沙弥戒即时常自觉守护，严格奉行。其重视戒律的思想是在1381年受比丘戒的时候萌发的。自受比丘戒以后，更加认真严格地遵守戒律，凡事以戒律为准则。史载：“宗喀巴大师从受戒以来，对于比丘制戒的所有极细小的开、遮在内的制规，他都如守护自己的眼珠一般精勤守护，直至晚年。”［1］因为他深知只有自己严格遵守律仪，身体力行，才能要求他人守戒，依律行事。宗喀巴自己曾说：“一切功德之根本，是应当使所承许的戒律清净无染。我对于别解脱戒的他胜、僧残、粗重等堕罪，从未犯过。发现一些犯堕罪、恶作等情况时，当作忏前戒后，并且要求侍徒们也这样作。”

为了表示对戒律的重视，1388年宗喀巴开始戴黄色僧帽，并于以后的宗教活动中大力宣讲戒律和做了许多与戒律有关的活动。1395年宗喀巴在精其寺弥勒佛像前供比丘衣具一套，用意在于宣布大小显密一切僧众均应守戒。1396至1397年在聂地两次为当地僧众和佛教徒宣讲戒律。1400年的春天，在噶瓦栋寺，宗喀巴大师为僧众讲解 《菩萨戒品》《侍师五十颂》《密宗十四根本戒》等大乘戒。其后宗喀巴为这些戒书撰写了注疏 《菩萨戒品释》《侍师五十颂释》《密宗根本十四戒释》，并且在各地积极宣讲。1401年宗喀巴、仁达瓦及法王嘉却贝桑三人在热振寺中重新制订了符合藏僧实际、具有西藏特色的寺规僧戒，以便使西藏的喇嘛僧人能遵照执行。

宗喀巴的这些重振佛教戒律的活动，使佛教的清规戒律在藏区各地逐渐地兴盛起来，也为藏传佛教格鲁派在西藏的建立打下坚实的基础。

四、修复寺庙

史传记载：“精其寺是由于得无著所传 《集学》传承的噶尔米云丹所建的，”［6］精奇寺建于十世纪，寺内供奉的主要是弥勒佛像。1393年夏天，宗喀巴师徒九人［1］来到沃卡精奇寺朝拜弥勒像时，此寺已经是颓废荒芜、门庭冷落，寺内遍地狼藉，佛像上遍布鸟粪、灰尘等脏污。见此情景，宗喀巴决意重修精奇寺。寺庙的修复是由沃卡宗宗本达哲巴负责完成，修复寺庙所需的费用基本上都有达哲巴出资，宗喀巴师徒12人［1］（应该此时宗喀巴又收了3人）所带的财物连彩画佛像所需的材料都不够用。寺庙建成后，宗喀巴还在寺庙做了开光法事。这是宗喀巴完成的第一大事业。这一举动赢得了广大僧众的好评，也使宗喀巴在藏传佛教信徒中获得了好名声。

1409年举办祈愿大法会前，宗喀巴请阐化王扎巴坚赞和内邬宗宗本南喀坚赞等出资对拉萨的寺庙包括大昭寺、小昭寺的佛像、经塔等都进行了彻底修缮。此次修缮宗喀巴师徒也是倾尽所有，将师徒所有的财物拿出来作为了修缮寺庙的费用。宗喀巴对拉萨寺庙的修复为祈愿大法会的顺利完满举办奠定了基础，也为格鲁派的顺利建立做好了铺垫。

五、创办拉萨祈愿大法会

在西藏佛教史上，举办法会的历史由来已久。其中最著名的比较大的法会有三次：一次是1076年，阿里古格王孜德举办的，史称 “火龙年法会”；一次是在1277年，八思巴在曲弥仁摩举办，史称 “曲弥法会”；第三次就是1409年在拉萨举办的祈愿大法会。

1076年，当时阿里古格王孜德为了纪念阿底峡而在托林寺举行法会，康区和卫藏地区都有佛教徒参加。因为这一年是藏历火龙年，所以这次法会称为 “火龙年法会”。“这次法会是在西藏佛教复兴运动开展后不久举办的一次藏族各地区佛教徒的代表会议。”［7］此次法会的目的是孜德王想借用举办法会的机会扩大影响，巩固政治地位，统一政权；同时以确立佛教的正统地位，以托林寺为中心，把阿里建成西藏佛教中心，维护自身统治。

《汉藏史集》记载：“1277年12月，八思巴在藏曲弥仁莫地方召集乌思藏阿里地方的七万余名僧人举行法会。”［8］这次法会八思巴捐献了大量财物，皇太子真金也向参加法会的僧众发放了布施。［8］此次法会的目的：一方面，利用举办法会的机会显示萨迦派在西藏的领袖地位，同时显示其作为政教领袖所具有的强大号召力和召之即来的崇高权力；另一方面，他之所以召集各地其他派别的僧人参加法会，意在表明萨迦派尊重各教派一律平等的态度。其最终目的是为维护萨迦派在西藏的统治地位。

1409年藏历正月，宗喀巴在拉萨举办了祈愿大法会。在此之前，他于1400年在精奇寺弥勒佛像前举办过一次法会，对参加法会的200余僧众宣讲显密教论，取得了很好的影响；1404年又在热振寺举办讲经法会，该法会后来成为惯例，年年举行。这些小规模法会为拉萨祈愿大法会的顺利召开作了思想上和形式上的准备，也积累了非常有用的经验。

拉萨祈愿大法会得到了阐化王扎巴坚赞的鼎力支持。早在1407年，宗喀巴在色拉却顶寺同扎巴坚赞共同拟定于1409年正月在拉萨大昭寺举办祈愿大法会。之后，宗喀巴即为法会的举办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首先是继续讲经传法，宣传他的佛教思想体系。1408年秋，阐化王扎巴坚赞请宗喀巴在仲布隆寺为1000多名僧众讲 《菩提道次第广论》等著述。其次，修缮庙宇，广泛募化。由本钦南喀桑布负责出资修缮大召寺。南喀桑布表示愿意修葺大召寺的坛城和天窗屋檐等，并且筹备好了祈愿大法会的供养资具。宗喀巴在仲布隆寺期间，劝请止贡、热振、沃卡以内的各寺院、官员、施主和师徒大众等为祈愿法会敬供信财，广为募化，敛集资财；又使阐化王扎巴坚赞就有关法会所需要的物资、人员以及政治方面表示支持。“大师师徒诸人，将手中所有资具，也都用于大愿法会，作回向事业。”［1］史传记载：“收到各地敬献来的信财，是无量无边，难以数计的。”［1］由此可以看出宗喀巴在卫藏地区藏传佛教僧众信徒心目中的威望之高。

法会从藏历正月初一开始，十五日结束，历时半个月。参加法会的有来自全藏区各教派的僧众一万余人，俗人信徒一万余人。法会期间，每天都有施主向僧众发放布施。初一日，由宗喀巴师徒和帕竹的京俄仁波且索南桑布负责布施，初二到十五日的施主分别是阐化王扎巴坚赞、敬布·伦珠坚赞母子、札噶囊苏、官员哲巴父子、觉卧萨那父子、扎喜洽乌达窝、内邬宗宗本南喀桑布、内寝侍役官、索南培为首的诸执事人、大管家格敦培、觉摩隆哇、哲霍尔人、布察哇及勒钦多杰二人和脱布哇诸人等人。法会期间收到大量的财物捐助。［1］大会期间，宗喀巴每天为参加法会的僧俗信众讲马鸣所著 《佛本生经》①《佛本生经》讲的是释迦牟尼生前修道成佛的事，此书以形象生动的神话故事教化有情众生，在大法会这样的有广大低层僧俗大众参加的场合宣讲是最合适的。，之后参会僧俗信徒祈祷诵经。

祈愿大法会的成功举办，使宗喀巴的声望在整个藏区达到了顶峰，标志着宗喀巴宗教改革的成功。会后，宗喀巴在拉萨以东50里的旺古尔山选址建寺。地址选定后，宗喀巴亲至旺古尔山为地基做加持，贾曹杰率领众僧徒按照计划和戒律的规定，创建了格鲁派的第一座寺院——甘丹寺。祈愿大法会的成功举办和甘丹寺的创建标志着以宗喀巴为首的一个以注重戒律、讲求修行次第、显密并重的新的藏传佛教教派——格鲁派诞生了。

［1］周加巷著，郭和卿译 ．至尊宗喀巴大师传 ［M］．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1988年，p145、p397、p146、p178、p184、p254、p281

［2］第悉·桑结嘉措著，许德存译 ．格鲁派教法史·黄琉璃宝鉴 ［M］．拉萨：西藏人民出版社，2009年，p53、p54

［3］陈楠 ．明代大慈法王研究 ［M］．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5年，p73

［4］王森 ．宗喀巴传论 ［M］．北京：中国科学院民族研究所、少数民族社会历史研究室编印，1965年，p9－10

［5］班班多杰 ．宗喀巴评传 ［M］．北京：京华出版社，1995年，p40

［6］王尧、褚俊杰 ．宗喀巴评传 ［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1995年，p30

［7］王辅仁 ．西藏佛教史略 ［M］．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2005年，p61

［8］达仓宗巴·班觉桑布著，陈庆英译 ．汉藏史集 ［M］．拉萨：西藏人民出版社，1983年，p205、p205－206